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阳出来了,淡蓝的天空,模糊着一片一片的白云。阳光金黄,洒在墙壁,反射到脸上,温暖,寡淡。几种雀鸟在屋角、墙头鸣叫,叽叽喳喳的。这是盛夏的早晨,没有被阳光照到的暗处,风凉悠悠,稍微有点冷嗖嗖的感觉。对面大马路上,大卡车,农用车,公交车,轿车,时不时热闹或安静的通过。
今天去做哪样哎!已经耍了几个月。那块小田,不过几分地,种满了白菜、豇豆、木耳菜、空心菜,还有姜和蒜苗。田坎上,还搭有黄瓜和苦瓜、丝瓜架子。
妻已天亮时就卖菜去了。今年的菜不好卖,工地上的人大部份都找不到事情做,回家都种点菜来吃,种点菜来卖。街上一群一群的人,闲逛着,往年正是干活挣钱的时候;今年呢?懒洋洋的,懒懒散散的,想做也没得做的。
太阳已经升起老高了,对门一串一串的高楼工地,静悄悄的,早就停了两三个月,都二三十层高的楼房,那么多的房子,要好多人来买,要好多人来住啊。丢下的,还有一排一排的工地,有的桩坑已经挖好,有的地梁已经浇完,都停摆了,象放假了一样,没个人影。
我又该去田里扯杂草了。田里草长得太快了,这里扯完,那边又冒出几多草芽了。是山坡上的草籽飞来,要不哪有那多草肯生。几面山坡都退耕还林了,草木森森。靠寨子的这块田,和我们这个寨子,都差点没保住,城投公司都已经统计丈量过了,不知怎么去年没来征收拆迁。也难怪,寨子里的人们,住得好好的,田土大部份都已经被征收了,五十多块钱一个平方,太不划算了,不晓得那点征收补贴吃完,以后怎么生活哟!
车停在村路边,一动不动的在那里,一年审车要几千块呀。那天有个买车的人来,只出价三万以下,我的意思是再怎么贱卖,也不能少于四万,新车才买来两三年,又没拉得辛苦,没出过城,都是短途,拉门口的工地,看起来外观新洁,发动机、牙包都没修动过。没有生意是真想卖了,可也不能蚀得太凶,十多万买来,刚把本钱找起,寨子里其它的车也一样,大家都是按顺序排轮子,拉砖拉砂拉石子拉水泥,车子的消磨损耗都差不多,。工地进度软下来,一个月运费才千把元,有的人急急忙忙就把车卖了,早卖早抽身。老婆看车子好好的,那个价钱太亏了,不干。就等坝子上的工地开工,拉一个月总有几千元赚嘛,过了这事,要去做哪样,四五十岁了,未必还去担灰浆、背砖打石头?身架歇久了,做起来要交命一样累,何况现在找活儿也找不到,想做还没有呢。
扯草,这肩膀上的肉怎都痛哎。唉!昨早晨担粪淋菜,还是小桶,八十斤的。前些年一百多斤的大桶,担粪上山坡都不痛,平常得很。真的也是,好多年不摸扁担、锄头,这身架子也养骄贵了。前些年出去打工,进厂都是手上的活路儿。不肩挑背扛,厂里上班时间长,也赚不到多少钱,心里也烦。都是给老板造干粪,落到自己手里的钱,实在太少了。
太阳大了,晒得烫人,汗水钻眼睛,抹一把脸,手背油汪汪的满是汗水。草拽不完,干脆下午又来,反正没事干,有的是空闲。
蝉在那边树上嘶鸣,咦哟呜呜的,象谁在学拉二胡,偶尔几声鸟叫,马上又被此起彼伏的蝉鸣掩没。天还是蓝的,只有几块灰白的云在远处吊着。几丝轻风佛来,好凉快,算了,回去洗把脸,看老婆卖菜回来没有,看来又要象往天那样,十二点才骑摩托车去接哟。
十一点了,打电话给老婆。回说还是不好卖,卖菜的人多,买菜的人少。我说便宜点、相宜点卖了回来嘛。老婆说要有人拢来呀,有人过就盯到别人,比叫花子要钱都不如。我听了心里好堵,心情一下子变了,叹一回气,煮饭!
电饭煲插上,菜是小番茄闷老豆腐,腊肉片炒大头菜丝,水煮小白菜,外加一小碗辣椒汤。就两个人吃饭,儿子、媳妇去沿海城市打工,要过年才回来一趟,有时候还不回来,或是有事回不来。四岁的孙女在幼儿园,半托的,中午在园里吃一顿,十元钱。幼儿园的学费一年要四千元,加上校餐、服装和节日费用,一年要六千多,真的有点扛人。读不读幼儿园有哪样,又没有学好多文化。儿子和媳妇都硬要弄去读,买的鞋袜寄回来,尽是贵的,一双小小的鞋子,要几百元,真是搞不懂,又不是工资高得很,又不是找了大钱,为哪样要去比嘛。
十二点了,接老婆回来。白菜剩了十几斤,空心菜剩了两三把,黄瓜剩了几斤,蒜苗也剩了几把。这些,吃两顿剩下来,就又要甩丢了。几天去卖一回,难得占摊位,城管又不准担起到处去卖,菜贩子占的位子太多了,你农户的菜咋卖?
