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简介】
刘洁,笔名:刘小笨、安朵,贵州作家网签约作家。陕西安康人,现居广东东莞市。广东省作协会员,民族学硕士。散文集《这些花朵来自于深蓝》入选东莞市文化精品出版项目。作品见于《读者》(原创版)《芙蓉》《文学界》《贵州文学》《延河》《辽河》等刊。近三年,连续荣获中国作家网举办的“包商杯”全国高校大学生征文第七、第八、第九届散文组三等奖;获“沁朗杯”全国青年文学大赛首届优秀奖、第二届三等奖;获“钓鱼城”全国大学生创意写作大赛首届与第二届优秀奖等多个全国征文大赛奖项。
【代表作品】
短短
那是清寂的夜晚,我走在从学校回木屋的路上,第一次遇见短短。
寒假来泰国这个山村支教的老师很少,我第一晚住在木屋时几乎彻夜未眠,学校的校长主任一再跟我说村里很安全,让我不必担心。我也自认为自己拥有充足的心理准备,可是当我真正独自置身在村里唯一的这座小木屋里,还是忍不住阵阵发怵。那些墙外的虫鸣鸟叫一方面让我深刻感到与大自然如此贴近,另一方面又让我的心阵阵紧缩。我感到墙外的一切声响随时会穿墙而过,穿过这个实在没什么隔离作用的木头墙壁向我扑面而来将我吞噬。拖着一夜未眠的疲倦给孩子们上完课已经夜里八点了,强忍着阵阵来袭的睡意也不午睡,告诉自己疲惫到了极点,就不会再害怕,就一定可以睡着。
八点的泰北乡村,在这个海拔一千多米的村庄里,除了刚刚放学时一个个骑摩托车回家的老师和学生之外,唯一的街道,也是村里唯一通往山外的这条公路上已经没有任何行人了。伴随着摩托车声的消匿,天地间一片冷寂。如果不是我一个人孤零零走在这尚未熟悉的异国他乡的山村,我应该可以好好抬头欣赏头顶这片星空。夜空繁星密布,月色皎洁,可惜我却高估了自己的心理承受力,白白辜负了那美好的夜色。
短短是什么时候跟在我身后的,我至今也没有想到。从学校到居住的木屋不过十分钟路程,我起初是戴着耳机的,它大约早就悄无声息地紧跟着我,在拐弯的街角处,我没留神,一脚碰到它软软的身子,瞬间吓了一大跳,慌忙低下头去看,却发现一个四腿很短的小狗,确切地说是一只小母狗,因为它的肚子几乎跟它的四条短腿拖的一样长了。它见我低头发现了它的存在,即刻抬起头往我腿上蹭,我慌忙躲开了。说实话,此前我对狗这种动物是无感的,这大概是源于小时候去外婆家总会路过一户有大黄狗的人家,每次它都会大老远扑过来,一副作势要撕烂我的凶狠模样,每次都被它吓个半死,以至于我最渴望去的外婆家,那路上的恶狗总让我惊惧不安。越是害怕那狗,去外婆家的愿望就越浓烈。因此,我也从未养过狗。尽管长大以后也曾被《忠犬八公》里的那只狗感动得全程差点用完一盒纸巾,我却从来都对现实里的狗畏而远之,直到短短的出现,可算是我出生以来与狗的第一次亲密接触了。
短短的个头很小,因为腿异乎寻常的短小,倒使它别具柔和可爱的魅力。因此,对于它一次次往我腿上蹭来的亲密举动,我也只是躲避而已,并没有对它生出厌弃。
