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桑姨,吃饭没有?”
“你是哪一个?你是春平娃啊?”
“恩,我们这附近有一个七十五岁的老年人需要人煮煮饭,您来不嘛,一起也可以有个伴!”
“哎!那老年人是囊个的一回事嘛?”
“她的有俩个二子,开厂的开厂,开赌馆的开赌馆,都在城里。她是我同事的妈妈,她一人在家看老屋。”
“哎!那庙子里的事我要安排一下,家里倒没有什么事!我明天来看看嘛,我给你带点海椒来哈!”
“上周我们才回去的,带的有,您顺便带些您的衣服嘛,如果成就不回去了,省的麻烦!”
“那,好好好!明天来,挂了?”
“要得!”
是春平娃和桑在打电话。
春平娃挂念桑姨——她今年五十九岁,也是一个人在老家守着老屋,还有一个放三个菩萨的小庙,太清苦了。如果你问,为啥这样寒酸啊?告诉你吧,四个儿子在省城,儿子们说一起生活时她话太多,一起和不来,真是有儿不能依靠啊;如果你问,她丈夫呢?去世了吗?告诉你吧,前年的这个时候她正式离婚了,她丈夫现在是另一个女人的丈夫,他们的孩子已经有八岁了,桑现在已经没有丈夫了。
春平娃挂念桑的清苦,挂念自己读书时桑姨对他的好——读大学时,桑家在省城的闹市街卖猪蹄,开饭馆,生意红火,往来的亲戚朋友也真不少。春平娃周末偶尔到桑家耍时,总有香喷喷的饭菜。
“转眼才过去十余年。桑姨的变化也太快了吧。”有时春平娃在老家向爸爸妈妈讲时,总是想不明白。
“她家的变化一两句说不完!”妈妈说。
“囊个说不完?一句话取总,就是老实人遇上了虚伪。”春平娃的爸爸说。
桑,是春平的年轻时伙伴,桑的家在碧树村,依山傍水,房子是她哥哥结婚前嫂子的后家陪嫁的木料做的房屋,宽敞,高大,桑就住在转角的吊脚楼。年轻时的桑留着两条长辫子,一对小酒窝,俊俏着呢,十七八岁时,上门提亲的人总是不少!蒙家住在清泉村,两家较远,走路要走半天,蒙一米七八的个子,听说穿鞋是四十二码,英俊,比桑小两岁,那时的蒙家里穷,人却显得憨厚老实。他们互相都满意。逢年过节,蒙很讲究礼数,除了酒肉果饼,其中总少不了桑喜欢的做鞋用的花布之类。农村结婚,男方要去几次礼,包括讨庚,递庚之类。桑与春平,常一起上坡拾柴,打猪草,什么都谈。
“哪天来讨庚呢,后天就来,好吗?”
“不。”
“为啥——他着急了”。
“不就不!”
“到底为啥——他像生气的样子。”
“回去问你妈!”桑回忆这些时,她就阵阵甜甜的笑。
春平问桑:“后来呢?”
