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一:做乡村的某个物件
坐在车上
不一定欣赏得到风景
倏忽而过的
是匆忙的岁月
坐在车上
不一定要奋力地追求目的地
如果青春能够靠边小憩
一定要找个服务区
当我把油箱加满
不一定是为了加速前进
我的青春可不想在高速公路上疾驰而过
高昂的过路费也不是青春
能够支付得起
高速公路并不能让我体会到颠簸的悠哉和
拐弯处的风景
路边簇簇的无名花和黄色野菊
又怎么可能在高速飞驰中静心欣赏
如果时光能够放慢脚步
或许做一朵乡村的无名花草或者牛马
都比现在要幸福
呵,我正沉寂这一切
享受闭着眼睛的幸福
我是一座无名的村庄
安静如山岗
我的农民零星地散落在田间地头
或房前屋后
我是一滴随波逐流的水
信马由缰
流过你的心上又撞向了石壁
嘿,又顺着水草追着浮萍
我是一段缓冲的小路
仰望蔚蓝的天空
天空中的某朵浮云或许是我
正俯瞰缓慢爬行又急忙躲雨的蚂蚁
一根卑微的野草
在寒露时节与露水恋爱
也或许是我
被你踩趴下又坚强的挺直腰板
屋檐下,你卷着烟叶喝着老酒
而我挂在斑驳的土墙上
欣赏月色
我是你的啊,一副旧的斗篷蓑衣
做一把斧头或镰刀也可以
为什么我把大把的青春荒废
不去砍柴不去割草
不去早晨的山岗
如果时光能够放慢脚步
或许做一朵乡村的无名花草或者牛马
都比现在要幸福
让我做乡村的某个物件吧!
其二:从城市去往乡下的路程
1.早晨
今天一早
生活遭遇了一场变故
昨天还晴朗的风儿被细雨夹带着
有些冷
风云多变
我想起湿漉漉的衣服被风干的过程
同样是雨天
在屋檐下的竹竿上
一件衣服在瑟瑟寒风中
逐渐变干
只是晴转阴雨
就诱发了身体的顽疾
2.剑江河
我在剑江河边行走
拥抱匀城的剑江河从哪里来
又要去向哪里
剑江河的水呀在身上缓缓地流淌
透过车窗俯瞰
我的下肢越流越远
我的颈部开始伸展
向上,向上,再向上......
他想翻越我的头顶
我的头顶白雾茫茫
冲不破的云霄啊
我的颈部又开始向下
顺着干净的柏油马路
向下,向下,再向下......
绵延不绝的雨向下汇合剑江
身体的两端就这样被拉开又靠拢
翻山越岭地拉开又靠拢
骨头声声作响
3.山顶
一簇低着头的芦苇又扬起了头
在寒风中领略冬天的早晨
骨头声声作响
在安静的山谷中回荡
如果白色的棉被能在这个寒冷的早晨给我盖上
我情愿在这里死亡
我的屋顶,我的青砖,我的绿瓦红墙
都将和我陪葬
白雾逐渐散去,在寒风凛凛的早晨
白骨嶙峋
4.农民
为了还有一些生命的迹象
马要喂料,人要充饥
老旧的驿站没有店小二没有金镶玉
但和龙门客栈一样茕茕而立
为了还有一些生命的迹象
是谁的手伸进稻田的深处
把粮食从大地的怀抱中取走
火中取栗的人啊
用一杯饱满的充满敬畏的血酒敬献苍生吧
我们的生命因为有了他
才得以苟延残喘
5.修炼
翻山越岭
我与曲折的柏油马路一起曲折
细雨绵绵
我与窗外的风景惺惺相惜
曾经燃烧的火焰沦为灰烬
现在雨中竟是如此安宁
当我把身体完全交给了天地
才蓦然领略自然万物的魅力
昨天被我忽略的,辜负的,无心伤害的
都将从此刻开始珍视
就像大彻大悟的妖孽
修炼成一只木鱼
6.水族妇女
我看到一台木制梭子和一把
牛骨簪子
在水族妇女的手中
把幸福的岁月编织
我问她:是织给自己穿的
还是作为商品卖的
她微笑着答我:
姑娘就要出嫁了
其三:冬夜里的树
——给自己的生日
冬天来了,春天还会远吗?
天色黑暗
而且越来越黑暗
一切向晚
只有几根枯枝在风中作瑟瑟状
不匍匐,不呐喊
与趋之若鹜者相比
你宁可折断
我就爱你这凌寒的傲气和沉默的姿态
如果有来生
我还是要做一棵树
迎接春天
【编辑:戢炳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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