菊 殇
在黄昏的庭院里,我看见
一朵朵菊花,落在潮湿的泥土上
多像一只只秋后的蝴蝶
扇动迟缓的翅翼,轻轻地
我看到匆匆流过的时光
奶奶和母亲,还有妻子的影子
我不敢,我不敢俯拾
那些凋零的碎片
依稀的翻过去,翅翼下的笑声
尘世的冷暖,蹒跚地爬过
她们粗糙的脸颊
一袭秋风,覆盖了韶华
尽管她们的影子陪伴在我的晨昏
带着露珠、缠绵、柔姿、清香
可我,清晰地感觉到
浑身正在涩涩地颤抖
凉意的风,掀动着衣袂
我躲闪不及的怅惘
被风霜浸过的花瓣上
我照见了一张张不谙世事的脸面
菊啊,我该怎样借你燃烧的火焰
把我们衰败的枯枝和温暖
小心翼翼地放在宋词柔软的一隅
雨落在故乡的土地
透亮的雨从麦穗抽齐的方向
轻轻地落下,剔透的影子
笼罩着故乡的眼睛
都市的消息日渐淡远
望着高粱点燃的火把 他们
便想铺一条通往山外的小路
雨水浸润的土地
根,迅速地延伸着
银犁划过真真实实的土粒
灿烂着土豆和麦粒的梦
我满地满坡的村庄啊
又一次接受分娩的阵痛
雨落在故乡的土地
乡情又厚实了一层
黄昏里滚动的麦浪
在闪烁的银镰下
开始一闪一闪地和谐
躺在向阳的山坡
季节,已被牛羊的利齿
啃噬成暗淡的秋色了
躺在向阳的山坡
你用幻想触摸云彩的高度
田野,像刚刚分娩的孕妇
慵倦地躺在零乱的产床上
满山满地的庄稼
开始接受主人的收割
凉凉的风撩拨着霜降的日子
你的鞭声比六月的雷声还响……
抬起头,一棵老树
挂满风霜的叶子
双脚蹒跚地走过地埂
五谷的声音响遍全身
落日,无声地
滑向辽远的天际
想起今生今世
全身的血液响上十指
你竟忍不住捧起一颗土豆
默默地端详 这些现实的农业
等待收割
全村人的心
都结成一颗土豆了
你也心切地赶回山里
十月的霜,悄悄地落满了
安详的荞麦和糜谷的叶子
深秋,很响的月光
徜徉在故乡的手掌上
每一颗土豆
都会翻出一个诱人的故事
于很斜的夕阳里
熟读农人的心事
直起身子,性急的兄弟
正站在高原的圣光里,
庄严地,等待收割
仰望一坡厚实的土地
你竟忘了山路依旧陡峭
忘了你被星星擦亮的日子
汗水淋漓地落满充血的腮帮
面对一片黄土
眺望村庄,老家
是一片红顶瓦房
走出来
一抹返青的冬麦苗
树,一排排
遮断了你的幻想
一坡荡漾的紫苜蓿
会染绿许多人的遐想
岁月,是一条挣不断的村路
延伸着,年复一年
静静的黄土地
今夜,刮过山外的风
沿着山路,心事
会溢出许多酸甜和苦辣
故乡也长成了
遍地响动的玉米
其中,有一株
就是我祈年盼雨的兄弟
抬起头,为你满眼泪光
面对一片黄土
游子的眼睛都鼓凸着看你
姑苏城
哲人的格言,几千年
总让人虔诚得五体投地
是谁的妙手,第一次
照亮了你的眼睛
姑苏城
一位总也不出阁的闺秀
一个放大了的盆景
多少个世纪
虎丘塔倾斜的传说
锈蚀了随葬吴王的宝剑
马蹄与剑戟上
还回响着祖先的缺憾
一个王朝的兴衰史
被枫桥上无数惊悸的目光
定格在山的那边
灿烂着久远的潮声
经经纬纬的绣楼
经经纬纬的欲念
终于在你古铜色的额头上
织出一道道运河
给历史留下了满身疤痕
被蹂躏的苏州河
拣起苏姑的遗恨走了
桃花坞再也走不出唐伯虎了
只有你,岁月的见证人
只有我,历史的采风者
躺在张祠部不朽的诗句里
静静地,聆听着
寒山寺的钟声
【编辑:黄先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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