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兔（散文诗）
信息来源：本站发布    作者：庞锋    阅读次数：13132    发布时间：2013-11-28

　　　　　
　　1
　　2013年9月23日凌晨，你呼啸而至。
　　早就听说你要来的。
　　听说，你从鹅銮鼻南东边的海上飞来，有人叫你大个子，说你把高度让给了天空和峰峦。
　　山丘是我的乳房，森林是我的发髻，湖泊是我的眼睛，溪涧是我的血液，大地是我的肉身。
　　你摇晃着我的头颅，污染着我的血液，风沙着我的眼睛，扯弄着我的发髻，利刃着我的乳房。
　　你粗鲁的声音，抱成团，从一座座城市身上碾过。
　　幽光。满街的碎片追着天空飞扬，我看见星光的碎屑和灰烬落下，我看见鲜血从天空落下，和地上的雨水纠结在一块，涌向那黑暗的至密的深处。
　　你流着哈喇子，奔跑着，在鸟鸣醒来之前，你欲让花香沉默，让灯火熄灭。
　　我以为，
　　你只是脱去我的一件罩衣，原来你是要撕裂我一整身的肌肤。
　　我知道，
　　你在我身上的伤痕愈深，你就容纳愈多的快乐。
　　
　　2
　　雨水拍打着路上的断枝，一道道电光闪过，你轰隆隆咆哮拧过去，断枝被你抛向空际，又狠狠地摔回地面。
　　尤特刚走，你就来了。
　　起初还真以为你是个孩子，但你任性，你毁灭性地残忍，没有丁点的温柔。
　　我记不起，这是第几次等待暴风雨的来临——
　　啸嚎的声音长久地悬吊在空际……
　　我不能再仰望天空，空际一片漆黑。
　　你让森林瞬间说话，溪涧漱响，禽兽、昆虫和蜂蝶似乎都销声匿迹，镗鞑和锣鼓的吼声掩盖了一切，耳鸣不绝。
　　你喊一声，然后群山跟着你喊一声。
　　树枝承受不了如此的啸嚎，反弹、颤抖、崩溃，呜咽地被你拦腰折断，骨肉分离了。
　　山和山互相呐喊，树和树互相哭泣，人和人隔着玻璃祈祷，对面楼上灯光喧哗，又漆静，再喧哗。
　　你喧嚣，天空便坍塌。
　　
　　3
　　不知哪里来的一只野猫从草篱边窜出，被一只从九楼吹落的花盆险些砸到，“喵呜——”。
　　一席野草从石头底下钻出来，惶恐的又缩了回去。
　　一只浸泡在叶从里的虫子，从雨水里浮上来，白胖胖的。
　　我感觉那虫子就是我。
　　我的心脏被挤压，我知道，自己是疼痛的，我的疼痛甚至已经死去，死去了很多个时辰。
　　快向我告别吧，就在此刻。
　　在我微弱闪烁的瞳仁里，多希望你阖上眼，在黎明前埋葬自己。
　　也许，你会说卷帙才刚摊开，灰尘才刚被掸落，暴风雨才刚开始——
　　黑夜是船，黎明是岸。
　　我不能再待在角落里沉默或哀鸣了。
　　大个子天兔，见鬼去吧！
　　我迎向闪电，草尖作浆，顶着冷雨，游向更高处——
　　眼前出现一道道微弱的白光。

【编辑：杨汝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