川西笔记：霜降之后（组诗）
信息来源：本站发布    作者：云雾山中一棵草    阅读次数：4731    发布时间：2015-11-24

路过宽窄巷子

我从宽宽的巷子进去

从窄窄的巷子岀来

你不可能看不到它陈年的光阴：

门扉雕琢，石狮，茶马古道上的马

在奋力攀登

川剧高吭跨越蜀道之难

还有涂成铜色算盘子拨得叭叭响的账房

间或有一对十八世纪穿戴的外国绅士贵妇

端－－坐

一壶茶在时空的体温里

伴随太阳升起月亮落下

走进巷子尽头的李雪火锅店

那味，冒岀了些许温暖

煮沸的热气

接近了内心的某个弦音

我只是路过，却深陷在宽窄巷子

这张成都名片里

哦！我别无选择

沿岷江而上

飘过额头的雨，是我感觉到的凉意

我似乎还触摸到了

突兀而冰冷的死亡

映秀在那场灾难中的撕心裂肺的痛

雨继续下，在雨中

无人分辨我在流泪

穿越几个隧道，仿佛是另一重天

白云不知愁滋味。山石睁着老鹰的眼

冷峻而严肃，俯瞰河川峡谷

汶川县城隔江而望，如面纱后的新娘

岷江滚滚，大禹成了定格的风景

民居上五星红旗猎猎有声

菊花遍地跳跃

苹果熟透了，透心的甜

在说着同样的话——

哀惋，赞叹和祝愿交替岀现

霜降之后的毕棚沟

风从哪里来，红叶就从哪里来

枯树干上飘逸的绿絮*

误认为那是森林的尘埃

傻傻地疑惑：

这里的春天会怎么样？

即便车行了很久很久

雪山总在远方

神在山上，在水里

在我们永远不能理解，更不能到达的圣地

夕阳落在肩膀上：明日立冬

虬枝弯腰驼背，寒冷拂水而去

我低下头，溪水倒映自己

清晰安宁，宛如对岁月静好的复制

红原的草与蓝

这匹柔软的金黄绸缎

摒弃迟疑、困惑和企望

从天边一直铺到车窗旁

像是在经幡前求来的福气

用衰落的美

迎接含笑的眼睛和嘴角

白云坐在雪峰上

托住右腮

如智者在沉静地思考

雄鹰乘风而去

阳光的金点在翅膀上闪烁

草的大军归于宁静

你只需盯紧那些蜿蜒的蓝色河流

不漏掉任何一根光线

用意念向辽阔索要爱情，与一个人

圈一片草场，喂一群牛羊，养几个儿女

似乎才对得起这水草丰美的红原

查真梁子

一些水在这里挥手告别

一些水约定同汇东海

一些水在途中走失

一些水会聚集更多的水前行

一些分离前途未卜

忧虑忘记前世的约定

一些分离成了永不交汇的平行线

却彼此渗透彼此依存

站在四千多米的山梁上

经幡猎猎，放牧辽阔

一座山峰如一把刀，劈开长江黄河

分岀伟岸和雄浑，南北两岸的人们啊

以不同的生存方式操不同的口音

渴了，谁不是

掬一把江水浸润同样的血脉

月亮湾的风

青草一波波泛黄

万千头牛羊也挡不住它们的脚步

只有草原中的河流

像一轮弯弯的月

蓝丝绸般在苍穹下

接近忧伤

我不是多愁善感

月亮湾的风，鼓起腮帮子使劲地吹

吹迷了眼睛，有泪

欢喜流了岀来

绿头巾

冷风刮过，你用藏袍绿头巾口罩

包裹严实的身体

已经抽条，继而陷入对未来的期待

你清澈秀气的眼睛，转动

九曲黄河第一弯水的青春明亮

你借用我的镜头告诉我：

你的绿头巾有多美

你的小白马有多美

似阴霾中突现的一朵绿色火焰

隐约唤醒草原的春天

照亮旅人的行程

若尔盖之夜

二十四小时的光阴

山区的逼窄不再，村野的鸡鸣声不再

阳光在大草原上尽情奔跑

牛羊尽显赤子的容颜

拉开湛蓝天幕，雪山和云朵初吻

用纯净的色彩蔑视文字的表白

若尔盖之夜

隐蔽着我因高原反应放缓的脚步

鞋底干净如洗，形容词成了多余的语言

夜半，听伙伴翻身的轻微叹息

晨起，一碗小米粥加六粒黄连上清片

