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哑 炮
信息来源:本站发布    作者:包乔发    阅读次数:11212    发布时间:2013-10-07

地层深处,巷道尽头,危险如幽灵蛰伏

——题记

危险有多远?有时远在天边,有时近在眼前。

当代著名短篇小说大师刘庆邦曾经写一个中篇小说《哑炮》,但那是小说,从人物登场到情节布置都是作者虚拟的,想象的,也许就没有真实发生过这么一回事情。

这里说的哑炮,却是一个骇人听闻的真实事件,从煤矿安全管理的角度讲,更是一个人为造成的、且十分严重的煤矿安全隐患,所幸的是没有造成人员伤亡。

那样的一个早晨,是否有一丝一厘的不祥征兆,煤管站的几个弟兄们没有明显的感觉到。如果有,他们一定会改变日程安排,就算到了煤矿也不一定下井。

这不是迷信,这是经常下煤矿人的规矩,有的人会在头一天晚上做了一个鲜血淋淋的梦,场面十分地恐怖。第二天,这个人起床后心里总有一股阴影,如蜘蛛网一样,挥之不去。

在下不下煤矿这个问题上,这个人心里比较纠结,他在踌躇半天后还是决定不下了。至于理由,他可以寻找的借口很多。

煤管站我的那几个弟兄们没有谁做到这样的梦,心中也没有什么不好的感觉。他们决定,按照原定计划到一个煤矿的井下去开展安全检查。

吃过早餐,他们登上站里的那一台老吉普车,往煤矿进发。殊不知,他们这一去是凶多吉少!

这是黔西北晚秋的一个早晨,天空中下着绵绵的秋雨,有些凉意了。大家都披了一件外衣,有的还把钮扣线紧紧地扣上了。老吉普犹如一个酒醉的老者,在坑坑洼洼的山路上颠簸着、跳跃着,一阵一阵的冷风,从破旧的窗口灌进来,让人直打哆嗦。

在更早的时候,那些挖煤的汉子,一个个从村庄里悄无声息地走出来,打着电筒,扛着斧子、铁锹,三五一群坐着面包车,往他们干活的煤矿上赶去。

到了煤矿,他们会根据矿长的分工,三五个一组到井下去干活。有的到掘进头打眼放炮、有的在采面搞支护、有的推车、有的清理井巷里的矸石。这些都是例行公事,在煤矿上是一个十分正常不过的行为。问题就出在打眼放炮的安排上,按照正常情况,打眼放炮的人要相对固定,操作且要十分熟练。

让矿长抓脑壳的是,熟练的那一帮人昨天下午就收拾家伙走人了,他们嫌工资低不愿意干,找老板谈判了多次没有结果。几个家伙黑着脸骂骂咧咧地走了。

今天早上,矿长为这事正寻思着如何安排。一个叫朱老六的家伙拍着胸脯说:多大点球事,你让我干,保证把你干好!矿长犹豫了一下,思来想去也没有其他合适的人,掘进头的工又不能停下,就勉强地答应了。出于工作上的敏感反应,他反复叮嘱,一定要注意安全,按照规程操作!

你就放一百二十个心吧,矿长大人!朱老六得令,去炸药库领了炸药、雷管,带领他的弟兄们下井去了。

按照煤矿工人的说法,这个朱老六纯属一个草包,胆大、野蛮、狡诈!矿长的这一决定,给煤矿埋下了一个天大的隐患。

就在朱老六那一帮人弯着腰在漆黑的巷道里忙着打眼装药的时候,煤管站的老吉普也稳当当地停在了煤矿的办公楼前,这个老家伙的屁眼里冒着黑烟,发动机的声音大得吓人。

煤管站的人才下车,矿长王二抬脚就准备往外走,他要急着去乡里给煤矿办点事。商量的结果,由当班瓦检员陪同检查。一群人换了工作服、水鞋、领了矿灯,径直往井下走去。

检查的路线一般是这样走:从主井进去,检查井底车场、水仓、工作面、掘进头、回风巷、风井出来。一切都十分顺利,边检查边给瓦检员交待,哪个地方应该如何处理。一路走到掘进头,奇怪的是,掘进头居然没有人!

往前走五步,走到了尽头。

快跑,要放炮了!瓦检员吓得声音都变了,三魂丢了两魂,拉着煤管站的老瞿就往外面冲!

大家看到,在掘进头里,已装满了炸药、连上了雷管。只要放炮员一按起爆器的按钮,随时有爆炸的可能。如果在他们刚好到达掘进头的时候爆炸,后果让人不寒而栗!

五个人的心咚咚直跳,拼了老命往大巷里跑。才到大巷就遇到了朱老六,一脸的惊恐,结结巴巴地说:没、没、没有响吧!

“响你个狗娘养的,差点我们几个让你给害死球了!”瓦检员愤怒地一脚把朱老六踢翻地,还不解恨,又跳上去跺了一却。痛得朱老六在地上打滚,哎哟哎哟直叫唤。

现场了解的结果是:这帮冒失鬼在放炮的时候,居然没有安排人负责警戒!但无比巧合的是,这一炮居然是哑炮!

也就是说,放炮员在检查组人到达掘进头的时候,也同时按下了起爆器的按钮,但他没有听到巷道尽头的那一声闷响。

如果响了,后果不堪设想。

我在查阅许多煤矿事故档案时,很多一次死亡几十人的特大瓦斯爆炸事故,就是因为一两个操作工人冒险蛮干造成的。如果严格按照操作规程去做,这些事故是可以避免的。无知者无畏。他们的无知让许多的工人兄弟家破人亡、妻离子离。

无知者有罪!

煤管站的弟兄们在煤矿井下摸爬滚打十多年,还是头一回遇到这种危险场面,一个个吓得面如死灰,牙齿响得当当当的。

本次检查至此惊险结束,瓦检员咆哮着当场叫停井下的一切作业,所有人员全部撒到地面,等待老板回来骂娘和排险,把哑炮排除。

老站长阻沉着脸开着老吉普,把惊魂未定的四个弟兄送回到煤管站。

据说,从这以后,他们足足有一个月不敢下井,且天天晚上做噩梦。

时至今日,提起这件事情,他们还心有余悸,后背发凉。

但是,比起那些因操作失误引发的爆炸事故中遇难的弟兄们,他们算是幸运的了。

据资料记载:

在九十年代末的本县关井压产行动中,一个煤管站的人去炸一个无证煤窑。两个人到井下装炸药,其他人在地面负责引爆。那两个装药的同志还没有走出井口,地面上的人就按响了起爆器的按钮。炮响之后,站长一数地面上的同志少了两个,当场吓哭了!

两位站里的同志,在深深的巷道里被炸身亡!

然而,历史总是惊人的相似,悲剧又再一次上演:

2011年8月,毕节地区一个乡在“打非”工作组在对该乡的非法小煤窑进行炸封过程中,因违规操作,导致两名工作人员不幸惨死。

行文至此,我的鼻子酸酸的,心里久久不能平静。

 

【编辑:黄先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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