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我准备从窗外缩回脑袋的时候,猛然听到洗手间传来一声清脆的叫喊。
“姐夫,帮我拿一瓶洗发水好不好,在我房间的阳台上。”
听到声音,我连忙下了地趿上拖鞋打开自己的房门,菲儿正在对面的洗澡间,从门缝里挤出半张湿漉漉的脸。
“你什么时候回来的,怎么没听到你的声音?”我一边走出自己的卧房一边朝菲儿的房间走去。
“刚回来,洗个澡呗,今天晚上学校开青年文艺晚会,我有演出任务,省电视台还会来人呢!”
“哦,原来这样!”
我走进她的卧房,找出一瓶“百年润发”递给她。菲儿接过洗发水,“嘭”地一声把门给关上了。
真正注意到菲儿,那是一个阳光明媚的午后,当时,我正在大厅外的阳台翻看新的报纸,菲儿洗完澡刚从浴间出来,穿着肥大的睡袍趿着一双拖鞋,一边捣弄着梳子一边朝我走来,到阳光下曝晒湿漉漉的头发。就在她伫立的一刹那,我忽然感到整个世界变成了一幅画。而菲儿变成一道最亮的风景。我禁不住从沙发上蹦了起来,指着菲儿叫她千万别动。菲儿迷惑不解地看看我,以为我神经质。直到我跑进自己的卧室取来相机,“卡嚓”一下把她浴后慵懒轻闲的瞬间拍下后,她才丢了梳子,跑过来夺我的相机,她说她刚才的样子肯定很丑,扬言要删我照片,相机里全是我搜集相片资料,岂能因为拍了她一张照片就全删了。双方意见不一致,菲儿便和我扭打起来,当我搁置好相机牢牢摁住她双手时,菲儿突然不动了,着了魔般眼睛直勾勾地盯着我,盯得我脸热辣辣的。
“姐夫,你看你整个人都压在我身上,告诉姐你占我便宜你可就惨了。”
这时,我才意识到自己侵犯她的领地。
菲儿长得不如雪儿漂亮,看上去却远远比姐姐健康。菲儿的嘴甜得很,我还在和雪儿谈恋爱的那会儿,她就围着我姐夫长姐夫短地喊,在众人面前我还真有点抹不开。
菲儿不如雪儿勤快,不爱做家务,平时总是我给她洗碗做饭。为此,雪儿没少责骂她,可她总躲到我背后,可怜巴巴地大叫“姐夫”救命。这样一来,我便经常成为小姨子的挡箭牌。
平时,我和雪儿都非常节俭,唯独对这小姨子,我无法控制她的花销。虽说远在乡下的岳父母有时也会寄点钱给这个宝贝女儿,但真用起来,还不够她买一瓶香水或一套衣服。菲儿一般不敢向姐姐伸手,我这个姐夫便成了她唯一可挖的金矿。她每次向我要钱都有堂而皇之的理由,而且每次的理由都不会重复。为此,雪儿严厉叮嘱我,不要给她妹妹太多的零花钱,以免把她惯坏了,可菲儿在我面前一撒娇一打闹,我的手就软了,趁雪儿不注意,总要在发工资、奖金的那当儿抠点钱出来给她。
雪儿一年到头只顾打理她的服装店,早上六点钟出门,到三更半夜才打烊回家。实在累极了,就干脆在店里搭个便铺,和店员一起睡。生意旺的季节,常常出差进货,我俩有时一个月也见不上几次面。倒是菲儿念大学寄宿在我们家里,才勉勉强强伴我熬过这几年清淡的生活。
“哎哟--”
菲儿在浴室忽然大叫起来,把我吓了一跳,赶忙冲了过去。
“菲儿,怎么啦!”
“都是你买的高跟鞋,图便宜把我脚给扭了。”菲儿一打开门就抱怨我,我把他从洗澡间扶了出来,找来一瓶烧酒,用酒盅盛了一杯,然后用打火机点燃帮她擦脚。
菲儿的脚洁白浑圆,脚指甲修理的非常精致,晶莹的光泽,如刚涂上一层透明的桐油。菲儿左脚踝挂着一只白晃晃的银项圈,项圈上有两个小铃铛,走起路来便发出叮叮当当的声响。
“你别这样子盯着人家的脚嘛!羞死了。”
菲儿臊得一脸绯红,在我面前这还是头一回。
“你再看我不让你给擦了!”说着,假装要把脚抽回去。
“我不帮你擦,谁肯帮你擦,这臭脚。”
“姐夫,你坏你坏!”
