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末的早晨,汉江制造厂厂长曹喻挂念着员工加班,早早地起了床,准备去厂里转转。
“休息还去厂里呀?”老婆在厨房大声问他。“自打你调到这个厂,周末咋也没出去钓过鱼呢?变化不小啊,几十年的爱好都戒啦?”
钓鱼?曹喻心里一动,真有好些日子没钓过鱼了。以前在金洲机械厂当副厂长时,常常独自一人去野外河沟里摔几杆子,虽然钓起来的大多是些小鱼小虾,但无所谓,他也不太爱吃鱼。重要的是,钓出一种好心情。自打上个月调到汉江制造厂当厂长后,一时忙乎,再加上这里人生地不熟,不知道哪里有河、有沟,还真把这“老爱好”给放到一边了。
这时,老婆递过来一张盖着红戳的纸票,得意地说:“拿去吧,这是儿子拿回来的鱼塘里钓鱼的年票。等会儿我把地址发给你。”
“鱼塘里的年票?我从不在鱼塘里钓鱼,你又不是不知道。”曹喻皱起了眉头。
“哎呀,认什么死理呀,这里又不是金洲,哪有什么河沟?不去鱼塘可没处可钓了。”老婆有些不耐烦。
曹喻真的动了心,手开始痒痒,不由自主地去拿渔杆。回头问了一句老婆:“儿子从哪弄来的鱼票?”
老婆没好气地回他一声:“你管他从哪弄来的?总不会是偷的。”
儿子不在家,手机也没开。曹喻心里没多想,给值班副厂里打了个电话,骑着他那辆咣铛作响的自行车出门了。
一路骑行,早霞万道,云淡风清,真是钓鱼的好时光。但曹喻心里却既不安,也不踏实,分明感觉不到在金洲时到河沟里钓鱼的那种平静和愉悦。
可能是工作压力较大。曹喻边骑车边思忖:当一把手可不比原来当副手那般轻松,尤其是汉江制造厂是个老亏损企业,能否在自己手里扭亏,还真是心里没底。他想起那天即将走马上任时局长说过的话:“汉江制造厂的问题,一半是市场‘天灾’,一半是内部‘人祸’。你若能排除‘人祸’干扰,这个厂就有救了。”这些天,他一直在观察,究竟是怎样的“人祸”在干扰呢?
按照老婆发来的地址,曹喻很快找到了目的地。这是一个农家乐园,院子里一口不大的鱼塘。塘里碧波荡漾,塘边杨柳依依。鱼塘周围,是崭新的遮阳伞、漂亮的座椅、精致的鱼杆,还有冒着热气的茶水。曹喻心中快慰了许多,在这种环境里钓鱼,哪是河沟里所能比的?我那儿子还真有点门道!
正张望着,从旁边的小楼里走出四、五个身着五颜六色休闲装的中年男士,定睛一看,怎么都是自己厂里的人?有几个能叫出名,有几个只是面熟。其中,竟然还有曹喻当年在金洲时的师傅老王。没想到师傅也调到这里来了,熟人相见,分外亲切。
这几个人呼啦一下围拢过来,亲热地叫着:“厂长!厂长!”。真让曹喻一时难以招架。
其中一个名叫欣掩,名字很独特,是销售部副经理。他满脸堆笑地拉着曹喻的手说:“曹厂长来咱们厂这些天,太忙了,特意通过您公子请你到我这放松放松,真担心您不肯赏光。看来,我的面子还真大!哈哈!”
“嗯?我儿子给我的年票是你送的?”曹喻眼角像是揉进几粒沙子。嘴里没有说什么,心里暗想:这个欣掩,还真是有“心眼”啊!
正聊着,其他几个人见曹喻带来的鱼竿太拿不上台面,纷纷送上各自上档次的渔具。这个说:“这个鱼竿是国内第 一品牌宝飞龙。”那个说:“这是土肥富鱼钩。”还有什么上海美人鱼的鱼线。
一时间,曹喻都快晕了头,赶忙一一推开:“钓鱼嘛,还是用自己的工具顺手,你们那东西,我享受不了。还是赶快钓鱼吧!”
于是,大家各就各位,静静地等鱼上钩。
曹喻神情专注地盯着鱼漂,表情淡定沉着。而其他几个人则不停地起钩、甩线,不那么专心,似乎渔翁之意不在“钓”。
果然,有一位凑近曹喻闲聊起来。曹喻认识他,是采购部的刘主任。聊着聊着,刘主任慢慢进入正题:自己的小舅子是厂里下岗工人,几年前才开了个小厂子,年年为厂里供应配件,还望厂长以后多多扶持。
曹喻静观鱼漂,过了一会才说:“若与其他供货商同等条件,可以考虑适当照顾。”刘主任欲言又止,闷闷地回到自己的钓鱼位置。
没过多久,师傅老王走过来。作为师傅,老王就没那么客气了,操着他老家的西北口音,直呼其名地开口说:“曹喻,我们车间的青工小明上次干私活,被你发现了。他是我们刘副厂长的侄子,刘副厂长托我给你捎句话,罚些钱,能不能不处分了?”
曹喻瞥了师傅一眼,表情有些严肃地说:“师傅,您放心,我心里有数。”老王不再开口,也回到自己的位置。
此刻,鱼塘里水面如镜,游来游去的鱼倒是不少,就是不上钩。曹喻心里也不平静了,“钓兴”逐渐消退,还不如在河沟里钓鱼痛快,准备收杆。
这时,欣掩走过来,有点不好意思的说:“今天怎么没钓上鱼呢?我昨天可是专门从别的鱼塘买来鱼,专门放进去恭候您的。太奇怪了!”随即,悄悄地打开投食机。
曹喻深深地看了欣掩一眼,意味深长地说:“看来那鱼跟我的性格相似,不愿上钩。”说完哈哈大笑起来。
谈笑间,曹喻突然感到手里一沉,鱼杆顿时弯成痛苦的弧形,身子被鱼线扯得快站不稳了。欣掩兴奋得跳了起来,老王也跑过来,大声叫着:“上钩了,草鱼!草鱼!”
这阵势,是在河沟里钓鱼从没经受过的。一时间,曹喻有些慌张,师傅的西北口音也把他喊糊涂了,谁上钩了?是“草鱼”?还是“曹喻?”眨眼功夫,鱼塘里涌过来黑乎乎的一群鱼,像是要向他赴咬过来,心里一惊,差点被挣扎的大鱼拽进鱼塘,赶快扔下鱼杆。
片刻之后,他揉了揉胸脯,终于回过神来,我是“曹喻” ,不是“草鱼”!急忙从兜里掏出那张钓鱼年票,扔给欣掩,头也不回地飞车而去。
【编辑:文韵】
张老师文笔老道,情节虽短却跌宕起伏,堪称佳作!可其中一点觉得有待商榷:看故事应是国营工厂年代,而手机、鱼杆、乃至人们运用的那些手断都是现代的,有些穿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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