导读:我没有定目的地,看到你之后,我发现,你就是我的目的地。
火车在咔咔的前进,已经深夜两点了,云胡睡不着。不过在火车上,他也好像从来没有睡着过。两点没有入睡,让他想到一首诗歌,这首诗歌只有一句话。但云胡一直没有忘记。这首诗歌是这样的:“三点是一个隐喻的时刻,三点不到,一切尚早!”
他坐的硬卧,在他的对面,有一个中年男子,胖胖的,穿的邋遢。此刻正在进行着“睡眠曲”,这种打呼噜声,云胡实在是没有听过。他甚至想,如果录下了传到网上,说不定大叔会走红网络。
别人打呼噜,就是“呼呼”,或者“哼哼”声,这位大叔竟然会变声。几声“咳咳”,紧接着是“咯咯”,然后是长长的一声“嘶——”即使这样形容,好像还缺点味道,总之这是天底下独一无二的“睡眠进行曲”。
起初车厢里的人,都没有睡着。大家在聊天。一个人问另一个人:“你去哪儿?”
另一个说去那。然后问话的人说:“那个地方好。风景美,四季如春。”回答的人就点头赞同。然后直到他们找不到话题时,就停歇下来。
云胡是一个比较安静的人,他想看会书,但火车的咔咔声,和人们的聊天声总让他不能专心读书。一个小时候了,竟然没有读完一章。他读的书,名叫《活着》,其实原本没有打算读,但有几个人问过自己,你读过《活着》吗?云胡总是说,没有读过。然后他们就开始说了,这本书还是不错之类的话。
云胡总是喜欢自己做决定,独立做决定,但他发现谁也无法做到独立做决定。尽管在所有人眼中,云胡是特立独行的。但他得承认,买了这本书,多少和几个朋友问自己读过此书没,是有关系的。
他看一本书,总是喜欢先盯着封面看。估计其他人,也会有这样的习惯吧。所以商品都会尽量美观,所以美女总会化妆,所以奢侈品会火。人都是很直接的人,时间是最宝贵的。很少有人愿意一开始就从内容去把握一个东西的。比如一个人,人们总会说,我没有义务从你的邋遢外表,去发现你美丽的灵魂。
是啊,大多数人看到穿破烂衣服的人,会认为这是个可怜的人,这是个大脑有问题的人,这是个职业乞丐……总之很少有人会想到,这是个高尚或高贵的人。因为高尚的人给人的联想,不是这样的。
直到过了深夜12点之后,终于人们都有困意,一个个睡去了。云胡没有说话,他一直观察着车厢里的这五个人,对于他而言。观察人,就是工作。他是一个作家,他需要观察生活的中的人。从而揣摩每个人的心思,观察多了,他发现人们的经历很多是相似的,人们的喜悦,人们的尴尬也都是相似的。
本来他不想买硬卧,他知道自己睡不着。可是硬座票已经卖完了。他只能买硬卧,而且他幻想自己可以睡一觉。因为自己的颈椎,太疼了。他刚刚完成一部作品,就好像生了孩子,现在必须出院一样。再不出院,自己都要疯了。
但此刻,云胡的内心,也快濒临崩溃了。因为他买的是硬卧的上铺,他侧躺一会,他趴一会,又平躺一会。反正翻来覆去换姿势。衣服穿的厚,难受的要命。但更要命的是,空间太小,好像睁开眼睛就能碰到车顶似的。
这对于一个作家而言是致命的。可能大家不清楚,但是大家会有感受。屋顶高低对于一个人而言,至关重要。你可以说这是风水,你也可以说是心理作用。但确实科学研究出来了,屋顶高的地方,人的创造力会更好,想象力会更好。而屋顶底,人会压抑,精神崩溃。
云胡想到了一个著名的实验,在一个小房间,只有一张床。被测试者要求在里面呆上三天,吃喝都有。三天到了,还给钱。结果没有一个人能拿走钱,很多人第一天就放弃了。
云胡越是这样想,就觉得自己的内心是崩溃的。他无比羡慕对面胖大叔的呼噜声。真的就是“睡眠进行曲”。可是云胡知道这些,就告诉自己,成年人了,应该坚持一下。也许平躺着,闭上眼睛不去看,就好了,一会就可以睡着了。
可是现实不是这样的,平躺者,闭上眼睛,他甚至感觉车顶弯了下来,要压到自己。咔咔的声音,就是最好的证明。算了,战胜自己果然是最难的。但以这样的形式,对抗自己,无疑是最傻的。他得出了这个结论,就再也坚持不住了。
他坐了起来,看看窗外,窗外是黑的,什么也看不见。他突然想,如果突然窗户上出现一个人,是不是很刺激。一下子,就能让整个火车陷入恐惧。
说到恐惧,云胡大脑一下子清醒了很多。在他成长的这些年,他好像不太清楚自己恐惧什么。恐惧高度,恐惧女人,恐惧社交,恐惧鬼,恐惧孤独……这些好像他都恐惧。但奇怪的事,他都主动去接近这些。尽管最后的证明是,这样做真的很无聊。
比如他去蹦极,站在上面的时候,他吓的不轻。他不敢跳,但他不需要担心。因为后面的工作人员会推他,他一下子就下去了。他只是叫了几声,就被吊在空中了。他意识到也许死,也是这样子的。可是他又否定了,因为死没有这么简单。比如真的被吊在空中,没有来管你,周围没一个人。哪怕周围是青山绿水,过上6个小时,你还能挣扎吗?你还不恐惧吗?云胡最好奇的是,吊在这半空中,12小时里,一个人会想些什么?
