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与人之间能不能交往,交往了能不能成为真正的朋友,是要有一定缘分的。有的人认识了,却不能进一步交往,他们之间的关系犹如一潭死水,不但没有激情,时间长了还会发臭,让人离得远远的恐怕避之不及。有的人只一面之交,却如同见了久别重逢的友人,他们心心相印,关系就像酿制的酒,时间越长越醇香,越吸引人。我和八斤的关系就属第二类。
屈指算来,我和八斤交往已经有三十七年了。虽说我和八斤的交往不是志同道合的那种,但我们之间的关系比较融洽,从没有发生过磕磕碰碰使人不愉快的事。我和八斤是上个世纪七十年代末认识的。记得在一个周末,我在家里闲着没事做,在笔记本上抄写歌谱。我同学范勇带着一位和我年纪相仿、中等个头身体结实的年轻人来找我。老同学见面没有啥客套,范勇屁股刚挨着板凳就道;“老同学,有个事你得帮个忙。”我道;“啥事?”范勇道;“这是我老表八斤,(老龙小名,因出生时体重八斤而得名。)想买一台‘蝴蝶’牌缝纫机。”当时“蝴蝶”牌缝纫机是我国响当当的名牌产品十分紧俏,要经单位领导批准才能买到。那时年轻姑娘结婚有一台“蝴蝶”牌缝纫机陪嫁,是男女两家很体面的事情,没有一定关系是买不到的。我那时在商业局属下的工厂商店工作,了解一些内部情况;商店领导如果和县里有关人员关系好,像“蝴蝶”牌缝纫机这样一些紧俏的商品,每年能争取到很少的配额。单位领导有自己的关系,心里已经安排好,配额来的商品早已经有主了。范勇只知我在商店工作,却不知道购买紧俏商品的难处。因为怕麻烦我推辞道;“在单位里我只是一般工作人员,你这事难。”“我不管你有多难。”范勇道;“老同学,这事再难你也要想办法。”我道;“不是我不帮你,这事却是难办。”八斤对我道;“哥,你一定要想办法帮我这个忙,以后我好生谢你。”我道;“不是我不愿帮你,我参加工作时间不长,关系不到位我咋个帮你?”范勇道;“不到万不得已我不来找你麻烦。八斤的对象家提出要‘蝴蝶’牌缝纫机作陪嫁才同意过门,眼看着婚期一天天近了,你说急不急人?这事好歹你要想办法。”听他这样说,我只好答应道;“我尽量想办法。”
在我的同学中,范勇是我要好的同学之一。看在范勇的份上,我对领导谎说是我的表弟结婚,求领导想法弄一台来。领导或许是经不住我缠,或许是看在同事的份上满足了我的要求。八斤满心欢喜地把“蝴蝶”牌缝纫机买回家,给我买来一条香烟和一瓶酒,以谢我为他帮的忙。我把他送的礼物一并奉献给了领导,我这样做一是感谢领导的关照,二是给领导留个“懂事”的好印象,希望以后办事他能给我方便。由于我工作的地方距离县城远,工作忙很少回家,与八斤没有什么交往,此事已就渐渐淡忘了。后来有一年接近年关的时候,范勇打电话告诉我,要我某日一定回县城来,说有事找我。我道;“啥事不能在电话里说?”范勇道;“你来了就知道了,反正是好事。”我道;“有好事你早就抢去了,还会轮到我?”范勇道;“你别隔着门缝
瞧人——把人看扁了。”
范勇与我相约的日子刚好是赶乡集后单位休息,我一早乘公共汽车回到县城的家。休息一会儿后范勇就到家里来叫我跟他走。我问他道;“去哪里?”“去吃大宴。”他道。我道;“你我都是平民穷光蛋,谁会请我们吃大宴?”他道;“我老表请我们到他家吃饭。”我道;“你哪个老表?”他道;“八斤,就是你帮忙为他买缝纫机的那个。”我道;“他请你关我什么事。”他道;“他要我叫你一起去。”我道;“这么久的事情他还记着我,你告诉他小事一桩不要挂在心上。你看不去行不?”他有些不耐烦道;“叫你你就去,人家是一片好意,别把自己高看了哈。”在他的催促下,我和他向八斤家去。
