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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店的黑客
信息来源:本站发布    作者:云淡风清    阅读次数:5643    发布时间:2013-12-07

和所有有个性的独立书店一样,书林·时光散发出它独有的气息,铺天盖地的书显得深邃、厚重。有一定底蕴的人会觉得亲近,淡淡的欢喜,而单薄或浮躁的人,也许会认为压抑。但叶枚认为,这就是个性。

 

叶枚——

今天,我从外面回来,秋秋和胖妹正在电脑旁上上下下拨弄,见到我,秋秋象找到了主心骨,秋秋说:枚姐,今天的网络怎么都连接不通,我们订书的邮件传不出去。

又是网络。这是一个经常性的麻烦,影响工作也影响心情。我想了想问:会不会是包年费到期或者电信公司的线路出了问题?

我打过10000号询问过,我们这一片区没有故障也没有欠费。

我看了看灰色的QQ头像和前台下面密密麻麻的电线,头皮直发麻。

秋秋看我也没有个头绪,试探着说:要不,问问那个最近天天都来的电脑达人,我猜他肯定懂,看他能不能给帮帮忙。

我一听,知道她说的是谁,但还是问了一句:你说那个电脑男?

秋秋点点头。我在秋秋的头顶轻轻拍了一下:对!聪明!刚才你怎么没想到?马上把他给我请来。

我不去,要去早去了,你自己请。

胖妹看着秋秋诡密的一笑:怕她家小男生吃醋。

我狠狠的白了秋秋一眼,说:他可真是小心眼,没出息的家伙。胖妹去。

胖妹红着脸过去,一会儿,便看她们说的那个电脑达人跟着胖妹向前台这边走来。秋秋忙关闭了显示屏上的所有窗口。

我笑着把故障情况大概说了一下,很客气的跟他道了个谢,电脑男很阳光的笑了笑,走进前台工作区,先试着打开网页,显示无法连接。他又蹲下看了看ADSL和路由器,说:    如果你说的电信公司线路没有问题,那就是你的这根线出了问题,我判断可能是这根线的水晶头接触不良造成的,你看信号灯都没亮。

那为什么你在那边却不知道上不了网?我知道他每天来书店其实主要是利用书店的无线网络上网,我奇怪的问他。

你们书店的WIFI信号一直就不好,我只是以为今天特别的不好而已,正好以有一本书很吸引我,所以就看书喽。

哦,那你看现在这个问题……?我问。

我认为买根网线把它换了应该可以解决。就在马路对面就有,五块钱一根。我去帮你买一根。

哦,不用了,让秋秋去买吧。我赶紧谢绝了他的热情。

那好,不过要注意,不要拿成电话线。

哦,谢谢啊。还有,你说的书店WIFI的信号不好,有什么办法可以解决吗?

有一个办法。有一种无线智能宽带套装,它通过电力线传输的方式传递信号,只要在一块电表下,它可以增加节点无限延伸覆盖,无论你家有多少房间,多远距离,都做到真正无死角。

真有这么强?会不会很贵?

也不怎么贵,一会儿有网络以后我查一下品牌和价格告诉你。

呵,那可太谢谢你了,帮我解决了一个大问题。啊,不耽误你看书,如果一会儿还有什么问题,你一定要帮忙到底。

不要客气,我叫向冬雨,就叫我冬雨吧。只要是电脑和网络的问题,我都能解决。

秋秋撇嘴,翻着白眼小声嘟嚷:不就换根线嘛,真能吹。

这就是我初次认识的向冬雨。

 

冬雨——

她说她叫叶枚。这个女人的笑让我很心动,完美的唇,不厚不薄,红而不艳,柔软却唇线清晰,充满光泽。要命的是这样的唇配上这样的笑容,翘翘的嘴角间露出整齐雪白的牙齿,就象地中海阳光下的风情,晴朗明媚,让人心神荡漾。她的笑容引领着我来到这里——她的书店,她的城堡,一个宁静详和却又诗情画意的地方。我猜,在她的王国里,一定有许多膜拜者,但这并不妨碍再多我一个。老天给了我一个机会,帮她搬了那么多的书,面对最后一件沉得象山似的图书包裹,我背靠在书林·时光的招牌下,累得象个死狗,但我心里非常的快乐。

 

叶枚——

我正专注的在整理着书架,冬雨如往常一样背着他的电脑包走了进来。嗨!他微笑着轻声打着招呼,把包放在前台宽大的桌上。枚子,要帮忙吗?