恐惧孤独,所以云胡就喜欢女人。谈不上是高手,但云胡也还能聊天。毕竟他是一个作家。他需要女人,女人是最好的灵感来源。所以其实他睡过不少女人,不能说没有动过真情,但确实没有撕心裂肺过。
云胡自己分析,可能是自己太冷静了,可能是自己太恐惧女人了。他和一个女人不能长期相处,不知道为什么。总是觉得一旦长期相处,女人就变的异常可怕,她们想控制一切,或者粘人的很。这都不是云胡所愿意看到的,但其实云胡也不知道愿意看到什么。最后只能归结为自己压根就活该单身。
所以35岁了,他还是单身。没有正经谈过一个恋爱。最长相处的一个女孩,也就是半年。而且他所相处的女孩,不是夜店酒吧,就是足浴按摩院的。原因无他,简单,快捷。而且这些女孩,故事真的多。只要和你聊熟了,她们能给你讲故事。她们自己本身也是故事。有时候云胡觉得自己这样很无耻。
可是她们故事变成文字之后,就不再无耻了。就好像一个懵懂失足女,在现实中是无论如何也洗不白自己的。经历会像氧气一样,跟着她。你爱它,也恨它。就像一个女孩说:“我再也不会相信男人了。我永远不会对一个男人说我爱你。”
可是不到两个月之后,这个女孩对云胡说:“我爱你。”云胡本想提醒她,她说过的话,但还是没有开口。
正当云胡想的出神的时候,火车停了下来。显然是到站了,下去很多人。云胡看看表,已经三点多了。他又在想下车的这些人,都有人接吗?能有人接,是幸福的。但他发现这个想法,很俗。因为每个下车的人,肯定都要离开车站。肯定有人接,出租车司机,也是接客的人啊。
他见过,很多黑车司机,当你一下车的时候,他们就主动替你提箱子道:“哥,来来,我给你拿。进城了,进城了!只要15元。”
这时候,车又开了。云胡有了尿意,他就下地了。上完厕所,他也不愿意再回到卧铺车厢。他突然想去硬座车厢走走,就当散步了。对的,往常的日子,云胡总会散步,可是昨晚没有,因为他在火车上。可是谁规定火车上不能散步啊。
于是他就开始沿着车厢走,三点睡不着的人还是有的。有一个中年女人,坐在卧铺车厢走廊上,看到云胡过来,她站了起来,给云胡让路。她确实有些胖,不让路的话,云胡不能保证不碰到她。
当走到硬卧车厢的时候,他就闻到一股味,不能说臭味,也不能说酸味。总之好像有稀粥隔夜的味道。不过他不讨厌这个味道。让他没有想到的是,硬座车厢还站了不少人。
他实在想不通,中国为什么这么多人呢?为什么不是放假,也不是过年,可是人还这么多呢?人真的有那么多目的地要去吗?不累吗?真的很想,一个个去问,你要去哪?你去哪干吗?这是第几次去?因为云胡觉得,如果中国人都能像自己一样的话,一年也就坐不到两三次火车。
而且就这次坐火车,云胡其实并没有明确的目的地。他买了这趟车的终点,可是他可以在随便一个站点下车。这应该是他和这一列车厢的人的不同之处吧。可是这有什么值得炫耀的呢?没有目的地,应该是一种迷茫和恐惧吧。
这样一想,云胡觉得,有目的地的人是幸福的。尽管这种幸福是很累的。你看看这些站立的人,一个个脸上都好像出了油,然后无精打采。有的靠着座站着,有的坐着自己的皮箱。总之他们的腿,总是动来动去,显然是很累了。
现在是深秋啊,春乏秋困,三点多,没有个睡觉的床,是生活的残忍。可是自己为什么要出来呢?云胡又在想了。可是他已经回答过了,再不出来,自己都快崩溃了。
再往前走,他看到一个揪心的画面。一个老奶奶,竟然倚着过道壁站着,不能说是站着,就是微微的弓着,因为她的背有点弯了。而且她的身边好像没有亲人。她旁边也站了好几个人。云胡好不容易走过她,又停下来。
他停下来的缘故,是因为他想到了自己的奶奶。奶奶捡过破烂,她总是捡破烂。捡了之后,自己拿不动,就在云胡放学的路上等他。可是云胡真的自尊心受挫了。故意躲着奶奶。可是有几次,他发现有很多和自己一样年龄的同学,竟然替奶奶提着这些破烂。