之前我没有去过八斤家,在范勇的带领下我们向县城的西边走去。八斤家距离县城大概三公里路,出了县城顺着乡村公路拐两个弯,过一座石桥,翻过一道山梁就是八斤家所在的村子。还没有到八斤家,透过树隙远远的见他家木瓦房前院坝上有人,不知道在忙乎啥。几声狗叫后八斤出来迎接我们,我见院坝一边放着一杀猪条案,案上放着去了头的半边猪肉,案子下有血迹,案子旁是一个大木缸,木缸里的水还冒着热气。
“八斤,杀猪过年啦?”范勇对八斤道。
“嗯。叫你们来吃刨锅肉。”八斤笑道。
“这猪个头不小。”我道
“有三百多斤。”八斤道。
“我们今天要敞开肚子吃。”范勇道。
“老表哥你尽管吃。”八斤媳妇在一边开玩笑道;“吃像猪八戒挺个大肚子才好。”
“我要真成了猪八戒,你表嫂非找你和八斤算账不可。”范勇道。
进屋里见有五人说着话,屋子里弥漫着烟草味。八斤向我介绍了他的爷爷和父亲,他们热情地招呼着我们。范勇和大家都是熟悉的,大家聊起来。不一会儿饭菜摆上了桌,大家围桌而食,边吃边聊。
“这猪膘好。”杀猪匠道;“村子里就数这一头和二牛家那头个大。”
“好多年没有吃到刨锅肉了。”一位客人道。
“我以前的杀猪刀都已经锈烂了。”杀猪匠道;“现在的是新制的。”
“以前一年到头起早摸黑的干,年头好的时候东拉西扯的勉强能糊口。遇上旱涝灾害的年头要饿肚皮,哪有多余的粮食喂养牲。”八斤爷爷道。
“喂养牲哪个敢,弄不好开你的评判会。”另一位客人道。
“还是土地下户好,不愁粮食不够吃。”一位客人道。
“政策和以前不一样了,老百姓的生活一年比一年好。”范勇道。
“希望照这样下去就好了。”八斤爷爷道。
“来来来,大家不要只顾说话,吃菜。”八斤父亲招呼大家道。
“大家慢慢吃,多吃菜。”八斤爷爷道。
“来,喝酒。”八斤敬大家酒道。
在八斤及家人的盛情挽留下,我和范勇吃了晚饭才告辞。走时八斤非要我们带上两块猪肉,说是他们家的一点心意。
一年后我调回县城工作,和八斤接触的时间多了,对他家的情况有了进一步的了解。八斤的奶奶和母亲是饿饭年死的,奶奶和母亲把能吃的东西留着给爷爷和父亲吃,奶奶和母亲最终没有熬过饥荒年。八斤父亲在热心的亲友帮忙下,把一位寡妇领进家。继母在生产时因为缺钱没有送医院,难产死了。继母死后父亲没有再续弦,艰难地支撑着一个家,含辛茹苦地把他和姐姐拉扯大。八斤初中毕业后想去当兵的,他父亲就他一个儿家里缺劳动力没让他去。八斤为人耿直重情义,虽然穷,但从不欠别人的。我只是在他结婚时,帮忙为他买了一台缝纫机,但他一直没有忘,杀年猪时一定要叫上我,当然也少不了范勇。
一天下午,范勇打电话叫我去他家里,说有要事商量。我立即来到范勇家,见八斤也在他家里。我问范勇道;“有啥事?”范勇道;“先别急,吃饭慢慢说。”范勇妻子不在家,他弄了几个菜买来酒,三人边吃边聊。
“来,把这杯酒干了。”范勇举起酒杯对我和八斤道。将杯里的酒喝了又给我和八斤的杯子斟满酒,对八斤道;“你表嫂不在家,我也不会弄菜,你两个将就点。”
“表哥,一家人还客气啥。”八斤道。
“你和他是亲老表,算是一家人。”我对八斤道;“我是正儿八经的客人,他随随便便打发我,你说抠不抠?”
“你还真把自己当客人了,脸皮真厚。”范勇对我道。
“你说有事商量,啥事?”我问范勇道。
“八斤想出远门。”范勇道。
“去哪?”我道;“看你两个一付正经的样子,不会是出国吧?”
