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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爱晴天
信息来源:本站发布    作者:淡淡衫儿    阅读次数:7148    发布时间:2013-12-10


那个女人站在那排裤子架前已经很久了,三十来岁的样子,黑色的大围巾趁得她的肤色很白,眼睛很亮。她耐心地询问售货员裤子的质地、价钱,并一条一条地进行着颜色和式样方面的比较。她的手里还提着两个袋子,都是七匹狼,从购物袋上端露出的毛绒绒的领子看,应该是件棉衣或者羽绒服,看着就已经温暖。另一件不知道是什么,毛衣?衬衣?

她一定是给她男人买的吧,我想。我心里忽然有些嫉妒起那个男人来。他就这样忙碌得脱不开身吗?而且这样冷的天,刚进百盛的时候,外面还飘起了雪。我紧了紧衣服,好象现在的我真的走在大街上,寒气已经向我扑过来了。

而我的女人呢,她现在在打麻将吧。还不到中午,她的牌友就打电话约她出去,然后她就一溜烟不见了。然而就在十分钟前,她还在向我哼哼,说胃不舒服,叫我去给她找几片斯达舒。

被窝里很暖和,我磨蹭了一会才去拿,她立即不高兴:

你怎么就不知道关心人?

我怎么不知道关心人了?

你说话怎么这样气人?

我说话怎么气人了?

你有病!

你才有病!

懒得理你!

我更懒得理你!

……

听,像不像复读机?我们家的日子就是这样,针尖对麦芒,谁都觉得谁欠了自己,谁的肚子里都是火气,一丁丁点火星,都能引发一场大爆炸。

她走了,我也起床了。我在衣柜里翻来翻去,裤子都已经很旧,而且没有熨烫,无精打采的就像刚刚四十岁的我。于是,我也来了百盛。

于是,我看到了这个女人。

“先生,请问你选好了吗?”售货员礼貌地问我。

“哦,好了,这两条我都要,裤长一米一五。”我把我选中的裤子交给售货员。

“这一条也请你拿去锁边,也是一米一五的裤长。”那个女人也选好了一条黑色的长裤。

“好的,请你们在沙发上耐心等一下,几分钟就好。”售货员摇着婀娜的身姿去了不远处的裁剪铺。

女人交完钱坐在我旁边,手里在翻看着屈臣氏的宣传册,另一个宣传册在她正在看的宣传册下边。

“我能看一下吗?”我指了指另一本宣传册。我确实无聊了,而且,我也希望和这个女人说更多的话。

“哦,给。”女人把另一本宣传册递给我。

“你是老师?三中的?”我无话找话。

“你怎么知道?”女人的目光里充满了惊奇。“我们认识吗?”女人的脸上已经有了“别人记得我,我怎么记不记得别人”的愧疚了。

“看着面熟。”其实,只是女人的气质很像老师而已,只是我的老婆也在三中而已,却不想一下子就被我蒙对了。

“认识施小墨吗?”我说出我老婆的名字。“她是我老婆。”

“认识啊,施老师可是我们学校的女中豪杰,她教的班,基本年年都是第一。”能听得出来,女人是真心地夸奖。

……女人对我没有一点的防备。又聊了几分钟,我知道了女人的名字,裤子也改好了,我开心地和女人,不,应该说和艾晴天说再见。

外面的雪花飘得更密致些了,看起来又轻盈又清爽。

 

 

