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利云出事了。
王利云这几天来心里就很空,很烦躁。
教师们的工资又要涨了,可王利云也就要下岗了。王利云让父亲王大飞找领导,可校长已不是以前的校长,乡教办主任也不是以前的乡教办主任了,都很硬。听说这个年轻校长县里还有人。
王利云的教学水平太差了,没文化,还爱打骂学生,还有作风问题,影响很不好,人们都暗里说,孩子们交给她真是太不幸了,太惨了。王利云能将“的”讲成名词,“地”讲成动词,“得”讲成形容词。
王利云的父亲王大飞是他们村里的支书。可王大飞又不单是村里的支书,更重要的他还是乡里的一霸,黑白两道都通,是个手眼通天的人物。他有两棵大白杨长在人家的新宅院里,挡着门,可他就是不砍,人家也不敢言。王大飞说他们村里谁也不敢动他的这两棵树。王大飞早年当兵,回来后曾任民兵营长,身体强壮,从来就是打架的班头。身体强壮,腰里也很有力量,搞过村里很多女人,有大闺女,也有小媳妇。有人看见他和一小媳妇在厕所里就搞上了。
王利云开后门上了高中,毕业后,没事做,父亲王大飞就给她跑了个指标进了乡中学当民师。原来那个教办室主任是个老油条,退休两年后,上边还查了他的账,罚他几万元,也是黑白两道都通,和王大飞很要好。教了几年,国家政策让民师转国家教师,王利云哪有这个能力啊,她连高中的知识都还不会,急的只想掉泪。然而她父亲笑呵呵说:“现在只要有权、有钱,啥事办不成啊!”这话也是,王大飞当了这些年支书,家里楼房、汽车,什么没有啊!她妈说准备让他们村里的云霞替她参加考试。云霞刚大学毕业,准备往王利云所在的学校里当教师。王利云不放心说:“不知人家愿不愿意!”
云霞家不是太富裕,那闺女是个机灵鬼,一说就成,她在大学的时候就有不少学生替民师考试。
王利云家给云霞家八百元钱。也打通了各种关系。
云霞从小学到大学都是高材生,替王利云考试像喝凉水一样。云霞还说怕人家怀疑,还故意做错了几道题。
云霞不但学问好,人长得还非常漂亮,个子不高不低,身材不胖不瘦,脸蛋白净细腻,大眼机灵有神,小嘴红似施丹,不施脂粉天然一尊美人。云霞进学校工作后,就和王利云住一个屋子。这是王利云向学校要求的,云霞也欣然愿意。王利云很喜欢云霞,不仅是为云霞曾帮助过她。王利云喜欢云霞的漂亮,虽然王利云长相也不坏,也是白净细腻。可王利云看云霞的漂亮完全和自己的漂亮不是一回事,云霞的漂亮透着一种聪明,一种深不可测的美妙风度。 王利云想这样一个美人谁不喜欢呢?可惜自己是不是个男人!
