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过高原（外两首）
信息来源：本站发布    作者：梅下    阅读次数：4512    发布时间：2013-12-21

——行走大坪汞矿

一

不止是春寒料峭

残冬,好似还倚在山头

紫色的泡桐花

孤独的言语

被风，吹散

十年前没有来过

二十年前也没有来过

三十年前，说起你的风光

都暗含歆羡

如今，你衰败的根须

沿石头的经络

延绵到我的跟前

接下来的日子

骤停在你的来路

像这行走高原的风

不忍回头

二

都走了，都拆了

留下的，都是空壳子

残垣断瓦

寂寞荒草

学校，医院、食堂、电影院

与一个疯女人

得了魔幻症

空空的家属楼比荒废的土地

更让人惊心

昔日繁忙的办公楼

就用几个残存的汉字

与迎面的风

撞了个满怀

辉煌渐行渐远

黯淡的天空下

谁有最终的解释权？

三

木油厂的额头

皱纹纵生

银钱沟的矿渣

睁着灰白的眼睛

——冷风掠骨

我听见

来自胸腔里的空吼

那些已经停止的内心

还隐藏灵魂的赞歌

我看见

简陋的灶台和工具

这些搂抱着丹砂的圣器

还是那么古老

古老得

让每个时辰还可以翻晒出喜悦

刨出来的岩子啊

成片的血色

孤零的丹砂

与日月同辉

与天地燃烧

直到流尽最后一滴水银

最后一滴水银

能让历史的车轮

万年不腐

最好也能让

人心不蠹

四

埋葬的洞口

又显露出面纱

让这个可以靠山吃山的福地

变得那样神秘

饱满的乳峰已成片塌陷

沟谷只有咸湿的泪水和汗水

纵然满目苍夷

纵然乳腺枯竭

在那些春风含笑的泪里

荒草、灌木、树林肆意风行

稻麦、玉米、大豆纷纷背过脸去

这里

正走向一种新的蛮荒

丹砂，还是古老的丹砂

将这方土地的人们

喂养

恍惚的群山

张开饥饿的大嘴

远山的泪

大山经络上的穴位有无限的钱眼

而那架现代化的蜂巢

有用不完的激情

蜜，正往外流

磨成粉状的丹砂啊

流动的固体是不是你的前身？

你粘稠的血液

请化作一支红烛吧

好还我三千修行

好还我万座佛塔

矿藏是有限的

天时地利

还有趋于肥胖的人和

远山，饱含的露珠

正潸然落下

想起寡妇清

风，囤在高处

裹紧青绿的树木

一些带着历史的印记

尾随而来

寡妇清，矫健的英姿

随秦朝的风云

遍及巴郡山梁的矿田

以川南无域的疆土

缔造另一个万乘帝国

这里有你万千私蓄的辉煌

这里有你青丝殆尽的离殇

有你一颦一笑

有你韧骨柔肠

丹砂为证

江河为证

惜后宫美女

独巴清贞节

你的孤独一世

你的不可复制

你的风情万种

你洇开的最后那抹嫣红

是不是

都给了绸缎般闪滑的水银？

怀清台前，鸦阵点点

把所有的迷雾紧锁

地宫的水银

冰冷了一代枭雄

帝王，沉睡在永生的谜团上

【编辑：杨汝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