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胡焕亮
胡焕亮,男,安徽凤台县退休教师,笔名淮上老骥、州来一夫。中华诗词学会、中国诗词研究中心暨中国诗词研究会、中国散文家协会、中国诗文学会、安徽省作家协会、安徽省诗词学会、安徽省散文家协会、淮南作家协会、淮南煤矿诗词学会会员,中国《诗文杂志》编委、《大唐民间艺术》编辑,淮南硖石诗词学会秘书长、编委。有一百余万字诗歌、散文、小说、故事、人物传记等作品散见于国内外八十多家刊物杂志。出版合集两部、个人散文集《流动的心痕》,多次获得国内征文奖项。
看着童缠着厚厚绷带的右手,梅的眼泪吧嗒吧嗒地不停往下掉。躺在病床上的童满脸沮丧,唉声叹气。梅不敢抬起头对视童的双眼,她一边抹眼泪,一边借故给童拉被角,把头埋得越来越低。很多次,童都是故意把脸转向一边,紧紧抿着双唇,眼睛盯着病房的天花板,时而会长长吁出一口气,时而抡起左拳,重重砸在床沿上,半天不做声。
他们是昨天傍晚从自己居住的小区天一广场,打的赶到市立医院的。童的右手虎口处被一把刀子深深地拉开了,鲜血顺着手指,流满一地,也染红了胸前的衬衫。他怎么也想不到,那把刀子明明是握在自己的手中的,怎么没刺到对手,一下子就把自己给拉伤了呢?他只记得,当时由于愤怒和激动,双手乃至于整个身体都在不停地颤抖。下楼前,他站在自家卧室的窗后,看到那个做梦都想猛揍一顿的陈,开着车进了小区,他不顾一切地从桌子上摸起一把水果刀,冲下楼去。没别的念头,童就想上前给陈一刀,以泄心头之恨。没曾想,从来你没跟人打过架的童,刀子还没举起来,早被刚下车的陈,飞起一脚踢中手腕,那把刀子竟鬼使神差地倒转过来,朝着童的虎口深深切了下去。和陈一起下车的还有两个同伙,他们上前一人一脚,重重踹在童的胸口上,童就像一只沙袋似的,倒在天一广场大院的硬地上。他痛苦地满地翻滚,刀子早没了踪影。他的妻子梅拼命扑上前去,张开双手护着倒在地上的童,同时大喊着:求求你们,别再打了!
看到这种情形,陈和他的同伙停下了拳脚,悻悻地说道:小样,还敢跟我动武?再不老实,我就废了你!说罢,头一扭,和他的两个同伙扬长而去。
倒在地上的童面部扭曲,内心绝望而无奈。此刻他终于明白,陈不仅打架比自己狠,平时身边总会有同伙跟随的。痛苦、屈辱令他几乎想一头撞向墙壁。幸亏梅及时抱住他的肩膀,并连拉带拖地来到大街上,拦下一辆出租车,来到市立医院,走进急诊室。医生检查了童的伤情后,为他消毒、缝合了伤口,并开了一长串药物,安排他住院观察、治疗。
梅的内心复杂极了,最主要的成分还是羞愧和懊悔。担心了半年多的事情,终于出现了,而且来得那么突然,却又是那么顺理成章。
童在一家煤矿上班,每日早出晚归,收入颇丰,全家的开销几乎全指望他。没有多少文化的梅没有固定的工作,有时会在附近的商店打工,同时负责家务,照顾小学还没毕业的的儿子毅。他们一家过得虽然平淡,却也和和睦睦。可自去年下半年以来,下班回到家的童总想发脾气,因为他即便是回家再晚,站在楼下都会看到自家黑咕隆咚的;进到屋里,冷锅凉灶,看不到梅和儿子的影子。他开始还电话询问,电话里梅总说和女同事在一起聚会呢。问到儿子呢?她会说让他到姑姑家去了。
