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被人叫做高德生,全因了那马家沟来的道情戏。当然,也少不了萧二那张嘴,柳树沟人的绰号,那个不是他萧二给起的。
这高德生,本姓常,单名一个全字。是他爹常三给起的。常全人长的瘦弱矮小,头发长,脸盘窄,面皮白。所以,初见他的人会感觉,似乎那人头发一半,脸一半。乍一看,那脸不就是快切大了点的三角面饼么?
瘦麻杆一样的常全,却有罐罐萝卜一样壮的个妻子。加上常全胆小怕人,乖迷迷的,不敢抬起头看人。而他那婆姨性情泼辣,得理不让人,真正做到了优劣互补,阴阳平衡。对有这样妻的常全来说,想的来他平日的处境。凡事当然婆姨说了算,轮到他名下,只剩下言听计从,百依百顺的份。等到常全生子,他在家里的地位非但没一点提升,还在原有的等级里,又下降了一格。
这也符合天地之理,人事之道。若是一个家里旗鼓相当,龙虎一起,还不天天生捶死打,闹个锅砸娃娃响么。
我就亲睹过常全那能受气。一次,我在门对面山梁修剪果树,正是清明临近时间,刮点儿风。那常全的儿子嘎蛋,和几个小朋友玩打仗,大家各捏了一根玉米杆当武器,舞动着,打闹着,打的日死没活。坏了一根再换一根。玩了一会儿,玩腻了的小朋友,甚觉无趣中,停了打闹,各回家中散去。只丢的草叶玉米杆满院。地里回来的常全进院,见了,一边骂着,一边拾掇那柴草满院的狼藉。
站在硷畔看人的嘎蛋,转身时不见了那玉米杆。生气常全收没了自己的物件,就让常全再从柴堆拣回来。常全当然没去拣,那有娘仗势的嘎蛋,十来岁的小子,就扑到常全跟前,和他爹撕打起来。我只听见那嘎蛋哭着骂着;常三大大的,你给老子寻去。给老子寻去。
躲屋里做针线的常全娘子,终于装不住了。开了门出来,哄走儿子。就脚边拣起根什么杆儿。这时的常全乖乖站到窗台前,手装进裤兜,那女人用棍点着他的头,数落着,责骂着,说些什么,我听不到。
过了段日子,常全的胖女人不见了。有人说,那女人最近迷上了练气功,跟万能人走了。也有人这样说,什么迷上了学气功,分明是迷上了万能人了。其中奥秘,只有当事人自己清楚。那段时间,谁都不清楚他妻学本事,属真属假。有一点是肯定的,常全没女人了。一个人出出进进,弄的他老娘,常三老婆哭哭啼啼的。
也不造常全老打光棍,被人带走几个月的常全媳妇又回来了。
就那个秋天,柳树沟一年一度的会日来到了。按照惯例,麻疙蛋家坡洼底下,打起戏台,唱起了社戏。剧团是西马家沟的,唱的戏叫《乌鸦告状》。说的是高黑女红杏出墙,和那野汉同谋害死男人高德生,抛尸野外,乌鸦食尸,被人发现,恶人终被绳之以法的事。别人唱戏,常全获名,戏一走,常全便被萧二叫了高德生。
小小村落,经不得风吹草动。萧二一叫,众人跟着叫,那常全被你一个高德生,他一个高德生的叫,真名反倒被人忘了。连那些不甚玩笑的老汉,也改口叫高德生了。
后来,高德生举家迁移了。有的人说;万能人日鬼倒场的,又说书又算卦,又教人气功又当江湖郎中。那狗日的真有俩下子,后来,到长庆油田包了工,可挣大发了。现在都西安买房了。因旧情难忘,干脆把高德生家包养了,他媳妇和万能人一起,高德生则每年给人家照场,从不回家的。
这都是人说,谁知道呢?我是再也没见过高德生。
【编辑:张兴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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