你帮我把昨晚那个顾客看的精装辞海放到书柜顶上吧,太沉了,我有点费劲。

冬雨看了看阅读台上的一个大盒子,拿来梯子把它放到书柜高高的顶上,还真是有点沉。他不解的问:枚子,这么重的书为什么要放到这么高的地方?你们这儿都是女孩子,取放都不方便。为什么不可以放到最低的一格?

我笑着看了他一眼,这个男人不算怎么强壮,甚至也不十分精神,也许和他习惯晚上工作有关系。他总是在中午以后来到书店,按他的说法,他来得很早,才刚吃过早餐。我很得意的向他展示我的专业:这不懂吧,一个书店要有底蕴、要大气,必须有大气的收藏,所以大部头的著作是少不了的,而它们如此尊贵,就必须高高在上,放在最底层虽然省事了,却不能把它们展现出来,掩没了它们的风华,所以,再重也要放到最高层。

看着他恍然大悟的样子,我心里很有点小得意。

还有什么要帮的吗?

没你事了,你忙你的吧。

看着他转身走向平时习惯的座位,我想起了那天店里突然来货的情形。那天,天气很闷热,有种要下场大雨的预期。我没想到我订购的新书会很巧的一下子在同一天到达,几十件的沉重的包裹堆在书店楼下,我真的很绝望,没想到,此时他会很巧的出现。帮我搬完,他累得象个死狗,谢天谢地,总算搬完了。真是很感谢他。

 

秋秋——

我很神秘的跟胖妞八卦道:那个叫向冬雨的电脑男昨天刚我打听枚子姐。我看枚子姐又多了一个粉丝。

胖妹:那你要不要跟枚子姐说?

用不着吧?喜欢她的多着呢。我倒是直接跟电脑男说了,想追我们枚子姐,除非他改名叫书林。

胖妹说:不过我觉得这个叫什么冬雨的,还是可以,起码可以算个高级智能全自动工具,帮我们省不少事吧。

也是哈,其他人献的殷勤似乎没有他的实用。嗯,有机会我跟枚子姐透露透露?

 

冬雨——

这天,我在网上瞎逛,我进入了一个家伙的后台,螳螂捕蝉黄雀在后的故事每天都在网络发生。我无声无息的看着他,看着他放出去灰鸽子,看着他控制的肉鸡(注:被黑客远程控制的机器)。网络,这是另一个世界,世俗的身份在这里重新洗牌。这些肉鸡傻乎乎在我们面前跳上跳下,浑然不觉有多少双上帝的眼睛窥视着他们,而他们在社会里全部都是有身份的,或是官员,或是富商,或是明星,或是妓女,甚至有可能就是政府,但不管是什么社会身份,在这里,都是一串代码,赤裸裸一无所知的肉鸡。

 

叶枚——

他坐在书店阅读区的一个角落,不过他手上并没有握着书卷,而是低头专注的在操弄着笔记本电脑。他介绍的那个无线智能宽带套装确实好用,整个书店范围内的网络信号都显示很好。

他瘦削的脸看上去很年轻,头发略长,书店昏黄的暖光掩去他脸色的苍白,却用阴影更突出了他脸部饱满的轮廓。他的耳廊上夹着一支香烟,皱巴巴的,如果他的手离开键盘,他有时会取下来在鼻下嗅着,但却绝不点燃,这里不允许吸烟。

我是网络工作者。他说.

我感到新奇,问:这是个什么职业?

就是写写程序,然后卖给别人。

是吗?听起来很有技术含量,都写些哪些程序呢?会有人买吗?

看你需要什么,比如木马,杀毒,或者盗号或者盗取密码甚至攻击网站,需要什么就写什么。

啊?这是不是犯罪呀?你用我们书店的IP地址上网,会不会你做什么违法的事连累我们?这家伙若无其事的描述一桩在我听来难以置信的危险事情,实在让我花容失色。

嗯,这个……已经不会了。

为什么?

难道你已经做了什么?

不是,在成为书林·时光的客人以前,我刚从待了一年的牢里出来,从此以后,我想,我不会了。

此刻我的凤眼一定成了豹眼:你说的是真的吗?

是。我的一个好友考公务员,我帮他“拿站”搞到了试题信息,结果这家伙很不地道,居然到处转卖,结果……就这样了。

哦,原来是这样。哎,什么叫“拿站”?你是不是就是网上人们常说的那种“黑客”?