“媒人来了塞,他傻傻的和我说他不懂规矩,要我原谅他的无知!他还给我念什么《关雎》哦——什么关关雎鸠在和煮粥,窈窕淑女君子好逑,我说还念经就算球。”她们笑了。
后来她们就如期的按农村风俗结了婚。桑只有两姊妹——中间夭折了好几个,两姊妹相差十六七岁,蒙也是一个独苗,虽说母亲去世几年了,婚礼办得还是很风光,唢呐特别响。
桑一共生了四个孩子,都是男孩,她照顾孩子,操持家务,上坡干活,忙啊!为了犁田插秧,逢用水就要排轮日,很难,天下大雨时运气就来了,一起下地去。有时是深夜,孩子睡熟了,就身披蓑衣,头戴斗笠,一个提着灯罩,一个拉着牛去犁田,种油菜时,常常是对着月亮拌土,天亮了回家煮饭,看着孩子横竖躺着,乐啊!汗水出来,感觉汗水也是甜的!蒙脑子灵,勤快。开始住在破旧的房子里时,说要修房子,就自家子动起手来,垒了个砖瓦厂。然后蒙自己当工人,做砖,做瓦,烧窑,火热的夏天,和泥巴跳舞,进窑子灰尘到处就当是雾里洗澡,几年下来,几个孩子渐渐长大了,高大漂亮的房子盖起来了,五谷丰登,家里的钱渐渐有了垫底的了,个个双眉带彩,面目有神。也是左邻右舍和亲戚朋友眼中的骄傲。亲戚朋友们说,桑做的豆花特别好吃,霉豆腐好吃,做的甜酒好吃,炖的鸭汤好喝。后来,他们家还修了个鱼塘,栽了成片的橘子在院子旁边——鱼儿多的是,看着各色的鱼儿游来游去,像看见佳节时人们不停地饮酒的样子,看见金黄的橘子缀满枝头,像近距离看见天上几多的星星,更美好的是还可以伸手去摘!记得她家田埂上都种有糯包谷,豆类,附近的土里种的有高粱,葵花,高粱杆用来扎扫把,葵花杆泡在田里用来做火把。夏天的夜晚,全家便在院子里乘凉,桑一会检查一下孩子们的作业,一会和蒙讨论明天事情的安排——哪儿庄稼长势如何,哪儿需要打药,哪儿的活儿该先做,一切都是那么有条理。
蒙说:“我们的生活,还可以更加美好!”
全家听了,全家高兴。我想,秋天听了,也会醉的。
十年后,生活的规律,生活的环境,因为追求更加美好的生活,有了一些变化——大队有个商店,离家十来分钟,蒙把它承包了过来,门面大。确定桑就主要负责在家作些料理,方便照顾老年人,田土也少做些。蒙说,瓦窑就不做了,他负责进货,主要负责进尿素,菜油之类,大家轮时间看店。
开店开了五年。这期间,蒙交往了不少的人,包括女人。
从此,桑向往或顺从的更加美好的生活不但没来,反而失去越多,失去了便抓不住,便化成了虚无。是女人搅坏了男人,还是男人喜欢上了不同的女人,说不清楚。造成现实的变化,有结论的是,牢固的思想也可能动摇,也可能变得虚伪。幸福的婚姻也可能变成是一个装饰,好比旧了的家具。
一天,蒙在商店,一个谈吐大方的女人从一货车上下来,到蒙的商店买东西,那女人眉清目秀,穿得晶莹水透,虽说不是二九年华,好像一朵绽放的花朵,风韵不减。那女人来到店前,互相不知怎么的,有几秒钟像停电了似的,都傻傻的站了好一会,女人说:
“我来买点什么呢?买盒泡泡糖吧!”女人掏包付钱。
“算了吧,送给你的!”
初次相逢,却像久别的故人,虽然几分钟,两心好生欢喜。
这天,那女人又下车买东西!
“看店的单身汉,吃饭没有啊?”
“妖娆的女人,你一天东奔西跑才好耍噢!”
“你还不是一样的好耍,一路不嘛?”女人双手向后理了理头发,黑色的胸衣在阳光下光彩照人。女人走时,留了个电话,说:
“需要带货时讲一声,方便时给你免费带来!”
“那怎么好啊!”
他们就这样熟悉了,蒙得知,那女人名叫芳,在城里忙生意。具体忙什么生意,不清楚。蒙果真叫她代过一些香烟之类。蒙自己进城时,是穿妮子衣服居多,有时穿长的,有时穿短的,他喜欢留胡子了,鲁迅的一字胡。蒙喜欢车在路上走的时候和芳电话聊天,那样子很潇洒!说的时间很长,有说有笑,声音有时只有他自己听得见。他们谈的什么,他们自己知道。现在蒙进城调货不同以前那样回来得快,有时要第二天才回来。
桑想念他,晚上孩子们睡了,老人家睡了,桑只听见虫儿乱叫,有时是老鼠乱跳,这时她的心中就乱糟糟的,
“回来没有啊?”