她总说:“社会上还是好人多。你以后也要这样啊。乞丐多少还是要给一点的。”
云胡停下来,问老奶奶:“奶奶,你一个人吗?”老奶奶还没有回答,云胡身后,一个20多岁的男孩道:“怎么了?这是我奶奶。”
云胡点点头道:“你奶奶站不住了。你看她脸都憋的肿了。腿也抖了。”
男孩无奈道:“我知道。可是没有买到坐票。我也没有办法。坐在地上,老是过来人,也不行。坐着她还不好出气。”
云胡心想,也是啊。大家都累,谁愿意让出自己的座呢。云胡在大学的时候,回家有一次也是站票,还是冬天。即使他一个小伙子,也真是站不住。最后他就靠在门口。可是北方的冬天,太冷了。风嗖嗖的,背很冷,全身冻。第二天回家,就感冒了。三天才退烧,腿还疼。
他掏出自己的票道:“我是卧铺,你拿着带你奶奶去。跟列车员说说好话。实在不行,你把你奶奶安顿好,再过来。”
男孩说:“这怎么好呢?”云胡道:“拿着吧。我坐火车从来睡不着。浪费了。”
男孩这才拿了票,老奶奶看着云胡,不断的点头,但没有说话。大概是说话也累吧。看到他们搀扶着向卧铺车厢走,云胡也高兴了。看来卧铺票没有白买啊。
可是这么多人,自己只有一张票。火车上的睡姿,千奇百怪。云胡一路走,一路看,一路佩服他们的睡觉方式。自己是怎么也睡不着。除非有张大床,然后他脱的精光,洗个澡,才能入睡吧。这也是后来养成的坏毛病,因为在农村的时候,云胡记得,自己在地里都能睡着。
当他把票给了老奶奶之后,他突然发现自己没有票了。刚才竟然忘了要一张老奶奶的。因为有时候,是要查票的。不过他想,三点多了,查票员也要睡觉啊。
不过这样一来,云胡在火车上,也就没有了位置。他也不知道自己该站着,还是继续向前走。他试图站着,可是站不了多久,就觉得很尴尬,总是有人过来。他喜欢安静。他想找个偏僻的地方站着。
这样一想,他有点想笑:“在火车上,想找个偏僻的地方?”这大概是别人没有想过的。不过他还是行动了,继续向前走。不过还真是,越向前走,人越少。虽然也站着,但站着的人,明显少了。
等他走到最后一节车厢的时候,在洗漱的地方,他突然看到一个女孩。大概27岁左右的样子。胸前挎着一个红色的包包,倚靠洗漱台,在垃圾桶旁站着。她的面容和垃圾桶形成了鲜明的对比。她是忧郁的美,一头长发,大大的眼睛,颧骨高高的,好像显示出她羁傲不逊的性格。这么矛盾的面孔,一下子吸引了云胡。
最最重要的是,这个女人的面孔,竟然和他刚刚完成作品里的女主角,如此相似。简直就是她本人。他甚至有种激荡澎湃的感觉,不知道为什么。感觉这个女孩,他曾经见过,他曾经爱过,他曾经伤害过。
老天让他再碰见她,就是给他一次机会。这种心情的波动,就好像和小说里男主人是一样的。
女孩似乎注意到了云胡在盯着她看。没有理会,低头掏出手机来。可是也就是这个时候,女孩打了一个急喷嚏。她掩面打喷嚏,很有礼貌。之后,转身洗了手。
可是刚洗完手,又打喷嚏了。这次是一个接着一个打,打喷嚏打的女孩,脸都红了。期间洗了三次手,看了四次云胡。
云胡这时候,掏出自己的手绢。递给女孩,女孩说:“谢谢。不需要,我有纸。”
不知道是巧合,还是怎么了。云胡也打了一个喷嚏。本来以为就打一个。结果一下子刹不住了。连续打了三四个喷嚏。甚至鼻子都快出来了。
他指指洗漱台,女孩赶紧让开。云胡连着脸,洗了一下。然后和女孩对视上了。两个都笑了。
云胡此刻想到了火车票,想说:“我有卧铺票,你拿去睡觉吧。”可是现在没有了。他在想说什么,才能和女孩聊上几句。
女孩这时候开口了:“你要去哪?” 云胡说:“我去昆明。”
女孩说:“那还是很远呢。是终点站吧?”