它一路忽前忽后、忽左忽右地伴着我,我突然没那么害怕了,甚至在此后每晚回来的路上还悠悠地抬起头看一看星空。每逢此时,短短就会停下来,自己转过身去舔一舔自己。它的这一举动甚遭我的嫌弃,一看到它这般恬不知耻的模样,我就忍不住呵斥它,严厉地叫着短短,它好像很满意我对它的这个称呼,听到我嫌弃的口吻,便会立即停下来,继续跟着我往前走。此后,我一个人做饭时,它会忽然跑进厨房里,我叫一声短短,它就蹿到我的腿边来蹭蹭我的腿。此时,我已经不会再躲避。心情好的时候,我还会蹲下身去用手摸摸它的头,这家伙有几次还想用鼻子来蹭我的手,都被我用手按了下去,它就老老实实地轻轻闭着眼睛,乖乖地蹲着。周末午后到木屋后面去爬山,没留神,鞋子打滑结结实实地摔了一跤,亏得我用手撑在地上,手掌红肿了一大块。它刚刚还一拧一拧远远跑在前面的矮矮的身躯迅速地蹿回来我身边,大约见惯了我平时跟村里人打招呼笑眯眯的样子,也看多了我一副满不在乎的样子,此刻它望着我,仿佛看透了我的无助和孤独。它多想拉我从地上起来,见我久久坐在地上不起来,满眼禽着泪花,它既没有走远,也没有像往常一样没有眼色地往我腿上蹭来。它只是安静地蹲在一旁,默默地等着我。我看了看红肿的手掌,轻轻按了一下,疼得吸了口气,我看着它,它也看着我,感觉像是没那么痛了,至少短短还在我身边。遂从半山腰的斜坡上爬起来,掸了掸身上的尘土,叫了声短短。它听到我平静下来的声音,顿时又欢快地撒起欢来,蹬起小短腿往山上一溜儿冲上去,偶尔还转身过来得意洋洋地回望一眼远远落在后面的我。随着我们的关系日益亲密,它变得得寸进尺起来。有几次,我正在给学生上课,它竟突然冲进教室里,我尴尬地装作跟它不熟的样子,好不容易在这群野惯了的全校出了名的捣蛋鬼面前树立起的师道威严,差点就被短短毁于一旦。我在心里恨得牙痒痒,眼见着一群安静下来听课的调皮蛋开始骚动着驱赶它,我在心里暗想:“看我回去怎么教训你。”
可我没想到,这出气还没出来,回到木屋时,想起下午放在水龙头下的一套运动装还没有洗,赶紧跑去,却发现盆子里空空如也。我以为自己大脑短路了,赶紧进屋寻找,哪里还有我衣服的踪迹!心里纳闷这村里这么安全,按理说不会有这样的情况啊,何况还是两件脏衣服。但衣服的确是找不见了,我百思不得其解。第二天天亮以后打开门,却见院子里的草丛里,短短叼着我那套最爱的运动装撕扯得正欢,这下我的气血全都冲上了脑门,拿起门边的扫帚向它冲了过去,它见到势头不对,丢下早已扯得破烂不堪的衣服撒腿就跑,看着它一溜烟不见了踪影,我只好无可奈何地丢下扫帚,枉我出国带上最喜欢的一套衣服,竟毁于短短嘴下。
它大概知道自己闯下了大祸,半天也没敢出现在我眼前。我想着它至少也该消失一两天,结果这天夜里十二点多,这家伙竟跟着一只经常跑来跟它眉来眼去的公狗在我的窗外翻云覆雨,撞着木门发出阵阵声响。我真是被这个看起来乖顺实际上满心叛逆的风骚的小母狗给气坏了。山里的早晚和中午温差很大,典型的“早穿棉袄午穿纱,围着火炉啃西瓜”,何况大半夜的我好不容易裹着薄被睡着,却被它搅扰得无法安睡,要不是怕冷,我真是要起来赶走它,永远不要再见它了。听我在屋里大声呵斥,这家伙居然充耳不闻。安静了几秒钟后,大约料定我不会冒着寒冷起床,遂继续跟它的老情人颠鸾倒凤。我只好戴着耳机把音乐声开到最大。第二天起来,耳朵生疼。打开门,明媚的阳光即刻破门而入,而墙边的短短正呼呼大睡,在阳光里重温着昨夜春梦,那副酣然入睡的样子无忧无虑的,像是从来没有遇见过任何磨难,也未曾受过任何饥寒。不知怎的,它撕烂我衣服以及搅扰我休息的新仇旧恨,似乎一瞬间都忘记了。我轻轻地站在它前面的台阶上刷牙,转过身来看它,它还是熟睡着,我已想不起来它曾如何惹怒我了。