菲儿不高兴了,举起小拳头便在我背上捶了起来。我和雪儿恋爱五年,从来没见过她像菲儿这般撒过一次娇。
“我帮你找一双平鞋来,你去休息一下,晚上还要参加学校演出呢?”
“不嘛不嘛,人家要你背一次。”
菲儿可爱得似个孩子。我心里想,傻丫头,这怎么行呢,却没有勇气拒绝。菲儿让我哈着腰然后轻轻地伏到我背上。我能明显感受到她那饱涨的小乳房此刻正如小兔般地顶撞着我每根神经。她那灼热如火的嘴唇就快要将我的耳朵烧焦。我的心跳正如狂乱的马蹄快要将胸膛踢破。
“要我是姐,该多好哇·”
菲儿躺在床上,久久凝视着我,我不敢碰触她的目光。
“做菲儿有什么不好!”我苦笑一声,没往深里想。
“姐夫,你和姐之间还有感觉吗?”菲儿的话儿十分平静。我顺手帮他摊开被单时,冷不丁打了个哆嗦。
“傻丫头,你怎么老问这怪怪的问题。”
男人还是要面子的,无论在多么亲密的人面前。
“是因为我看到没有爱情的夫妻太多了,我希望你们不会这样。”
雨,仍然稀稀沥沥地下着,渐渐地,就把天给下黑了。
晚会在大学礼堂里举行。
菲儿给我弄了一张门票,非要拉着我去看她的演出才行。
时间还没到,礼堂内外便人山人海。我通过检票口,找到自己的位置。不一会,晚会便在嘹亮的歌声中徐徐拉开帷幕。菲儿上演的节目是舞蹈--《蝴蝶纷飞的雨季》。
和菲儿在一起生活三年,我还是头一次发现她的身段是那么好,舞跳得那么优美,用肢体把季节和生命演绎得朝气蓬勃。她穿着一袭黑色衣裙,头戴蝴蝶帽,脚蹬一双黑色的舞鞋,俨然一只展翅的蝴蝶,在舞台上飞起来,在千百双眼睛里飞起来,在我的记忆中飞起来,飞向春天,飞进青春的花园。舞曲一停,便有几位男生手握鲜花冲上舞台,把所有的美丽都赠送给这只纷飞的蝴蝶。掌声如潮水般由远而近,从后排涌向前台。掌声刚落,台下便有人高呼:菲儿菲儿我爱你!台上的菲儿无疑是最幸福的,也是最激动的,汗水掺杂着泪水,从她的面颊一起滴落。
等演出结束回到家时,已深夜零点。
刚推开门,雪儿便阴沉着脸出现在我们面前。她大概回家已等了很久,满眼充满了无名怒火。
“你俩又到哪儿疯去了,还记得回来!”
其实,雪儿向来都对我们这么吼的,我们已经习惯了。
菲儿无所谓地耸了耸肩,同情地瞅了瞅我,理也不搭理姐姐便独自回卧房去了。只有我像一个犯了错的孩子被卡在那儿。
“这么大声干嘛,深更半夜的。”说话的时候,我的声音细若蚊蝇。
“你也知道深更半夜!”雪儿加大了分贝。
“这不是看菲儿演出了吗,一年才这么一回。”我的争辩显然是多余的。
“我一天到晚辛辛苦苦在店里忙死忙活,你到好,自己老婆不管,深更半夜陪小姨子去快活。有我做老婆做得这么辛苦的吗?我叫你去看演出,叫你看演出……”
雪儿把从店里带回家准备烫洗的衣服,全都丢到地板上,用脚狠狠地踩了起来。
“姐,你这话是啥意思,姐夫是陪我看演出了,咋样,你也知道他是你老公,不是物什,要不要锁在裤腰上,他是个男人啊,他应该有自己的空间,你就这样天天管着,管奴隶似的谁受得了。”菲儿饿虎似的扑了出来,把卧房的门扇得呼呼直响。
“菲儿,你少说两句行不行,她可是你姐呀!”
