聊以轻薄之笔,狂笑众生百态
——作者题记
金毛出生于三十年前的父亲节,他坠地之时,一直紧闭了嘴,不会哭,收生婆在他屁股上轻拍了三巴掌,这乖巧孩儿竟“咳咳咳”地笑了起来,收生婆急忙祈祷说:“不克爹,不克妈,要克,就克门口的大树吧。”——门口,是一棵长满胡须的长寿的榕树。
“金”为贵,“毛”是农村对最可爱男孩亲昵的称谓,金毛长了一副粉团团的脸,笑里明显透着温驯的性格。他哥哥麻布,长得有些丑,脸常常靛青着,像要吃人的样子,父母不十分喜欢他。麻布那吊眼横嘴的神情,总让人吃饭时不舒服。时日长久,父母就像对一盆洗脚水那样对待麻布,麻布才读到五年级,就被父母叫着去种地,还扛那装着有两百多斤重的马鞍架,但麻布从不吭声,邻居都说麻布成人后一定对老人很孝顺,父母不以为然,却也没有说些什么。
金毛的老爹叫忠义,古装的《水浒传》上那些繁体字他全认得,但写不起,可是情节却滚瓜烂熟。金毛周岁时,忠义按《水浒》的大框架写了“忠、教、节、义”几字,且用黑布蒙了金毛的脸,要他抓阄。金毛小心翼翼地走过去,一下抓起了一小团纸,忠义展开一看,竟是一个“孝”字,感动得忠义用长着胡茬的嘴,把金毛的脸喝得吧嗒吧嗒地响。
农村人夜间常有空闲,他们都爱往忠义家钻,一是可以混几口毛烟抽,二是能听忠义讲故事。忠义有时讲武松打虎,有时说真假李逵,说得高兴处,他就闭目联想着说:“唉,看来金毛的样子有些像武松,而麻布,应该是高俅了。”
金毛开始读书了,他成了张明的学生。金毛家离校说远不远,只要走快些,也可以回家吃中饭,但他父母就爱叫麻布送饭来。麻布一般不到学校去,他就停在看得见学校的丫口叫“金毛,金毛!”金毛闻声跑过去端了饭就走,吃完后放学顺带了饭盒回家。
张明是一个很孝顺老人的老师,他把年迈的父母都接到了学校住,20坪的房间安两张床,总显得挤挤匝匝。三年以后,张明才听说自己的学生抓了一个“孝”字的故事,他非常感动,就在品德课上给金毛讲什么“割肝救母”,讲“乌鸦反哺”,金毛听了,一脸温驯的笑。
及到后来金毛外出打工三年后回家,忠义脸笑成了豌豆角,因为忠义渐老,有时腰酸背疼,自己的老婆又瘦成一根筋,要抓一些草药,就让金毛去完成这一光荣的任务,但金毛总爱空了手回来。这年年关,金毛手痒,问老爹要了500元去赛金花,不想被庄家挖了去,忠义数落金毛几句,金毛很有些脸色,颜面似褪了毛的年猪,在杀猪桌上被擦成了淤血的样子。过年后大年初一,金毛邀了一同打工的人来家,被别人虎凶凶地灌了几大海碗,有些迷糊,正扯开嗓子唱:“生生死死一碗酒哇”,忠义过来脸沉沉地看了他几眼。金毛也愣了眼与老爹对看,不知何时,金毛竟跑到了里屋,拿起一条孝帕,还打了个活套,从老爹的头上往下套。然后金毛背转身,把手伸于背后牵了那条孝帕,拉着老爹忠义,逛到了集市上来。其实当时也有人想劝,但金毛吼着劝的人:“你想肚皮贴茅草是不是?”结果,金毛的爹就在儿子的手里成了牛,出了一回天大的丑。
这事之后,忠义以为金毛得了精神病,就带了金毛到医院去诊治,医生问诊了很长时间,最后笑着对忠义说,很正常。忠义不信,又专程跑到了精神病专科医院,答复一模一样。金毛与老爹逛了几个城市,回来后很是得意,别人问他,他暗笑后说,老爹被我耍了,我是去旅游。
这话传到忠义耳里,他顿时委了下去,寻思之后与老婆商量,说给金毛娶个媳妇吧。不多久,金毛的屋里就多了一个粉彤彤的女人。这女人叫小笑。小笑生了一双丹凤眼,常在眼里凝了笑意,对着公公、婆婆和麻布看。一家人都在屋里幸福着享受那份笑。可是,一日里,金毛看到小笑对公公的笑的样子与对他一模一样,就趁公公出屋后,磨着牙对小笑说:“你是不是和老爹有那个?”小笑刚张嘴想辩解,金毛胡萝卜粗的五个手指已钉到了小笑的脸上。小笑哭了,忠义回家后吼了金毛两句,金毛就负气出了门。夜里,小笑不知何时开了门栓,再也没有回来。