尽管童的性格较内向,平时话不多,可他看到一次次这样的情景,再也控制不住情绪了,在电话里他对着梅发火了。梅答应他,十分钟后就到家。果然,不到二十分钟,满面绯红的梅在两个女朋友的陪伴下,回到家里。随之而来的,还有浓浓的酒味儿。梅一个劲地不明不白地咧嘴冲着童笑,身子摇摇晃晃的。那两个同来的朋友倒像没喝酒,她俩一个劲地解释:我们三个一直在一起,刚刚结束饭局。童猜想,这肯定是梅临时拉来解围的,以前从没见过这两个人。
有人说,老实人除非不发火,一旦发火就会一发不可收。果然,童发火了!联想到这些天来自己受到的冷落,妻子在外面背着自己不知搞些什么名堂,对放学后的儿子居然不管不问,还去跟人家喝酒娱乐......,他越想越气,终于失控,抬起脚踢翻了客厅中的茶几,猛一发力,推到了靠墙摆放的大彩电,一声巨响,电视机爆裂了;接着他发疯似的冲进厨房,抱起电饭煲向地板上狠狠摔去。梅惊呆了,张大涂抹了口红的双唇,瞪大了眼睛,半天缓不过神来。同来的两个女朋友开始也愣住了,紧跟着反应过来,上前一边一个拉住了童的双臂。巨大的响动,引来了邻居马先生。看到摔得稀里哗啦的电视机和其他东西,马先生明白了所发生的事情。他上前拉着童的衣袖,温和地解劝道:有话好好说,别发那么大的火啊?要不,到我家坐坐?童摇了摇头:哪儿也不去!在几个人的再三劝解下,过了许久,童才停止了暴怒,他喘息了半天,指着梅:你问她吧!
梅站在那里,泪流满面——她心疼东西啊!而且是当着外人的面,丈夫冲自己发那么大的火!她全身抽动,显得那样无助,那样委屈。
看着哭得那么伤心的梅,慢慢冷静下来的童满脸歉意地对马先生说:真的对不起,惊扰大家了。我不再发火了,几位请回吧,我把屋里收拾一下。看到童平静下来,大家劝说了几句,马先生和那两位女士先后离去。梅迅速关上房门,上前紧紧搂着童,边抽噎边说:亲爱的,别生气了,我以后再也不这样了,原谅我吧,好么?
你说的是真的?你能做得到么?童斜着眼睛看着梅,没好气地问道。
你放心吧,我今后一定按时回家,好好跟你过日子。梅边抹眼泪,边点着头。
日子很快过去了一个多月。两口子显得什么事儿也没发生的一样。这天,下班回到家的童,发现原来摆放电视机的地方,一台崭新的大屏幕超薄型大彩电赫然醒目地摆放在那里。童狐疑地看着梅,然后又看看电视机。梅妩媚地一笑,这是我母亲知道我们的电视机坏了,用自己的积蓄为我们买的。
童反问道:你怎么好意思让老人为我们买电视机?
没关系,他们退休工资高,平时没什么开销,剩下的钱没处花,买了就买了,以后我们多尽些孝心就行了。梅轻快地附在童的耳边,顽皮地说。
一年一度的中秋节到了,童和家人应邀到孩子姥姥、姥爷家一起用餐。喝了几杯酒的童,站起身向两位老人敬酒:我们做晚辈的平时没对你们尽多少心意,还让您二老费心,为我们买大彩电,真让我感到于心不安。
话刚落音,二位老人愣住了。老两口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摇了摇头:没有啊,孩子。我们是有退休工资不假,可除去平时的开支,还要贴补你们下岗在家的弟弟一家几口子,剩下的就不多了,哪有能力为你们买电视机啊?
童闻此言,久久没有反应,看到梅去洗手间还没回来,就笑了笑说:哦,我喝多了,记错了。
他,立即对梅产生了疑心。自己每月交给她的钱心里是有数的,她自己能挣几个小钱也是有数的,为了尽早还清房贷,每个月可动用资金屈指可数,绝对不可能结余几千块钱买电视机,她为什么要对自己说谎?这里面有什么不可告人的地方?