我们习惯了吃软质食物的身体

除此之外，还能做什么呢？

在花湖，我对某些事物着迷

我开始对事物衰落前那一瞬间着迷

比如一株雪松的老去

一枚枫叶的飘落

一片即将倒伏的草。鸟儿说

它们已厌倦了日月的照耀

青葱的芳香需要晚秋的目送

我爱它们枯萎前的金黄

甚于爱它们拔节时的声响

我相信，它们对世间有深深的记忆

陨落时也怀着喜悦的心

即便最后坠入虚空

我已两鬓霜白

如同花湖湿地上凝结的冰冻

再不会为一汪碧澄欢呼雀跃

只想放牧文字，如放牧那些黙黙啃草的牦牛

在抬头的间隙，草已肆虐脚步

或许还能开岀一湖的花

草的天堂

她住在天堂，不属于人间

她是藏歌，一岀嗓就飘过

若尔盖大草原五万平方

这还不算，必须静如处子

任小鸟爱恋筑巢，任雪山环绕亲吻

驾一叶霜降后的草舟

涉过金黄的波浪，看鸥翔鹤舞

牛羊点缀星星

风，满腹经纶，吹送

一方水土的沧海桑田

我们扯一片近在咫尺的祥云

遮挡隔世的尘埃

身披蓝色天鹅绒

在三月里发，九月里衰

荣枯都发岀清脆的响声

草木朴素，灵魂轻盈

牦牛肉干巴

不知要经过多少道工序

才能让你成干巴

蕴藏浓烈的生活咸味

我是以百元一斤的价格

简单成交

一把明晃晃的尖刀

或是从天而降的机器刀

让“高原之舟”血色暗淡

这一天迟早会来

在生时，你沐浴热烈的阳光

咀嚼草的灵气

渴饮长江黄河的纯净

倒下那一刻，或许有重重的叹息

再威猛也抵不过早已注定的命运

我不过是以百元一斤的价格

简单成交

将那浓浓的生活咸味

从川西扛到黔北

牙齿像锯齿，在磨灭牦牛肉干巴的同时

有时割伤了自己

九寨风情舞

鸿蒙之初，仙女将花瓣雨撒落

仙境从来远离人间

只有那些修大德福天下的民族

才生长飞翔结缘的翅膀

打捞起风云变幻的历史

以和为贵的光阴

天空澄澈

丛林中，一片领春树

将九寨沟永远领向繁茂

旅伴

这趟旅行结束

所有的情谊被风景收藏

你在远方

回头，发现你

住在我经过的每一处山水里

多么安静而汹涌的川西初冬

淹没了我们多情的岁月

九寨山水

说到九寨沟，我就知道

你会想起一名歌手

携带神奇山水，走遍大江南北

童话不再只是孩子的钟爱

一个本地的导游女孩，安静地走

在途中与其他同伴

欢快地打招呼，还兼卖几个自拍杆

我就知道，山谷的金黄

水里的绿波倒映在他们的脸上

纯净，素朴，还兼有色彩在流动

如果她再指给我们看雪山上的那抹晚霞

我们和雪山也会变成娇羞的新娘

在黄龙

我在黔，你在川

隔着一垛墙

却也似隔着千山万水

几百公里路程寻了几十年

我在川，你在黔

手机铃声响起的时候

我正在对着五彩池照影

假装没有听见你的呼唤

痴迷于那些石头与水的缠绵

我在黔，你在川

这个初冬没有退路

登高望远，倾诉对一条黄龙的敬仰

对一处山水的膜拜

我在川，你在黔

豪气在雪花中冉冉升起

钙化的石头如蝶变幻色彩

松鼠聪明伶俐

从不掩藏对净土和人类的欢喜

我行走其中，安然地依附一棵古柏

成藻

核桃花

你是素食主义者

远离油烟，高高挂在枝头

脚下有清澈的小河

有绿草傻傻的笑

你想飞得更远

绕过药铺，落在一双纤纤玉手上

吸足阳光，由绿转黑，隐藏自己的爱美之心

细数经年，远涉万水千山

为不良之躯增寿

绿絮：实为松萝，别名龙须草，云雾草等，属地衣类，主要生长在高山峡谷的枯树干和岩石上，晒干，可入药，各地均有分布。

【编辑：张兴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