有几天我做饭,每顿都会往屋外石阶上的盘子里倒一点剩菜剩饭,每次它都吃得干干净净,后来每天连续上三个小时的课,连续地大着嗓门讲话,一直站立,每晚到了八点下课时,已精疲力尽,连一句话也说不出来,更别说做饭了。于是,我干脆去村里唯一的小店里吃碗粉对付过去,甚至也想不起短短一天究竟是怎么填饱肚子的。直到有天夜里在村里烤火,一群人围着熊熊燃烧的篝火,起初短短是在火堆边打盹的,它只要见着了火光和阳光,就能瞬间启动酣睡模式,我给它总结的是这家伙实在是夜里纵欲过度导致的,但每次眼见它入睡的模样,都觉得这世间唯一可做的事,最幸福的便是在温暖的阳光里、火光边安然入睡了。这次它却没睡太久,爬起来便啃我坐着的长木凳的一角,连我拉它的耳朵也拉不住,只一个劲地拼命啃,我眼见着它瘪瘪的肚子,这才想起来好几天没给它喂过东西了。它把咬下来的木屑吞了还是吐了,在夜色里我没有看清楚,只是我不再拉它的耳朵,不再阻止它,我的心头涌起五味杂陈的情感,它是饿坏了,它是以撕咬来抵抗着饥饿吧。我叫了一声“短短”,那是前所未有的温柔的呼唤,它似乎感受到了,停下来,乖乖地蹲在我的腿边,紧靠着我。火光,夜色,星空,还有短短,这样的夜里,我有了莫名的感动。
我想,还在这里的日子,多喂给它一些食物,临走时会拜托后来的老师,记得给它一些吃的。短短,这是我唯一能为你做的事了。
那里的天空不下雨
近来南方的温度忽高忽低,阴雨绵绵的日子成为常态,原本戴着口罩上下班的日子变得更压抑。已好几个月不曾写下只言片语。匆匆归家,匆匆离别,时光在匆匆中消逝无声。今夜雨纷纷,思绪从忙碌中抽离,飞回千里之外的小镇。
归家那天,原本舅舅说好接我,他说刚好需要进城办事,还提前一天就到城里的姑姑家等着,我知道他是为了接我。戴着口罩,我第一个出站,故意不看他,径直往前走,调皮地想试试他是否能认出来这个戴着口罩,几年不曾相见的女儿。他却老远就叫出我名字。在1路公车上,我坐在他前排。“怎么都有白头发了?”他的口吻满是心疼。“天天用脑过度,有几根白头发很正常啊”我努力装作漫不经心。可他就说了那么一句,便陷入漫长的沉默。空气在沉默里变得凝重,我的眼泪在寂静的凝重里不自觉地涌上来,我努力看向窗外。突如其来的这句话,把奔跑着的、紧绷着的那根弦,只轻轻拨动了一下,一切就都松弛下来。原来,不管长到多大,在他面前,我永远是个孩子。
乡间的公路几乎延伸到家家户户,我坐在他小轿车上,他的车速还是那么快。三年前,研究生入学需要回乡提档案。时值盛夏,那时,坐在他的摩托车上,风驰电掣,我一路尖叫。那时他的脸上还有着少年的稚气,听说他已退学,我打电话给他姐姐,试图说服他再回校园;三年转瞬即逝,他没有重返校园,下过煤矿、到过砖厂,也换了新车,从少年转而成为英俊帅气的青年,成熟许多,也沉默寡言许多。他时常从喧闹的饭桌上草草吃完就走开,又时常对着门前的小河,独自发呆许久。我觉得自己可以理解他,理解那种无以言说的孤独和倔强以及如大山般的寂寥与落寞。但我也只能看着,什么话都说不出。我们每个人都不能完完全全地设身处地,我们的生命成长史,纵使有着相同的时代和生活大背景,却也有着完全迥异的生命历程。可能,最初财富会让人满足于梦想实现的表面,但在漫长的岁月长河里,当某天生存不再成为阻隔,便会慢慢发现,人与这个社会的链接始于工作,是你可以与漫长岁月相抵抗的有效方式,是工作赋予你足够的勇气,去抵抗平凡冗长的生活。