这以后,童就多了个心眼,早上离开家比平时提前半个小时,假装上班去了,然后再折回头,站在不显眼处进行观察;晚上回来尽量早一些,先在楼下远远地对家的方向观察一会儿,等会儿再上楼;赶上工休的日子,他对梅说需要去加班,就一大早离开了家,然后进行暗中观察。
这一看,还真看出了问题。
有好几次早晨,童前脚下楼,就见梅心花怒放、浓妆艳抹地也紧跟着下楼,时尚的小坤包随着梅扭动的身躯前后摇摆着,清脆的皮鞋底声一路敲击着地面,直奔一辆灰色的轿车跑去,到了车近前,她甩一下瀑布似的长发,一头就钻进了轿车紧贴驾驶员的位置,然后,车子启动,缓缓离去,常常是一整天;好几次傍晚,就在童平时下班到家半个多小时之前,那辆灰色的小轿车从外面驶进天一广场,梅从车内钻出,回头朝车内的驾车人嫣然一笑,摆摆手,就咚咚地跑上楼去。看到这一切,童心里终于明白,这几个月来的猜想和担心,终于有了结果:自己的结发妻子红杏出墙了。他认出了那辆灰色轿车,车主就是住在自己家南侧十几米远的陈,他四十来岁,是一个专干煤炭营生的煤贩子,这周边的煤矿包括自己工作的单位,都有陈的业务关系。
看着陈踌躇满志地下了车,旁若无人地关好车门,向自己的家走去,他觉得自己的血管在暴涨,呼吸加速,心跳加快,恨不得立即冲上去教训一顿那个小子,然后再回家教训自己的老婆!自古以来,中国就流传这样一句话:杀父之仇、夺妻之恨,这是最大的仇恨和耻辱,任何一个有血性的男人都是不能容忍的!
可他又觉得这样做还显得有些莽撞,毕竟没有真凭实据。先回家冷静冷静再做决定。就这样,他又像没事人儿一样回到家里。
这一天,是童工休的日子。他早上在儿子出门上学前交代毅:中午放学就在学校附近买点儿饭吃吧,爸妈今天有事。
懂事的儿子点点头,接过爸爸给的钱,就上学去了。中午,他亲自下厨炒了几道菜,对梅说:拿酒来,陪我喝几杯。
很久都没看到童有这种心情了,梅心中窃喜,就立即端来凳子,拿来白酒,坐在童的对面,为童和自己各斟满满一杯,温情脉脉地看着童。童也没说话,端起酒朝对面举了一下,仰头便饮。三杯酒下肚后,他的双眼已经开始发红。看着眼前这个跟自己生活了十几年却越来越陌生的女人,想想她背着自己的龌蹉行为,立即感到非常的恶心。他觉得再也没法忍耐下去了,放下酒杯,瞪着双眼,右手指着陈家的方向,一字一顿地问道:你和那个姓陈的究竟是什么关系?是怎么认识的?你们勾搭多长时间了?家里这部大彩电是他给你钱买的吧?
闻听此言,梅的头脑嗡的一声,愣住了。她知道,这一天迟早会到来,只是没想到会来得这样快,他是怎么知道这一切的?稍微慌乱了一下,她立即又恢复了平静,心想,自古来捉奸拿双,捉贼拿赃,他又没抓我们在床,怕什么怕?
她一下子站了起来:姓童的,你不要血口喷人,你有什么凭据这样说我?
看来不见棺材不落泪啊,你以为我没有凭据么?我问你,这电视机到底是哪来的?童见他死不认账,气不打一处来,也站了起来,指着电视机质问梅。
跟你说过了,是我妈妈买的!梅还在强撑着。
还在撒谎,你爸妈亲口告诉我的,他们根本就没给我们买过电视机!要不我现在就拨通他们的电话证实一下!说着,童掏出了手机,做出要拨打电话的样子。
梅立刻软了下来,双眼咕噜咕噜地乱转,许久,嘟囔道:就那你也不能证明我跟陈有那种关系。
好吧,算你能说,今天我非让你哑口无言。说罢,童打开手机视频,你自己看看吧,这画面里是谁?