不说那些了,吃饭。饭后,妻要眯一会儿觉,在躺椅上。
我也软了,屋外的阳光火辣辣。再热也要去,东蹿西走的,看跑车的几个有生意没得。哪的有货哟,他们几个都懒洋洋的,要么在家闲躺,要么搓麻将、打大二字牌。来来来,搞两把,我摇手拒绝,算了算了,没得那个细胞。他们打得再小,一天也是几百上千的输赢。他们喊:混时间啦,过干瘾。我可不爱那一杯,赢了想来,输了更想来,要不国家抓赌、禁赌做哪样?
今天是星期一,星期二图书馆也不开门,要弥补双休日上班开放的时间。在那看书,看看报纸,自我兴奋,随便就能度过半天。但那几本书,那几张报纸,翻来覆去的也厌倦了,只不过是跑去混时间,自己想想都有些可笑,有时只有自己一个人在那里看,即使常不时有几个老年人,都是长年累月的那几个熟面孔,。这年头,哪个爱看书哟!
走在街上,虽是县城,高楼大厦却密麻得很,新的。到处是广告牌,到处是发宣传单的人。印刷精美的广告单,在行人手里几张几张的握着,常被随手扔弃。店铺的音箱大都在喊几折几折甩卖,跳楼价出血价流泪价,店面到期一件不留要钱不要货。看来赚钱也难。
去环卫管理处,看要开垃圾车的驾驶员不,回说招满了。去年招人的时候想去,儿子说太脏了,又丢人,其实是嫌工资矮,一千元一个月。现在想干,人家还不收了。真该当时自己拿主意。运垃圾,一人一片区,半天的活儿拉完就是了。自己有车,还可以有货就拉点。现在晚了,后悔也来不及了哈。
活该受老婆的气么,又心有不甘,连天累月的不出车,没收入,婆娘念:你不晓得去找点事情做啊。或是沉着脸,半天不说话,眉眼间都是无奈。自己无货可拉,怪谁呢?想下点力都没得事情做。在家担粪,旁人都笑太阳从西边出来了。也不去混场合,一堆人天南海北的闲吹瞎侃。我周身有罪一样,皮骚肉痒的,真是巴心不得有事做大干一场。但这日子,你看,去做哪样?去跑步吗?去逛马路吗?太无聊啦。我想做的是有点收益的事,不想碌碌无为的当造粪机。
无头苍蝇一样的转来转去,还是老样子,无味。
灰妥妥的回家来,毫无悬念。妻在弄凉粉,还不到晚饭时候,都要搞点酸辣粉来吃,特别是汤好喝,冰过的酸汤,比干的粉皮还适合口味。妻心情好,皱眉看屋外的暴太阳,说这个天啦,这个日子啊,钱是越来越不好找呢,唉。她打开电视,往椅上一躺,伸脚翘在一张矮凳上,看她的开心帮、四川麻辣烫节目了。我说,我煮饭啊。她懒洋洋的答:煮嘛,又不大饿的呢,一样少整点啰!
没有饿的感觉,吃饭就象完成任务一样,可吃可不吃的,勉强吃了。往昔香喷喷的味口不知哪里去了,肚饿好充饥,饿了什么都好吃都好香。
太阳落山了,老婆和几个妇女去村路闲逛,看开发区的住户广场舞,要几多时才回来。我溜一圈寨子,鸡飞狗叫的,和人们在阶沿坎吹一吹天气,摆一摆笑话,甚觉无趣,我没去打牌,人们说我真是好样的。我在田里扯草,他们说我好勤快,我咬住牙齿担粪淋菜,他们说我不是干这个的,开车的师傅咋会来担粪。
我想做点自己开心的事情,没有。看书也是躲着,怕人笑话,不敢公开的说这一阵看了哪些书,只说在耍,啥都没干。在人多的场合,看张报纸都引来旁人的惊诧。说在看中央文件么,看一回有哪样用?
电视剧也看烦了,太假,已经好久不看了。以前一看就到深夜,要老婆催几次才去睡,说第二天还要开车。现在基本上都歇业了,却感觉心里空落落的。还是早点说睡,象往天一样,早点起来,看点想看的书,等人们都起来了,才找事情做一样,去扯田里的杂草,或是担粪淋菜。
过后又去逛一逛,看其它哪里有活路儿做没得。
如果工地上要,下大力气也不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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