拿站就是入侵网站获取后台管理权限和内部数据。要说“黑客”呢,以前我以为我是,但后来我发现我错了。那个时候的我,严格意义上来说,应该是“骇客”。

“骇客”?“骇客”和“黑客”有什么不同吗?

呃……怎么说呢?这样说吧,就好比你们书店与路边摆地摊的小书贩之间的区别。他们可以肆无忌惮的卖盗版,以次充好,而你们则不屑一顾。所以,如果一定要把“骇客”与“黑客”作一个区分的话,“黑客”更多的是网络的建设者,而“骇客”则是网络的破坏者。嗯,我们不要再谈论这种比较虚幻的事情,换个话题吧。

他的避让阻挡不了我的好奇,我接着问:你为什么不在家里上网?那样会少很多干扰。

我喜欢这里。我喜欢这里散发出的油墨气息,我觉得这里就象我自己的书房,除了不能吸烟。

这不是真话吧。你更多的时间在电脑上。

职业习惯。其实我爱看书,特别是纸质书,不过要在你看不到我的时候,因为看到了你我总看不进书。嘿嘿,来这里当然还有另外一个理由……

听他说出这个理由前,我预期会和有些男生一样,他会说来这里的另外一个理由是因为我,但我确实不喜欢这个理由。

……另外一个理由是,我不想让我的父母整天在耳边唠叨,我不想让他们担惊受怕的听到每一次没有预约的敲门声。我只好骗他们,说我在一家IT公司上班。

还好,这个理由和我预期的不同,虽然有一点点小失落。我问:那你干嘛不正经找个工作,堂堂正正的去开发软件?

你已经猜到了,我是一个“黑客”,“黑客”有“黑客”的价值观,我要的是自由,是一个比现实世界更加繁荣的网络世界的次序的建立。

但你也要在现实生存,也要成家,也要赡养父母。

我不需要,我只需要实现我的理想,成为一名终极“黑客”,那个金字塔顶上的少数人。钱对我来说无比容易,我可以轻而易举的把你银行户头的钱转到我的帐上。我有很多正常和非正常的挣钱方式,你玩过那个3366上最著名的小游戏吗?就是那个叫做“打不死的小强”那个小游戏?那就是我开发的。你知道那个游戏让我赚了多少但又让游戏运营商赚了多少钱吗?但那些通通都不是我想要的,你明白吗?

我不知道以上的对话有多少真实性,对这样的人和生活方式除了好奇,我确实有点不明白。不过对于一个每天光顾自己书店的客人,你能要求他跟你说多少真实的人生呢,他只是一个给我留下深刻印象、进书店却很少看书的顾客而已。

 

冬雨——

对于她,我没想有什么隐瞒,与其日后的接触让人慢慢剥开自己,一次次的震惊,不如现在坦诚相见,让别人淡化和逐渐接受自己的过去。所以,我告诉了她,我坐过牢。同时我也违反了我的黑客原则之一:不在任何公共场所谈论关于我黑客的事情。我发誓,这是我的最后一次。至于以后需不需要为哪里效力,还是等我与她的事情有个结果以后再说吧。

虽然我努力控制不让自己的心慌表现出来,但我跟她说,只要看到她我就看不进书的时候,心底不自觉就慌了,不知道她有没有什么感觉。我很想跟她说,我来书店除了看书,更想看的是她,可是我居然胆怯了。想起她,我心头就会升腾一股浓浓的暖意,是不是我真的恋爱了。

此时,我又想起了那天跟她聊天的情形。

我终于没能抵挡我的好奇心,问出了我一直想知道的问题:怎么没见平时你男朋友过来帮你?

我见她眼光突然一暗,似乎犹豫了一下。我鼓动性的以退为进的说:不要难过,现在的剩女很多,也不是什么难为情的事,何况剩女大多都优秀。

她并没有理睬我的激将,却叹了一口气说:事情已经过去很久了,说出来听听也没有关系。其实我有男友,他叫舒宁。

我的心一窒,很失落,停顿了三秒,还是继续了谈话:书林?你书店的名字?

也可以这样说。不过他是舒展的舒,宁静的宁。

哦!我若有所思。

他是一个狂热的登山爱好者,在那年他去川藏交界的一座雪山后,就再没有回来……

我的心里又是一窒,笑容从心头上浮,就快飘到了脸上。在此,我向舒宁先生忏悔,但我真的狂喜了,原来她还名花无主,我狠狠的压下了笑容,沉重地说:实在是太不幸了,真是对不起,无意间提到了不该提到的事情。

她沉默了一阵,摇摇头说,算了,我相信冥冥中有一只手在指引。

看着她黛眉轻蹙、玉面轻摇而荡起的秀发,我在想,她这本能的摇摇头,意味着什么?是已经过去,还是难以忘记。我说:为表示歉意,我请你吃宵夜吧。

不必了。她起身离去。看着她婀娜的背影,此刻,我没有挽留。

 

叶枚——

那天,跟他聊天的时候,无意中又提到了舒宁,让我的心中又是一阵的疼痛。此刻,我抚摸着舒宁的照片,亲爱的,我曾经那样的寻找过你,可是你还会回来吗?