“姐怎么了,天底下有这么做姐的吗?用这种话来糟蹋妹妹和自己的老公。你在店里忙死忙活,那是你自愿的,谁强迫你啦,你不也中专毕业吗,当初不也有份工作吗?现在抱怨谁?难道姐夫也得跟你一样一天到晚泡到衣服堆里你才开心……。”
雪儿瘫倒在地上号啕大哭起来,菲儿这才闭了嘴。
自从这次争吵以后,雪儿干脆把衣服被子都卷到店里,无论我怎么劝说,再也不回家住了。
我开始习惯性失眠,特别是窗外沥沥啦啦的雨声,仿佛复仇的蚊子,嗡嗡地从耳朵钻进我的五脏六腑,一点点地吞噬着我的身体。偶尔入睡,也恶梦连连。我多次梦见雪儿举着屠刀面目狰狞地追逐着我,或是露出满嘴的獠牙咬着我的颈脖不放。我还常梦见自己被打进地狱之中,被绑在烫红的十字架上受着烙刑。受刑的还有菲儿,我没见到她的人,却一次次被她的“姐夫”救命的叫喊声惊醒。
每次从恶梦中醒来,我总大汗淋漓地爬起床,不管白天还是深更半夜,我都跑到隔壁房间去看看,要是菲儿不在,我马上把电话打到她学校,直至听到她娇喘的呼吸和熟悉的声音为止。
那是一个狂风大作电闪雷鸣的雨夜。
我正坐在床上聚精汇神地翻看着编辑部压下来的稿子,突然,外面响起急促的敲门声。我光着脚下地去开门。门外,菲儿头发凌乱穿着单衣赤着脚惊惶失措地捂着耳朵发出阵阵尖叫,俨然刚遭到猎人伏击的小山羊。
“菲儿,你怎么啦”
菲儿猛地一下扎到我怀里,头一个劲儿往我怀里拱,好像刚从恶梦中惊醒,梦呓似地惊叫着:“姐夫,救命”。
我紧紧地抱着她,极力安抚,一阵雷声滚过,菲儿大口大口喘起粗气全身筛糠似地颤抖起来,只见她口吐白沫脸色苍白,嘴唇发青。
“菲儿,你千万别吓唬我啊!”
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慌慌张张把她抱到床上,用被褥严严实实把裹了起来之后,我拔通了一位医生朋友的电话,在电话中朋友告诉我我才知道,菲儿患有恐雷症。
“她现在脸色不好,全身直抖,是不是叫救护车送她上医院啊!”我十分担忧地问。
“送医院也没用,你赶快找东西塞住她耳朵,把窗户关严,然后给她吃两片镇定药。恐雷症发作的时候是这个样子,雷停后自然就好了。
放下电话,我找来两个棉签,把棉花捋下来,塞到菲儿的耳朵里,此刻,菲儿仍惊魂未定,满口胡言乱语,直到我翻出镇定片给她喂下后,菲儿才慢慢趋于平静。这时,雷声也渐渐息了。
“菲儿,你不要紧了吧?”
菲儿脸渐渐红润,吃力地睁开眼睛,看着我勉勉强强地笑了笑。
“姐-夫-,没吓着你吧!”
“怎么会呢,你没事就好了。”
“我小时候被雷击过,所以,一打雷我就会吓得不知所措。
“你别说了,先休息一下,我去给你
熬碗姜汤喝。“
我准备起身去熬姜汤,让菲儿给拉住了,忽然感觉到有什么东西在我背上爬行,我转过头,没料到菲儿一把揽住我的脖子,舌头水蛇般滑入我嘴里。
菲儿变得勤快起来,她开始围上围裙为我洗衣做饭,一有空闲,满屋子又擦又抹,俨然一位主妇,尽管这样,我还是有点不安,害怕单独面对菲儿。我开始有意躲避她。即使编辑部没活干,我还是愿意呆在办公室里,不久形成了早出晚归的习惯,菲儿大概意识到这一点,再三追问我,我总找些莫名其妙的借口敷衍她。菲儿再也没以前那么灿烂了,她脸上像姐姐一样多了许多她这年龄不该有的哀愁。
那天,外面又是狂风暴雨,我没有带伞,准备在办公室过夜,没想到菲儿找到单位上来了。菲儿全身湿透了,淋得像一只受惊的小兔子,全身瑟瑟发抖,长发贴到脸上,只露出两只眼睛充满哀怨地看着我。顿时,愧疚感象决堤的洪水,瞬间把我淹没!