几个镜头在梅的眼前闪过,都是她上车或下车、与陈挥手作别时的镜头,她立刻明白了,童早就做了调查和录像了,再抵赖也没用了。
瞬间,梅就像散了骨架似的,一下子瘫坐在地上,鼻子一把泪一把地痛哭起来。童看着她的表演,及其鄙夷地斜视着她,坐了下来,耐着性子静听梅的哭诉。
原来,梅与陈就是去年才认识的。
由于童赶上加班的日子,就在矿上单人宿舍过夜,小两口相思的日子里,电话里总有说不完的话。梅往往会找机会搭乘来往于矿区至市里的大巴车,到矿上看望童。每次下楼,她都能感觉到有一双眼睛透过小车玻璃在关注自己。前几次她都视若无睹地走自己的路,时间长了,她发现那是一辆灰色轿车内投来的目光,车主是一个皮肤黝黑的汉子。他们有了几次目光对视后,那个年轻人就主动打招呼了,接着就是问长问短,最后知道她是去矿上看望自己先生的,就热情地招呼她上车,说是顺便带她。慢慢地,他们就形成了默契,互留了通讯方式,再接着,有事没事就打电话交谈,然后就有了约会、喝酒、唱歌、出游、在外面夜不归宿......
开始,梅还感到一些内心不安,总觉得这样做对不起自己的老公和孩子,假若被娘家人知道了怎么办?慢慢地,时间久了,她就习以为常了,心想,这有什么,电视里、现实中这样的例子太多了,趁着自己年轻,姿色尚好,享受一下这样的生理和物质“双丰收”,没有什么不得当的。就这样,她的胆子越来也大,和陈在一起的时间越来越长,去的地方也越来越多。
一次,陈看到梅双眼通红,似乎哭过,心疼地把她搂在怀里,温柔地询问她怎么了?她说出了丈夫对自己产生了疑心,砸坏了电视机等电器,在朋友面前丢了面子,为此,自己很苦恼,也很担心这样下去会露出马脚。
陈歪着脑袋问她:你想要怎么样?要不我找人为你出出气,教训他一顿?
梅立即摇头:千万不能这样做,是我做了对不起他的事,他发火生气是有道理的。
陈嬉皮笑脸地说:既然这样,就算了。砸坏几样东西那有什么?没有电视机了?等会儿给你买一台就是了。
梅感激地望着陈:这合适么?
有什么不合适的?你就说是你娘家人给买的不就得了?
听了这话,梅扭动着娇小的身躯,埋下俊秀的面庞,向陈的怀里依偎得更紧了。
趁着童不在家的日子,陈就弄来了那台大彩电。调试完毕,又顺手给了梅两千块钱:看看还缺什么,自己买去!
就这样,梅经常很晚才回家,上次陪她回家的那两个女士,就是她为了掩护自己才临时邀请来的。
......
听完了梅断断续续地哭诉,看到她因极度自责而剧烈颤动的身躯,童心里怒火蹭地一下就升腾起来。他觉得自己蒙受了奇耻大辱,没有道理不为自己的尊严讨回公道!看看天色渐晚,估计那个陈应该快回来了,他顺手拿起桌子上的水果刀,打开门向楼下走去,他要找陈雪耻。
看他这架势,梅清楚,他这是要找陈拼命。她马上从地上爬起来连哭带哀求:你千万别做蠢事,你是打不过他的,他在黑道上有人,最后肯定要吃亏的!说着,紧随童追了下去。童正在愤怒的巅峰,哪里听得下去梅的劝告?
来到楼下,在陈回家必经的楼梯口,童怒目圆睁地停了下来,静等陈的归来。
梅心知这样下去的严重后果,就上前紧紧搂着童,苦苦哀求:回家吧,我知道错了,一定悔改,看在咱们夫妻十多年的份上,宽恕我一回吧!
尽管梅说得口吐白沫,童终不为所动。
一直等到天完全黑透,也没见到陈的影子。童心想,反正明天还有日子,我就不相信再也见不到你了!正想着,儿子毅回来了。梅像遇到了救命稻草,对儿子说:快来劝你爸回家吧!
