佛曰:前世的五百次回眸才换来今生的擦肩而过。纵使那五百次的回眸令人魂牵梦绕,动人心魄,在轮回中换来的也只不过是今生一次肝肠寸断的擦肩而过。
在他们的记忆中,并没有樱花树下的那份浪漫,也没有绵绵细雨中的那份痴情,缘起仅仅是一杯轻烟袅袅的咖啡。
她坐在大厅的沙发上,显得有些局促,虽然这种紧张的情绪不会出现在她的面部表情上,但是她那游离的眼神无疑暴露了她内心的不安。不过,公司里都各自忙着各自的事,无人会注意到她。她很渺小,在这样繁华的大都市中每个人都沿着自己的轨道快速运转,根本无暇顾及那些微不足道的风景,只是偶尔有人想调节一下长时间面对电脑的眼睛时看向别处会发现角落里坐着一个学生模样的小姑娘而已,平淡无奇,一瞥而过。
而对于她来说,这里的一切都是那么的新鲜,之前想象中的“大”和眼前的“小”,想象中的“摩登”跟眼前的“古雅”形成极大的反差。她望着庭前花坛中的蝴蝶兰出神,花有三种颜色,开出形如蝴蝶飞舞般的花朵,犹如千万只白蝴蝶、黄蝴蝶和红蝴蝶蹁跹于绿丛中。连植物都如此灵动迷人,在这样的环境中工作该多么有趣惬意啊!这还叫工作吗?简直是享受啊!
“咚咚咚……”轻如鼓点的脚步声从木梯自上而下,由远及近,她慌忙收回目光,呼吸急促,心乱如麻。究竟要不要跟他握手问好呢?是站起来握呢还是坐着握?是主动伸出手还是……还没等她想明白见面礼数,他已经从厅外跨了进来,步子强健而坚定,丝毫没有她那般乱了方寸的犹豫。他递给她一张名片,她还没回过神来,望着他那只宽大的手掌条件反射地伸出手。待他在她对面落座后她才懊恼自己太失礼了。
突然手机传来一连串短信提示音,她大窘,不用看也知道是在外面等候她的朋友发来的短信。她揣在衣兜里的手攥着手机,生怕它再次发出声音。想看又不敢看。虽然室内有空调,可是她却觉得仿若到了火焰山一般,灼热难耐。她擅长掩饰自己的情绪,可是却无法掩饰脸上的绯红。
他看着她的窘相,很想告诉她,快看看短信吧,没关系的。可是他却没有说,他怕她会更窘。她不敢看他,他看她却看得仔细。脸边红入桃花嫩,眉上青归柳叶新。在这个不要脸的时代,还有几人会脸红的?他越看越发觉得这羞赧的可贵,越看越发觉得她好可爱,也越发对她产生了兴趣。虽然女人的年龄永远是个谜,明知她不会告诉自己答案,可他却还是试图旁敲侧击。
“我只能告诉你我是八零后。”她说。
“不可能吧?”他似乎很惊讶,“我觉得你应该是九零后。”
她不知道他是真的惊讶还是无意的玩笑,只是摇摇头,抿了抿嘴,莞尔一笑。现在她感觉轻松多了,仿若拨开云雾见到阳光一般,脸上的红霞也渐渐散去。
他似乎想起了什么,站了起来:“等我一会儿。”说完出去了。她这才注意到他,他是如此的高大、伟岸。说话的语气是如此的温婉却不失绅士风度。他平易近人,让人感觉不到有丝毫的压力。
不一会当他再次出现在她眼帘里时,只见他左手端着一杯热咖啡,右手捏着优质白桦木咖啡搅拌棒的一端在杯中轻轻搅动。
“尝尝看。”他微弓着腰将一次性杯子放在她的面前微笑道,“这可是我们公司的特殊待遇哦!”
