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山要去北京
信息来源：本站发布    作者：乱飞扬    阅读次数：5849    发布时间：2015-11-26

一、一副眼镜

秋山在初一时候，自己改造了一个亭子，方圆十里，除了秋山家有座茅草亭子外，再无其他。

这亭子是旧房子没用了后，秋山自己改造的。秋山的爸爸是用竹条编织篮子和背篓的工匠，秋山自幼耳濡目染，竟也有了五分心灵手巧。一间小房屋的木板被拆掉后，秋山便用木梯搭在柱子上，先用竹条在四条柱子顶部编织成网状，找了钉子木条把骨架搭建好，便在上面先铺盖了一层谷草，再铺盖一层麦草。亭子也是尖尖的头，确有几分规整。

很多小孩都爱到亭子里去写作业，秋山哥的字写得好漂亮，他经常给小学生们讲作业，甚至在他们的书上写上一个个漂亮的名字。他不仅钢笔字写得棒，毛笔字照样写得好，每天晚上我们看电视的时间里，他就在桌子上临摹毛笔字，两年过去后，桌子下面的纸都有了一大堆，毛笔都写突了四支。秋山的爸爸问他谁给他买的那些纸和笔，写这些毛笔字有什么用，秋山回答说是他们老师给他买的。

上山砍竹编是秋山必须要做的活，竹鞭都生长在地里，而且根须牢固繁多，要想把一条一米左右的竹鞭挖起来，手上功夫必须过关。为此，秋山的手掌上长了厚厚的老茧，与他青涩白皙的脸不相称。初三那年，秋山发现自己怎么也看不清楚黑板上的字了，回家来问他爸爸妈妈自己是怎么回事，要不要去医院看看？他妈妈翻了翻他的眼皮，吹了吹眼球，说没事的，不用去医院。秋山无奈之下，只能告诉老师了，老师问了秋山平时回家后晚上还看书么？秋山说很少看，晚自习上都把作业做完了的。老师说秋山你练毛笔字是什么时候练的，秋山回答说是晚上回家，他们大人看电视，自己就在电视机旁边练字。老师问你开灯没有？秋山说电视机的光已经可以把字照明白了，开灯会浪费电的，家里人也不许。老师说你近视眼了，赶紧去配眼镜吧，初三要中考了，别耽搁。

近视眼？秋山心里犯迷糊了，班上唯有一个女生戴眼镜，那就是戴庭兰同学。戴庭兰只有在上课时候才戴上眼镜，秋山原本就觉得戴庭兰长得很乖，安静，话也少，衣服穿得干干净净，挺素雅的，但一直没有什么共同语言，找不到聊的。下课后，秋山鼓起勇气问戴庭兰说把你眼镜借来戴戴看。戴庭兰觉得秋山一直坐教室后排位置，不会觉得看不见，但秋山是老师喜爱的那种学生，不调皮捣蛋，就把眼镜给了秋山。秋山戴上眼镜后，发现世界瞬间清晰起来了，之前看东西都感觉蒙上了一层灰，现在灰都被抹干净了，心头喜悦起来。秋山问戴庭兰这配一副眼镜多少钱？戴庭兰细心解说到那要看近视度数、眼镜价位、配眼镜的地方有没有熟人啊。秋山感觉摸不着头脑，便问戴庭兰这眼镜多少钱，戴庭兰回答一边零八块。秋山心头咯噔咯噔几下，这都快赶上一学期的学费了，哪有钱配眼镜。

秋山在回家的路上心头盘算着，马上初三了考高中了，就是自己做到前面位置也看不太清楚了，只能配眼镜了。在饭桌上，秋山给他父亲母亲说了自己眼睛近视了，要戴眼镜了。秋山父亲不懂什么是近视，因为他们身边都没有一个戴眼镜的年轻人，只有七老八十的带着老花镜的人。秋山说就像电视上的某某那样带着一个铁框架，框架上有两块玻璃，夹在耳朵边顶在鼻梁上。秋山爸说你戴眼镜不方便，你要是我和一起挑粪干活，你低头把眼镜掉在粪坑里去了怎么办？秋山说我用绳子系着。秋山父亲感觉自己说不过儿子，便问道要多少钱。秋山说一百块左右。秋山父亲立马将筷子啪地拍在桌子上，饭桌上顿时冷场，待秋山父亲将筷子拿起后，他又问秋山近视眼是怎么得来的。秋山一向不会撒谎，便说了是写毛笔字的原因。秋山爸这次直接将碗都摔了，走到电视机桌子下面，把秋山写的废纸一叠一叠拿出来，又把秋山的毛笔放在纸上，把装墨汁的碗啪地摔在秋山脚下。秋山见墨汁飞溅了自己满身，脸色，鼻子。秋山父亲找来火柴，把那一堆纸都给烧了。秋山看着那火焰燃起来，写的一个个字都像电视上喊冤的鬼魂，可秋山心里一点不怨自己的父亲，写毛笔是自己自愿的爱好，家里不许开灯，是没钱，是节约电。也许别的家里的孩子可以随意开着电灯看书玩耍甚至开着电灯看电视，但自己家里不允许。