那天我和菲儿都还在睡梦里,有一个女店员守在我家门口不停地敲门。她哭着告诉我,老板娘突然晕倒了,现在正在医院里抢救。我没顾得上请假,打的士便匆匆赶往医院。
雪儿静静地躺在白色的病房里,右手手背上吊着大小三瓶药液,脸上苍白,完全没有了往日的红润,眼眶深陷眼睛里失去昔日的锐利。听到我的声音,她乏力地撇过脸闭上眼晴,随之一串滚烫的泪珠奔涌而出滴落到杂乱的发丝之间最后渗透到雪白的枕巾之上。这那里是眼泪,这分明是煮沸的油溅到我的心窝上,一种刻骨的疼痛象强烈的电流窜遍我全身。“雪儿,都是我不好,我做丈夫这么多年,从来没尽到做丈夫的责任,是我不对,我该死!“不知为什么,本想去拭擦眼泪颤抖着的右手刚刚伸出去,突然拐了个弯,狠狠抽到自已右脸上。结婚这么多年,面对眼前这个强势的女人,我从来就没有现在这么强烈的自责过自已,而此刻的歉疚感象积蓄了千年能量的休眠火山,找到了突破口瞬间爆发。我往日倔犟的小男子主义,如被导弹击中的钢堤,刹那间崩塌。
“你别这样“
雪儿忽然睁开了眼睛,转过脸紧紧地抓住我的手。这时,我发现她的眼神充满了对我从未有过的爱意。
“我也不好,这两年只顾赚钱,完全忽略了你,等过完年,我把店盘出去,在家好好照顾你,给你生个白白胖胖的小子“
此刻,我感觉雪儿说的每一个字,都象一颗催泪弹,再强的防线,也被它攻破。我憋不住,眼泪哗哗地往下直淌。终有千冤万恨,此刻也毫无半句怨言。
“请问,你是张雪的家人吗?“
“对,我是她爱人“听到脚步声,我立即抹了抹眼角的泪水。
“麻烦你到办公室一趟,我们主任有话和你说“
“好的,我马上就来,雪儿,你好好休息,我去去就来。“我摸了摸雪儿的额头,起身和护士去了医生办公室!
医生办公室在雪儿病房直走左拐的尽头。雪儿的主治医生姓蔡,是位很年轻的女教授,知道我是病人的丈夫,很谨慎地关好办公室的门,办公室除了我们,没有其它的人。女教授轻咳了两声,开始说话了。
吴先生,你得做好心理准备,从初步检查和你妻子表现症状来看,她左右两边的肾都出了严重的问题,但具体是什么病,得做血液化验肾部穿刺以及一系列的检查才知道。
蔡教授每句话都象块巨石压了过来,我顿时慌了神。
蔡教授,不会有什么危险吧?
目前没生命危险,但不排除急性肾功能衰竭和尿毒症的可能。听到尿毒症三个字,我头顶象被人扔了颗炸弹,脑袋一下子就开花了!
