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左世海
左世海,男,真名左钱柱 ,1969年出生,中国闪小说学会、山西省作家协会会员,中国微篇小说研究院副院长,中国闪小说山西省分会副会长。作品在印尼《国际日报》、泰国《中华日报》、美国《明州时报》、新西兰《先驱报》以及国内的《小说月刊》《小小说月刊》《微型小说月报》《微型小说选刊》《民间故事选刊》《杂文选刊》《青年文摘》《意林》《笑林》《视野》《喜剧世界》《特别文摘》《经典阅读》《四川文学》《新民晚报》《羊城晚报》等百余家报刊发表近千篇,数次获奖。部分作品被选人多个年度选本和改编成微电影、连环画,著有闪小说集《穿袍子的女人》等。
阿白打开门,看到眼前是个身材高大的光头,他的身后还跟着个年轻的女子后,一时愣住了。
你、你是文强!阿白眯着眼打量着光头,禁不住喊出声来。他上前握住光头的双手,眼睛不由一阵潮湿。
你啥时回来的,我咋一点也不知道。阿白将二人请进屋,一边忙着沏茶,一边颤抖着声音问。
回来有几天了,小美呢?光头打量着屋子,问。
出去买菜了,一会就回来,阿白说。
哦!这是我的女友小田。光头指着坐在身旁的女子介绍说:她也坐过牢,比我早出来半年。
是吗!阿白听后盯着女子,表情显得极不自然。
时间真快了,眨眼咱兄弟分离15年了。光头望着阿白,感叹道。
是啊,15年了!都是我害了你,让你……阿白收回目光,递给光头一颗烟,点燃了,喃喃地说:那年冬天。我被二个街头流氓欺负,他们将我摁倒在地,用砖头猛砸我头部。正好你从商店买菜刀回来,看见了。为了救我,你先挥刀冲上去砍倒了一个,另一个见势不妙,脱身逃离。没想到那个被砍的家伙却因失血过多,在送到医院中途死了。为这,你以故意伤人致死亡的罪名,被判了死缓。
光头听着,沉默不语。
记得你走时一再叮咛我,说你自己最放心不下就是自己的妻儿,让我好好去照顾她们,不能让她们受到委屈。
是啊,那年我走时孩子还不满一岁。光头猛吸了一口烟,咬了咬嘴唇,补充道。
可不是,如今孩子已长成大小伙了,样子和你一样英俊,个头还比你高出许多哩。阿白说着,起身从里屋拿出一个大相框说:你看看,这是去年照的相,一会他放学回来,你就见着他了。
光头接过相框,凝视着,这是一张三人合影。站在最前面的是一个浓眉大眼英俊的小伙子。他的二侧是面含微笑的阿白和小美。
这几年她娘俩过得还算宁静。阿白顿了顿又说:就在你走后的第二年,我父母逼我和一个姑娘成婚,我没敢同意。我怕自己成了家,小美她们孤儿寡母的咋办?后来我和父母闹翻了,只好带着她娘俩来到了这个偏远的县城谋生。后来听说你因在狱中表现突出,被改判为无期,再后来又改成有期15年。每次减刑,我们都替你高兴。前几天,我还和小美说,最多到今年底,你就熬出头了,只是没想到你……,阿白说着,瞄了一眼女子,脸色变得有些凝重。
光头听了,笑了笑着,依旧没有出声。
阿白又说:我早想好了,你回来后,我就把这个家完整地还给你,让你们一家子团聚,从此高高兴兴地一起过日子。
这,这!光头抬头望着阿白,又扭头望望一旁的女友,嘴唇动了动,似乎想说什么,但最终没有说出口。
你是我的恩人,你我的事情,今天终于可以了结了!等小美回来后,我收拾行装就走。阿白说完,长出了一口气,仿佛身上卸下了千斤重担,一下子轻松了许多。
不,你误解了!光头摇头道:你也看见了,今天我特意领来女朋友,就是想告诉你,我不再回来了。我们已买好了车票,一会儿就走,去很远的南方打工。这次是顺便路过看看你们。光头说着,拧灭手中的烟蒂,站起身,继续道:说句心里话,我很感谢你,这些年能照顾好小美,并把孩子抚养成人,你才是我真正的恩人。有你这样的兄弟,我知足了。光头说罢,拉起身旁的女子就走。
你就不想见见小美和孩子。阿白见状急了。
文强迟疑了一下,摇摇头,领着女子头也不回出门而去。
望着光头远去的背影,阿白伫立在门口,禁不住满脸泪水,他真想和光头说,小美和他是清白的,15年来,他一直对小美像亲妹妹那样尊敬有加,从不敢对朋友之妻有过一丝的非分之想……
其实,让阿白想不到的是,光头走出他的视线后,回头掏出100元钱递给随行的女子说:这是你的劳务费,谢谢你刚才的配合。说罢,挥挥手,独自向前方走去。
承诺
阿伟在一家公司当保安。
虽说工作一般,但他始终没放弃自己的业余爱好,隔三差五在报刊上发表几篇豆腐块小文。和阿伟一起干保安的同事常常戏虐他:“就你这才气,应给局长当秘书,在这做看门狗,屈才了。”
阿伟听了摇摇头。他何曾不想早一天脱下这身皮,混个好职业,但考虑到自己一个农村娃,没门没窗的,谈何容易。
前二天,局长儿子大婚,请帖下到了公司每个人手中,阿伟当然也不例外。
那天参加婚宴的人真多,摆了足有20多桌。按主管事先安排,阿伟和几个同事同坐一桌,大家边吃边喝,说说笑笑,气氛倒也热烈。
不久,颇带醉意的局长过来敬酒了,一桌人急忙站起身举杯附和。局长先是客套了几句,将杯中酒喝过后,环视着大家,最后把目光停在了阿伟脸上。
“ 你,你就是阿伟吧?”局长打着酒嗝问。
“是!”阿伟有些紧张地回答。
局长笑了,他将阿伟叫到一旁,说:“听说你文章写的不错,到办公室给我当秘书咋样?”
