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鸟 枪 王
信息来源:本站发布    作者:远影    阅读次数:25955    发布时间:2021-04-11

鸟枪王的真实名字叫旺天雷,因为他的鸟枪打得十拿九稳,久而久之,在我们这个小山村,人们就忘记了他的真名。

天上飞的,地上跑的,在他的枪下,如探囊取物般顺手。据说,除了枪打的准,他还是捕鱼的好手。

鸟枪王的那支鸟枪,构造极为简单:一米五长的枪管乌溜溜黑,枪托较小,弯弯的极像一个烟斗,也是乌黑。那鸟枪在他手里如同玩物,随心所欲,所以鸟枪王上山,从未失手。鸟枪王常常将鸟枪扛在右肩上,枪杆在后,枪托在前。枪杆上常常有斑鸠、野鸡抑或野兔之类的野物,它们被麻绳套在枪杆上,头朝下,脚朝天,在鸟枪王身后晃晃悠悠。一只灰色的猎狗,屁颠屁颠跟在他身后一米左右。那狗尖尖的耳朵,个头不大,但却极为壮实,跑起来轻快而敏捷。

 

旺天雷刚出世时,声音特别响亮。据说,那天大雨如瓢泼,雷声震天,旺天雷的哭声一响,不久,雷声就停了,雨也停了。旺天雷的父亲当时是大队支部书记,常常与公社书记武装部长们混在一起,见识颇广,于是就给他取了一个响亮的名字:旺天雷。

旺天雷极富个性,很少听到他的哭声。即便哭了也是干嚎,不见眼泪,声如洪钟响彻山乡。他吃奶很带劲,吸得猛,大口大口猛吸,吸几下才一口换气。他爹旺富贵常常盯着他吃奶,嘴巴歪着,眼睛如铜铃般大小,有时候嘿嘿两声,不言不语。然后去那个烧料瓦罐里,倒上半碗何首乌泡的白酒,再把那早已煮好的野味端出来,放在院坝一张破旧的木桌上,歪坐在板凳边沿,翘着二郎腿,一只手端着酒碗,一只手拿着野味,歪着头,又是嘿嘿两下。半碗就下肚,话就多了起来,说,给老子,这个傻样,种老子。放下酒碗,摸着儿子的脑袋,又是嘿嘿两下。

他吃奶吃到3岁半,力气特别大。爹妈干活时,他非要扛锄头,他爹就把锄把一端搁在儿子肩上,另一端就拿在手上,一前一后,旺天雷一脸的自豪。爹妈在地里干活,他就学着大人的模样,东一锄西一锄,样子极为可爱。休息的时候,他爹就坐在田埂上,笑眯眯的说,雷儿,去把我的耕牛拿来(我们村把烟杆叫耕牛)。旺天雷了一声,摇摇摆摆给爹拿来烟斗。不远处的大叔二叔们讪笑,说,雷儿,你不好生把你爹的耕牛看住,跑去吃了别人的庄稼,你娃儿脱不了爪爪喔。山野便充满了快活的笑声。

后来,八岁的旺天雷便跟着堂哥堂弟们,背着娘缝制的花书包屁颠屁颠去了学校。我们旺家岩离学校约五六里,上坡三里,下坡三里。雨天,一路泥泞,小路坑坑洼洼,弯弯拐拐。旺天雷和伙伴们摔了不少跤,跌破脚趾头是常有的事。乡村老师又都是民办教师,上完书课立即赶去干活,哪有闲心管你下河洗澡还是路上打架。最多也就是在第二天的集合时间,把洗澡抑或打架的学生揪上高台照相,然后狠狠批评一顿罢了。过了几天,学生们放学路上,依然我行我素,把老师的话当耳边风。旺天雷在多次挨了老师的竹板后,读到三年级,生死不去读书了。那时候他快满十三岁了。辍了学的旺天雷,在家里放牛羊,也跟着爹妈学种地。对于读书,旺天雷不在行,而犁田种地却一学就会,有模有样,跟着大人在生产队拿工分,虽说只有大人的一半,但是他却十分愿意。

那时候,虽说生活艰难,不几年时间,他就长到一米六八个头,强悍而不失敏捷,办事肯动脑筋。也许因为继承了他爹爹基因的缘故吧,说话一套一套,理正腔圆。十八岁那年,他便结了婚。他那大舅子,当兵出生,在我们区里的派出所当特派员。带着盘盘帽子的特派员极为威风:身材魁梧,动作干练。脚蹬皮鞋,上着白色制服,下穿天蓝裤子,头顶白色大圆盖帽,特别是那个红色领章格外耀眼醒目。走到哪里,人们的目光就跟到哪里。特派员姓韩,名耀祖,人们都称其为韩特派。韩特派除了腰跨手枪,还常常背着一支鸟枪(火药枪)。韩特派玩鸟枪,那也是驾轻就熟,在人们眼里,就是神一般的存在。特别是在那个扒老二(小偷)横行的年代,只要韩特派出山,小偷们就会玩起游击战或者闪电战。当然,也有小偷失手,栽在他手里的,那就倒霉至极,通常是将小偷挷在街边的那棵杨柳树上示众。

旺天雷常常扛着鸟枪,跟着大舅哥韩特派,神气十足,令人羡慕。极为聪明的旺天雷在几年功夫,那枪法竟也超过韩特派,得了个雅号鸟枪王

鸟枪王名符其实。一次年关,我回家过年,刚好遇见他提着几只斑鸠回来。我递上一支香烟,笑呵呵的说,二叔,手气不错嘛。其实,鸟枪王是我二叔。二叔点了烟,很豪放的吸了几口,嘿嘿两下,说,你就不晓得了,这叫技术。二叔一脸自信,指着那几个早已断了气的斑鸠,说,走走走,去我屋。

二叔家住溪水边,一座不知年代的石拱桥,斑斑驳驳,骑在一条弯弯的溪水之上。这溪水从山里跌跌撞撞而来,溪水甘甜清冽。小时候的我们,常常在溪水里光着屁股洗澡,捉螃蟹。那里,留下我们童年的抹不掉的记忆。二叔家的房子,还是那三进三间,年代不算久远。过了石拱桥,再踏上十来级石梯,就是他的家。还没有到家,二叔就敞开嗓子大喊:小桃,小桃小桃。其实,小桃就是二叔家早已出嫁的女儿的名字。我们旺家岩,有个不成文的叫法,把自己的妻子叫女儿的名字。二叔娘听见二叔的喊声,一手扳着门槛,一手拿着菜刀,将头伸出门外,往我们这边看,说,震哪样震,哪个屋猪拱你屋红苕了唛。二叔娘看见我,脸上象盛开着一朵花,说,钢儿,你回来了,快点儿进屋来。我进城也有好几年了,每次回老家,他们都说我像嫁出去的姑娘家,希客。他们见了我,一如我见到他们一样亲切温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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