她在心里偷偷地笑了,她喝过无数用一次性杯子盛的水或泡的茶,用一次性杯子喝咖啡倒是第一次。是的,她很喜欢品茗,她喜欢看那些在沸水中翻飞的茶叶慢慢舒展开来,喜欢看那清纯的颜色喜欢那氤氲着大自然气息的清香。当然手中的这杯咖啡也不赖,文艺青年酷爱的拿铁当然是有品位的。
她抽出那根咖啡棒放到嘴里咂吧了一下,很享受的样子。看着她那无邪的神情,一丝笑意不露声色的从他脸上掠过。而她丝毫没有察觉到。她只觉得美中不足的是:一个人的咖啡喝不出滋味,两个人的咖啡才更耐人寻味。
她担心等候在外面的朋友心急。顾不得淑女形象,也无暇细细品味,咕咚咕咚只管往下闷灌,喝得急了些差点呛着。他心一紧,递给她一张纸巾。
真是一枚细心暖男啊!她欢悦地接过纸巾擦了擦嘴,放下杯子起身告辞。他送她至门口,她抬起手想很大方地跟他握手告别,又觉得不妥,这样的主动是挺难为情的,于是便顺势朝他挥了挥手。
一个华丽的转身,她打开钱包,小心地把那张精致的名片作为贴身一员郑重其事地放了进去。然后急忙掏出手机打开短信……
汉源书店的门面和内里都很古雅,进门迎面的一屏圆弧形大书架看似不经意但肯定是刻意布置过的,书在这里几乎成了一种艺术品,和墙上、立柱上摆满的各种古旧的艺术壁挂、小饰品、旧家具融为一体,让人有一种时光倒流的感觉。她觉得真是不可思议,在繁华的闹市中居然还有这样一方幽静之处。
她没有推门进去,她怕惊扰了那些静心读书的人。她站在落地窗外,透过玻璃看见朋友坐在靠窗的一张木桌旁专注于手中的书,神情是那样的静美。她默默感叹这座城市的男人不仅温文尔雅,风度翩翩。女人也是如此的娴雅精致,温婉可人。
深夜,他独坐在书房,点燃一支香烟,桌上一杯浓咖啡,咖啡的浓度就是他的深度,这是水瓶男特有的孤独。而她的出现无疑使这种孤独加深了。她那娇羞的容颜,她笑起来两个甜甜的小酒窝触碰了他许久不曾拨动的心弦。她干净得如一张白纸,明澈的眼眸,让人莫名的感动,她身上有着浓郁的青春气息,那种朝气蓬勃、一心向上的活力愈发显得他老气横秋。
她与他生活在同一座城市,每天呼吸同样的空气,享受同样的阳光,她渐渐爱上了这座城市。她独自来到灯火辉煌的江边,原本以为团圆之夜会很冷清江边却是人头攒动,天边的圆月还不及这座城市光亮,她失落地回到住处,鬼使神差的拨通了他的电话,说了一句中秋快乐就挂掉了。如果说之前仅仅只是令他怦然心动,那么这一声节日快乐犹如一颗小石子无意落入了他的心湖漾起了阵阵涟漪,再也平静不下来。七年,难道每个男人都无法跨越这诅咒般的七年吗?不!他转了转无名指上的戒指。
“你住在哪?”他果断地发了一条短信给她,“周末有时间我过来看你。”
她凌乱了,阅历尚浅的她不知该如何面对,这样的见面会给彼此带来困扰吗?她不想打扰别人的生活。或者他仅仅只是一个玩笑而已。对!一定是个玩笑!
见她没有回复,他又发去一条:“我看起来像坏人吗?”
她扑哧一声笑了。世上有这样细心暖男型的坏人吗?
“到时候看情况再说吧。”她回了短信过后出门准备待客之道,不管他来不来,这些东西她都要买的。不过她精心的挑选了平时都舍不得买的铁观音,这是最好的香茗,还有一次性杯子。
她喝了两天的茶,垃圾桶里全是一次性杯子。直至周日晚上,她才收到他的短信:“对不起,公司临时有事没能去见你,下次我一定加倍补偿……”
她知道自己又把别人的玩笑当真了。
她最后一次走在这条林荫路上时已是深秋,这条路并不长,一栋栋古老建筑前的法国梧桐似乎一下子老态起来,落叶追随着秋风在空中舞蹈,在街道上奔跑。她还记得告别这座城市的那一天,他约她见面。她想,这一走也许就再也不会回来了。她要把自己最美的一面永远留在他的心里。她从不穿高跟鞋的,一贯都是休闲鞋,但是,这一次她却穿上了一双时尚甜美风拼色的浅口尖头方跟女鞋,水红色尖头与卡其色搭配,皮带扣装饰糖果色牛筋底,下穿蓝色收脚牛仔裤,上着浅驼色阿依莲韩版淑女风连帽呢大衣。
他发现了她的变化,素颜时她很恬静,稍作装扮却是如此的明艳动人,更有韵味。不过,她似乎还不太适应这身打扮,走路时仿佛怕踩着地雷一般,每一步都小心翼翼。她深深的感悟到,女人的美是要付出代价的,鞋子的尖头夹得她的脚生疼,每一步都钻心的痛。
“你还会回来吗?”他的眼里写满了不舍。
“也许这一离去便后会无期了。”她忧郁地望着他。
他没有挽留她,他是个追求自由的人,怎会束缚别人呢。
然而他哪里知道,女人都是口是心非的,说走其实是不想走,她需要的仅仅只是一个留下的理由。可是,他却没有。
他回到了自己的轨道,她庸庸碌碌的消磨时光,失眠和躁动令她寝食难安。因为一个人,爱上一座城。她还是忘不了那个给了她无数美好回忆的城市,她偷偷的收拾行李,又回到了初遇时的那条林荫路。远远的,她看见他坐在大厅,依然那么温文尔雅,风度翩翩,他的对面坐着一个背着双肩包的长发女孩,女孩面前放着一杯咖啡……
她消失在路的尽头。这一次,她真的再也不会回来了。他的名片也跟奔跑的落叶一起与她背道渐行渐远。
他只不过是想寻找青春的影子和美好的记忆,男人有时候很单纯,往往需要的只是一种感觉,跟着感觉走,一不小心也会迷失了自己。
他是咖啡,她是香茗。茶叶翻飞中她看清了这座城,这是专属于张爱玲的城而不是她的。
【编辑:文韵】
版权所有:西南作家网
国家工业信息化部备案/许可证:黔ICP备18010760号 贵公网安备52010202002708号
合作支持单位:贵州纪实文学学会 四川省文学艺术发展促进会 云南省高原文学研究会 重庆市巴蜀文化研究中心
投稿邮箱:guizhouzuojia@126.com QQ1群:598539260(已满) QQ2群:104230348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