你本是我心底永远的痛,但很奇怪我却愿意把心底这个最不愿见光的秘密向他倾吐,也许是他给我人畜无害的感觉吧。不过他真是很热心,他给我解决了很多作为一个女人来说感到很无力的麻烦,就比如那天的网络故障。

 

冬雨——

我听见枚子在搬动梯子的声音,忙循声看去,见她从贮物间拖出铝合金梯子,我赶紧过去帮她接了过来,问道:又要做什么?

那边的节能灯坏了,我去换一下。

灯泡呢?我问。

她从围裙的兜里掏出一个新的。

我说:我去吧,你在下边递给我。

接灯泡的时候,我故意从她的指间抹过,就这一抹,传递的某种信息让我的身体险些不稳,此刻,我突然意识到,感情是泥沼,是自己陷进去的。

下来的时候我准备把坏了的节能灯扔进垃圾篓,却被她一把夺过,说,这玩意是高污染,比废电池还厉害,不能乱扔。

环保人士!不过不能乱扔我真不知道往哪扔。

 

叶枚——

秋秋对我说:枚子姐,那个冬雨对你有点意思。

我恶狠狠的拍了他一下,说:如果每个进书店的都对你有意思,你管得了那么多吗?

秋秋委屈的说:可是他们大多不会对我有意思。

去你的,看你这么闷骚,难怪你的小男人要对你严加看管。

枚子姐,我说的是真的。这个冬雨就象胖妞说的那样,高级智能全自动工具,还是……

我警告你秋秋,以后少在背后评价我们的顾客。我换成严肃的面孔说。

 

冬雨——

枚子在那边打着一个很长的电话,但听语气,渐渐由对话变成了争执。

小秋!我喊了一声,看到秋秋走了过来,我问:是什么事情让淑女版的枚子进化了?

秋秋一脸愤愤不平的样:你们这些搞软件的人,都不是好东西。

我笑了,看着秋秋那圆圆的脸问:是哪个搞软件的人这么不是东西,让秋秋快要变成了冬冬。

去!跟你说正经的。我们用的那个图书管理软件,最近总出题,不是数据库连接不上就是要求重新注册,反正总不能正常使用。

这些简单的问题找我呀,这不是小儿科吗?

为什么要找你?我们每年是交了服务费的,对方就应该负责维护。

哦,那倒也是,那这有什么好争执的,你听枚子那音调,越来越高亢。

你不知道,他们说对现在出现的这种情况,还要单独收费,你说你们这些搞软件的,是不是人渣?就是欺负我们不懂技术,还是什么正规大公司。

他们每年收了年费的?

是了,还不少,现在一出故障还要收费,你说有没有道理。

我听了心头火起,让过秋秋,走到枚子身边,一把夺过她手中的电话:听着!我不管你什么公司什么理由,我要求你马上把这里的问题处理妥当,否则,十分钟内我让你们的官网挂黑。

你是谁?黑客帝国的?吓唬我是吧?你也不打听打听我们公司是做什么业务的。

不要跟我废话,你不处理是吧?

你威胁我也没用,公司规定,付款后马上解决。

好!我狠狠的撂下电话,转身朝我的电脑走去。

你要干什么?你还想犯法吗?枚子一把拉住了我。我哪里听得进去,甩开手就走。

枚子大喝道:向冬雨,这事你要敢这么做,从此不要再踏进这个书店。

我愣住了,想想,唉!算了吧。我转身走向她的电脑,打开系统,帮她把问题解决掉。

我打开软件进行检查,虽然这样的软件故障我完全可以排除,但依然也要费时费力的慢慢排查。调整了几个设置后问题还是不能解决,我只好从源头更深入的测试,这样很慢也很麻烦,但是我很快发现这个问题不那么简单,这家公司很恶劣,他们在设计的时候,居然设置了一个装置,类似木马,但又不具备常规杀毒软件能识别木马的特征,所以不会被发现,这个程序会在使用一年以后随机启动,干扰程序的正常运行,逼着使用者找他们进行维护,除非你更换别的软件。