“路上的!”一旦见到蒙,她的心情就平静了。
桑有时在山上锄草,不时停下锄头坐下来发愁,有时感觉心慌。
“我怎么了?”她自言自语。
“哪时回来啊?”
“明天,我买好吃的回来!”听了她也高兴不起来。见着他,心中就没事了。
桑有时没事去商店拿点东西,看见门是关着的,她的心就十分悲伤。
“你没说出门啊?哪时回来啊?”
“快了,我也忙得很,你别管嘛!”
找钱是不容易。桑有时这样想。于是,一里一外,她们常常是就各忙各的。到底忙得什么,不知道。
蒙家的经济越来越宽裕。在当地成了有名的万元户。
这天,蒙与桑商量:
“我认识了几个朋友,我想去开煤厂!”桑有些拿不定主意了。
有人背后劝过桑:
“别让你家蒙出去。你要让他找多少钱你才舒服,一天让他东奔西跑的!”
说是商量,其实只要他说出来基本就是那回事。蒙把店打出去了,用这些钱找朋友开煤厂去了。桑在家担心,牵挂,无济于事,这方面她懂得不多,况且家里四个孩子一个老人,田土鸡鸭鹅等杂事也够她忙的了。
桑在家,听到说什么的都有。
“你家蒙真能干!”桑听了几多高兴。
“有一次我看见你家蒙和一个女人在商场逛!”桑听了几多烦恼。
不想什么,偏偏就来了。蒙真的出事了。说他和一个女人是人贩子,合伙拐骗女人,被抓了。时间是三年。
桑落魂了:看来蒙乱搞男女关系是真的,他没去开煤厂,他在骗我。但桑又不相信蒙变了,他认为是上了那个女人的当,她要把他救出来,免得他在牢房里受苦。
当初钱被蒙全带出去了,现在桑在家只有变卖家产,卖猪,卖牛,卖鸡,卖鸭,卖鹅,然后托熟人跑关系,每到一处,她都说:
“蒙是上了别人的当,他原来不是这个样子。这你们是晓得的!”亲戚听了有的很诧异,到处打听,反倒惹来了不少闲话;有的很生气,说:
“谁管他那么多,自己做的事情自己负责,关他也是对他的教育!”这让桑听了心里反倒不好受。她爱他,孩子们也想爸爸,在家天天哭,好好的成绩急转直下。开商店时的一些小的经济往来麻烦出来了,追尿素款的,追盐巴钱的上门来了,家里没了顶梁柱怎么行?自己也会很难堪。
有的很无奈。桑德哥哥骂了一句,“他家妈的个!”
春平那时对桑说:“桑,人是会变的,你要提防哦!出了门的人你管不了,以后你也和他一起,别自个在家了哈!”
他们花了钱去跑关系,回答是:
“法律大于天,跑这个,算了,老实等结果吧。”
说被关了后的第一次见面,蒙对桑说:
“我被女人骗了!”
“我找人为你跑关系,没用!”桑哭了。
被关期间,桑带着亲戚也去看过他,那么高大的一个人,总是低着头,头被剃成了平头,光秃秃的,样子很难看。也想法给他买烟,带衣服。蒙对桑说:
“让孩子好好读书!”
三年说慢也慢,说快也快。三年后,蒙出来了。三年前,孩子们有的在读小学,有的在读中学,有一个在读高中。大的两个孩子成绩一向很好。高中那个还得过全级第一的好成绩,父亲被关以后,成绩下降了,牢房里发出的指示对他不管用,他谈恋爱去了,谈了一个两个,按他自己的话说,他谈了十来个。老二还是很专心,当时初中毕业时报考了高中和一个师范学校,高中上了,没去读,师范差几分,第二年复读,考了个中专。小的两个成绩不好,最小的那个,在学校还爱打架惹事。三年后,老大没读书了。家里欠了些钱,倒是不多。
蒙不想回老家了,在老家他觉得没面子。想着自己青年时候学过修车,城里也有这样的熟人,他决定搞个修理店。桑说:
“孩子们也不小了,全家住在一起,好好管管吧!”
