荣归故里
“各位旅客,草海站到了,请收拾好自己的行李物品……”列车上的播音员还没说完,小宁就站了起来,望一眼车窗外,外面竟是一片璀璨的灯光。
威宁像一个几年没见的小屁孩,不经意就长成一高个少年,叫你一时反应不过来,觉得有些陌生。
小宁提了行李包下火车来,行李包沉甸甸的,他这次可算是荣归故里了,包里装回的是大学毕业证,大学里的奖证,还有一些档案等贵重东西,自己寒窗几十年就为了有这么一天。
出车站,小宁见居然有公交车,就跟几个老乡往公交车走,同行的一个女生突然不坐公交了,说要去会展中心找熟人,公交车却不走那条路。
女生说着往边上走,那里正好有一辆车,见没有人跟她一起,就叫了小宁,小宁不知道她有什么事,就过去,女生说:“我一个人不敢。”一句话说得小宁心软下来,想起在大学还经常跟她谈论写作和文学,小宁就把包放到车的后备箱,跟女生上了车。
上车来,在满眼的灯火中小宁突然想起高中认识的蓝颜知己小薇,她曾半开玩笑跟小宁说过:“女生有时候很会装可怜的。”脑海里还是小薇嘲笑他的表情,而小宁还是这个样子,心软,说好听点叫善良。
女生在会展中心下了车,小宁跟司机招呼说到街心花园下车,继续回味着高中那段生活,他曾在笔记本里写这样的句子:草海情,未了/只好做渔市路的一盏路灯/继续朦胧……
“街心花园到了。”小宁回过神来,说麻烦师傅,开钱,下车。
惊慌失措
刚下车,小宁一下反应过来,自己放到车后备箱的包没拿。
车这时呼一声跑远了,到不远处一个转弯,消失在灿烂的夜色中。
小宁呆在原地,呆了差不多半分钟才知道挪动脚步,脑袋还在嗡嗡响。
好一会,小宁才想到一个办法,他招手喊过一个出租车,司机是个和蔼的大叔,小宁就问:“师傅,请问你认识晚上跑火车站的出租车司机吗?”小宁想通过人找人,找到此时无影无踪的车。
大叔一时没明白过来,见小宁不是要坐车,语气有些不耐烦,但说的很肯定:“火车站?火车站那边现在不跑出租吧?有一班公交,其他车要有就是黑车,不会有出租车。”
小宁一时说不出话来,大叔见小宁挺无助,也不好就这么走了,耐住性子问一句:“你有哪样事?”
小宁欲哭无泪:“我刚从火车站过来,行李落在车上。”大叔“哦”一声,跟小宁说:“你过几天可以去运管所看看,掉了的行李有的司机会送过去。”
小宁赶忙说谢谢,大叔却又问:“你刚才确定坐的出租车?”小宁也不大确定了,含糊其辞:“应该是。”
大叔就说:“那边没人跑车。”说完开车走了。
小宁不愿相信,突发奇想又招手叫过来一个出租车,赶紧说:“师傅,走火车站多少钱?”
其实他只是想试试出租车晚上跑不跑火车站,没想司机说了两个字:“不走。”
黑车?我们刚才坐了黑车?
自我安慰
街心花园有两个回族妇女卖洋芋,夜间人少,就凑在一起摆龙门阵,火笼上的洋芋在灯光下更加金黄,散发着若有若无的香味。
现在能安慰小宁的,就只有这烤洋芋的香味了。
小宁有些饿了,准备买几个洋芋,顺便问问她们运管所在哪里?
回族妇女见小宁要买洋芋,就站起来,小宁问价,拿洋芋开钱,顺口问:“请问阿姨,你们知道运管所在哪个位置?”
一妇女果然知道,就说:“从博爱医院那个巷道进克,运管所好像在二楼,周末还不上班,到星期一你克看看。”
小宁说谢谢,拿了洋芋,洋芋在手心里热乎乎的,他突然有些想流泪,不知道是为了丢失的包,还是手里的洋芋。
他很自然想起,高中时候有一次在菜市场里吃榨洋芋,吃完发现钱不够,只好跟卖洋芋的阿姨说取了钱回来开钱。
卖洋芋的是个年轻漂亮的回族姑娘,居然答应了小宁,小宁就取了钱再回来把钱开了,那回族姑娘还说:“下次再来吃。”
小宁想着,心里突然有了希望,他现在不相信刚才坐的是黑车了,而且相信那司机会把包送到运管所去。
于是给小薇发短信,讲清事情来龙去脉,最后还特煽情说一句:“是因为你们,因为你们这些善良美丽的回族,我才学会了相信,相信人性的美好。”
小薇回过短信来,短信都有冷嘲热讽的口气:“你个大呆瓜,相信相信?你相信个飞机。可是现在除了这种自我安慰,还有什么办法?”