秋山看着自己父亲坐在屋檐下面的一根圆木上，这跟圆木就是他们家的凳子。那还是五年前山上大风刮来，将枫树给刮断了，父亲在山上忙活了三天，才把这圆木用锯子据整齐了，找人抬回来的，自己小小的肩膀也用背篓背了整整一天的树枝，背回来当煮饭的柴火。秋山不知道他已经开始学会体谅了，秋山知道自己的爸爸过得辛苦，自己出生就没有见过爷爷奶奶，而自己父亲仅仅十二岁就一个人生活了，爷爷奶奶都死了。父亲凭着自己的力量一个人长大成人，成家立业。虽然这四柱木房子低矮，采光不好，连地上都还是泥巴地，走起路来磕磕碰碰磕脚。但父亲已经很努力了，而且还养育了自己和哥哥，哥哥初中毕业后就当兵去了，今年就要退伍回来了。这些念头在这一刻，闪电般穿过了秋山的肺腑，他拿起角落里的扫帚，把父亲摔碎的碗扫干净，把碗收拾干净，便独自背上小背篓，提着一只鸟笼上坡去了。这只鸟笼是父亲去年送给他的礼物，鸟笼用细小的竹丝变成，竹丝被刀剔得细圆均匀，纯手工编织，秋山就带着鸟笼，去树上套鸟。要想套鸟，就得找到鸟窝，秋山是套鸟高手，他有当地少年没有得一绝，他很会爬树。别人爬树都要带一条绳子上去，而秋山就在手上吐两口口水，双手便开始上树了，手脚并用，像猿猴一样，五米高的大树，他怕上去也不害怕，他的手很长，他的胆量也很大。他常常把鸟窝中即将会飞的鸟给放到自己的鸟笼中来，给那些小家伙粮食吃。喂养大了，有机会也是能卖一些钱的，但秋山主要是喜欢养鸟。有些念旧的鸟儿，常常盘旋在秋山的亭子上面。

秋山上山去了，秋山母亲还是很担心秋山的眼睛和学业，秋山的奖状都贴满了半块墙壁了，再误也不能误了孩子的学业，自己不识字不要紧，但一定要让孩子好好学习啊。她说要把猪提前卖了，给秋山配眼镜，剩余的钱留给秋山上高中去。秋山父亲说猪坚决不能动，今年是秋山哥哥退伍回来，刚给他谈好的亲事，就是要用卖猪的钱去走礼的。秋山母亲质问秋山父亲大儿子是你儿子，难道小儿子就不是你的儿子了？秋山父亲一言不发地在墙壁上取下刀，开始在磨刀石上霍霍磨了起来，秋山妈妈听着这霍霍的声音，感觉这磨刀像是在自己的心脏上磨，要把自己磨碎了方停止。