金毛回来后,一腔的怒气全撒在了老爹身上,说是老爹支走了小笑,还说是房子太旧了,没有把小笑喂惯家。金毛这样吵嚷着,又伸出胡萝卜粗的手指,电光石火般灌在了老爹脸上。忠义捂着脸急忙后退,金毛虎扑上去,问老爹说:“厉害不?”在屋里闷声不响的麻布突然间跃出来,甩手在金毛的脸上雨点般打了几十下,毕竟金毛力气大,一下子把哥哥压在下面,麻布急忙喊救命,邻居风一般聚过来,扯起了金毛,扶起了麻布。麻布翻了身,死命一关头捣在金毛脸上,趁金毛昏迷的当口,麻布找来铁丝,把金毛的手脚捆了个结实,还用夹钳把铁丝扭了几转。当夜,张明接到了麻布的电话,要求教师报警,并说金毛爱听老师的话,叫老师过来劝解一下。
天亮了,张明赶到了金毛家,见金毛已缩成一团,手脚全呈乌紫色。金毛见是老师,忙闭了眼装死。张明用夹钳松了绑。金毛流起了泪,说下回不这样了。
忠义见金毛有悔改之心,稍静了几日,又急忙张罗给金毛重娶了媳妇。
新来的媳妇也争气,竟一次就生了双胞胎,喜得金毛成天抱着儿子心肝心肝地叫。看到金毛开心的样子,忠义觉得幸福铺天盖地而来,急忙把原来的瓦房拆了,起早摸黑建起了两层楼的平房。或许是忠义出汗后洗澡的原因,竟患了伤寒,盖了几床被也嫌冷,老伴急忙打开金毛前妻未锁的衣柜,抱来一床毛毯给丈夫加上。丈夫在温暖中刚睡着,金毛突然间来到屋里,一下子把老爹所有的被子全掀在地下。
被子落地后,金毛看到老爹很会享福,还给电热毯插在了插座上,就一下将电源拔了出来。忠义吃力地翻身,又将电源拿在手里,插好。
金毛鼓起脸气也不哼一声就走了出去,忠义的老伴忙跟了出来,见儿子正伸手拨弄电表箱,急得她惊叫一声说:“电会打死人……”还来不及想时,就去拉扯儿子,却被儿子一肘就掼在了地上。
忠义听得咚的一声,接着是女人痛苦的惨叫,忙翻身起床,跌跌撞撞地走了出来,金毛见老爹撵来,顺手操起一根与武松使用的哨棒一样长短的木棒,朝着赤裸着上身的老爹,横胸一棒劈去,只听得啵的一声,木棒横生的短枝已全部没入了胸腔。
忠义来不及呼叫就断了气,金毛学鲁智深的模样说:“你装死!待洒家回来再……”未说完,已快意地跑到了屋后的山梁上。
那一日,麻布孤身一人出门去打工,他刚到工地,就接到了电话。同时张明也接到了电话,他想都未想就报了警。
张明赶到了麻布家,已见着一辆警车停在了金毛家的岔路口,张明隐隐约约看到金毛在山梁上兜圈子。
张明把金毛指给了执勤警员,警员忙分散四面包抄。金毛发觉,猿猴般向山崖爬去。警员急忙放出警犬,警犬疾跳而起,一下子咬住了金毛的裤管。
金毛被制伏后,拖着流血的腿被警员押进了家里,而此时,法医穿了天蓝色的医士服,单腿跪于地上,用一把锋利的手术刀,朝着忠义的胸上,熟练地划了一个“十”字,那“十”字,仿佛是“孝”字的前两笔。
金毛被戴上了手铐与脚链,临上车时,他叫过妻子。妻子抱起那一对双胞胎,来到了金毛的面前。金毛吻了两个儿子,然后对妻子说:“给爹办白事时,你可得支个摊子,收一点礼。”
警车载着金毛绝尘而去,而此时,麻布已从遥远的异乡赶了回来。
麻布看到父亲惨死于弟弟的手下,他左手捡起弟弟那被警犬咬下的裤子碎片,左手抚摸着老爹不太苍老的脸。
麻布的脸上,因为钻心的痛苦,成了一张真正的麻布……
(编辑:黔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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