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闺蜜的爱情
信息来源:本站发布    作者:重庆霜儿    阅读次数:5457    发布时间:2014-02-09

这天,云正在车间里忙碌,接到了蓉从老家打来的电话。

蓉说这次回家好有收获,不但顺利地背着婆家人见了儿子,还见到许多老同学,而且还开了个小小的同学会……

云用胳膊夹着手机,两只手端着一吸盘钢壳,眼睛快速地在上面游动,嘴里不时兴奋地跟着发出啊,哦、真的吗,太好了的短语。到后来,她的声音低了下去,脸色也黯淡,只是机械地重复着哦哦,眼睛也停留钢壳上不再游走。

蓉是云的初中同学,蓉热情开朗,云内向矜持。她们都痴迷言情小说,琼瑶、亦舒、岑凯伦的小说,是她们课外的主题,也扣开了少女懵懂的情怀。她们互相交换小说,为小说主人公的爱情和命运流泪欢笑,幻想骑白马的王子来牵起自己的手……她们是无话不说的闺蜜。蓉在电话里说,这次PARTY上她见到了春,春已经结婚了,有个七八岁的儿子。春现在是市里最大的运输公司老总,发福了,但是显得更有男人魅力。走的前一晚,他们开房了……

春是蓉的初恋,也是蓉爱得最深最苦的的男孩儿。

那时,蓉、云和春是同班同学。情窦初开的春喜欢上了蓉的堂妹华。华在另一班,但她出众的外貌,吸引了无数男同学的目光。春是其中之一。春爱华,是那种单纯执着的爱。他拼命地给华写情书,寻找一切机会跟华表白,但华却对他不理不睬。这让春很苦恼,他忧伤地仰望着华的背影,深情地写下对华的爱慕和思念,一页一页。在1990年那个夏天,其它同学都在为即将到来的毕业而浮躁地忙碌着,只有春在无望的单恋中孤独地挣扎,这使他显得与众不同。他时常一个人躲到学校后山的山顶上,朝着华家的方向痴痴凝望,在山风的鼓动中,一个人默默地流泪……

蓉注意到了春,这个高大帅气而忧郁的男孩儿。中琼瑶毒太深的她,为春的痴情深深感动。看到春失魂落魄的样子,她心疼得一恻一恻的。她想,要是能让那个痴情的男孩把爱些分她,她死也满足了。

那话她对云说过。云没心没肺地说,省省吧,何必要去招惹爱别人的人,只会让自己伤痕累累。

云没想到,蓉不但爱了,而且主动招惹了春。她对春说,要帮他给华牵线。让一筹莫展的春喜出望外,感激涕零地把给华的情书、明信片、千纸鹤和一颗渴望爱的心统统交到蓉手里,热切地期待着云开雾见日。

但是蓉没有成功。虽然华与她家门对着门,虽然华叫她姐,但华看都不看春的信物,就果断地拒绝了蓉的游说。并明确说,她不喜欢春,她正和她们班校长的儿子谈恋爱。

揣着春那些火热的情书,蓉很彷徨。这个结果,她不敢当面告诉春,她怕看到春颓丧的模样。那些信件和信物,她既不敢退回春,又不舍得丢弃,她能体会到,那包含了春多少的情思。在如水的夜晚,她躲在被窝里,就着昏暗的灯泡,颤抖着展开信笺,读那一行行歪歪扭扭却饱含深情的文字,泪水打湿了信纸……

蓉没有将华的拒绝告诉春,而是找了各种借口来搪塞,用各种方式化解春对华的痴情。春的情书装成了蓉的口袋,成了蓉夜晚的情话。她一边承受着编织谎言的尴尬,一边咀嚼爱的橄榄,她舍不得扼杀这份情感,她想让时间慢慢冲淡春对华的痴情。但是,时间没有冲淡春的痴情,却加深了她对春的爱慕,她无法排遣对春的爱恋,又不敢表白,只有把内心愁绪宣泄到纸上,写成日记。

在毕业后拿通知书的那天,她终于忍不住偷偷把春约到后山上,鼓足勇气告诉了春真象并向春表白。春愕然,半晌不语,然后转身走默默地了。蓉感觉无比的羞愧与绝望,她看着春的背影,颓然地跌坐地上,放声痛哭起来……

但是蓉并没有死心,她执着跟春写信,一封一封。托同学朋友转交,插进春的门缝里……后来,春居然同意和蓉交往,不知是被打动了还是其它。

那段时间,是蓉一生中最快乐的时光。她天天到春租住的屋子,给春带去好吃的,他和春携手在学校后山的山顶上,唱那首最流行的歌曲《爱》。蓉甚至把春带到家里,公开对她的家人和亲朋说她要嫁给春。

可是不久,春却离开了。

没有道别,只有一封信,劝蓉忘记他。说他当时看到蓉那么执着,被感动了,而且自己尝过单恋的痛苦,所以他和蓉走到了一起。他试图爱上蓉,但是他做不到。所以,他走了,去他父母工作的地方,很远,再也不会回来……

那一阵,蓉象疯了一样四处打探春的去向和联系方式,都没结果。春象一阵风一样从蓉的生活中消失了,只留下一地狼藉的相思。开朗的蓉病倒了,短短一个月时间,水汪汪的眼睛就深深地陷入灰白的脸庞里,枯涩而呆滞。她把对春的爱与思念写在日记本里,满满两大本。她相信春只是一时迷糊,等他再大大些,就会回来的。因为,春的老家在这里,树叶爬得再高,终要是离不开根的。

她等!