小宁第一次在心里跟小薇较上了劲:自我安慰?哼!
心如死灰
小宁第一次深刻体会度日如年,一个周末像两年那么长。
小宁去了运管所,找到管理丢失物品的部门,工作人员边问小宁丢失的行李重量、颜色、形状,一边翻找。
找了好一会儿,给小宁两个字:“没得。”
接着让小宁去登记信息,说如果有人把东西送来,符合你登记的信息,到时候会联系你。
小宁就去了,登记信息的是个高挑的很有工作经验的大姐,本来在打电话,看到小宁就赶忙对着电话说了拜拜。
小宁有礼貌地说:“行李打落,我来请你登记一下信息。”大姐就先问小宁的电话,记下来后她接着问:“行李怎么丢的?在什么时间什么地点?”
小宁简短说:“星期五那天晚上十点左右,从火车站过来,把一个包落在出租车上……”
大姐没让小宁说下去,做了个停的手势,反问小宁:“你是说,你晚上从火车站坐的出租车?晚上火车站不跑车啊。”
小宁有些模棱两可:“应该是出租车的。”大姐就暂且当有,继续:“记得车牌号吗?”小宁哪里能够记得,恐怕自己还不至于坐车就记人家车牌号。
美女就对小宁说:“你们肯定坐的黑车,大晚上没有人在那边去跑车。假如,我是说假如,你们确实坐的出租,司机有点良心的话,可能会给你送过来。要坐的黑车,我们没办法,他要到那跑车你想想。肯定有财劫财,有色劫色了。”
大姐话里的意思是,你现在活着就算万幸了。
她突然想起来问:“你的包里有些什么东西?”
小宁声音里带了哭腔:“主要是……有毕业证……还有档案。”
她把两手一摊:“这……我们也没办法。”
小宁说谢谢,心如死灰。
柳暗花明
来到街心花园,小宁第一次感受到威宁的变化是如此大,这里修了人行天桥,天桥上有人卖水果,有人给手机贴膜,还有人卖皮带钱包等小物品。
天桥上行人络绎不绝,有的赶路,有的逛街,有说有笑。
桥下车水马龙,这时正好从桥下过去一辆小宁家那的客运班车,可是自己,再无颜回家。
毕业证书和档案都打落了,也许今后自己会漂泊天涯,他唯一安慰自己的是文学梦,他还是自我安慰:或许对于文学创作者来说,漂泊是好的。
想到漂泊,他突然想给家乡威宁留一张记忆。
掏出手机来,手机居然在很不安分的叫,小宁见是陌生号码,还是按下接听键,电话里说:“你是刘小宁吗?你在哪儿?”
小宁赶忙答应是,说在威宁街心花园,电话里接着:“你打车从上帝庙这条路过来,到盐仓车站过来一点那里向左转,一直进来有一个清真餐馆,过来拿你的包,我在这边等你。”
小宁连连答应,打了车过去。
果然看到一个不大的清真餐馆,门前的路上有一辆出租车,不远处站着一个微胖的中年男人,留了平头,穿浅黑衣服,一条深紫牛仔裤,一双酱紫色皮鞋。
他面前有一个包,小宁的包。
男人见了小宁,如释重负地笑起来:“你就是刘小宁?我还以为找不到你,打你电话不是本地号码。你的号码我都是在你档案上翻到的。”
小宁说是,一时感激得说不出话来,男人就继续说:“我也不知道你哪天坐我的车?把包落在我车上。”
小宁说上个星期五那天晚上从火车站过来,男人才想了起来:“真是造孽,本来跑车不跑火车站,那晚上要去接一个熟人才克的。我也不知道有一个包在我车上,今天有人在后面拿东西,说师傅,你的后备箱有一个包没人拿。”
小宁听着,说谢谢,男人还夸起小宁来:“看你这么小,没想就大学毕业了。我还看你档案上写,说你喜欢写诗写小说,要不哪天也写写我,哈哈。说不定我就跟你出名了你说是吧,都说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斗量。要怪也怪你自己,你看大学都毕业了,我把你这么重要的东西还你,你烟都不装我一支。”
小宁被这叔叔说得挺不好意思,恨不得凭空变一包烟出来。
男人见小宁窘迫,就说开个玩笑,小宁说了很多谢谢,提起包来,包更加沉甸甸的了,因为包里不仅有自己的前途,父老的期望,还有家乡人骨子里不变的朴实善良。
回到家,爸妈见小宁将一个本来是提的包背在了背上,就笑小宁包背面都是黄泥巴。
小宁笑,心里想:威宁人这份黄泥巴般的朴实善良,我要背着它走下去,不管有多远,不管有多难,都不会丢下。
【编辑:黄先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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