毅看到父母生气,也不是第一次了。他知道,平时父亲话语不多,什么人真的能让他生气,那一定是做得太过分了。孩子大了,多少懂一些大人们之间的事情了,就没有多问,上前拉着爸爸的手:爸,回家吧,天都黑透了,有什么事回家再说,好么?
看了看懂事的儿子,想想眼前的事不宜让孩子知道,童就随着毅上楼回到家里,梅也远远地跟在后面,一起回了家。童进屋后,去了一趟洗手间,一头钻进卧室,蒙头大睡起来。梅给儿子打个手势,意思告诉他:让你爸睡去吧,不要惊动他。儿子点点头,放下书包,做自己的事情去了。
第二天一早,童就早早起来,站在向南的窗户向外看,这里能纵观整个天一广场大院。他希望能像往常一样,能看到陈从楼上下来走近自己的小汽车。可等了半天仍没见到,心想,一定是那小子昨晚没回来。中午,童自己喝了几杯酒,默不作声地和衣而卧。看此情景,梅担心极了,她了解童的性格,认准的事情,非得整出个结果来不可。她清楚,这样下去,一定会出大事。她极想请人来劝说劝说童,让他不要由着性子来。可转念一想,找人来劝说童,岂不是要把自己的丑事抖落出去?此刻,梅真的懊悔极了,她痛恨自己,为什么贪图一时的欢愉和蝇头小利,做出这等丢人现眼的勾当来?想想跟童结婚这些年来,童从来没对自己动过粗,他只会埋头上班挣钱,从来不乱参交人,自己现在这样,真的太对不起童了。越想越懊悔,越想越伤心,止不住泪流满面,她不知道结果会是什么?但是,她明白一点:一定得陪着童,以防有什么不测。
到了傍晚,站在窗口前的童终于发现了那辆灰色的小轿车,慢慢驶进院子。他抓起放在桌子上的水果刀,怒气冲冲地冲了下去,然后发生了文章开头的那一幕。
童在医院住了近一周,伤口慢慢愈合,医生让他回家静养。梅闪烁着因忧郁而失神的美丽双眼,看着童,那意思是在征求他的意见:回家么?
童闷声闷气地说:你回家吧,我去矿上。
梅想,他去矿上也好,免得上楼下楼遇到陈会显得尴尬。过段时间也许就好些了。就说:你去矿上,我也跟你去,不然谁照料你的生活?
不用你去,矿上有食堂,我能照顾好自己。家里离不了你,把孩子照顾好就行了。其他的事我们以后再说。童说完,就离开医院,打的去了矿上。
回到家里的梅,心里空唠唠的,时时有一种吃了苍蝇的感觉。一想到自己做下的荒唐事,越是懊悔不迭。就在她六神无主的时候,电话响了,一看,是陈打来的。开始她还不想接,仅犹豫了几秒钟,她还是接听了。电话里,陈嬉皮笑脸地说:我看到你回家了,怎么样?你心疼了吧?没关系,我会对你好的......
你想得美,你就别再做那一梦了。梅气急败坏地说,不管怎么说,童是我的原配丈夫,我一家人生活都指望着他,你怎么能对他下这样毒的手?
说完,她就挂断了电话。几分钟后,电话又响了,还是陈打来的。她这次没接听,抬手就给挂断了。
电话持续响了许久,梅忍无可忍,抓起电话就大声责问:你还让不让人休息?你到底要干什么?
