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早上起床后,若溪感觉小腹隐隐作痛,去厕所后发现下身有一点出血,量很少但颜色比以往黑。原本她心想还以为月经过了三个星期不来,为老公怀上小宝宝了,正准备去买早孕试纸来检测呢,这下可能要落空了。顺其自然吧,吃了一粒芬必得她就上班去了。可她到公司后,痛得渐渐厉害了,好像有许多小刀子、小钻子在里面刮呀钻呀,简直受不了,而且她开始觉得头晕眼花,还差点摔一跤。只好请假去医院,医生检查后马上紧张起来,说是“宫外孕破裂”,必须立刻手术。天呐!宫外孕?若溪听都没听说过,怎么偏偏让她赶上了!她问医生,为什么会出现这种情况,医生反问她平常有没有什么不良习性,她说前几年经常喝酒,医生说那可能跟她长期喝酒有关,长期喝酒会导致其输卵管管腔发生狭窄,纤毛摆动功能低下,输卵管壁的蠕动性也差,不利于受精卵到子宫去“安家落户”,所以容易发生宫外孕。她赶紧给老公打电话,叫他快到医院来。手术结束后,当她从手术室被推出来,看到老公吓得面色如土,双手抖个不停。他告诉她,医生手术时,发现她的腹腔里都是积血,再晚来一会儿,失血过多就没命了。这次真是死里逃生,但是医生说,她左边的输卵管是先天性不能生育,这次宫外孕又切除她右边的输卵管,所以今后他们想要孩子就得去做试管。
“对不起,老公!”若溪哭着看向他。
“你不要太伤心,刚做完手术,先把身体养好,以后我们做试管好了,又不是没有办法!”老公心疼地抱住她虚弱的身子。
2
若溪出生几个月后就投入了奶奶的怀抱,因为妈妈要投入工作的怀抱,好像生她是为了完成奶奶交给的任务,经常是早上若溪没起床妈妈就已经坐在办公室里工作,晚上等她加完班回家的时候,只能看一眼熟睡的若溪,听到自己女儿含糊不清的梦话里叫着“妈妈,妈妈…”。
在若溪刚上幼儿园的第一个学期,奶奶突发心脏病离开了她。从此若溪上的是周托班,一个星期才看得到妈妈一眼,有时周五下课时,还要等好久妈妈才来接,感觉自己好像是这个世界上多余的小孩。
要看到爸爸就更不容易了,他是一个建筑设计师,比妈妈还要忙,回到家,多数的时间也是在电脑上做项目,在图纸上画他那些伟大的建筑。
爸爸妈妈每天都很忙,他们有着彼此都看不惯对方的爱好、朋友和生活习惯,唯一的共同点就是他们都爱面子,不想让家庭解体来影响他们在外的形象。
从小她就很羡慕其他孩子,他们无论在外面受了什么委屈都会想到回家,但她面对的家只是一个安静的房间,带着一种会让人疯掉的、死一样的冷清……长大后她才知道了一个词叫——冷暴力。
等到若溪上学了,自然读的是全寄宿、全封闭的贵族学校,继续她的寄宿生活。记得小学四年级时被同寝室的女生问道:“喂,你喜欢我们班的哪个?”当时若溪连喜欢是什么感觉都不知道。但是初中二年级的某一天,她对同年级别班的一个男生一见钟情了。怎么说呢,一个全能生吧,跑步、篮球、足球、钢琴都擅长,学习成绩好,人长得很帅。于是若溪就糊里糊涂的喜欢上了那个男生。可是若溪忘记了,忘记了她自己的处境。那时她是被大多数同学排斥、厌恶的一个角色:内向,性格古怪,身体瘦小,没有男生愿意去接近她。那时的她仿佛被所有人都抛弃了,于是她开始怨恨每一个人,甚至想让所有人都去死。可是她忘记了,她天真的给那个男孩写了一封情书。让要好的同班同学转交给他。那是怎样的心情,怎样的年纪?是被他看一眼都会脸红心跳加速的青涩时光。
结果却是,隔天后的同班或者别班的男生只要路过她身边,就会起哄着叫那个男孩的名字。若溪很纳闷,怎么都知道了。最后在同班的一个男生口中得知,那个男生当着很多同年级的男生把这封信读了。若溪不知道这个“全能生”太骄傲了,但是若溪依旧喜欢着他,整整喜欢了两年。而若溪在这两年中,虽然依旧被大多数人排斥着,虽然继续默默无闻,但在心里流的泪只有她自己知道。
到高中,进入了另一个寄宿学校,这一次若溪并没有受到歧视,但她再也不敢写情书给任何一个男生了。
一直到高考那两天,妈妈才象征性的关心一下,请假在家做饭给她吃,仿佛这个时候,才知道有个女儿似的。
若溪多希望在她第一次来例假时,妈妈能在身边;在她遇到喜欢的男孩子时,能找爸爸讨主意;在她第一次被好朋友误会时,能向他们诉说……
3
出院后,林毅请了好几天假在家照顾若溪,怕风吹着她,怕做的东西不合她的口味,怕她坐久了会晕倒,电视不让她看,门也不让她出……可他越是鞍前马后的侍候着她,她的心里越内疚。因为她知道,他是家中的独子,如果她不能生孩子,就算他再疼她、爱她,却过不了林毅父母的那一关。
与她不同,林毅是在父母爱的阳光雨露中长大的,他与父母的关系非常融洽,他非常孝敬父母,父母也很尊重他,特别是在选择若溪做媳妇的事上,以他喜欢为主。若溪曾经
在收拾书房时无意间发现林毅保存着小学时的一篇获奖作文:
《父母的爱》