“你扯那么远干啥,你我这一辈子都没有这种好事。”范勇道。
“去干啥?”我道。
“我看不少人到外面打工去了,听说外面好挣钱,我也想出去看看。”八斤道;“我从没有出过远门,今天找你们商量一下。”
“你走了家里的农活谁干?”想到八斤的父亲已近六十的人了,
我道。
“土地下户后,农村活路少了,出去打工的人一年比一年多。听
说有的人挣到了钱。”八斤道。
“不知道外面情况如何,乱不乱。”我没有出过远门担心道。
“你没有来时我和八斤聊了一下。”范勇道;“我主张趁年轻出去闯闯,其它的不要想的太多了。”
“人不出门身不贵,在家靠弄几块田土要想富起来不容易,出去闯闯说不定那天大富了也难说。”我道。
“我不望大富大贵,只想挣点钱修房子,你们已看到的,我家那木板房已经破烂了。”八斤道。
“出去闯闯可以,但不能瞎闯,要有目的。”我道。
“啥目的,挣钱就是目的。”范勇道。
“我是说八斤没有出过远门,他家里人和我们都不放心。”我问八斤道;“有人引路没有?”
“我想找我的一个朋友,跟着他们一块出去干。他们在外面干了一年了,外面的情况他们熟悉。”八斤道。
“八斤,我当表哥的支持你去外面闯闯。来,喝酒。”范勇道。
“在外面一心干自己的事,不和不三不四的人混在一起,也没有什么好怕的。”我道;“八斤,我同意你表哥的意见出去闯闯看,我也希望你早点富起来,富了我们去你家喝酒,酒一定比你表哥给我们喝的好。”
“你真把自己当大干部了,还嫌酒不好,给你酒喝就不错了。”范勇道;“我是看在八斤的份上,要是你一个人来尿都没你喝。”
“还是老同学好,不给尿喝那就是好酒。”我道。
“你们都认为可以出去闯闯,我就去。来,我敬两个哥。”八斤向我和范勇敬酒道。
“我那弟媳妇同不同意你去?”范勇对八斤道。
“这事我说了算。”八斤道。
“挣钱修房子不是一时半会的事情。”我提醒八斤道。
“这个我考虑过。”八斤道;“如果真是他们说的那样外面好挣钱,到时我把她也叫去。”
“准备什么时候走?”范勇道。
“我那个朋友下星期就走。”八斤道;“我和他们联系好了,同他们一道走。”
“下定决心了?”范勇问八斤道。
“没有和你们商量前还有点犹豫,现在心定了。”八斤回道。
“来。”我举起酒杯道;“祝八斤兄弟找大钱,明年抱个金娃娃回
来。”
“八斤富了别忘了表哥我哈。”范勇道。
“两个哥又拿我取笑。”八斤道;“要是真挣到了钱,我一定买好烟好酒请两位哥。”
八斤去外面打工后,我们只有在过春节的时候与他相聚。他向我们介绍外面的新鲜事,说只要能挣钱的活,不管脏累他都干,出门只是一心想挣钱,也顾不了那么多。他后悔以前没有多读点书,要不可以干那轻松拿钱的事。一年后八斤把他媳妇带着去打工,夫妻俩在外面打工一去就是七八年。在这期间,八斤的爷爷去世,经过他夫妻俩的努力修起了两层楼房;他的父亲不幸病故,妻子回来照顾两个读书的孩子。他继续在外打工,一次在工地上干活时,他从脚手架上摔下来右手骨折。包工头一次性赔付他钱后,他拿着钱回家找民间郎中治疗,为的是省点钱。结果钱没有少花,骨折的手没有复位好使不上力,落下了残疾。八斤不能继续在外打工了,在家里做一些力所能及的事情。他的两个孩子读书正是用钱的时候,他妻子见这样下去不是个办法,去给一家单位做厨。通过我的关系,八斤在一小区做保安工作。先前在八斤家急需用钱的时候,我和范勇还能帮他应急。后来范勇和妻子的工厂倒闭夫妻俩下岗了,泥菩萨过河自身难保,范勇和妻子也外出打工去了。我已经调到事业单位工作,虽然工作稳定,但杯水车薪节俭着过日子。三家各有各的实际情况,大家各自忙自己的去了,在一起的时间自然就少了。
今年三月的一天晚上八斤来我家里玩,我给他沏茶递烟后,问他道;“听说你家住的那片政府要占用修高速公路?”