期末考试后，秋山哪也不去了，连成绩单都是别人帮他带来的。他开始和父亲一起编织竹篮背篓了，秋山父亲是附近编织竹篮背篓最出名的匠人，编织这些都要提前预定，不然到了农忙时节，就没有空闲时间来编织了。恰好暑假是农闲，田里的秧苗只要去撒点肥料，除草喂水就好，牛的草料只要每天早上起早一点，去山坡上收割肥嫩的青草，就能管一天了。每天吃完饭，秋山便帮助父亲编竹篮了，秋山负责用刀剔竹丝，下午就上山去砍竹鞭回来。用刀可比用笔难多了，秋山手指头上已经割了好几道伤口，也不贴创可贴，贴上创可贴手指不活动，反而会带来更多伤口。但秋山见父亲眼睛都不看，就能把一根竹子剔成一捆的细竹丝。而到了晚上，秋山便和一个伯父一起下河打鱼去了，夏秋时节，正是鱼最活跃时节，而且经过了春天的繁育，鱼类众多，虽然没有秋天的鱼肥，但胜在天气好，晚上出去打鱼正是凉风习习的时候，收获也不错的。有时候三天才回来，要去很远的地方，如果晚上遇见大雨了，便从河岸边去年留下来谷草堆中脱三个过来铺在地上，把渔船翻过来盖在自己身上。每次打鱼回来，秋山便把渔网挂在亭子上和树上，把渔网上的野草和垃圾一一清理干净，如有破裂的地方，便用网针一一补好，再穿在竹条上晾干，整齐地卷在麻袋中，待第二次下河。父亲也说了，卖了这几个背篓，配眼镜的钱也就差不多了，而秋山与伯父出门打鱼，收获也不错。一个夏天下来，秋山晒黑了好多，手臂上下两截简直成了黑白无常的两张脸了。索性终于把配眼镜的钱给准备好了，九月份初三开学了，秋山终于把眼镜的配起了，还是戴庭兰带着他去配的，打了个小小的折扣，秋山打心眼里感激戴庭兰。他戴上眼镜后，看世界又变得清晰了，世界不再是涂了一层灰了。学校或者班上的标语，老师依旧找秋山帮忙写毛笔字。秋山对生活充满了信心，他对初三冲刺也感觉力量十足。

二、一间房

秋山哥哥退伍回来了，初中毕业了，没法转士官。他在部队期间，学习了烹饪，打算结婚后在镇上开个饭馆。秋山父亲叫他去看看给他说的亲那家瞧瞧，把猪也卖了，给秋山哥哥拿去。他开始去了几次，后面就不去了。原来是那家嫌弃他们家房子太小了，那家人说秋山马上也要毕业了，总不能两兄弟挤在一间房子里对不对？秋山哥哥只能作罢，那女生还是秋山哥哥当年的同学，说好等他退伍回来结婚的。随后那女生拗不过家人的意愿，与另一个开石粉厂的人家的儿子结婚了。秋山哥哥想不过去，既然不和自己一起，那干嘛要等自己退伍回来才结婚？他背着包进城去了，在一家酒店里做厨师去了。

秋山对自己哥哥的事感到抱歉，其实秋山心里是这样想的，等自己初中毕业后上高中了，自己就搬出去了，这两间房子自己是不会与哥哥分的，父亲母亲也不会看着哥哥取了嫂嫂没地方住的。只是这些话都不能对哥哥说了，他进城去了。快要升学考试了，好多同学都在初中毕业考试后就不在学校呆了，一个班五十个学生，只有二十个还在学校，准备中考。这二十个学生中也有戴庭兰，只有二十个学生了，位置空起来了，大家可以随意坐，秋山觉得自己已经和戴庭兰熟了起来，便和戴庭兰坐一起了。秋山的物理特别棒，虽然初中的光学知识学得很浅，但秋山在实验室里，能把学校唯一的一台显微镜玩得通透，什么洋葱细胞壁观测那些生物上的东西，他都有天赋，一摸到物理器械，就知道怎么玩的。老师们都夸秋山真是天才，以后一定要考取物理方面的专业，要去北京上大学，去北京天文台，用哈博望远镜，看向深邃的太空，人人都相信秋山将来能有大出息的。戴庭兰自然也深信不疑。一次周末，秋山打好了鱼，把鱼喂在水塘里，叫母亲随时注入活水，让鱼保持鲜活。他说下周要叫几个同学到家来玩，吃鱼。秋山父亲也挺开心的，虽然他有些古板，但他因自己的工匠手艺而受到周围人们的夸赞，对儿子的同学也很乐于接待。周末了，戴庭兰和四个同学都到了秋山家，秋山帮助母亲做好了饭，烧好了鱼，在亭子中吃饭。戴庭兰一到秋山家，就夸秋山爸爸手艺真棒，编织的东西经用耐看，自己家里也买了秋山爸爸编织的背篓的。直夸得脸上少有欢颜的秋山父亲嘴都合不拢了。吃饭时候又夸秋山母亲做的饭真好吃，要说常来秋山家，要来学厨艺。秋山这一刻，真为自己的父母感到骄傲，而且戴庭兰的夸赞是真心实意的，绝无半点虚假。这一刻，他觉得贫穷不算什么，不是猛鬼野兽，而并不是每个女生都是嫌贫爱富的，他心里更相信自己能改变目前的贫穷现状。老师都夸自己会考上县里的好高中的，还要去北京天文台，观察天体运动轨迹呢！晚上时候，秋山母亲先把驱蚊草点燃了，把屋子里的蚊子给驱散了。才在地上，先铺上了一层草垫子，在草垫子又铺上了一层棉絮，最后在棉絮上铺上了秋山父亲用竹条编织的凉席。戴庭兰和一个女同学同睡在凉席上，感受着垫子的柔软，还有凉席上传来的竹香，感觉秋山父母对待人真好，这一刻她心里想起秋山曾给自己说过，秋山的哥哥因为家里房子太窄了原因，没有同意嫁过来，怎么不坚持一下自己的主见呢？他们几个聊着天，秋山说第二天带他们去河边钻洞，洞里面可有大宝贝哟。秋山父母听着几个孩子开开心心地聊到深夜才睡。