云胡点点头道:“嗯。是终点站。你也没有票吗?”说完,他立刻发现错了。更正道:“我是说,你也没有坐票吗?”
女孩说:“我有啊。我给别人了。一个孕妇,肚子里一个,手里还拉着一个。看这怪累的。”
云胡点点头,对女孩的印象更好了。他说:“我也是。我给老奶奶了。”
女孩点点头说:“是啊,老人根本站不住。可是他们明知道站票,怎么还买呢?”
云胡说:“不得以吧。”
这个时候,女孩又开始打喷嚏了。女孩自己都笑道:“今天是怎么了?见了你,就开始打喷嚏了。”
云胡说:“深秋了。风大,这是感冒的前兆。你披着我的外套吧。”说着,他就脱下了自己的外套。
女孩见状,赶紧说:“不用,谢谢你。你也感冒了。你还给我呢。”
云胡执意说:“没事。我皮实。我刚从卧铺车厢过来。不冷,还热。”他和女孩就正好前后测站着。他顺手,就把衣服,披在了女孩的肩膀上。
女孩这才说:“那谢谢了。多不好意思啊。”
女孩接着说:“我叫钟惠。”云胡道:“我叫云胡。”
云胡接着说:“你知道吗?我的名字出自诗经,很美的。我给你读读。”
然后他就开始读了:“风雨如晦,鸡鸣不已。既见君子,云胡不喜?”
接着他解释道:“云胡不喜,就是见到自己的心上人,还有什么不高兴的呢。”说完这话,他才意识到自己像个聒噪的小男孩,在对一个女孩在表白似的。而且么有一点技术含量。
钟惠点点头道:“哦。很美啊。我的名字,就简单了。”
云胡说:“你真美。”
显然钟惠没有想到云胡会这样说,还不好意思的低头整理了额前的头发,然后说:“你经常这样和女孩搭讪吗?”
云胡就好像,打开了话匣子一下,笑道:“怎么会呢?如果每天都能碰到一个像你这样的女孩,那么我肯定会这样搭讪。可是这是第一次。你相信吗?”
钟惠摇摇头说:“我不相信。可是看的脸,我又相信了。”
这个时候,云胡看到了钟惠在跺脚,显然她太累了。这个时候,车又停了。又到站了。下去了很多人。竟然有了座位。
云胡和钟惠也坐下了,两个人挨着。钟慧靠窗,她拉开窗帘说:“天已经微微亮了。”
云胡说:“你爬着睡会吧。到站了我叫你。”
钟惠摇摇头道:“不睡了。我过了时间点,就睡不着了。”
云胡终于决定问一个问题了。他说:“我能问你一个私人问题吗?”
钟惠说可以啊。云胡就道:“你是不是离过婚,带一个孩子,是个男孩。”
钟惠看着云胡,有点惊讶道:“咱俩认识吗?还是谁告诉你的?”
云胡没有回答,而是又问:“那你喜欢百合吗?”
钟慧点点头。云胡又说:“那你肯定也不喜欢喝咖啡,不喜欢喝柠檬。你喜欢喝粥。”
钟惠这下更惊讶了。她说:“肯定是谁告诉你的吧?你是谁啊?”