“老哥消息灵通。”八斤道。
“我听人说。”我道;“你家土地被占没有?”我道。
“在规划内,已经量过了,剩下的不多了。”八斤道。
“房屋也要占?”我道。
“嗯。”八斤道。
“这下你要得不少赔款了。”我道。
“他们都算过了,有百把万呢。”八斤道。他的表情和语气里流露出喜悦,这发自内心的情感他难以掩饰。
“这么多?”我感到惊讶。
“房屋土地山林一起算的。”八斤道;“还有比我家多的。”
“你一下子成百万富翁了。”我道;“真是天上掉馅饼,做梦都没有想到。”
“以前想都不敢想。”八斤道;“我想我这一辈子是穷定了,没想到老来还遇上这等好事。”
“也没有啥好奇怪的,人生本来就充满变数。”我道。
“哥,你在单位比我们知道的多,这方面的政策比我了解。”八
斤道;“你知不知道上面一亩地赔多少钱,能不能多争取点?”
“这方面的事上面有政策规定的,想多争取一点恐怕难。”我道。见他不语我问道;“什么时候叫你们搬迁?”
“上面催得紧,正在为每户被占土地房屋面积进行测量核算,如果对赔偿金额没有意见,签字同意了就要搬。”八斤道。
“这么说来就在这一两个月内。”我道。
“嗯。”八斤道;“照你这样说都是按政策规定办的,我们没有理由不同意了。”
“房屋土地赔偿政策规定不是针对你一个人,大家的都一样。”我道。
“你说的也是。”八斤道。
八斤来找我的目的,虽然他没有明白说出来,但凭我的观察,八斤来找我不只是想了解我对赔偿问题的意见,还有向我传递他即将获得一大笔赔偿金的信息,要我和他一起分享他的喜悦和自豪。八斤这样的心情我理解,他一生忙于生计,一直苦苦支撑着一家人的生活开支,现在人老了突然将拥有这样一笔巨额财富,喜悦之情溢于言表。一月后的一天,八斤打电话要我和范勇去他家,说是他家要搬迁了,搬家之前请我和范勇去他家里吃顿饭。我和范勇相约来到他家里,八斤和他媳妇在家。我们坐下休息一杯茶水没有喝完,八斤要领我们到周围转转。他道;“吃晚饭还有一会儿,我们到周围看看去。”范勇道;“这地方我哪里不熟悉,有啥好看的。”我道;“去转转也好。”
天气晴朗,蓝色的天空上点缀着几朵淡淡的白云,微风送来田野的芳香。太阳已偏西,归巢的鸟儿在林子里叽叽喳喳地叫。八斤家房前屋后栽种着果树,有桃李梨石榴等,桃树最多。这些果实以前我们来这里亲手摘吃过。八斤望着果园道;“这果园我们费了不少力呢,还有这房子,我们两口子省吃俭用地修起来,现在占了拆了,真叫人舍不得。”范勇附和道;“是让人舍不得。”八斤不再言语,看样子已沉浸在对往事的回忆里。我理解八斤此时的心情,说心里话,我也为他感到痛惜。眼前这栋贴着白色瓷砖的两层楼房,果木树林,即将从八斤的生活中消失了。对于没有像八斤那样亲身经历过的人来说,八斤的那份不舍痛惜之情是难以理解的。八斤默默地在前面引路,我们跟着他来到山顶,他指着一片山坡道;“当娃儿的时候,我们常在这里放牛。寨子边有围墙的那栋房子,以前是学校,我就在这里上的小学。一晃几十年过去了,人也老了。”我们望着山下的房屋田野沉默无语。太阳已经到山那边去了,天边留下一抹晚霞。“回家吃饭吧。”
八斤对我和范勇道。
回到屋里,八斤媳妇已经把饭菜摆上桌了。八斤对媳妇道;“今晚月亮好,摆在院坝上吃。”我道;“摆好了就不要麻烦了。”八斤坚持道;“这简单,摆过来就行了。”大家七手八脚地把桌子板凳搬到院坝上,摆放好饭菜。
“这是女婿从外面带来的酒,我都没有舍得吃。”八斤从屋里拿出一瓶酒,给我和范勇斟酒道。
“是好酒。”范勇品一口,问道;“娃儿媳妇呢,不等他们了?”