“可以的!”
就这样,桑也带着全家一起进了云路城,一住就是七年。开始经济比较紧张,家人生活也比较艰苦。为了找个找钱的行业,桑到处去问。蒙说:
“带着这一大家子,帮人不行。你看开个粉馆如何?就叫桑大娘粉馆!”
粉馆离修理店不是很远。
粉馆的生意不是很好。修车的生意开始也不怎么样。因为检查问题快准,收费合理,所以慢慢的上了路,蒙因为修车认识一些朋友,有时就带一些新老朋友到桑大娘的粉馆来吃粉,喝啤酒,和他们讲一些推心置腹的哥们义气的话,有时也很认真的讲自己的一些打算。蒙的生意红火起来。穿的衣服又逐渐光鲜起来,一切都显得有了生气。桑却又遇上麻烦了——虽然那个芳离开了视线,但不远处那个卖包子豆浆女人的总让她看不顺眼。那个女人,生的很白,就像粉面一样白,胸前的包子也很大,大热天,喜欢穿低胸的衣服,为了招揽生意,经常面带微笑。买包子的人都喜欢有意无意开玩笑,说俏皮话:
“买你两个包子!”
“来嘛!”
“嘿嘿,买两个肉包子!”
“只有黄糖,西沙的!坏蛋!”
有一天,蒙也去买包子,他走路不快不慢,说话也是。他的第一句话是:
“好大噢!”
“常来噢!”女人说。从此蒙也经常去。桑比较敏感,她会从眉来眼去之间看出端倪,他看出了好像有些鬼名堂。一天,桑也去买包子。说:
“女人卖包子,生意不错哦,好多男人都喜欢。”
“什么意思的话?”
“什么什么话?自己心中别有鬼!”
后来蒙经常这样说风凉话。
那女人对蒙说:“你家女人好笑人哦,管管她!”
蒙说:“别管她,农村呆久了,人老实,思想也不正常!”
“你怕她吗?”
“怕我就不来吃包子了!”
“你真有意思!”
桑的内心很伤悲,一天晚上,半夜。
“别忘了你是怎么进牢房的!”桑警告蒙。
“我说你话多,思想有毛病。你少操心行不行,一天想东想西,在外谁不和别人打交道!
,你是不是看我倒霉你才开心!”蒙很怨烦,像遇了敌人似的。
“我是为你好!”
“话多,还不睡觉。”然后转头睡去。
这种样子的说话不是一次两次,桑感觉痛苦,经常睡不好觉。
听说那卖包子的女人,男人前些年挖煤死了,留下两个孩子。她现在的男人在当修房工人,一起几年了,没生孩子。一看见蒙,一心想用绳子缠住他的脚,走了也把他拉回来。
有一次,早餐收摊了,蒙快速的从那包子店屋里出来,路道上,正巧与买菜回来的桑撞了个正着。
“打鬼来啊!”
“放屁!我谈事回来,那边有一套房子要卖。”
“哪儿啊?”桑觉得云开雾散。
“大桥路那边,二手房,可以买,你说呢?”