枚子听了非常震惊,说:怎么会这样,这可是一家正规大公司。

你必须相信我。问题我已经解决,但我想他们卖给所有客户的软件,应该都有相同的设置。

处理好软件故障后,我不再理睬叶枚,因为我急于要给这样的公司一个教训,他们必须有一个说法,我快步走回我的电脑前,这次,叶枚没有阻止我。我找到这个公司网站的一个bug(漏洞) ,并且顺利破解,这些自大的家伙大概以为他们很了不起吧。我修改了代码,开始发动攻击。当我再次打开这个公司的网站时,只见黑色的屏幕上闪烁着我的成果:请修复商业道德,否则公示你的丑恶。看着它们不断的扭曲闪烁,我心里升起久违了的成就感。不一会,电话响起,枚子招手示意我接电话。

嘿,朋友,果然是高手啊。但是我们希望你马上自动恢复,否则即刻报警。这是严重违法的事件,我们是看在多年客户的情份上留了个人情,要知道,你并不是藏在我们找不到的地方。

要报警是吧,可以,我顺便把贵公司这个软件的一些重要信息报告给警方,就一并处理了。

嘿嘿,你很狂啊。不过你不要忘记,你做的这个事,正是我们的专业,你刚才不是夸口说十分钟吗,现在差不多用了一个多小时,也不怎么样嘛。

呵,那好,如果两天内你们能恢复网站,这事从此一笔勾消,我也不会再举报或纠缠你们。

好,等着瞧吧。

我挂了电话,盯在电脑旁,防止他们可能的修复。

不到一天,电话来了,虽然枚子这段时间也跟着饱受煎熬,但电话终于提前来了,我松了口气,也带着些许失望接听了电话。对方语气非常客气,似乎忘记了是怀着仇恨给我打的电话。

我对着听筒道:我已经保存了你们公司所有客户的资料,我可以答应不再攻击你们的网站,只要求一点,无偿为每一个客户发送一个修补补丁。事后我会以公司客服回访的名义进行核查。

一定一定,这个事情好解决,只希望您对我们公司手下留情,我们一定痛改前非,我们经过研究决定退还你们书店的服务费并且承诺对你们书店的软件使用永久免费……

 

叶枚——

在我看见他走向我的电脑时,本能想阻止,但终究没有,他这样,我想已经是最大的克制了,就由他处理也好。

半个多小时过去了,没想到他竟然眉头紧锁,难道这点故障竟有这么麻烦,他是不是自吹自擂,言过其实了。但很快,我知道了原娓,事情远比我想象的复杂,这家公司竟然这么可恶。他决定要给他们一个教训,虽然我不知道他会怎样做,但是,我考虑清楚了,有什么后果,我来帮他承担。

事情结束后,秋秋兴奋的说:枚子姐,这回好了,连软件使用的服务费每年都省了。

我淡淡一笑:省不了,这笔费用,我每年还是会给他们公司打过去。不过,这个事不要跟冬雨提到。

为什么?

自己去书架上查。

查什么?

十万个为什么,幼儿版。

 

冬雨——

今天来的时候,刚好碰见一个男的在帮店里搬书,枚子红朴朴的脸和那家伙卖劲的表现,让我心里升起一种不爽。好在他们已经搬完了,不用我再跟着同台竞技。

四周无人的时候我若无其事的问秋秋:刚才帮你们搬书的那家伙是谁?

一个顾客吧。不认识。

以后要来货你提前给我打个电话,不用麻烦别人了。我说。

不用,我们店里的顾客都很热情,谁遇见了都会帮忙。这丫头傻里傻气的回答。我一时气结,真想给她脑瓜上狠狠敲上两爆栗。

不过,枚子很快给我受伤的心一个小小的安慰。我在看一本名叫《逝去的青春》的小说,枚子走过我面前,脸上仍旧是我不能见到的迷人笑容,每每见到她的笑,我的心脏就如一块失掉风扇的CPU,烫得要从胸腔里溶化出来。

她在我身边停下,有些意外的看着我,说:习惯了这里轻微的键盘敲击声,没想到此刻这样安静,今天的网络狂人转性了?