第二天周六，吃过早饭，秋山带着同学们去河边钻洞去了。他们带上电筒和蜡烛，秋山父亲还扎了四个葵花杆，点燃了也可以当照明用。年轻的少年们总是爱探索神秘的东西，秋山父母再三嘱咐后，四人才得出发。开始山洞很小，慢慢钻进里面去后，竟然高起来了，足有房屋那么高。秋山告诉同学们，一会出来后，我们已经到河对岸去了哟。山洞有一段开始积水，路很滑，几人只能手牵手的走，由秋山打头阵，打着燃烧的葵花秆，后面他牵着戴庭兰，最后由一名男生押后，他拿着手电筒，其他同学都打着蜡烛。火光之下，山洞中钟乳石奇形怪状，一些白色石头还在反射火光，气温渐渐冷了起来，水滴在石头上的声音回响不绝，也有一阵风从石缝中吹过来，发出惨绝似婴儿吼叫的号声，吓得戴庭兰只能死死地握着秋山的手。秋山感到戴庭兰手掌都出汗了，便好言安慰到没什么，自己和邻居们常来钻的。过了淌水的地方，几人悬着的心才放下来，开始捡石头砸钟乳石，收缴好战利品后，便出了山洞了，几人一看，果然已经到了河对岸上游的一出山崖上。山崖里河边也就三米高，索性山崖是一个陡坡，几人学着秋山的样子，蹲下来，从斜坡上滑下来了。转过山崖是一片开阔草地，而上游是一处堤坝，堤坝上急速冲出的河水将岸边冲成了一个深潭。秋山带着几人去过堤坝，没办法，要回家必须过堤坝，但戴庭兰和那个女生坚决不从山洞中走了，而是要过踩着堤坝回家。踩堤坝也不是一件简单的事，堤坝上面有一个一个的石墩子，宽度只有鞋的三分之一，窄的能有五分之一了，而堤坝一边是绿得吓人的大河深水，一边是五六米高的斜坡，水浪哗啦啦泛着白色浪花一头扎入深潭中，卷起锅盖一样大小的漩涡。单是听声音就害怕了，还要路过两百多米宽的堤坝。秋山见左右为难，便飞快地冲入石墩上，比在平地上走还快，一口气跑了个来回，对几人说别怕，只要你不看下面就没事的。于是四人又只能牵着手，慢慢地，小心地，不时安慰地走，走到中间戴庭兰说要回去，打死也不走了。可是又没办法转身了，脚都是踩在前后两个石墩上的，石墩下的河水湍急，还长着青苔，要是滑下去跌倒深潭中，那铁定死了。秋山最后只能强拉着戴庭兰走完堤坝了。钻洞和过堤坝，几人感觉二次重生了，骤然间发觉心脏慢下来的感觉是多么棒的。几个同学都对来秋山家玩表示记忆深刻，好玩。

秋山中考后，秋山父亲进城去了，他去找秋山哥哥谈谈。秋山哥哥年纪不小了，不说亲事会耽搁的。回来后秋山父亲一言不发，他不抽烟，不喝酒，无法排解心中忧闷，只能枯坐在圆木上。晚上，秋山父亲决定了，要修房子。修房子要选地基，老房子附近地基都没有了，都是别人家的。只能修到后面山坡处，那才是自己家的土。忙碌开始了，整个酷夏时节，秋山都在和父亲母亲一起平地，挖土，终于花了十五天，把地基平出来了，挖出来的泥土都能砌一堵围墙了。那十五天，秋山很累，但也很充实，这么多年过去了，父亲终于决定修建新房子了。在农村，看人的地位，大多数就是看你家房屋修建得怎么样。够不够宽敞明亮，间数够不够多。父亲长脸了，自己也长脸了。半个月后，地基下的石头也铺好了，秋山父亲决定要修砖房了！修砖房，可是这地方第一家啊！砖房只有临街的那些才修的，这农村里修砖房，是不是花销太大了？可秋山父亲做出了决定，自然不能更改了。忙碌的借钱和拉石头，请工人，附近邻居来帮忙，让秋山一家在忙碌中。

