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洗完那一大盆衣物,累了,春香腆起大肚子,坐在大门槛上看两个孩子玩石子。晾衣竿斜靠在她身旁。这两个孩子,大的叫赶弟,四岁,小的叫招弟,两岁,全是丫头片子。
“一定会是带把的!”春香摩挲着澎大的肚子,合起掌念道。此刻,她觉得丈夫开怀的笑身声正从渺远的地方传来,身上的伤痕也痒痒地,很舒服。
“酸男甜女……一定会!”春香又这样想。孩子调皮地在肚里蹭了几下。春香有了些精神,吃力地回转身,专注地望着家神正中的香炉,菜花似的脸笑了笑,这回,她感觉到自己抱了个胖小子,像丈夫,又有些像父亲。想起父亲,春香眼睛红起来,揉揉眼,泪淌回到心里去。春香依稀记得十五年来,父亲因为想为她添一个弟弟,就让娘像撒小便一样轻轻松松生下了夏、秋、冬三“香”。爹怒如牛牯,粗着脖子吼“生!”。娘颤颤的逃回里屋答:“生——生——”声音已唏唏嘘嘘如蚊闹。还好,第六个终于带了把。
有了续香火的,娘摇身变成菩萨。弟刚满月,爹把家里那口大肥猪放了血,十里八寨的亲戚都饱饱地吃上了满月酒。爹死在酒上,春香到死也记得。
那一年,爹耍了魔术,又让娘挺起个大圆肚,娘纸花似的脸努力地朝妯娌们绽了笑。突然有一天,祸像引了火的炸药,在村内孩多的屋里“轰”的一响,就有人蚁群般进了医院。
娘颠着屁股进了那道门,春香也去的,她亲自见白帽子开刀,取娃,接扎,一夜间,娘成了稻草,回来后唏呼唏呼喘气。不久,她拉着春香的手,说:“你爹害我,他不让我生那堆娃,我顶得住那一刀。”便咽了气。
娘死了,爹整日抱了个大酒壶,赤红着眼四处哼叽,有时三五夜不回家。端午节那天,有人在水里捞起他鼓胀的身体。葬了爹,春香草草嫁到山那边,生娃,作饭,洗衣。
“要不是爹,娘不会死,娘活着,爹不会死。”春香这样想着。
“爹——”春香终于忍不住哭了,她跌跌撞撞的站起来,操起晾衣竿,瞧了瞧家神正中的香炉,母狮一样的吼道:“为什么要多生?为什么要香炉?不,这些我都不要,,你打死我我也不要,我要打掉他!”
春香照准家神一衣竿扫过去,泥做的香炉直直地滚下来,碎成了八瓣。
(编辑:黔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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