王利云和云霞总是在一起,走路还搂着脖子、拐着胳膊,很亲热。没有人不说她们俩是一对好姐妹。王利云带云霞回自己的家,利云妈说:“常和人家云霞在一起,多向人家学习学习!”云霞在王利云家,王大飞这色狼总是圆胖疙瘩脸笑眯眯地看她。云霞总是佯装不知,有意疏远着他,不和他单独一处。王大飞也不敢放肆,他知道人家大学生不会瞧得上他,他在云霞面前有一种莫名的自卑,何况又是女儿利云的好朋友,他不能没有一点点人性。
云霞知道自己该做什么,不要忘了,她是一个极其聪明有主意的女孩。
王利云喜欢云霞,总是把云霞搂得紧紧的,恨不得自己是个男人,可以永远占有她。王利云越来越把自己想像成男人了。王利云先是和云霞搂在一起脸偎脸地亲密,这也很正常,两个未婚女孩在一起亲昵、玩笑。她们俩格格笑,很甜。王利云又亲云霞的耳朵,亲云霞的脸,亲云霞的眼,亲云霞的鼻子,然后两张嘴贴在了一起。先还在笑,舌头舔着舌头。笑着笑着就不笑了,王利云将嘴贴紧了云霞的。亲了一会儿,云霞意识到不妥,想推开王利云。王利云缠得很紧,云霞也就不再坚持了,任由王利云。
云霞是个鬼精灵,王利云对自己好,总是给她买这买那,她现在穿的呢子大衣还是王利云掏钱给买的呢!云霞想,亲就亲吧,两个女孩家,亲了又少不了什么。
于是两个女孩就效起鱼水之乐来。王利云把手放在了云霞的胸部,慢慢往下移……
她父亲王大飞达不到的目标,她这做女儿的替他达到了。
晚上睡觉她们也睡一张床,脱得净光光的,紧紧搂住一起。王利云私下甚至想学男人抽烟。
那一天晚上有两个学生来交作文作业,屋里有灯光,就是敲不开门。两个学生就趴在窗户的一个小隙上往里望,这一望不打紧,两个学生顿时惊呆了,他们的两个老师正双双倒伏在床上缠绵……
这事于是很快传了出去。乡里的学生不知道啥叫同性恋,这回可知道了。
云霞也没想到会弄出这个结果,她们俩只是玩。云霞已经有了男朋友,小伙子是外校的一个数学老师,有时也到云霞他们这里玩。王利云看见小伙子来,很讨厌,特别让她受不了的是他们趁自己不在的时候,偷偷亲热。她恨死了云霞,她甚至想让父亲找人打死那小伙子。她想永远占有云霞,云霞是她的。小伙子走后,王利云就和云霞闹架,说云霞对她不忠,云霞不是真心喜欢她。云霞嘟哝说:“我和你是闹着玩的,我们俩都是女孩!”王利云说:“我是认真的,我在你面前就是男人!我一颗心都给了你,我永远不想让你离开我!”
事情传出去后,云霞想搬出去,可王利云不让……
为了对得起国家,为了对下一代负责,县教育局开始重新整顿教师队伍,让那些不合格的教师下岗或再学习,王利云被受到严重处分。这个决定走风后,王利云觉得她的世界坍塌了,她的一切都破碎了。她不但失去了云霞,而且还要失去工作!
该出事的时候,真是赶着的。
王利云教初一的语文,这天她讲鲁迅的《从百草园到三味书屋》,讲到鲁迅在短墙根旁的砖头下发现蜈蚣时,她说:“你们知道什么叫蜈蚣吗?蜈蚣就是蟋蟀,咱们所说的出出!”后面一个调皮学生大声说:“啥出出呀,蜈蚣是蚰蜒,可多腿!”王利云说:“胡说!蜈蚣是出出!”“蚰蜒!”那调皮学生争辩说。他叫小虫,别看学习不好,平时却最爱玩虫啊蛤蟆啊,在这一点上自以为还是知道的。王利云这几天本来心里很烦,就说:“滚出去!——捣乱!”小虫站起来犟说:“不出去!连蜈蚣是啥都不知道!”王利云下了讲台过去揪他。小虫急忙往外逃,边大声说:“教啥学呀!连蜈蚣是啥都不知道!”王利云大怒了:“你妈那屄!”小虫也大声骂她妈那屄。王利云赶上去打小虫。小虫跑了出去,嘴里连声骂说:“你妈那屄你妈那屄……”王利云真是火上浇油,也不上课了,随着赶了出去。王利云决心今天非抓住这兔娃学生不可。
小虫跑到院墙下,一纵身,“出溜”上了墙,向下笑说:
“你上来呀!”
王利云蹿着想抓小虫,小虫“噌”翻上墙头。虽然时常想学男人,但到底是女娃,翻了几番,也也翻不上去。好不容易上了墙头,喘息着往下看,小虫正在几步远的地方冲她乐,见她翻在墙头就笑说:
“你二胰子货,和云霞两个女的,亲嘴摸屁股!”
王利云骂说:“摸你娘!”