秋山哥哥在城里也认识了一个女生，双方颇有好感，成了情侣关系。秋山哥哥虽然炒菜技艺还没学得太精，但他有头脑，他把大伯家从河里打的鱼拿去卖给酒店，专门推出一道河鱼汤，开始生意很红火，秋山哥哥也颇遭重视。但后来酒店里的其他厨子都嫉妒诋毁他，老板也觉得河鱼的价格太高了，干脆用普通鱼做算了，秋山哥哥不愿意。一次别的厨子把鱼汤弄坏了，推卸责任说是秋山哥哥做的，老板大骂秋山一顿。秋山哥哥抡起拳头把那个厨子打在了鱼甲里，满身都是臭鱼味，自己离开酒店了。秋山哥哥与他女朋友说打算自己干，但缺少资金。他女朋友说只要结婚了，自己家里人能帮助自己的。秋山哥哥便回家来，见家里正在火热地聊天，便与他父亲说了自己的想法，秋山父亲自然是支持的，只是看了看在搬砖的秋山，发出轻轻地叹息。

秋山高中通知书来了，考上了高中！做工的工人和帮忙的邻居都夸秋山学习棒，以后一定有出息的，秋山一个假期都在拼命帮父亲修房子，心里面乐滋滋的。也知道了戴庭兰也考上了高中，到时候相约去报名。房屋终于修好了，一层砖房，六间房不加厨房和厕所，装上了玻璃窗，和学校一样漂亮了。里面墙壁粉刷过后，便把碳放在火盆里烤，搬进新家时候，秋山说要把戴庭兰一帮考上高中的同学叫到家里来玩。秋山父亲却把他骂了一顿，说不务正业。秋山完全摸不着头脑，见母亲在厨房里不小心把碗给打碎了，便要过去收拾。母亲脸色甚为悲伤，便对秋山说老二你高中怕是上不成了，修房子借了两万多，你哥哥马上要结婚了，还要给他借钱筹备礼金置办东西结婚。老二你知道的，你哥哥当年你也是考上高中的，因为没钱，你也要上初中，他便悄悄报名参军了。我和你爸觉得对不起他，这次他结婚，一定不能亏欠他了，又像上次那样，他也二十一岁了，耽搁起来以后更难娶亲啊！秋山母亲说完这，都不敢看秋山的眼睛了。秋山更黑了，这一个夏天的体力操劳，衣服破破烂烂的，都没有好好给他置办新的衣服了。秋山觉得心突然间被掏空了，真的空了，即便戴上眼镜，都看不清这世界的模样了。

他一个像幽魂一样跑出来，把自己鸟笼中养了一年的鸟儿放飞了，鸟儿在他手上站了一会儿，轻轻地啄了他的掌心两下，最终飞入山林中去了。他来到河边，把录取通知书丢进了河中，看着高中几个字，眼泪竟也掉落了，他的物理学家梦想，他的北京天文台哈勃望眼镜，他的大学梦，全部随着江水永世沉沦了。第二天，他告别了父母，他接过父亲给他的一百块，去城里找他哥哥去了。哥哥盛情款待他，炒了最拿手的三个菜，介绍了秋山认识了未来嫂子。秋山给哥哥说自己没考上高中，要去打工了。哥哥说不允许，绝不允许，要在城里给秋山找个补习的地方，一定要考上高中。秋山坚决不同意，说自己决定了，家里修房子借了很多钱，不想再让父母负担了。哥哥知道秋山一向很懂事，说自己找个事给秋山做，一起合伙开馆子。秋山不愿意，说自己要去北京了。哥哥执拗不过秋山，便向女朋友支了一千块给秋山，说没钱了找我，自己在外注意安全，是好男人就要腾飞得远一点，飞出样子来给哥哥看看。秋山哥哥当兵三年，练就了直爽脾气，知道男人做了决定，就不在反悔了。秋山，已经是一个男人了，虽然未成年了。他心中有梦，北京，哈勃望远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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