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村庄消失了（外二首）
信息来源：本站发布    作者：丁一氓    阅读次数：3321    发布时间：2016-02-06

我的村庄消失了

1.

我的村庄消失了

就像祖母逝世那样

度过一段年迈的孤独过后

子孙们用一通锣鼓、鞭炮的热闹

把它送进了

石头和泥土垒成的坟墓

2.

我的村庄消失了

温顺的小黄狗

早已被荒草和饥饿

改变了性格

成天和野狼、鸟粪为伴

3. 

我的村庄消失了

村庄上空的白云里

已闻不见奶奶厨房

清香蹿鼻的炊烟

村口的老槐树下

已听不见外婆饭前

扯着嗓子的呼唤

爷爷烟斗里飘出的烟雾

永远消失在村道

荒草埋葬的稻田

4.

我的村庄消失了

荒草淹没了老屋

和祖母的坟墓

陪伴童年脚印的

只有祖母的白骨

和一群找不着外婆的

——小蜘蛛

父亲的犁头

1.

门口做犁头砍掉

那棵檀木树残留的

根部周围

长了很多小树

父亲说，最小那棵树的年轮

都超过爷爷的年纪

2.

檀木的香味

早已被从旱烟口袋缝隙里

偷跑出来的烟味淹没了

犁头手柄处，从爷爷

裤腰带上传下来

墨绿色的老烟斗袋

和老黄牛尾巴一起

来来回回晃动着

3.

老黄牛身上的汗渍

沁透了父亲握满老茧的双手

两只正争抢食物的蚯蚓

从锋利的铧刀尖上

死里逃生

土疙瘩里

几个隐藏很深的洋芋

又被翻了出来

父亲长过犁头的左手

飞快的拾起

4.

整个冬天

“走沟、唉…边上

沟在哪里？”

几个只有父亲和牛

才听得懂的口令

悠长的响彻在山谷

伴着父亲的喘息

伴着黄牛的眸叫

伴着犁头的吱响

时而急促，时而舒缓

像秦腔

像信天游

像花鼓子

像元杂剧

我们在田野上行走

我们整天在田野上行走

带上太阳和狗，还有羊群

清晨我们唱呀、饮水呀

我们用阳光沐浴森林

雨露喂养小鸟

午后我们坐在田埂上

深深的瞧着彼此深情的眼神

一只蝴蝶飞出了我们的心

它那样雪白

胜过天空漂浮的白云

我们知道它永远不会消失

它根本不知道雷电曾在此藏身

 晚上我们燃起一堆火

然后围着它唱歌：

火啊，永远不会熄灭的火

火啊，永远不会化为灰烬的火

火啊，可爱的火啊，燃烧我们

燃烧我们的爱情

燃烧我们的青春

燃烧我们的生命

我们讲爱情，我们讲青春

我拉着她的手

她瞧着我的眼睛

如果田野就是我们沉醉的磁石

那我们也感受了

大自然带给我们的激情

我们讲爱情，我们讲生命

我们抬脚向蚂蚁让路，当它们正在营造家园

我们抬头向老农敬礼，当他们正在收割

我们挥手向燕子告别，当它们正在移群

我们属于幸福的一对恋人

【编辑：蔡三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