“这!”阿伟以为听错了,张着嘴,半天没回过神来。
“现在的秘书小张,写的材料不行,我准备把她辞退。”局长又说。
“我,我愿意!”阿伟听了,激动的嘴唇发抖,连说话都结巴起来。
“那好!那好!”局长拍拍他的肩膀,点头离去。
酒席散后,阿伟回到家,迫不及待地对妻子说:“好消息,我要当秘书了。呵呵!”
“什么,猫尿灌多了咋的?净说胡话。”妻子瞪了他一眼,骂道。
“骗你是小狗,局长亲自和我谈话了。”阿伟随即将晚上的情景向妻子细说了一遍。
妻子听后这回信了,她依偎在阿伟怀里说:“我就说呢,你不会一辈子这样没出息,当初我爹说啥不让我嫁你,可我死活要跟,我相信自己的眼光,知道你以后错不了。”
第二天,阿伟一上班,队长看到他,将水壶往他面前一丢,淡淡地说:“打水去,打完水,把地扫了。”
阿伟拿起水壶,拖着语气说:“打就打吧,反正这是最后一次,我马上要调到办公室当秘书了!”
“什么?”队长听后一愣,骂道:“你小子昨晚被酒烧坏脑子了咋的?净说胡话。”
“骗你是小狗,局长亲自和我谈话了。”阿伟将昨晚局长的原话向队长细说了一遍。
“你小子行啊!”队长听了吃惊地望着他,好半天才说:“这水壶你快放下,我去打吧!我说兄弟以后高升了可不能忘了俺呀!”
“那里,那里?”阿伟笑着点点头。
阿伟在院子里转悠,正好遇到保卫科长老王。
“不在岗位守着,瞎转悠啥?”科长铁青着脸问他。
“我正准备和您说呢?”阿伟仰起头对科长说:“我要离开保安队,到办公室当秘书去了?”
“什,什么?”科长先是疑惑地瞪着他,随即鼻子“哧”地一声,笑了。
“我说的是真的,局长亲自找我谈话了。”阿伟将昨晚局长的原话又向科长细说了一遍。
“真有此事。”科长一愣,脸色由阴转晴,他破天荒地的从口袋里掏出香烟递给阿伟一支,说:“这是好事啊,我说弟兄,以后在局长面前,可得多帮老哥呀!”
“那是,那是!”阿伟应着,上前将烟头探到科长打着的火机上。
不到一天,阿伟要当秘书的消息,传遍了局里。
可一整天,阿伟期待着,也没接到局长通知他的电话。
连续三天,都是这样,阿伟坐不住了,他故意几次溜达到局长办公室门前,想推门进去,但伸手敲门时,又缩了回来。万一局长有别的急事,顾不得谈及此事,自己冒失进去,反倒弄个不好咋办?
晚上,闷闷不乐的阿伟向妻子道出了自己的心事。
妻子点着他的脑袋,骂道:“你呀,十足的窝囊废,你不想想,现在办事情,哪有说一句话这样简单,这不明摆着等你去送礼吗?咱存折里还有贰万元,明天你取上,给局长送去,这事保成。”
阿伟想了想,听从了妻子的建议。
第二天,怀揣着装钱的信封,阿伟观察到局长办公室没别人了,才忐忑不安地敲门进去。
“找我有事?”正看报的局长撩起眼皮看了他一眼,冷冷地问。
“局,局长,我的事,您看?”阿伟鼓起勇气说,插进兜里握着那个信封的手,开始不由颤抖起来。
“什么事?”局长疑惑了。
“那天晚上您说要我到办公室……”阿伟怯生生地说着,掏出了那个信封。
“你这是干什么?拿回去。”局长见后火了。他盯着阿伟足有二分钟,继续道:“我说过吗?咋想不起了。”
“您当时亲自……”阿伟提醒道。
“是吗?”局长听了迟疑着,随后用手拍拍自己脑袋,笑了:“哎呀,可能那天我喝多了酒,随便说说把了,酒后的话你也当真?哈哈!”