王利云蹦下去,追小虫,小虫又跑,王利云追不上小虫。小虫见她追不上,又站下来和她挤着眼笑骂,冲她做怪相。王利云气得翻白眼,差点背过气去。王利云从她爹那里遗传的匪性全上来了,哆嗦着咬咬牙道:
“抄了你家!”
这天晚上王利云便和云霞发生了一场残酷的战争。
王利云想自己全完了。
王利云一鼓作气就掐死了云霞,一根半截椅子腿,狠狠插进了云霞的私处。
王利云连夜翻墙而逃。
王利云能逃到哪里去呢?
花心
男人有钱就变坏,余庆生像这些男人一样,在外跑生意,一赚到钱就变坏了。
不用说是心痒痒。不用说,是厌烦家里的妻了。妻这么多年了,都是他的妻,就那味,不鲜了,淡了。吃喝拉撒睡,就那味,大俗妇一个。妻越变越不随他的心了,身材像水桶,脸也变胖变大了,赘肉多了,嘴唇越来越厚了,眼睛没灵气了,麻木了。没味,真是没味!配偶就是日常吃的饭,怎能没味呢?这样他就会找味,他就会看别的女人了。他跑的蔬菜生意,他是看上和他同去一个地方收大蒜的领班小秀了。小秀年轻漂亮,眼睛会说话,浑身上下,干净利索,办事聪明干练,总之都是味,合他口味的味,比妻强多了,没法比。妻那吃吃做做的样儿,只知道整天操持家务!他就怀疑以前怎么会爱上妻,并且还觉得那么甜蜜,还花前月下,卿卿我我。现在看来都是没味,——腻味!
妻子二芬是典型的职业太太,从丈夫余庆生一开始做生意,他就开始做职业太太,带孩子、照顾老人、做饭洗衣服、操持家务。从他们俩一结婚,二芬就没让余庆生做过一顿饭,洗过一回衣服。丈夫晚上回家,妻还为他端水洗脚,真是无微不至,好太太。凭良心说没有二芬,能有他余庆生的今天吗?家有悍妻,丈夫草鸡;家有贤内助,丈夫摇钱树!
余庆生和小秀的事,最终被二芬知道了。
能不知道吗?丈夫回家越来越少了,家庭观念淡了。以往回家勤,且对她热,现在该回家了,也不回家,回家了,也是对她没滋没味,没那兴趣。是年龄大了?才四十岁。
于是便开始了第一次争吵。
丈夫余庆生自然不承认,妻子二芬都知道了他还不承认。说妻是无理取闹。说妻是闲烦了,在家发闷了。他让妻去旅游一次。妻说小秀比我好?小秀更合适做你的妻?要不我们离婚,你和小秀过吧!余庆生不耐烦地看看二芬,此时的他比较不出小秀和妻哪个更好,哪个更合适做自己的妻,他说:
“得了得了,别胡说八道了!都老夫老妻了!”
余庆生还没想到要和小秀结婚,离开妻。
夫妻二人闹了几次后,妻子二芬选择了忍耐,她想,她只要将家操持好,就会拴住丈夫的心。照顾好孩子,伺候好老人,是她的职责。她希望丈夫能回心转意。
二芬以后更是一心持家了。
没想到,此时的丈夫根本看不到这些,自吵了架后,他更觉妻子二芬粗俗了。哪有小秀好啊!他越来越倾心于小秀了。越来越想和小秀在一起了。他懒怠回那个家了,懒怠面对让他烦心的二芬了!
二芬默默忍受着。
二芬一心一意操持着家。二芬想她应该把这个”大后方“建设好,让丈夫安心在社会上闯荡,在”前线“打好每一次仗。
二芬细致轻快地洗碗。
二芬趴在地上擦地板。
二芬辅导孩子功课。
妻子二芬想:付出就会有回报。
然而有一天,她却收到了丈夫要和她离婚的通知。
这能让二芬受得了吗?她差点晕过去。余庆生啊余庆生,你这个没良心的贼!不得好死的贼!二芬这时正拿菜刀切藕,她真想一刀砍死余庆生。
六十八岁的老公公并不知他们要离婚的事情,哪里理解儿媳此时的心情!他走进厨房要喝汤。一看儿媳在切自己咬不动吃不了的藕,就很不以为然。说:
“不是做汤吗?怎么切藕?”