画面上只有几棵树,地上的草已经绿了,树木的枝杈却还有些冷清。从几棵树木间望过去,可以清楚地看到蓝天和白云,应该是初春。一切都如油画的名字那样,那么安静。

但恰恰又有些不安静的。我仿佛看到一只鸟,说不定是两只,刚刚从树梢边飞过去。另一些绿意正在从树皮里“努”出来,我敢肯定,要不了几天,就全部是绿了。

画的笔触是有些生涩的,生涩里却藏着坚韧和一种力量,这种坚韧和力量一下子打动了我。

本来今天早上我有另一个会议,可何西北非要拉我来参加这个迎国庆书画展。何西北是市书画协会的秘书长,我是副会长,我的另一个职务是夏都市委宣传部的一名副处长。

对了,我叫罗羡无,我也特别喜欢书法。爱屋及乌,我对画画也非常有兴趣。

“哈,这幅作品怎么样?作者本人也来了,亲自接见一下?”何西北像一个幽灵一样突然说道。他什么时候到的我身边,我竟然一点都不知道。

“行啊。”我答应,一边才去注意作者的名字——艾晴天。会不会是那天遇到的那个艾晴天?这样想着,一边渴望立即、马上、迅速地见到她了。

果然是那天见到的那个女人,这次的她穿的是米色的风衣,豹纹图案的丝质围巾,文雅、文静里又有一丝野性的美。艾晴天见到我也明显地愣了一下,然后怯怯地叫了一声:罗老师好。

那天晚上,我、何西北、艾晴天以及艾晴天的朋友米小灯四个人一起吃的饭。米小灯是一个热情、开朗、风趣的女子,和何西北一起,把吃饭的气氛调剂得很好。以至于吃完了饭,大家还意犹未尽,我提议去吃烙锅,没有一个人反对。

于是我们又赶到老城,又消灭了掉了十瓶啤酒,才相互说,再见。

 

 

 

去林城出差四天,最后一天,组办方组织去游玩情人谷,晚上是欢送会。欢送会空前的热闹,在酒精的作用下,众人已经没有了前几日的拘谨的矜持。

我作为领队,喝了比别人似乎更多的酒。幸好,单位同来的方隐帮我拦了一些,方隐似乎也差不多醉了。十点半,大家才相互道再见。方隐红扑扑的脸望向我:

“罗主任,我们散会步,好吗?”

抬头看了看柳梢头挂着的那枚月,明天一定是晴天,我想。就这样艾晴天一下子跳进了我的心里,我忽然那么地渴望向我发出邀请的人是艾晴天。那么,在这样的月光下,我们会谈些什么呢?我竟然有了一点的恍惚,忘记了回方隐的话。

“可以吗,罗哥?”方隐再一次问,眼睛直勾勾地和我的目光相对。她这次叫我的是罗哥,我听清楚了,不是罗主任,也不是罗羡无。

“我头有些疼,想回去休息了。小方,你也早些回去休息。”我犹豫了一下,还是婉拒了方隐,方隐眼里分明有失望,但那丝失望一闪即逝,取而代之的是一抹恰到好处的微笑。

“好的,罗主任,晚安。”

冲了个凉,躺在床上却怎么也睡不着,脑袋里满满都是艾晴天的样子。我十分想知道她现在在干什么。于是,我掏出了手机。

“林城的情人谷非常美。”我说,我不知道我怎么会以这样的开场白和艾晴天打招呼。

“确实非常美,我和同学去过。”五分多钟,艾晴天才回了话,我感觉我已经等了一个世纪。

“哪天我们一起去?就我和你。”

短信点发送后,我突然有些紧张,我像一个高考生一样,正等待着一个分数的到来,我感觉到我的眼睛大大地睁着,生怕漏掉了什么,尽管,手机被我一直紧紧地握在手里,而且,声音被调成了最大。

她说:“好啊,我给你当保镖.”怎么也没有想到,她会以这样玩笑的方式回答我这个邀请。也许,她认为我这个邀请本身就是开玩笑的。

“不当保镖,当宝贝。”

“宝蓝色的贝壳?呵呵,我喜欢。”我借酒装疯。她借力卸力。

……

在那些渐渐暗了下来的夜色里,我们一直聊着,每次回短信的速度都很迅速,都已经知道到了深夜,却谁也不想中断,仿佛如果回得慢一些,对方就会马上睡去一样。

就这样嘻嘻哈哈中,我们聊了三个小时,我知道了她的他经常应酬;她知道了我的她爱打麻将;我知道她爱好美术之外还爱好摄影,她知道我爱好书法之外,还特别喜欢打羽毛球……

从林城回家还不到十点,施小墨还没有起床,我胡乱擦了一把脸,就倒在了床上,迷迷糊糊地睡去,并立即就有了梦,我梦见我和艾晴天一起在江边散步,水面上的风吹过来,很大的风,竟然把我的风衣吹跑了,我感觉到了冷。

不得不冷,施小墨把我的被子掀到一边,她的左手拿着我的手机,她像一个母夜叉一样看着我,眼睛里喷出的火,足可以把我烧成灰。

“你还回来干什么,和你的宝贝去你的情人谷啊。”

“艾晴天外表淑女一样,竟然是一个婊子,一个骚货。”

“看不出来,你还这样浪漫啊。你个王八蛋!”