“嗯!那时去看看如何噢。”
大儿子在省外打工,说耍了一个当地女孩,想喊回来操办个婚事,正愁房子的事呢。想着这,桑笑了。蒙却差点吓出一身冷汗,说买房有这事,其实不过是几天前说的事情。后来的日子,卖包子的女人舒心极了,面色红润,好像对谁都是笑容甜甜的。蒙也经常去外面商量买房子的事情。有一天,桑在洗衣服时偶然发现蒙的衣服上有一根头发。问蒙,蒙不说,她们大吵起来,桑的话多些,蒙的话少些。桑觉得那是包子女人的头发,一模一样,黄色,卷发。去和包子女人又吵起来,包子女人不服气,还打起架来,蒙说:
“明明说是洗衣店的头发,你偏偏不信。我拿你有什么办法,这下你好了!我保证没有这事,以后你继续看。”桑吵累了,在家哭。哭累了,便不哭了。
她相信感情,相信和蒙的感情。后来这样的事少了。房买成了,大儿子结婚了。操办婚事时,新朋旧友,父老乡亲,左邻右舍汇聚一堂,在一个酒楼为儿子准备了一个由司仪主持的很时髦的婚礼,很是热闹了一番。大的个孩子结婚后继续打工去了。二儿子毕业了,在城里一个公司上班。
蒙运气来了,一朋友介绍他去给一大单位开车,说他又会修车又会开车,各方面都不错,工资也不错。这可把全家都乐了,很多亲戚很快知道了也乐了,好多背后都羡慕,说蒙有能耐。桑的哥哥看法不同,说:“龟儿名堂多!”这期间,蒙去过北京,去过昆明,去过一些大大小小的城市,照回来好多照片。这是家里所有人羡慕的。小的两个孩子也一路风光了不少。
蒙的父亲百年归天了,送回老家下葬,蒙没有回去。桑和孩子们负责安排。
太阳,每天都是新的。
一天,蒙说:“还是应该自己做生意,我们搬进省城去做!这样对孩子们会更好。”
“进省城干什么啊!”
“我们卖夜市,叫大儿子回来开饭馆!位置我去看好了,明天你也去看看。”蒙对桑说。
她们去看了。真是不同,这是一条小吃街,几乎就在市中心地带,特别是晚上,人来人往,过路几乎都要侧着身子走。她们转手的一处也挺不错。
“这是一段黄金路,好多人都在这儿发了财!”蒙说。
“开饭馆是我的本行!”桑笑了——这让她想起在农村时风里来雨里去的日子,的确累。也让她想起月夜乘凉的时间,想起丰收的景象,想起果树成林,想起鱼儿满塘的样子,她好像又回到了从前,觉得自己真的错怪了蒙,难为了蒙,她很开心。他们好开心。她们就这样,全家很情愿的再搬了这一次家,来到天涯城,开始他们新的生活,在这儿住了六年。原来买的那套房子就垫了出去。这儿的生意真是忙,锅勺声和谈笑声打成一片,嘤嘤嗡嗡的,卤洋芋卤猪蹄卤豆腐,啤酒白酒洋酒,鲤鱼鲢鱼,蔬菜水果,各种美味佳肴,几乎样样都有,来客们有的穿金戴银,十分整洁,十分有威仪,有气质,请的服务员也很勤劳,准备招呼送客,有时忙得日夜不停。桑每天数钱那阵,她要把大大小小的弄皱的钱理好,叠了收起,就像小时候山坡上拾柴,把柴火有序的一根一根放进背篓,真忙。一两天就要去一次银行。大家都毫无怨言,不亦乐乎,做生意嘛,就应该这样,大家都成了大忙人。蒙照样经常出门。
这期间,又有孩子结婚了,老二的媳妇是远处的,两边分时间住酒,婚礼比老大风光。老三办了证,几个娃儿一起聚了个会,没做酒请客。老四还在玩。春平娃在同一个城里读书,也去过她们那儿。蒙背后经常对自己的孩子们说桑的空话,有时春平娃也在。说她哥的孩子经常来借钱,桑就几百几百的拿给他们,还给她们买几百元一件的衣服来。最让蒙生气的,是桑的哥哥的孩子这个来借三万元去做猪生意,那个来借五千买煤,她都欣然答应,而且不经商量。春平娃听得出来,他开始厌烦桑来。
“老表来借钱,你们知道吗?”大家都摇头。
“老子给你一脚噢!”老四听了很火,说完便一脚踢去。
“别乱来。你应该经我允许!借的时候容易!”蒙说。
“我记着账的!共借了五万!”