你们也太粗心,怎么会等病情发展到这么严重才来住院呢?…………
我都不知道自已是怎么走出医生办公室的,我的耳朵好象被炸弹炸聋了,蔡教授后面讲了些什么,我一句也没听进大脑。
医院有条不紊地做着尿和血以及各种功能检查,雪儿的病情却在一天天加重,躺在病床上烦躁不安,吃不了任何东西,一吃就吐,一般折腾完后,大部份时间都处在昏昏欲睡的状态,十天八天检查下来,雪儿本来就苗条的身体最后皮包骨了,脸色由白变黄,眼睛不管白天黑夜,几乎全天处在紧闭状态。
我请了长假,菲儿也暂时停学了。菲儿照看着雪儿白天的吊瓶和吃喝拉撒,我白天忙着清盘服装店,晚上换菲儿的班。最后菲儿实在顶不住了:姐夫,你还是把我妈从乡下接过来吧,这事他们迟早要知道,再说,这样弄下去,我们身体都要垮。
我无法抽身,托弟弟把岳母从几百里外接到医院来,岳母好久没见到两个女儿,见到雪儿母女俩抱头大哭。菲儿脸上也失去了昔日的光彩,看着重病的姐姐和一头白发的妈妈也只好陪在一边掉泪。
半个月以后,蔡教授把我和我岳母叫进她的办公室,当做众医生和护士的面,明确地告诉我确诊结果:你妻子得了尿毒症,必须尽快找到肾源,一定要换肾。在换肾其间,要靠血透析维持生命。
结果已定,我好象罪犯终于等来法院最终判决,反而松了口气。
换肾,到哪儿找肾源?
蔡教授为此一愁莫展,对我说:等着别人捐肾是条死路,唯一办法从亲人堆里找人配型捐肾。
我是他丈夫,我说我捐给她。
蔡教授点点头,叫我做好配型准备工作。但经几天的验尿抽血等一系列检测,发现我和雪儿血型以及HLA抗原都不匹配 。我们正为肾源发愁的时候,菲儿闯进了办公室,她铁了心要为姐姐捐肾。
一轮配型检测下来,蔡教授终于松了口气,很高兴地告诉我,无论是血型还是HLA抗原配型菲儿都很合适,但有一个顾虑:“理论上你小姨子捐献肾脏完全可以,但并不能排除就不存在潜在的风险, 她本身有先天性贫血, 这些风险我们在准备手术前会告诉你们,无论是谁,摘除了一个肾脏和没摘除肯定不一样。多少会对她以后的生育和生活产生一些影响。这个你们都要有心理准备。”
听蔡教授这么说,我心里直打鼓,想阻止菲儿捐肾,另想办法救她姐姐。不料,却被她抢白了一顿。
“老婆没了,你可以娶一个。可我只有这么一个姐,我不救她谁能救她。“在她执意要求下,我不好再劝她什么。
真正手术,是在入院二个月以后,医生们都认为准备的万无一失了。
手术前一天,医院让我们每个人在各自的责任区域签了字!菲儿看都没看,就把名字填了进去,我仔细看了一下,每句话都看得我心惊肉跳,上面一道道手术风险提示,如一道道生死门。
那一夜,我无法合眼,看着迷迷胡胡的雪儿,又想了想懵懂纯情的菲儿,我辗转反侧。
菲儿上午九点钟被医生和护士推进手术室,两个小时后雪儿也被推了进去。雪儿被推进去一个小时后,有一位助手医生从手术室神色慌张地跑出来直奔副院长办公室,不久,一位年长的副院长跟着他进了手术室。具体发生什么事他们闭口未提。我的心象深井中的水桶,半空中吊了起来。我想,雪儿一定出事了。在手术室门外我紧张到额头直冒汗,手脚不停颤抖,整个人如同虚脱了。三点四十多,手术门开了,雪儿被医生和护士推出来。我以为紧随其后必是菲儿,哪知,雪儿一出来,手术室的门又重新紧闭起来。
医生,我小姨子呢,怎么没出来?
我紧紧地揪住一位白大褂的袖子,不让他走。
捐肾的那位女孩出现突发状况,院长教授他们正在努力急救!白大褂甩下的这句话,如甩下一记内功强劲的降龙十八掌,把跟在我身后的岳母狠狠地击倒在地。
菲儿呀,我的闺女,你千万不要有事,你有事老娘也活不成啊。
我搀扶着虚弱不堪的老太太,一直熬到傍晚时分,满头大汗的副院长和蔡教授垂头丧气地推开了手术室的门,菲儿紧随其后被推了出来,意外的手术事故让她在捐肾的手术台上永远地闭上了眼睛。
我清楚地记得,进手术室前,菲儿紧紧地捏着妈妈的手不舍得放松,手术室的门关上的一刹那她用深情的眼神望了我一眼,那一眼,象一枚钢钉,狠狠地敲进我的胸口,敲进我生命里,成为心中永远的疼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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