……

她竟然翻看我手机!她竟然说话那么恶毒!我气极,拿起外衣,甩门,出去,然后,我听到咚的一声响,好像是杯子砸向门,门发生的呻吟声。

一个星期后,我这个王八蛋离开了这个家,是的,施小墨和我离婚了,我只开走了我已经开了四年的大众帕萨特。施小墨说我是过错方,给我车已经是对我格外恩惠了。

我没有辩解,也没有抗议。我们本来就是人海里的两只刺猬,偶然遇到了一起,远了,会冷;近了,又把彼此扎得遍体鳞伤。

犹豫了一下,我给艾晴天打电话。这几天我一直没找艾晴天,不是忘了她,而是不想再给她添无谓的麻烦。我已经给她添麻烦了。电话提示却是空号。再打,再再打,依然是。只有问何西北了。

——施小墨在学校的走廊上大骂艾晴天,说艾晴天和她老公在情人谷开房间,而且不止一次。何西北说,艾晴天辞职了,没有人知道去向,包括米小灯。

——施小墨和她的大学同学军成双成对地出现在大家的面前,大秀恩爱。何西北说,他们说,他们其实早就在一起了……

再没有留恋,就这样离去,挥挥衣袖,不想带走一片云彩。

 

 

 

我答应了同学苏正的邀请,我去了林城,在林城晚报当编辑部主任。

报社组织一次书画摄影采风,我说,到情人谷吧?于是,一行二十多个人就这样来到情人谷。

两年以后再一次去,情人谷并没有太多的变化,而我从身到心,则已经是沧海桑田。

天气是少有的晴朗,安排好了他们的活动,我悄悄地从宾馆的后门出去,一个人坐在小溪边,此时天高云淡,清新的空气里似乎有音乐性的语言。

春天来了,我却还是不开心。我望着春天,心里却在想着两年前的那个春天,我的骨头甚至还在隐隐作痛。

远远地看到两个人,一男一女,在小溪的另一头的长廊里,好像在争吵着什么,女人的身影有些眼熟。

是艾晴天!

几乎是立刻,我快步向小溪的另一头走去。到达时,那长长的走廊椅子上,只剩下艾晴天,背对着我,像一块石头一样,若有所思地望着前方,人只有心特别空的时候才会像石头,就像我自己刚才吗?

她在看什么呢?我想,她肯定没有看远方,远方,除了绿还是绿,并没有可以让目光停驻的东西。

离她大约还有一米的距离,我才停下。

“你怎么还没走?”听到我的脚步声,艾晴天头也没回,没好气地说道。

“你老公?”我咳嗽了一下,问。

艾晴天猛的回了头,看到我,满脸的惊讶,她犹豫了一会,才说,“是的。”

“你们吵架了?”

“是的。”这次艾晴天几乎没有犹豫地回答。

“天上下雨地上流,小两口吵架不记仇。”我想开玩笑的,却连自己都没有笑出来。

“晴天,方哲寻有哪点不好,你怎么把方哲寻赶走了,这是我帮你介绍的第五个男朋友了,如果你再这个倔态度,以后你妈再求我,赵姨我也不会再去管你的闲事了。”一个五十多岁的女人,风风火火地闯进来,嗓门老大。

艾晴天一脸尴尬,“赵姨,不是……”

那个赵姨一眼看到了我,“怪不得,原来有新男朋友了,可你早说啊,免得我出力不讨好。”

“赵姨,不是……”

赵姨已经听不进去艾晴天的解释,转身一扭一扭地走了。

“嘿嘿嘿嘿。”我笑出声了。

艾晴天又羞又恼地盯着我,然后一跺脚,向长廊的另一头跑去。

我呢,屁颠屁颠地跟了上去……

再以后呢,你们猜?

 

【编辑:黄先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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