不要生气,我就在你家楼梯口铁门外边,快开门让我进去,我有话跟你说。电话那头传来陈的声音。
梅想想不开门吧,他肯定不会善罢甘休;开门吧,他要是硬闯进来,我当如何对待?如果再被下了晚自习的孩子撞见,我就更没脸见人了。思来想去,实在没有办法,突然想到德高望重的邻居马先生,他知书识礼,为人正派,请他出面,看看能否化解目前的困境。于是,他拨通了马先生的电话:马老师,您在家么?请你把铁门外的那个人劝回去,就说我家里没人,有事以后再说。正在看书的马先生,放下手里的书,准备去开门。老伴问他:三更半夜的,你干什么?他回头对老伴说:都是邻里邻居的,谁家还不摊上个事儿,我去去就来。
开门后,马先生果然看到楼梯拐弯处的铁门外有个年轻人,腋下夹了一件用报纸裹着的长条形的东西。他对那人说:已经半夜了,有什么话明天再说吧,请回吧,他家没人。年轻人遇事可不要头脑发热,不然,会后悔的!说完,就回到自己家里。他心里明白,那个家伙腋下夹的是一把砍刀,来者不善啊!铁门外传来猛烈撞击的声音,许久才消无声息。
他立即电话告诉梅,你不要轻易开门,来者不善哦。梅说:谢谢您马老师,我知道,那不是一个好人,简直就是一个亡命之徒!
第二天傍晚,梅上街为童买了些必需品,准备给他送到矿上去。回来后刚打开自己家的门,就有一个打扮妖艳的胖女人跟了进来。梅一看,头皮子都麻了——是陈的结发妻子,一个又高又大的泼辣女人。只见她圆睁杏眼,一手叉腰,一手指着梅:小婊子,这回舒坦了吧?野男人也勾引来了,钱财也骗到手了,心满意足了吧?话没落音,抡起大巴掌,劈头盖脸地打下来。本来就满脸愁云的梅,顿时披头散发,花容尽失。打得正起劲儿,陈赶到了,他对自己的老婆说:你来趁什么乱事?回家,让我自己来解决!打累了,骂够了,凶悍的女人回头又吐了一口,狠狠骂道:再不收起你的臭X,我见你一回打你一回,看你还敢再骚么?骂完,一颠一颤地下楼去了。
泪眼婆娑的梅,可怜兮兮地看着陈:你们到底要干什么?
我来干什么?还要我明说么?你人不跟我了,就得把东西还给我的!陈靠在门上,歪着脑袋不怀好意地说道。
闻此言,梅更懊悔自己当初的轻浮与草率了。没想到,自己会碰上这么一个薄情寡义的无赖!
纠缠了很久,看看陈还没有离开的意思,梅苦苦哀求道:我儿子就要回来了,咱们别让小孩子知道好么?你先回去,我会设法把钱还你的!
看看可怜兮兮的梅,此刻的确拿不出什么值钱的东西,陈这才迈出门槛,一步三回头地说:你要是哄骗我,马上就让你好看!梅立刻关上门,掩面大哭。哭了会儿,她赶紧擦把脸,她知道,儿子毅该回来了。
心情刚刚调整得平静了些,电话响了。她战战兢兢地拿起电话,一看,是童打过来的,心里才稍微放松一些。童告诉她,明天上午哪里也别去,九点钟到民政局签字,协议离婚!
梅彻底崩溃了!她觉得满脑子盘旋着一团黑雾,最后那团黑雾盘旋成一个大字:悔!
儿子回来,梅为他做了饭,毅边吃边问:妈,你怎么不吃?梅没抬头地答道:我不饿,你自己吃吧。然后自己坐在床前,努力地整理久久难以平复的心情。
梅不想让这个家就这样散了,她觉得那样,不仅对不起眼前的儿子,也无颜面对娘婆二家的人和亲戚们。可想来想去,请谁出面劝说童呢?这个人既要在童的心目中有一定的地位,又不至于让自己做下的丑事被娘婆二家的人知道?就在她想得头脑发胀的时候,突然听到邻居家关门的声响,她一下子想到了马先生!对啊,我为什么不请马先生帮帮忙呢?
做了十来年的邻居,梅太了解马先生了,他为人热心,一身正气,常常发表文章为弱势群体伸张正义,整个大院子里没几个人不佩服他的,谁家遇到难以排解的问题,都愿意跟他说道说道,最后都会满意而归。梅觉得自己的事儿没有必要再对马先生隐瞒下去了。想到这里,她立即拨通了马先生的电话:马先生您好,很不好意思又打搅您,我有些话想跟您说说,不知您方便么?