“五万?”蒙无语了。
后来听说收猪的把本也全赔了进去,桑也叹息侄子们不争气。
蒙经常出门。有时说回老家 ,有时说出远门,一去就是十天半月的。桑管得少些,她想让他消消气。蒙有时两三个月不回家。
“桑大姐,你家老蒙呢?”
“回老家了!”
“桑大姐,你家老蒙是不是不想家了!注意噢!”
“桑姨,今天我在云路城看见蒙叔的!”
“什么?”桑一惊。刚才才打电话不是说在外地看什么生意嘛?当天,桑去了云路城的家,结果如晴天霹雳,桑一时间感到天昏地暗——轻轻一推开门,就看见蒙抱着一个女人在床上睡的正香!桑掀开被子:
“哈哈哈!好美的一对野狗!给老子起来!”
蒙和那个女人被惊吓了,不过蒙马上镇定下来。说:
“看见了也好,我还不知道怎么给你说呢?”
“听见了吗?”那女人附和着。
“杂种,坑蒙拐骗全学会了!居然用在老子的头上,我要告你。”
“去吧!”蒙狠狠地给了桑一个耳光。桑哭了,她昏倒了。等桑醒来,她一个人在家。桑完全像个木头——她幸福的婚姻生活经彻底完了。说什么都假,生儿育女不是假吧!但如果真是不喜欢某一个陈设了,谁又奈何得了谁,说其他又有什么用?反正从此以后,他变了。这一峰回路转,恍若隔世。相信谁遇上了这样的负心人,都是同样的脆弱。桑遇上了,她也从此跟着改变,不再是当初的自己,一切,显得身不由己。以后,她可能成为一个疯子,可能成为一个泼妇,可能死去,可能上庙种种,一切从此皆有可能!如果当做过去的日子不存在,那是多么的很难——那岂不是叫自己和自己的人生一片空白。
原来,蒙和那女人一起已不是一两天了,去天涯城根本就是一个计谋,他们的孩子已经几岁了。这女人不是芳,不是那个卖包子的,是一个曾经开三轮车的,对,后来就在他家租房子住,其实就是给他们准备的小窝。蒙说出远门,是和那女人出门玩,有时看生意,都是和这女人的哥哥弟弟一起出去——听说他们在外搞房地产。
桑想状告蒙,亲戚也支持状告那个畜生。但是蒙退却了。她想起蒙坐牢时孩子们没有爸爸的滋味是多么的痛苦,那给孩子们的打击已经很大了,他不想再给孩子们带来不幸,于是决定自己承担。饭馆不开了,分钱散伙。桑得了一些给侄子的账。桑说:“婚姻简直就是做梦似的!”
桑也随着孩子们生活。一起生活了五年,为这家煮饭,那个媳妇生气;为那家带小孩,这家媳妇要骂人。有时就是看着孩子小两口吵架,看着和孩子们不和,桑说:“我要会老家去住!”回老家这年,桑五十六岁。第二年,蒙要和桑办离婚手续,原因是和那个女人生的孩子要上户口,好在城里读书。蒙怕桑不同意,和老二商量,说:“你最有出息,给你妈讲成了我私下给你二十万,让你在天涯城买房有钱交首付款!”老二琢磨好久,后来不知怎么的,同意了。老二回家向桑说,桑同意了,一起到民政办理了离婚手续。
桑老了。累了。瘦了。
有时她站在老家的院子,一站就可以站一个早晨。
这天,她到寺庙去了一趟。回来时感觉她变了。第二天,春平来看她,看见她的米也没有多少了,土里的菜也长得不好。问她:
“孩子寄钱来吗?”
“没有,狗蛋的些,我哪时要去找他们的!”桑对春平说,“我有一个法名,叫法容。庙子都修好了,我要侍奉菩萨!”
“那也好!”春平说。
这天,春平娃的同事要找一个贤惠的人照顾她家的老人——她随丈夫刚搬进城中去住。春平娃听见了,觉得桑姨适合,便给她打来了电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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