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红尘过客
红尘过客,吴剑,男,1976年12月16日生于贵州省德江县合兴镇鸟坪村,1996年7月从贵州省凯里农机学校毕业参加工作,务过农,支过教,从事过新闻宣传工作,酷爱文学,偶尔写诗,著有长篇小说《欲望乡镇》《梦断新河》(原名《铺子湾那些事儿》、《扶阳往事》等,现供职于德江县合兴镇党政综合办公室,兼营茶业。
仲夏的太阳一出来,新河镇安管站办公室便燥热起来。
贾大红副镇长叼着一支烟坐在办公椅上悠闲地吸着。
“热!真他妈热!”贾大红扔掉还未吸完的烟,撩开宽大的衬衣,露出因过度肥硕而显得滚圆的肚皮喋喋不休的嚷着,他一边揩着脸上往下淌着的汗水,一边收拾着办公桌上凌乱的文件和资料。
突然,电话铃声急促地响了起来。“喂!你好!请问你是……”贾大红懒洋洋地接起电话,有气无力地问。
“我是向阳村村主任黎启新,今天,今天早上八点钟左右,我村向阳组村民罗民家发……发生火灾,房屋和家中的一切几乎全……全被烧毁……”电话里是一个中年男人的声音,慌乱,急促,喉咙里象是被什么东西堵住了一般。
“什么?”贾大红肥硕的身子弹簧般从办公椅上跳了起来,未等对方把话说完就急匆匆搁下电话。“快!准备好资料!我给书记汇报后马上出发!”他一边给吴文镜打电话一边以百米冲刺的速度向书记办公室奔去。
吴文镜迅速赶到办公室,准备好资料,一一装进公文包。他瞄了一眼墙上的挂钟,时针正指向九点三十分。十分钟后,贾大红从书记办公室出来。他的神情很难看。
“又没有死人,着哪样鸡巴急,不过就是烧了栋木房子,陈书记真是小题大作……”贾大红嘴里一边嚷着一边往安全办走。
“贾镇长!现在就走不是?”吴文镜小心地问。
“哦!吴文镜,你亲自去一趟就行了。我有更重要的事需要处理。”贾大红说。
这时候,贾大红的电话又一次响了起来。他匆匆接起电话,电话里传来一个女人甜蜜的声音:“我的贾镇长,我想死你了,说好了来陪我,你怎么还不来呀?”
“好,好,宝贝儿!我安排好工作马上就过来。”贾大红朝电话亲了一下。
吴文镜与安管站的同志驱车直奔向阳村。
向阳村向阳组在一座小山脚下,三四十户人家依山而居,村民过着宁静而恬淡的生活,这些年,寨子里的年轻人大多外出务工去了,家里只留下老人和孩子。发生火灾的罗民家居住在寨子的最低处,离通寨公路大约五百米,取水极为不便,更何况久旱无雨。
吴文镜与安管站的同志很快便赶到火灾现场。十几位村民正在现场忙碌,他们满面尘灰和汗水,神情沮丧而疲惫,一对老夫妇跪在地上哭天抢地、伤心欲绝。不用问,那就是失火的罗民老两口了。几米外不断传来炭火爆裂的声音,在烈火燃烧过的废墟上,滚滚浓烟直插云霄,活活一只狰狞的魔鬼。
调查。取证。一切都在紧张地进行。吴文镜没有放过任何一点蛛丝马迹,不敢有丝毫马虎。失火原因很快便出来了。没有人为的挑唆和指使,不是恶意的报复和破坏。一对无知的幼童玩“过家家”模仿成人生活时不慎将村民罗民家屋侧边柴草点燃,火苗窜升到楼层引燃干枯的稻草和木材,风助火势,火便越烧越烈,而寨里的村民外出干农活又救助来迟,火灾便给罗民一家造成极大的损失——多年辛劳化为灰烬。
吴文镜与安管站的同志离开的时候,太阳升得很高很高,天很高很蓝,白云被什么东西撕得粉碎,然后,四散飘去。
火灾发生后不久,在贾大红副镇长的授意下,新河镇党政办公室的两个写手整理出了一篇让贾大红满意的新闻稿。几天后,相关报道见诸各种媒体。这些报道中,刘毕、何二的文章尤为精彩。
——《安化报》载:x年x月x日,新河镇向阳村向阳组发生一起人为火灾,接到报案后,政府副镇长贾大红立即组织相关人员奔赴火灾现场抢救,谱写了一曲“村民有难,干群援手”的动人篇章……在这次火灾抢险救灾中,贾大红副镇长不顾个人安危,亲自冲进燃烧着的木屋,与其他抢救人员一起抢出大米一千多斤、稻谷两千多斤、贵重衣物五十多件,将火灾损失减少到了最低限度……受灾村民罗民紧紧握住贾大红副镇长的手,哽咽着说:“贾镇长真是我们的再生父母,我感谢党感谢政府,今后我一定克服困难,重建家园……”(刘毕报道)
何二把新闻稿再一次进行加工,润色,通过市日报社关系在市日报登了出来:
——x年x月x日,新河镇向阳村向阳组发生一起未成年人纵火案……接到报案的时候,新河镇政府副镇长贾大红正在镇卫生院住院打吊针。但是,灾情就是命令,他立即拨去吊针不顾医生、家人、同志们的极力劝阻回到镇里组织相关单位和人员迅速赶赴火灾现场抢救,贾副镇长第一个冲进燃烧着的木屋里,与其他抢救人员一起抢出大米一千多斤、稻谷两千多斤、贵重衣物五十多件,将火灾损失减少到了最低限度。受灾村民罗民紧紧握住贾副镇长的手,哽咽着说:“贾镇长真是我们的再生父母,我感谢党感谢政府,今后我一定克服困难,重建家园……”火灾过后,在贾大红副镇长的亲自指挥下,经过昼夜苦战,纵火犯终被捉拿归案,受到了应有的惩罚。
这些正面报道很快引起相关部门高度重视。不久,贾副镇长作为全县最有作为的副镇长受到县委县政府的表彰。为了感谢刘毕、何二,由贾大红推荐,镇里将刘毕、何二同时评上了先进新闻工作者。先进新闻工作者表彰大会是在新河镇中学阶梯教室召开的,参加表彰大会的有全镇村组干部、人大代表、优秀共产党员。
表彰大会上,刘毕笑得很灿烂,何二笑得很灿烂。当他们接过荣誉证书,会场里立刻响起了雷鸣般的掌声,久久不息。
参加表彰大会的吴文镜笑了,只是笑得很苦,像是吞下一颗黄莲,鼓掌的时候,他的手拍得很响、很响。
“狗日的贾大红,你吹就吹吧,我操他先人板板,居然对我们的辛苦一点也不提。”一次与一个哥们喝酒,酒至酣处,吴文镜就爆了粗口。
“那是,狗鸡巴贾大红,卵能力没有,除了成天围着上面领导的屁股转,工作上尽吹死牛!”那哥们随声附和,绷着一张通红的脸说:“还是吴哥实在,哪天有机会,老子们让他狗日出一下丑。来,我们喝!”
