猪肝盖碗面
信息来源：本站发布    作者：郭伟    阅读次数：5634    发布时间：2016-07-28

学校旁边有个小食店，只做面食早餐，尤其是特色猪肝盖碗面最好吃，但是，身为少妇的老板娘更好看。除学校的几个老师是常客外，最近，参与学校附近街道维修工程的几个农民工也加入了这里的早餐队伍。

一个中年农民工说：“今年雨水大，蚊子又多又大，咬得我全身起红泡，整晚都睡不着。”这人叫瞿东强，个子高大，上身赤裸，棕色短裤，肌筋突起，肤色黝黑，声音大，做事鲁莽，心直口快，人们都叫他瞿娃子。想到离开媳妇的孤寂，他瞪大眼睛看着老板娘，不无挑逗之色，并故意把前胸左臂拍得“啪啪”地响。

看来他不是第一次来这里吃早餐了。

另一个鼻头上有些红籽的青年农民工提议“安个蚊帐嘛。”他是斜着眼睛看老板娘的。

“零时工地上，连个床都没地方放，蚊帐安在哪里？”

又有人说：“可以喷农药，可以点蚊香。”

紧接着又有人反对，“影响环境”——这是一个刚出校门的高中生说的。高中生在等待入学通知。前几年还小时，他有次看见瞿娃子翻过矮墙去，抱着一个不认识的妇女啃，就骂他二叔爱偷吃“零食”，这是他们叔侄俩的私密。

手里拿着一串黑耀石手串的，戴着高度近视眼镜的生物温老师说：“从进化角度看，存在的就是合理的，蚊子也应该与人类共生。”

高中生噘着嘴，斜了他一眼，知道对方是教师，又不便反驳。

老板娘叫郝妮，窈窕身材，头发挽成髻，偏在枕后，身穿短衣短裤，粉色短衣，还兼低圆领口，前面挂着蓝色长围腰。只见她白白净净而又修长的手脚，赤条条地活动在围腰之外，背后露得更多，围腰上有几个醒目的大字“特色猪肝面”。她脸上常挂着淡淡而又温馨的笑，不多说话，不时从厨房朝饭厅这边看看，算是与顾客互动。她把切得很薄的猪肝片在开水中略一煮，再以油收一下，加上佐料，准备做猪肝盖碗面。

花额子较高兼头顶头发稀疏的政治许老师以高亢的声音说：“拍死一个少一个，下半夜总能睡个安稳觉。”

生物温老师做了个怪脸，像抽搐一样，右手持黑耀石手串在脸前向外侧挥了一下，大似不忍:“惨无蚊道。”推推眼镜继续说：“蚊之搔扰人，吸人血液，传播疾病，确实可恶。但作为生物品种的一员，有存在的理由，就有被尊重的意义，可以教育改造，可以防而治之，还可以转化而利用之，譬如，把一些免疫物质接种到蚊体内，让蚊子作人类的义务接种员，这是生物发展的方向性课题。不能一提到否定，就想把那个物种消灭掉。实际上，生物界每几分钟就有一种生物绝灭，人类将来总不能成为孤家寡人吧。”

瞿娃子说：“全身红肿疼痛，有道无道也管不着罗。老板娘，你说是不是？”他朝郝老板娘看过去。

逞烧开水之时，郝老板娘给每位顾客打了一碗海带虾米大骨汤。

因大功率电风扇一吹，头发稀少的头顶更是乱糟糟的，许老师习惯性地理理头顶因稀少而蓄得较长的几根头发说：“杀一儆佰嘛，可杀死一只蚊子，让其它蚊子望而却步。”许老师眼睛较大，白多黑少，转动也很灵活。

“吸人一点血，也没有杀蚊偿命的道理嘛，再说又没有其它蚊子来观刑，如何把执行‘死刑’的消息传递给其它蚊子呢？其它蚊子即使观了刑，却并未觉悟，它们还是逮住时机，照样咬人、吸血，怎么办？最好是约束蚊类行为，达到蚊类留种，长期与人共生的目的。”

“不是‘它们’，雄蚊只吮吸露水，吸血是雌蚊干的事，拍死雌蚊，雄蚊可以作义务法制宣传员。”生物温老师确实专业。

“不利于人类的生物，最好还是自然灭绝吧。”

“蚊子们，加快繁殖吧，人类办法多，狠着呢。”

“还用得着加快繁殖？世界上的蚊子已达亿亿兆，而且蚊类又没有《婚姻法》、《计划生育》，逮着机会就大量繁殖。”

“这是值得歌颂的生物本能。”七嘴八舌，不知谁云。

许老师眼睛一转，又想出了一个办法，“你们看过‘动物世界’没有？老虎很容易杀死鬣狗，但它们经常采取的办法是将鬣狗咬伤甚至咬残，或者追而不及，咆哮一阵，恐吓而已。这样，才能真正吓住鬣狗，全体鬣狗便不敢到虎口去争食了。”

郝老板娘衣少露多，又是低圆领口，额头香汗盈盈，粉红短衣之下，该肥肥，该瘦瘦，咋看都抢眼。她下了几把活面条在开水锅里。

许老师扬着头说话，目光随着头的转动，自然地朝郝老板娘看过去，就不觉得难为情了——她身材线条特别美。再说，多看她几眼，又没看少了她什么，也就心安理得了。

“何时才能把人类的最后通谍传遍蚊类？”青年农民工还是不敢正眼看郝老板娘，“眼睛是心灵的窗户”，难道只有不敢正面看人的人，心里才有鬼吗？

“怎么弄呢？”郝妮老板娘在聊天处于低潮时，不时冒出简短的一句话，又引起大家热烈、深入地讨论。

许老师白眼球连续转了几下，热情洋溢地说：“抓住蚊子，断其一足或者一翅或者一喙，它们便不能再追着人类，偷偷吸血，痛苦而死。死亡之前，它能把这些信息传递给其它蚊子:‘人类是高级智能生命，孩子们、兄弟姊妹们，别去招惹他们哟。’”许老师以自己的才华和口才略显得意之色。

“以后，蚊子咬人的事，或许越来越少。”郝老板娘捞起面条，浇上潲子，端到大家面前。

“我先点的猪肝盖碗面”，“我先点的”，大家争起来，矍娃子先迎上去，双手一把捧着郝老板娘端着面碗的手。怕烫着人，郝老板娘挣半天才抽出手去，端出其它几碗来。

“我最先发现郝老板娘……老板娘煮的面条好吃”。

“是我先发现的。”“是我先发现的。”大家吃着，争着，笑着，一边啧啧称赞。温老师把黑耀石手串转到右手中。

“郝老板娘，你……真好吃啊”，瞿娃子大声吼着。

这时，大家不约而同地大大方方地朝郝老板娘看。

老师们付款后，一个个离去了，许老师出门时再次理了理头发。

农民工也陆续走出店门，但慢吞吞的，瞿娃子落在最后问:“郝老板娘，中午也煮猪肝盖面么？”

“只要有人吃，我们就煮。”

“晚…上…呢？”

郝老板娘狡诘地一笑说：“也煮。”

糟鼻子农民工回头说：“瞿娃子，还不快走？骂你是‘野猪’呢。”

瞿娃子仅仅咧嘴一笑，脚就是出不了门。

高中生走在最后，他摧着瞿娃子说：“吃着碗里望着锅里。二叔，别疯。你是不是又想偷吃‘零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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