儿媳今天没好气:
“藕藕,就切藕,爱吃不吃!我就该伺候!”
公公说:
“你今天怎么这样!怎么了?”
正好说中儿媳的心病,还不是你儿子吗?——老头儿!
儿媳“啪”地放下刀,冲老头嚷:
“什么样,就这样!”
公公说:
“就这样,也不能冲我发火呀!”
儿媳正找不着出气的对象:
“就发火,你个死老头儿,我凭什么非要伺候你,伺候得周周到到?”
公公气得直哆嗦:
“你……你……你怎么骂人?多孝顺!”
儿媳的火愈来愈炽:
“死老头死老头!你得不死啊!”
老头儿也是气急了,差点背过气去,也还道:
“你娘那脚!”
儿媳听老头儿竟还嘴,不禁怒火中烧,实在按捺不住了,拾起菜刀就朝老头劈去:
“你娘那脚你娘那脚你娘那脚!”
二芬压抑得太久太久了,此刻得了发泄对象发泄机会哪能放过,她劈老头儿仿佛就是在劈他儿子。她实在实在是太恨他们了。
可怜的老头儿不明不白连挨数刀,倒在血泊中。
公公一倒,二芬就清醒了,也忙收了手。她懵了,她怎能做出这样的事?她实在恨余庆生,可这又碍老头儿什么……?
她赶紧打了急救电话,然后,又自己报了警。
老头儿经过紧张的抢救,保住了性命,没有死。儿媳因为故意杀人被逮捕入狱。
余庆生回来了。余庆生从来没有想到过,因为自己的花心,家里会出现如此变故。他此时心里不知道什么滋味。老父是没事了,他此时最惦记的是他的妻子二芬,二芬会被判二十年?十年?那她不就完全完了吗?他很后悔自己一时的花心,在最关键的时候,他发现自己最爱的还是妻子二芬,最关心的还是二芬!妻子二芬被抓进了监狱,妻子二芬平时的好,他全记起来了。
就这样毁了妻?他内心里痛苦地翻腾着。
余庆生终于想到了那个为自己老父看治伤病作出医疗鉴定的大夫是自己中学时的同学。他就找到了那个大夫,向那个大夫吐露了自己的心曲,求那个大夫帮帮他,救救自己的妻子。他要求修改一下医疗鉴定。把重伤改成轻伤,说是只是耳朵鬓角处刀刃擦伤了一道。
这样一改不打紧,妻子二芬就可以无罪释放了。
可是这样的小动作怎能瞒得过警察夜猫子似的眼睛?
丈夫余庆生最终因制造伪证也被逮捕入狱。
这样,夫妻二人双双都进了监狱,好像很公平。也显得他们是感情甚笃,共患难的好夫妻了。
妻子很惊讶丈夫会这样做,之前她还对丈夫恨之入骨。有人问她出去以后,还会和丈夫一起过吗?
妻子说:
“不知道。”
作者简介:陈红晓,男,上世纪七十年代生于河南省禹州市,职业作家。21岁开始发表文学作品,迄今已在省、市、国家级刊物以及中国作家网、中国文学网、新华网等权威文学网站发表长、中、短篇小说数十篇,并多次获国家级奖项,已出版《小荷》、《父爱如山》等文集和《领导力》等社科类书籍。其中《父爱如山》出版后,在全国范围引起强烈的反响。先是《洛阳晚报》作出评论,紧接着,《石家庄日报》、《湖北日报》、《中国保险报》、《杭州日报》、《中国作家网》、《人民论坛网》等全国大小媒体争相作出回应。曾在北京鲁迅文学院、人民文学培训部作家班学习。做过教师、编辑、职业写作等工作,现居许昌,从事职业写作。新近出版有长篇传记小说《张謇》。长篇历史小说《赵匡胤》、《扬大汉之风——刘邦》正在出版中。长篇小说《少年毛爱莲》正在由影视公司筹拍电影《越调皇后》。
【编辑:黄先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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