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实是一块夹生肉（组诗）
信息来源：本站发布    作者：程志强    阅读次数：5216    发布时间：2015-03-12

封底

生命走到了封底，窗外的那棵树

不论怎么看，也不像一个死囚

冬天挥霍着老人的余温

时间的额头上，堆满了沙尘，雪花，和落叶

唇上的火焰已经熄灭，不会再回来了

黄花远嫁他乡。伤疤包容了种子

生命的街道，沙尘多于雪花

这就是传说中关于河畔的宿命吗？

可以追溯到一个毒瘤，将谣言铲除

灯火阑珊，并不意味着河流步入了老年

在天亮之前，合上一本痛苦的古籍

无籽石榴露出带血的牙齿，不停地说笑

玫瑰也流血了。女人的花蕾，偷偷地酿出蜜

四肢绷紧，干枯的邮筒再次发芽

不要抱怨指尖的冰冷。雪花纷纷伸长了耳朵

试图从深山里提取一些钟声，颐养天年

宿命不是鸡肋。举起一杯酒旋转

月亮在杯中畅游，遵守着内心的轨迹

蛐蛐跳上古老的灶台，弹琴，歌唱

笼子空留下一个苍白的眼神

在生命的封底上，那棵打动北风的树

正在教落叶，如何在额头的坎坷里跳舞

乌鸦

黑色的眼睛，陷入夜的深渊

终于把夜的门道

看清了

刚刚吃下别人的善意

就破口大骂

承载命运的凳子尚未暖热

就拍屁股走人

隐私，让怀揣隐私的人

心有余悸

滤网太严实了

让人喘不过气来

眼睛，把黑夜点燃

当黎明降临

现实依旧是一块夹生肉

难以下咽

迷路

每一次迷路，都言不由衷

也许，承诺只是假象的开始

繁华的外表之下，藏着一颗长满皱纹的心

也许深刻，也许干枯

准确地说，是脚在牵引着路往前走

路上翻卷着的野草

就是脊梁上奔跑的浪花

有一个人，始终站在浪尖上

逍遥自在地歌唱

每一次迷路，都要陷入寂寞的晨昏

灰头土脸的太阳，冥冥之中

总有一种巧合，或意外

在入睡和醒来之间

一直平躺着一具赤裸裸的现实

我没醉

几杯老酒下肚，围墙便没有了遮拦

昔日的铜墙铁壁，软绵绵的

人影晃动，一座复古建筑

缓缓地向我走来

你，缓缓地向我走来

……是北风，席卷了痴情的一切

是一把转椅在偷偷使坏

我瘫坐在棉花上

灯光摔碎了，居然找不到一根骨头

在布满锈迹的地方

没有铁，没有一块执著的铁

一双红肿的眼，两行滚滚的清泪

居然冲不走一丝一毫的灰烬

那栋高楼是假的，月光是假的

把我掀翻的酒也是假的

北风明明已经远去

怎么忽然又打道回府

是我的邋遢还不够真实吗

触及废墟

赤金。玄黄。一颗头颅

无数颗头颅，汹涌着

被冷却的帝王将相

被捂热的爱恨情仇

废墟辽阔，刀枪化为一阵烟

琉璃盏犹在——

一滴明月犹在，尘埃落定

马蹄隐隐地遁去

窸窣的碑文，噙着铜锈

沙丘。坟丘。一颗头颅

无数颗轮回的头颅

翻越了几个朝代，继续翻越

被宠爱的浪花

被遗弃的河流

在历史搁笔的地方

几块记忆的碎片，高声喧哗

北风凛冽，落日殷红

刀光剑影把柔情引向绝路

一列呼啸而过的火车

像钢针，挑起眼前的废墟

一堆白骨，一脉相承

音乐喷泉

靠近湖边，你是一头野兽

在我的肌肤上奔跑，撕咬猎物

发出饥饿的感慨

发动一场拯救正义的战争

把信仰的星星

从地窖里释放出来

天崩地陷——

死寂的海洋，沉睡的幽灵

香味在暗处摸索

山脉露出原形

一条山路，像蛇一样向远方游走

你用温暖的手臂

缠住一个粉身碎骨的欲望

用一滴清凉，滋润焦灼的伤口

花开花落——

你累了，老了

就缓缓地回到深邃的脚下

像回到大地的子宫

正睡得香甜

【编辑：戢炳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