“娃儿媳妇已经搬进新房了。”八斤媳妇道。
“这么快就搬了。”范勇道。
“现在不在批土地给被占了土地房屋的农户修房造屋了,由政府统一安置。我要了两套房子,打算我们两老另外住。”八斤道。
“另外住倒是方便些。”范勇道。
“来,喝酒喝酒。”八斤端起酒杯道。
“我见堂屋里放着一台‘蝴蝶’牌缝纫机,是不是以前那台?”我问八斤道。
“就是我和他结婚时你帮忙买的那台。还要感谢大伯你帮忙,多亏有了它,那些年为一家人缝缝补补的节省了一些钱。”八斤媳妇对我道;“他大伯,我也敬你一杯。”
“要不是你帮忙买来缝纫机,她不一定进我家门呢。”八斤道。
“前世的姻缘跑不了。”八斤媳妇道;“已经多年没有用了,生锈满是灰尘,我把它擦洗了看上去好好的还能用。现在的年轻人哪稀罕这个,没人要当废品卖了又可惜。”
“不能卖,这是我们结婚时的念想。”八斤道;“放在家里,等我俩百年归天后随他们处理,眼不见心不烦。”
“你别说,搬走了许多东西真舍不得,你看我家这房子果园······”八斤媳妇道。
“舍不得也没有办法。”八斤道。
“不是我当表哥的说你两个,得了这么多赔偿款还说啥可惜不可惜的。”范勇道;“比起表哥我来你们值了。”
“表哥每月有退休工资,我们哪能和你比。”八斤媳妇道。
“那点钱算啥钱。”范勇道;“要说倒霉我是最倒霉的。我因单位倒闭改制下岗了,我和你表嫂在外面打工吃了不少苦。我按有害工种提前退休了,还以为得到了好处,哪知道现在县城改建,单位的产房被开发商占了,没有退休的职工每人获得五六十万的赔款,我每月只有两千多元的退休金,你们说亏不亏,冤不冤?”
“你这是命上带。”我道。
“我看你比我好不了多少。”范勇不以为然道;“你钱多死了带不走,我钱少吃穿不愁,油大清淡也过一辈子。”
“大酒大肉的对身体没有好处。”八斤道。
“他表伯,你一直关心着我们,为我们你没有少操心。”八斤媳妇道。
“我操啥子心。”范勇道。
“来,他表伯,我也敬你一杯。”八斤媳妇道。
“今晚的月亮真明亮。”我道;“你们看远处都能看清楚。”
听我这么说,大家不约而同向远处望去。只见在明亮的月光照耀下,远处的山轮廓灰暗模糊,稍近一点的逐渐清晰,再近的就明亮了。农舍的灯光像天上的星星,零星的、疏密不一地散落在田野。月光下的景物阴暗向背,组成了一幅明暗交织、浩瀚深远宁静的夜景,让人心情惬意。
“这样的夜景在城里是感受不到的。”我道。
“在这里住了一辈子也没有感到有什么特别的,今晚觉得有些不一样了。”八斤道。
“我心里也怪怪的。”八斤媳妇道。
“啥子怪怪的,我看就是对这里舍不得。”范勇道。
“在这里生活了一辈子,一下子要离开心里老大不舍。”八斤媳妇道。
“人生有所得也有所失。”我道。
“一晃大家成了老头子老太婆了。”八斤媳妇道。
“娃儿们长大成家立业了,我们不老才怪。”八斤道。
这一晚我们在八斤家留宿,我一时难以入睡,想到我们三人不同的生活经历,岁月改变了我们的容貌和环境,我们的关系依然如故。想到几十年来我和八斤的交往,平平淡淡又让人珍惜。想到他和老伴老来生活无忧,我心里为他俩感到高兴。想着想着脑子里冒出一首诗;“小院败壁陋室寒,养家糊口靠薄田。辛勤耕作粮不足,操劳焦虑心难闲。政策转变民心愿,土地改革农户甜。搬迁新居住闹市,还恋旧时门前园。”这首诗大体可概括八斤的生活经历。
【编辑: 张兴梁】
版权所有:西南作家网
国家工业信息化部备案/许可证:黔ICP备18010760号 贵公网安备52010202002708号
合作支持单位:贵州纪实文学学会 四川省文学艺术发展促进会 云南省高原文学研究会 重庆市巴蜀文化研究中心
投稿邮箱:guizhouzuojia@126.com QQ1群:598539260(已满) QQ2群:104230348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