云胡心里乐开了花,在这一刻,他相信了缘分,他相信了自己书中的每个主角,都有现实中的主体,而且可能吻合到一丝一毫也不差。
钟惠说:“你是怎么知道这些呢?你快告诉我。我胆小,你别吓我。”
云胡说:“我能躺在你腿上躺会吗?我累了。”
钟惠说:“不能啊。咱俩刚认识。”
云胡说:“我发誓,我不动。就算刚认识,我也比任何人了解你。”说完他便往后挪挪。躺在了钟慧的腿上。吓的钟慧说:“你这是刷流氓。”
云胡不说话,就这样静静的躺着。钟惠穿着牛仔裤,但她里面肯定没有穿秋裤。因为他感到了她的体温。自从母亲去世后,他好像从来没有躺在一个女孩的腿上了。在这一刻,他流泪了。他怕泪水滴在钟惠的裤子上,所以他伸手擦拭了一些。这一擦,眼睛反而更加刺疼了,流泪不止了。他干脆就不再擦了,眼泪就流到了钟惠的裤子上。
钟惠低头看到了云胡哭了,不知道为什么,她好像也不觉得莫名其妙。好像他哭是应该的。哭是可以传染的,钟惠也开始哭了。坐在他们对面的乘客,发现了他们的哭。但都默不作声。
钟惠擦拭了自己的泪,奇怪道:“我怎么跟着他哭了。”
钟惠把手放在云胡的肩膀上,把云胡的外套脱下了,盖在了云胡的身上。这才道:“你怎么了?”
云胡没有说话。好一会云胡才说:“你怎么了?”
钟惠低声道:“你先哭的。”
云胡说:“是我先哭的,可是你为什么哭呢。”
钟惠说:“我看你你哭了,我就哭了。我这个人眼睛软,见不得别人哭。”
不知道过了多久,钟惠说:“你先起来,我腿麻了。”
云胡这才爬起来。看见钟惠腿上的一滩眼泪,他笑了。
钟惠也笑了道:“你一个大男人,丢人不?”
然后她扶着桌子要站起来,可是太麻了,龇牙咧嘴都站不稳。她一把抓住云胡道:“完了,腿都没有知觉了。”
云胡说:“没事,我背你。”
对面一个大妈这时候开口了:“小姑娘好幸福哦。上个我们这个岁数,老公多看几眼,都觉得你烦哦。”
钟惠听了,竟然没有解释。云胡突然想起一件事,就起身朝别的车厢走了。
在他起身离开的时候,钟惠喊他:“你去哪啊?”
云胡笑道:“拿东西去,跟你一块下车。好吗?”钟惠没有回答不,也回答不了好。
云胡就跑回去了。等他回去的时候,看见老奶奶和他孙子,坐在下铺的位置。他很高兴。男孩一直说:“谢谢你。今晚真是亏了你了。”
云胡拿了书,背了包,就说:“不亏,不亏。我也要谢谢你。”然后他又来到了钟惠旁边。钟惠脸红了。看到云胡手里的书问:“这本书里写了什么?”
云胡道:“不知道,刚开始看。别人推荐的。”
钟惠就不支声了。云胡道:“你靠着我吧,你也休息一会。说着,他又把外套披在了钟惠身上。”这衣服好像就是给钟惠准备的,正好可以裹住她的身躯。
在早上6点40的时候,车又停了。钟惠说:“我到站了。我要下车了。你呢?”
云胡说:“我也跟你下车。”
钟惠说:“别开玩笑了。你跟我下车干什么去?我回我妈那。”
云胡说:“我不开玩笑。我——我真的没有开玩笑。我和你一起下车。你单身,我也单身。你能带我看看你的家乡吗?我想去看。”
钟惠无语了,她觉得很奇特。却觉得这样也很美。可是还是有很多疑问。
最后她道:“那你说一个理由?凭什么让你跟着我?”
云胡沉思了一下道:“我叫云胡,在没有认识你之前,我已经把你写在了书里。在书里,你是我的爱人。在书里我丢了你,在这,我害怕你再丢了。只要2个月后,你就能拿到书,看我说是不是真的?”
钟惠没有说话,指指上面的箱子道:“红色的皮箱是我的。你帮我拿下了。”
两个人下了车,稍微起了雾,但很美。这种感觉,和他们此刻的关系,就非常相似。本来就没有目的地,现在遇到一个人,下了车,云胡心理道:“目的地从来都是在路上!”在这里,云胡像一个归家的人,而不是离家出走的人。
钟惠看着云胡,突然觉得这个男人很帅,好像自己捡了一个大便宜。她笑道:“愣着干什么?跟着我走,跟丢了可别怨我。”
然后她有补充道:“直接带你回家,我妈会不会打死我。”
云胡说:“不会。我会护着你。”
就这样,钟惠在前,云胡在后拉着箱子紧紧跟着。两个在人流中,格外显眼,格外幸福。一切没有终点,都是起点。但此刻,云胡知道,前面的这个由忧郁,而高挑的女孩,就是自己的终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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