阿伟听后一下子焉了。
一双鞋
中午时分,远在乡下的娘,给我送来了许多自家磨好的新米新面。
“现在秋收已完,这回您可以在城里多住几天了吧?”我说。
“不行,我明早就得赶回去。娘说:你爹近日腰痛病又犯了,干不了什么活,家里的牛呀、羊呀还得有人管。”
我知道娘的性格,也就不再劝说。
下午,我领娘在附近的公园散步,在过一段鹅卵石铺成的小路时,我发现娘步履有些蹒跚,走路一步一拐的。我上前搀扶住问她:“您咋了,脚疼?”
娘听了淡淡一笑,摇头道:“没事,就是感觉这小石子有些恪脚。”
我将娘扶到一个石凳前坐下,蹲下身细看,发现她脚上穿的那双旧布鞋,鞋底早磨穿了,后跟处还有一个拇指大小洞。
“这鞋破成这样了,咋还穿?”我责怪道:“一会儿我给您每双新鞋,把这双扔了。”
“不能扔,鞋面还好着呢?我回去修修还能穿。”娘说:“在乡下,鞋破点也没人笑话,至今村人干活还有赤脚的呢?再说,城里费钱,你挣得那点工资,既要买房,又要供孩子读书,够紧吧的。我能过得去就行了,干嘛乱花钱?”
我没有听从娘,还是将她拉到了一家卖鞋的小店。
我看上了一双带有黄边的旅游鞋,问老板:“这鞋咋卖?”
“260元!”老板说:“不过打折后210元可以拿走。”
“这鞋多大码?”我又问?
“37的。”老板说:“是你穿吗?”
“给我娘买?”我回答着,转对身后的娘说:“我记得您穿比我穿大一码37的鞋,这双正好,您试试看?”
娘迟疑着,摇头道:“太贵了,咱到别出再看看?”
“这已是商场里的最低价了。”老板说:就这质量,别人卖的都比我价高,不信,您再到别的柜台转转看?”
娘听了,起初犹豫不定,最后在我的劝说下,只好点头同意。
鞋选好后,我去收银台付款,返回来后,娘已经将鞋装进了袋子,提在手里等我。
“咋不换上呢?”我问:“把旧鞋扔了,换上!”
娘摇头道:“这不过时不过节的,穿啥新鞋?回去再说吧!”
我听了一阵无语。
第二天早上,娘不听我的劝说,依旧穿着那双旧鞋。
我将娘送到了车站。就在车启动那刻,娘突然从车窗递出一个鞋盒说:“娘见你的鞋也旧了,不舍买新的。昨天你去付款时,娘悄悄让老板把那双鞋换成了你穿的36码,早晨我怕你发现,故意拿了个空鞋盒,那双鞋就放到你衣柜的角落里,记着,你回去换上……
车走了,我想再看看娘从车窗伸出的手臂,可眼前已是一片模糊。
【编辑:与文为邻】
《一双鞋》此文写了勤劳朴实的母亲,对儿子伟大无私的关爱。令人感动。本来儿子看到母亲的布鞋底磨出了洞,就极力建议母亲买新鞋穿。母亲开始不同意,后来同意了。结尾却出人意料之外的是母亲不动声色趁儿子付款之际,调了个包。这篇写出了真实的母亲天性。天下的所有母亲都是爱自己的子女的,她们宁可自己苦点,也要给自己孩子最好的。此文会让读者产生感情共鸣。欣赏,问好!
《承诺》此文揭露了社会上官场上的某些人说话,信口开河。你若轻信了,那可是上当不小啊!正如本文中的 阿伟的遭遇,局长婚礼上的口头承诺,他心眼实,信以为真。并且自己还藏不住心思,管不住嘴。事情办的四脚落地在去说还晚吗?他分别向自己老婆和同事们坦诚相告了,老婆和同事对他的态度前后判若两人,足以叫人看到世态炎凉。此文短小,但内涵丰富。欣赏,学习了。
《恩人》这是篇非常感人的大义故事。读来令人感动,令人嗟叹。十五年前光头见兄弟阿白被两个流氓欺负,见义勇为,但是光头是个莽撞之人,见到流氓用砖头猛砸阿白的头,情急之中,挥动手中刚从商店的菜刀,向他俩砍去。不料,这一刀坎下去,光头触犯了刑律。故意伤害致死罪,被判了无期徒刑。临走不放心妻儿,也只能是怀着无奈的心情离别而去。阿白对光头的妻儿时刻放在心头,为了照顾这母子俩,他推掉了自己的每一次相亲机会,后来又把光头妻儿带到另一个偏僻的县城谋生。光头改造的好,经过减刑十五年后就出狱了,为了让阿白安心和自己妻儿过下去,他故意花钱雇个女人,说是自己的女朋友。两个兄弟都为了对方着想,这种深厚的兄弟情谊,令人赞叹。令人唏嘘不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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