看着他的时候,像是看到许许多多个乡间少年。最初的梦想,年少时的肆意和随性都没有太多所谓,只是忽然某天,会发现有些坎迈过去了,慢慢就能开启一片新天地,而有的可能真就荒废了大好时光。无论如何,生活的路在一天天延伸,每个人总会找到适合自己的方式继续行走,时间总是公平的,花在哪里,收获就在哪里,从不厚此薄彼。
而少年时期走过的那条上学路,今已荒芜。我是在正月初二的黄昏,穿过野草丛生的荒地,去看望外婆。丛林浸染在冬日夕阳下,漫山遍野竟荒凉地有些凄美动人。原本我打定主意哪里也不去,安静地在家陪着父亲。可他在重复好几遍催促我出门也没有效果后,很生气地说:“读书读到没有人情味了。”这句话很重,我感到难过。他似乎并不真正了解我,不能体会我只是习惯了远距离。我低下头,一言不发地跟在他身后,眼睁睁看着他的身影消失在冬日萧瑟的草丛深处。
外婆家的小屋,这么多年,依然如昔。她摸索着端出瓜子、糖果还有柿饼。我惊讶于她缓慢的动作。原来白内障已几乎让她失去全部视力。夕阳彻底西沉,我们坐在门外,冷风吹得紧起来。临走时,却被舅舅硬塞过来装着压岁钱的红包弄哭了。不知是因为父亲在临出门前的话让我深陷于委屈中,还是外婆那颤抖着摸索走路的情形让我分外难过,或是舅舅身边那吵吵闹闹的四个孩子让我倍感沉重。“若他不外出工作,这么一大家子,要怎么养活?”小时候,我是很容易流泪的孩子,外爷总调侃我“灰皮脸”,我知道这不是什么好话,每次一听到,明天是调侃也还是瞬间生气,饿着肚子也不吃饭,转身一溜烟地掉头就跑,一路沿着蜿蜒曲折的乡间小路,不到十分钟就跑回自己家里。而今,小路早就淹没在荒草中,难辨形迹,外爷不在了,我家的老房子也不在了。
我们往河边走,父亲悠悠地说,他刚从外地回乡时,工资没发,身上钱不多,但还是专程来看望了外婆。我抬起头来看他,忽然有点崇拜眼前这个身材并不高大的男人,有一点自豪和开心起来,和妹妹一人一边,紧紧地挽着他的胳膊,走在河边的公路。这是长这么大,我们第一次如此亲密地走着,也是第一次如此主动地表达亲密。我觉得那天被我和妹妹挽着手臂漫步在乡间的父亲,是幸福的。
河水几近干涸,有些地方已看不到水流,而我还记得少年时洗衣服的那块大石板的位置。从河边用一只胳膊横跨起一大篮湿衣服,往半山腰上家的方向走,一整面陡坡,不知道那时怎会有那样大的力气。抬头再看,那面坡还在,曾经那个倔强少女的背影却已模糊。整个少年时期,父亲时常在远方,我成了母亲最重要的帮手,几乎做过所有粗重的农活。翻山越岭去砍柴,拖不动时,站在高梁上大声呼喊,母亲总会闻声赶去接我。漫山遍野找猪草,洗衣服,种麦收割,插秧割稻,用背篓背着一大袋新鲜的面粉爬上那陡坡,用老旧的缝纫机缝制鞋垫,甚至母亲还教过我犁地,犁的是红薯地,我捡红薯的速度总是跟不上她,所以她试着让我用双手握住木头犁。我已忘记那粗重的缰绳曾如何勒伤少女的手,也忘记那些沉重的柴禾是如何压伤少女的肩膀。
而今,妹妹时常调侃我,说我的双手可以十指不沾阳春水,是用来写字的,每次我只是轻轻笑笑,从不解释,也无需解释。可能在少年时期拖不动柴禾的时候,我也曾懊恼和气急过,但我从未有过埋怨。在经历了漫长时光之后,我很认真地反观这段成长期,只觉得所有的一切,皆是丰厚的馈赠。在成长的形塑期里,我是如何真切地体会着,劳动,辛勤的劳动;勤奋,坚持不懈的勤奋,是多么丰盈而独立的创造,如此形成的柔韧个性,令我终生受益。记得每一次无论多远,母亲听到我的呼喊,总会及时赶到我身边,每一次在田间地头休憩,趴在她膝头晒太阳,玩成语接龙,唱歌……那些充满温情的每个时刻,都深深滋养着我,倘使得我拥有阳光的人生底色、健康活泼的形貌与丰富柔软的内心,并始终能以饱满的热情地去面对生活。