我放下书,也笑着说:除了源代码,我也认识字。

不错,整天占着我们书店的位置,我倒希望你能多看几本书。

哎!什么叫占着位置,你做的咖啡可没让我少花钱啊。

怎么?还想白占啊。不过,今天看在你勤奋学习的份上,我请你喝杯书林翠片吧,这个才是我们这儿最好的。说完她婷婷转身,用背影说完最后半句:除了书以外。

书林翠片真的很好喝。晚上走的时候,我买下了《逝去的青春》。

书架上摆着一只很小很小的花盆,上面翩翩飞舞着一只蓝色的蝴蝶。这其实是一只留言夹,蝴蝶的翅膀夹着一张留言条:这个世界我不知道留没留下痕迹,但网络世界里,我一定留下了。

 

冬雨——

昨天一天没看到枚子,我克制着不让自己问,但当今天我早早来到书店的时候,我马上投降了,因为叶枚仍然没有出现在我的眼里。

见到秋秋的第一句话:你们枚子姐怎么两天都没有看到了?

哦,她家里有事。

她家里有什么事会让她离开这么久?她是不是生病了?

没有。不过前几天因为中日钓鱼岛争端,街上不是有游行吗,她的哥哥也参加了,结果被一些利用游行而别有用心的混混误伤了。

啊!严重吗?我有点吃惊,我知道这次争端在民众间引起了一些事端,但没有想到会发生在身边的人身上。

有一点,不过,凶手事后已经被抓获,只是,她可能还要照顾他哥哥一段时间。

我忙掏出手机说:给我叶枚的电话。

秋秋从手机里翻出来递到我眼前,我照着号码忙拨了过去:是我,冬雨。听说你哥哥出了点事,情况严重吗?

她大概没有想到我会给她打这样的电话,说:还好,治疗一段时间可以痊愈,谢谢你的关心。

听到枚子电话里传出的略显疲惫的声音,我的心几乎当时就碎掉了。对着电话说:我想来看看你们……

真的不用,要不了两天我就会回到书店。如果没有其它事,我就先挂了。

唉,真是的,做事不能光靠嗓子吼几句,更重要的是靠脑子。我在心里想。电话里传来“嘟”“嘟”“嘟”的忙音,我愤愤的把手机放进兜里,说:我一定帮叶枚的哥哥出这口气!

晚上,秋秋来到我的身旁小声提醒:你在这里坐了一天了,也不吃点东西?

我头也不抬的随口说道:没想到还真难弄。不过我想快好了。

从早到晚,我对*国外交部的网站进行着不断的破解,好几次感到近在咫尺,但还是失败。但越是这样,越挑起了我的兴奋感和斗志,我变得专注和狂热,在整个攻击过程我已经完全忘记了为什么要这样做。

现在,我再一次感觉接近成功。蓝色的检索条在延长,上面的数字随着检索条的延长不断跳动着:破解49%、55%……90%,我的心开始狂跳,马上,我即将成功……

 

秋秋——

枚子姐……

喂!秋秋,这么晚了,店里有什么事吗?

没有。只是……

怎么了?叶枚在电话里奇怪的问我。

那个冬雨,在电脑前坐了一天了,我有点担心。

哈哈,傻丫头,你可是有男朋友的人,莫不是移情别恋了?

不要开玩笑了,枚子姐,只是今天早上你们通完电话以后,我听他说了一句要帮你哥哥出气,然后就不吃不喝一直在电脑上不断的敲着键盘。所以我担心……

你说的是真的?说完这句,枚子姐停顿了一下,接着又说:我马上过来。我感觉到了枚子姐电话里的急促,甚至感觉到了她开始奔跑,当她似乎要挂断电话的时候又慌张的补充了一句:秋秋,快断掉网线。

我想,什么事情这么大惊小怪的,至于嘛。我收掉电话从楼梯间回到前台,准备断掉网线。突然想到,万一向冬雨有什么重要事情,如果突然断掉会不会造成不必要的麻烦。我决定还是先通知他一声。

冬雨哥,我们要下班了,你弄好了吗?冬雨哥!

但是向冬雨象着了魔似的直愣愣的盯着显示屏,一行数字随着一条蓝色的检索条在翻滚:49%、55%……凭直觉,我觉得叶枚姐的话是对的,我急忙反身冲向收银台下的电源,摁下了开关……

 

叶枚——

我一边跟秋秋说着电话,一边向医院大门外的停车场跑去,万幸医院离书店并不算远,也幸好此刻不是交通的高峰时间,十五分钟的车程我只用了十分钟便已赶到。刚到书店门口,就听见冬雨愤怒的声音:我马上就要成功了,你为什么断了我的网络?秋秋,你知不知道你误了我的大事?