哦,是梅啊,有什么事,你说吧。马先生热情地回道。
我想到您家里当面跟您说说。梅急切地说。
嗯,好吧,你过来吧!
在马先生家的客厅里,梅流着眼泪,诉说了自己近一年来的遭遇和现状,最后恳请马先生出面劝说一下童,让他回心转意。
马先生听完后,沉思良久,然后长吁了一口气,不无惋惜地说:梅啊,不是老朽我多嘴,你怎么可以做出这等事阿?那姓陈的好在哪里?不就是有几个臭钱么?就算是普通朋友,也不该选他那样的人做朋友,我早就听大院里的人说他是一个社会渣滓,你居然做他的......你糊涂哇!你看看,你有一个多么好的家,多么安分守己的丈夫,多么听话的孩子?你还年轻,今后的路还很长,你这不是自己拆自己的后路么?
梅噙着泪水,使劲点了点头。
马先生接着说道:没错,当今是有些人不把道德贞操当回事儿,在外面找情人、小三,贪图精神刺激和享受,可那些人就是精神空虚,甚至就是行尸走肉啊!他们看似风光,可内心能真正享受到人间的真情和天伦之乐么?你啊,你啊,我真的不知道该说你什么好?
老先生长吁短叹了许久,看到梅似乎真正的认识到自己的错误性质了,方点了点头,好吧,俗话说,宁拆十座庙,不拆一桩婚。我跟童谈谈。不过,你得与那个陈彻底断绝来往,不然,你就没得救了。梅连连点头,您就放心吧,我不会再做那样的蠢事了!
第二天,童接到了马先生的电话,约他务必于上午九点半到“荷塘月色”茶楼小坐详谈。童开始还推辞,说自己有要紧的事情要办。马先生说:来吧,我知道你要办的事情。不要头脑一热轻率做决定,咱们谈完了,你再做决定也不迟!
听到这里,童心里明白了,一定是他受了梅的委托,出面做说客的。要是别人,童肯定会置之不理的。可想到马先生这些年来对自己的好,在大家心中的口碑,童就没再坚持,及时赶到“荷塘月色”茶楼,在一个优雅的房间,见到了马先生。
他们俩边喝茶水,边交谈,说到动情处,童几次站起身来,挥舞着拳头,瞪圆双眼,提高了音量,仍然显得很是愤愤不平。在马先生的示意下,童一次次坐了下来,心情也逐渐平静。最后,马先生低沉而郑重地问童:梅的出轨固然不对,应该受到道德上的谴责,可你想过没有?自己有没有责任?平时你对她有过多少关爱?一个男人对家庭、对老婆仅仅会挣钱,就是一个完美的男人了么?比如:你陪她出去游玩过么?陪她逛过商场么?主动为她买过服饰么?关注过她的内心感受么?......
几句话问得童连连摇头,面红耳赤。
接着,他又问道:当你知道了事情的真相,你只想着自己的颜面和自尊,可梅为此遭受的欺凌和羞辱,你想过么?你有没有从一个男人的角度想一下,自己的女人需要保护和爱抚?
童低下了头。唏嘘再三。
然后,马先生语重心长地说:年轻人,你想过自己的轻率决定,会给家人、双方的亲戚、特别是孩子造成的伤害么?
童双眼通红,一再点头,举起茶杯递到马先生手里:谢谢马先生,听了您的一席话,我这才明白,发生了这样的事,受伤害的不仅仅是我一个人啊!好了,放心吧,只要梅真正认识到自己的错误,彻底改正,我收回自己的决定,跟她继续过日子!
哎,这就对了嘛!回头我再跟梅谈谈,让她明确利害关系,与那个小混混彻底断绝关系,好好跟你过日子!马先生面带微笑地说。
走,马先生,今天我请您喝两杯!童真诚地邀请马先生。
呵呵,那就不必了,我还有一个活动要参加,回去得准备准备材料。马先生宽厚地笑了笑说。你赶快回家和梅好好谈谈吧,她正等着你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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