在家十天,除开在亲戚家吃饭,算了算,整整做了七天饭。厨房整洁极了,正月的阳光明媚温暖,每天我都忍不住把厨房里的碗筷一股脑儿地搬到走廊上去晒着。把那些漂亮的瓷盘子和碗筷一溜地摆开。把被子和衣服都晒了一遍又一遍,仿佛这样,就能把阳光都收藏起来。仿佛这样,当我们离开家的时候,这些温暖的物件,会陪伴父亲多一阵子。阳光也是这世界上最公正无私的,它照亮每个人,洒向每处地。每天的午饭后,安坐在阳光里,眯起眼看看远山,静谧、干净且慢慢弥漫阳光独有味道的空气,都让我感到幸福,是那种纵是跋涉千里,只为一刻也无憾的幸福。厨房外,父亲早在冬天里把木柴劈开堆放成整整齐齐的柴垛。而今,早就不需要再翻山越岭去砍柴了。村里的人越来越少,曾经的稀缺成了如今唾手可得之物。我每每把那柴禾塞进灶膛,看着熊熊燃烧的火光,心头都会浮现出往昔是如何节省着把最好的柴禾留着。旁边的煤气灶和电磁炉都备着,曾经无比渴盼的省心省力的物件啊,在此时此刻,却觉得柴火炒出来的菜真的太香太香了。这个小院子,我非常喜欢,我曾在海外华人村里,把那些色彩鲜亮的院子拍给父亲看过,当时不过是随手拍给他看看,却没有想到,他竟耗费了大量心力地把我家的新房子全部粉刷了一遍。但我并不太清楚,他以个人之力盖起一座房究竟吃了多少苦头,某天听到邻居描述他在太阳下光着上半身挖庄基地的情形,才突然意识到,也许我远还不如邻居了解父亲。
这几年,都是远距离的所谓“关心”,事实上,太远的距离,一切皆枉然。他累了,渴了,饿了时,我们千百句看似关切的话语“爸,你吃了没”都不敌一杯淡茶、一碗热汤面送到面前。时至今日,才深觉自己说了好几年废话,苍白无力,平淡乏味。真正的行动少得可怜。暗下决心,至少在那短暂的十天里,让他每天按时吃上自己的孩子亲手做好的一日三餐。也终于了解,那怕只是点滴行动,都好过十句百句的言语。并深深惭愧,这“反哺”意识来得太晚,不仅是对父亲,还对每个关心、帮助、温暖过自己的人。不是非要等到自己有多好了,才能回馈,而是从此时此刻开始,力所能及地回馈,所感受到的每一点好。
临走时,吃到了“三叔牌”手擀面,彻底圆了我心念许久的酸菜面; 袋子里装了“奶奶牌”酸萝卜、柿饼;家族中最小的可爱妹妹,眼泪汪汪地娇声呼喊着大姐姐别走,差点让我挪不开步子。父亲则装作很潇洒地说自己先回家了。反而是我,是真得潇洒起来,这潇洒是我的心从没这样踏实过,在那清新的乡间,听着邻居唤我乳名,晒着太阳感受远山的宁静;从没这样真切地了解过我的父辈。还有许多想见未见的人,许多想说未说的话,都让我更深切地意识到,回家这件事有多么重要;从没这样热烈地爱过这块生我养我的土地。在蜿蜒的乡间小路,在飞驰的小镇公路,在开阔的汉江之滨,那种踏实和安心,胀满我的胸腔。
我曾惊叹于异域盛景,也曾徜徉于祖国秀美山河。却从未这般深切清楚地意识到,我心里的晴空万里之地,叫做“家乡”。或,走遍万水千山,只为了了解和懂得,自己对于这世上独一无二的那个地方,对她的爱有多深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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