秋秋拉着胖妹,两人挡在了收银台的入口,阻止向冬雨的闯入。

误了你的什么大事?我冲进去,指着办公室对冬雨说:你跟我进来。然后又对秋秋说:你看看还有没走的顾客没有,然后把卫生打扫干净。

进了办公室,我把门关上,对冬雨说:你跟我说说,秋秋误了你什么大事?这里没有多余的人,你说实话。

他看着我,不再有刚才暴怒的气势,犹豫了一下说:我攻击了*国外交部的网站,已经成功了,就差最后两秒。

你说什么?我倒吸一口凉气:你混蛋!一年的监狱你还没坐够吗?这国与国之间的大事轮得到你这样一个无业游民来插手吗?

叶枚,本来这件事我没有想到去做,但是,今天听到你哥哥为这样一件事受伤了,我一怒之下决定要给他们一个教训。我这样做难道不是和你哥一样,是一种爱国的表现?爱国有什么错?

你少用爱国这样一顶大帽子。我哥的表达方式欠妥,你这样的方式更错。这不过是满足你所谓“黑客”的虚荣心的一种愚蠢的表达方式,所以,请不要滥用“爱国”这个词,给自己一个冠冕堂皇的借口。

他沉默了一下:好吧,枚子,就算你说的有点道理,但是,你看不出来,我,我喜欢你吗?我就是想为你哥哥出口气。说完,他跨上一步拉住了我的手。

这突如其来的表达让我一怔,下意识的退了一步并抽出了被他握住的手。我后悔关上了门,在这只有一男一女,密闭的空间里让我产生一种强烈的压迫感。我一只手扶住了办公桌,掩饰着我的慌乱,而呼吸却不由自主的变得急促。我的另一只手急忙理了理头发,然后一步跳到门边拉开了门,说:今天已经下班了,有什么事明天再说吧。我只是希望你不要再去做蠢事。

 

冬雨——

枚子已经不象前几日那样整天在医院了,但她时不时的还会出去个大半天。那一晚当秋秋在最后两秒断掉我的网线的时候,我整个人都要爆炸了。我想若是换作一个男人去做了秋秋的那个举动,一定会被我不计后果的爆打一顿。现在,想起那最后两秒,我仍旧怅然若失,而让我更怅然若失的是,枚子这几天的态度,她每一次的离开,我都觉得她是在躲避我,难道注定我无法走进她的内心吗?

我苦恼之余,随手写了一个现在最火爆的大型网络游戏的外挂放到网上,我需要一点买书和喝咖啡的钱。我现在就象一个下了网的渔民,只等鱼儿游进来就行了。但我内心很不喜欢这种挣钱的方式,就象一个顶级的大厨跑到街边卖臭豆腐。它远没有我黑掉一个网站让我感到窃喜,我渴望的是可以为国防部建立一道坚不可摧的防御系统,更渴望可以直接攻击五角大楼,讨厌这种摆地摊。

零乱的思绪填充着我的大脑,我忌妒那个叫舒宁的男人,对我来说,他不过就是一个名字,而在这个书林的城堡里,他却象空气般,你感觉不到,却似乎无所不在。突然,一道灵光闪现,一秒钟内我做出了一个改变一生的决定,这个决定会让我周围熟悉我的人感到难以接受,特别是我的父母。不过我为这一想法感到惊艳。

 

叶枚——

他好几天没来了,问秋秋和胖妹她们也没听说他有什么事。是那晚的事让他觉得难堪吗?我努力想从心里剔出对他的某种隐约的感觉,但是,随着时间的推移,他时常空缺的座位,就仿佛我心底空缺的一块色彩,而有时坐了别的人,在看清楚不是他以前,又让我心底一阵莫名的悸动。难道……我动心了吗?

黑客,好几天没见你踪影,是跑去筹备三沙市了吗?犹豫再三,我不想再猜了,还是决定发一条短信问问。

过了好一会儿,才一条短信回进来:我现在长岗派出所,几句话说不清楚,回来再说吧。

长岗派出所?我赶紧直接拨打过去,关机?

他好几天都没有来了,难道故态复复萌,又惹上了麻烦?我的心开始不安,继而感到惊慌,我决定等秋秋下午接班后,去派出所看看。

 

冬雨——

我在派出所等候的时候,收到了枚子的短信,真是惊喜连连,正当我想着怎么跟她回复的时候,里面的民警在叫我,只好简单的给她回了一条。就在我把手机刚要放进兜里的时候,一位老人急匆匆的走进来撞到了我,嚷着他要报案,但是,把我手机摔在地上了。真是倒霉!