没有几天,吴文镜骂贾大红的话就原原本本传到了贾大红那里。贾大红与吴文镜虽然没有因此打起来,但仇就这样结下了。吴文镜思前想后,除了他的那个哥们,似乎没有人会把他的粗口转给贾大红。
吴文镜在火灾的事情上无可奈何,唯有暗自生着闷气:“哼,哥们儿,亏我还在老家把他树成典型,发动群众给他送锦旗,居然是这样一个忘恩负义的小人!”
不久,吴文镜便被调离了安管站办公室,去了新河镇最偏远的木丫寺村继续驻村锻炼……
错爱
打马狂奔,袅袅炊烟孤独地在黛青色的大山里升起,一条大河横亘眼前,在刀凿斧削般的峡谷中静静地向东流去。
他听见忧伤在心底疯长的声音。有风拂来,乱了一脑的思绪。不知是因为这风,还是因为那些久远的故事,竟温暖不了他那寒冷的心。
仿佛有那么一刻,他的胸襟曾经敞亮起来。但那只是一瞬间,心底又被俗世的尘埃蒙上一层厚厚的灰。来自民间,生活在底层的现实将他心底的最后一点快乐击得粉碎。
无法改变命运的纠结与痛苦,让他感到自己不过只是盛世的一个弃儿。“没有人喜欢我!”这样的话也许只有在醉酒后才能成为他最真实的呐喊。更绝望的是心里有了爱。
“我爱你!”面对面前的女子,他想呐喊,想拥她入怀,但他忍住了,他只能忍住。生活的长流,让他学会了隐忍,惟有醉酒,才能让真情流露,用泪水擦拭灵魂,以思想荡涤世俗。让心底对一个女人的爱肆意泛滥。
他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学会了撒谎,直到撒到脸不红,心不跳,最后竟成了一种习惯。
所有的错误或许都因为面前的这个女子。从认识的那一刻起,他的心竟被她魂牵梦绕。
落日的余晖在清凉的秋色中渐渐淡去。“该回去了!”当脑海中响起这样的字眼,他的心迅速被淡淡的绝望感占领。为什么要爱一个不该爱的人?他在心底嘲笑着自己,觉得自己就象一个堕落风尘的女子不可救药地爱上一个高贵的男人,除了绝望,没有不二的选择。是的,他可以不爱,问题是,他爱了,无可救药。
马蹄声竭,马的嘶鸣划破苍穹。他渴望自己在这黄昏的美景中随着骏马的长啸幻化成一阵风,或者,在残酷的沙场中流尽最后一滴血。
夜晚来临,清冷的月光抚慰着受伤的土地。冷冷清清的巴蜀客栈,大红的灯笼下“天府鹿肉”四个草书深深地勾住了他的心。
“我们进去尝尝?”他征询共事的杨君,又深情地望了望心爱的女子。
“我没有意见。”杨君夸张地用了一个请的手势,诡秘地看了看他的脸。这让他想起了杨君的一句话。
“她如果走了,有人会很伤心!”当杨君在他面前说起这句话的时候,他知道杨君说的是什么,但他只是淡淡地笑了笑,“我会伤心?你开什么玩笑?”他说。
当上好的鹿肉上桌的时候,他有了喝酒的欲望。酒真是一个好东西。酒就像生活,很苦,很涩,甚至难以下咽。所以,你必须喝下去。或者,你就纯粹不喝。酒当然也是一个坏东西,它会让你最真实的情感表露无遗。他不想在醉酒情况别是在心爱的女人面前,他只想让自己的爱永远埋藏在心底。
但他渴望醉酒,渴望借酒精的麻醉宣泄压抑的情感。
夜深沉,在清冷的月光中打马前行,风在耳边呜咽,仿佛在唱一首伤感的歌。
该回去了!他没有理由生活在虚幻的感情世界里。他只能回去,继续用文字为地方官吏粉饰太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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