那是一个天色昏暗的傍晚,窗外狂风大作,我们一家正准备吃晚饭,刚摆好碗筷,我突然感到肚子一阵剧烈疼痛,我捂着肚子倒在了沙发上。
“怎么了,儿子,哪儿不舒服?”妈妈慌忙地过来抱着我问。
“没事,就是肚子疼,可能一会儿就好了。”我装着没事地安慰着她。
“你看你脸都白了,不会是阑尾炎吧!他爸,你快点过来,看看儿子怎么了?”妈妈着急地喊着在书房批改作业的爸爸。
“儿子,走,马上去医院!”父亲闻声从书房出来一看我的样子,马上将我从沙发上背起,妈妈赶紧拿起两把雨伞,一家三口匆匆出了门。
刚出了小区门口,“咔嚓--”,天空中突然响起一声惊雷,紧接着大雨倾盆而至。这个时候要打出租车好难,疼痛中的我靠在爸爸后背感觉不到雨点,因为妈妈用雨衣把我包了个严实后,还专门给我和爸爸撑伞。终于拦到了一辆出租车,到了医院,经医生检查,排出了阑尾炎,是急性肠痉挛,虚惊一场。打了针,吃了一片止痛药,休息了一会儿,我渐渐感觉肚子平和了下来,这时我才发现爸爸和妈妈的衣服都湿透了。
“老爸,老妈,你们不会感冒吧!”我着急地问,
“没事,一会儿回家熬点姜汤喝,再冲个热水澡就行了。倒是你,吓得你妈和我,要是阑尾炎就麻烦了。”爸爸笑着说。
从医院出来,雨小了点,但还在下。妈妈说:“你们爷儿俩在这儿等着,还是我去打车吧!”
爸爸说:“我去,你看着毅儿,等着啊!”说着
爸爸冲进了雨里,一会儿,就拦了辆出租车过来了。到了我家小区门口,下了车,爸爸赶紧把伞伸过来给我挡雨。妈妈说:“毅儿你把雨衣穿上,让你爸自己打一把伞”,“到家没几步路,我要和爸爸打一把。”说着我跳到爸爸的伞下,爸爸一手举着伞,一手尽力搂住我的肩,三人两伞隐没在水雾之中向家门口走去,那一刻我感到好幸福好幸福。
还有,那些在脑海中永远也不会忘记的一幅又一幅画面:由于上学太匆忙而忘了带文具盒,老妈发现后,跑着给我送到教室里;由于打球而忘了回家的时间,爸爸急急忙忙四处寻找我时的身影;给出差在外的爸爸打电话时,话筒里他急切的声音:“保险丝在阳台上工具箱里,上保险丝时一定不要忘了先拉下闸刀”;每遇到考试,出家门前妈妈的一句叮咛:“不要慌,相信自己。”
父母的爱就像百合的清香凝成的感动,慢慢地汇拢,不再飘散。我想可能世上没有人会说不爱自己的父母,但是他们能说自己能完全地回报父母的爱吗?也许远远不能。在父母的眼中,爱就是和你一起走,走再远的路也不会疲倦,所以我永远不会忘记爸爸拿着我的考试卷子时热切的话语:“不错,考80分已经很不容易了,再努努力,下次一定能上90分。”我也不会忘记妈妈一大清早起来为我做早点的身影——一生过于漫长,此刻就是幸福。
若溪只看了一遍但却永远记住了这篇作文的内容,他得到父母的爱是多么让她羡慕和向往,她儿时的记忆全部是寄宿学校的点滴,父母留给她的记忆太少太少。
那么在林毅这样一个充满爱的家庭,如果没有爱的延续,怎么可以?
若溪只有寄希望于试管婴儿。可做了三年下来,基本花光了家里的积畜,均以失败告终。也许是因为之前自己有过流产史,加上内分泌时常紊乱,黄体功能不全,所以两次施行试管婴儿手术虽比较顺利,但都在胚胎发育不到三个月时流产了。身体上的痛苦就算是她承受得了,但心理上、经济上林毅和他的父母却承受不了了。
她该怎么办?是上天对她的惩罚吗?要惩罚惩罚她自己好了,不要牵连林毅一家。离开他吗?可她深深的爱着林毅。她犹豫着。
4
大学毕业时,若溪是孤独的,她不明白相恋了三年的大学男友为什么会弃她出国而去。妈妈让她考公务员,她不愿意,因为这么多年看到妈妈从一个小科员一步一步升到处级领导位置付出那么多,包括母女的亲情,所以她坚决不考公务员。她的坚决让父母感觉很没面子,他们只给她三个月时间,若找不到适合的工作必须考公务员,否则就当没有这个女儿。
干嘛非要听你们的,不考不考就不考!!若溪在心里与父母较劲。她学的是旅游管理专业,向几家比较大的旅游公司投了简历,但过了一个月,均没有消息。她每天睡足了就无事可做,满大街转。
有一天溜达时在路上遇见两个年轻人发传单,本来没怎么在意,可她看到其中一个人一直盯着她,当时心里就嘀咕着:看什么看?没见过美女?就故意走到他们身边。那个男生就说:美女想找工作吗?看看这个吧,我们公司刚开业,正在招人,待遇不错。边说边拿单子给若溪,若溪看了之后很懵,知道是陪酒,但是具体根本不清楚,就敷衍着说再联系,那个男的就一直跟她说怎么怎么好,让她先去看看,看着他唠叨的样子,她突然觉得很好玩,骨子里的那股狠劲突然上来了,考什么公务员,先去玩玩再说。她问,在哪呢?他说就在前面左转。他让她填了一张表格,她那时真蠢,啥都写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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