 

叶枚——

请问一下,这几天你们处理的案子里有没有一个叫向冬雨的当事人?

值班民警问:他犯的是什么事?

我也不知道,他只说在这里。

什么时候的事?

就今天早上。

值班警员查了一下记录说:叫什么?

向冬雨,向往的向,冬天的雨。

没有这么个当事人。

听完民警的回答,我的心里再一次纠结,电话仍然打不通,他出什么事了?

回到店里,我捧着书却看不进一个字。我在包里翻了翻,找出三枚铜币,在桌前静坐了几秒,然后在桌上掷了三次,卜出一个“离下兑上”的“革”卦。这说明了什么?我找来《周易全解》查到“革”卦,卦象上说:必须进行变革,变革的前途才可能大为光明,大大吉祥……这是我要的吗?

然而,第二天,他奇迹般的出现在我眼前。我大叫了一声:冬雨!几乎是跳了起来,我试图在他身上找到这几天的痕迹,也许察觉出来有一点点的异样,是什么呢?是神采,他的眼里似乎放着光。我悬着的心放了下来,但接着便转化为愤怒。

这个自以为是的家伙。

 

冬雨——

我走进书店的时候,她正发呆,似乎在想着什么心事。当她看见我的时候,眼里流露出喜悦,那是一种发自内心的喜悦,没错!

冬雨!你这几天死哪去了,我还想着是不是要去保释你。她努力的压制着音量,但还是听出比平时高亢了许多。

我觉得好笑,什么事情如此大惊小怪的,难道是因为我失踪了几天吗?我有这么重要吗?我把食指竖在嘴唇,做出一个噤声的手势,她果然戛然而止,我真的笑出了声,不过是在心里,我的面上还是保持一种严肃,我对她说:从此以后,请不要再叫我向冬雨。我叫向书林。说完,我看到她有点懵。我心底暗自好笑。

 

叶枚——

他的突然出现,我居然失态了,而这家伙竟然无动于衷的把食指放到唇上,示意我安静,真丢脸,更可恶的是,他居然告诉我说,从此以后不要再叫他向冬雨,他叫向书林,那一刻,我真的恍惚了,以为认错了人,或者他有个孪生兄弟?但马上我就看出他在骗我。可恶,用这么低俗的玩笑讨好我,没水准。

浪费了我这几天情绪。

 

冬雨——

我已经捕捉到了她的真实情绪,看出了她在假装生气,如果她对我没有感觉,为什么要生气。谢天谢地我离开几天才终于突破她真实的心境,但在面对她的时候,我依然缺乏勇气,那天晚上的表白也只有在那样特定的状态下才会发生。我知道她的骄傲,方法不当只会让这场疲劳战一直持续。我苦苦的思索着,怎样才能捅破这层窗户纸?我决定,再等!

 

叶枚——

要下班了,那个家伙还在那里,我的心里还在生着他的气,但又在心底隐隐担心着,怕他某一天突然永远离去。我清场送走了所有的客人,拿着扫帚走过他身边。

向冬雨,下班了。我用一种平淡无奇的语调。

他合上他手里的书站了起来,说:我告诉你了,我不叫向冬雨,我叫向书林。

这下我真的恼怒了:这个玩笑很好笑吗,这种恶俗的表达有一次已经让我想吐,你还得意了。

他静静的盯着我的发怒的眼睛,然后说:随你怎么想,如果我让你如此讨厌,那今晚,就是我最后一次来这里。

“最后一次”刺激了我,几天压抑的各种情绪骤然暴发:你爱来不来!说完,我拿着扫帚走向书店最里面。

我的耳朵不争气的捕捉着他离开的步伐。他走到了门口,把一本书扔在桌上:这是我在这里买的一本我最爱看的书,把它留下做个纪念。

这一刻,我真的有点慌,虽然我仍然想送他一个“滚”字,而鼻子却酸得不容我发出半点声音。

脚步声消失在门外,我飞一般的跑向门边。看着扔在宽大收银台上的那本《逝去的青春》,我在想,难道这又是我另一场没有结局的缘分?我随手拿起书,这本书,我没有看过,也许现在正好看看,算是一种告别。

我随意的翻开书页,从里面掉出两样东西,一张纸条和一个身份证。

纸条上写着:秋秋说,如果我想追求你,除非我改名叫书林。我这样做了!

我拿起身份证,上面是向冬雨的近照,而身份证的名字,却端端正正的印着:向书林。

 

【编辑:黄先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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