可是,命运不是一条直路,总有各种意想不到的转折。蓉一天天长大,说媒的人一天天多起来,正在蓉奋力抵抗着家人逼亲的压力时,蓉的妈妈病倒了。医生说是癌症。躺在病床上的妈妈,用枯槁的手拉着蓉,流着混浊的老泪泣不成声地说,希望在有生之年能看到蓉完成终身大事。蓉是家里的幺女,父亲走得早,对妈妈很是孝顺。蓉屈服了。接着,相亲、订婚、结婚,象闪电一样短期内完成了。

蓉嫁的是一个刚从部队退役的兵哥平。平是个独子,长得比春还帅气,家里条件也不错,而且,离蓉家近,是个结婚的理想对象。按蓉的话说,照顾生病的妈妈方便。

结婚前,蓉把两本封起来的日记本交给了云,神情很是失落。她叹息着对云说:帮我保管好,这些都是我青春和爱的见证。也许,等我老了,再来看这些,是一段不错的回忆……

云小心地保存着蓉的日记,同时保守着一段珍贵的青春影像。但是两年后,当云离开家乡,去外地上学,蓉的日记却被穿开裆裤的小侄子翻腾出来,撕了折成纸牌。

云知道后,生气地扬起手打在了侄子那布满鼻涕的小脸上。小侄子无辜而不满的嚎哭,惹得哥嫂跟爸妈闹翻了天,好多年对云都横眉竖眼。

云不好意思再见蓉,而结了婚的蓉也很少和同学们联系,似乎很安心地过起了主妇的生活。两个无话不谈的好朋友,就这样渐行渐远。

其时,在那几年,云是见过春的。云那时在姐姐家寄宿读电大,而春刚好在姐姐家附件租房读驾校。偶然遇上,云和春会闲聊几句,两人都心照不宣地避开蓉的话题。后来,春入伍了。在走的前一夜,他们几个在城里的同学,还相约一起去了卡拉OK为春饯行。当春唱起张学友的《吻别》,深沉的嗓音,忧伤的旋律,让云不由自主地想起了蓉抱着娃娃喂奶的样子。这些,云没有告诉蓉,她想蓉已经有家庭,平静的生活不能为不爱她的春而波涛汹涌。

一晃十多年过去,当云和蓉再次相见时,云的儿子都上小学了。在深圳云租住的房子里,她俩抱在一起,互相惊讶于对方容颜的沧桑,感慨岁月的无情。

那时,蓉已和平分居,在传说中的二奶村被一个香港老头包养。蓉说,她妈走后,他们就外出打工了。那个男人,虽然当过兵,但是从小娇生惯养,只知道吃喝嫖赌。两人在一起经常争吵,激烈时,平还动手打人,跟个地痞一样。她撩起衣服,几条浅浅的疤痕印清晰可见。看吧,这些都是他打我留下的。蓉愤怒地说,云看到蓉的眼里冒着火,身子还在微微打颤。既然这样,怎么不离婚?云很心痛。离婚!哪有那么容易,那死人说要离婚就得给他十万块钱,而且儿子要归他,如果向法院上诉就杀死我全家。蓉咬牙切齿地说。后来,我连夜从东莞逃跑出来,到深圳投奔了一个老乡。在法廊做了洗头妹,认识了现在的老公,她看我可怜,就包养了我……说到后来,蓉的语气很平淡,仿佛在讲别人的故事。

云是个很传统的女人,她最讨厌二奶小三小姐类靠肉体和色相生存的寄生虫。但蓉的遭遇却让她无比的同情,也为蓉脱离苦海有所依靠而欣欣然。

后来,云和蓉经常小聚。云和老公吵架了,蓉的出租房就是云的避风港。看着那个比云爸爸还要老的男人,拖着身松松垮垮的肥肉,对三十出头的蓉颐指气使,还不时背着蓉色迷迷地对她乱瞟,云浑身不自在。

私下里,云问蓉,你打算怎么办?不可能跟这个老头不见光的过一辈子吧,毕竟青春是有限的。蓉淡淡地说,先凑合着吧,直到他肯离婚为止。再说,这老头也挺好的,他供我吃供我住给我零用钱,也不打我。我不必吃苦受累,还能存点钱给儿子。

云开始用自己的关系网给蓉介绍工作,她说女人不能只做男人的附属品,只有自己经济独立了,才能拯救自己。可是,蓉却做不长久,不是嫌这就是嫌那,搞得云苦不堪言。

这期间,蓉一再叮嘱云不要让老家的任何人知道她的行踪,她怕平知道,她说他只会跟她要钱。看着蓉愁云密布的脸,云想她能做的也只有这个了。

后来,蓉又接连换了几个男人,都是些有妇之夫。蓉说,男人没一个靠得住,都是图个新鲜。她只想趁年轻还有点姿色弄点钱,尽早跟平离婚,然后安安稳稳地过日子。

无数个夜晚,云躺在繁华浮躁的深圳城中村简陋的出租屋床上,听着耳边老公如雷的鼾声,眼前浮现出蓉年轻时的片段和日记本上零星的字句,那些纯真与美好,让她感觉遥远而模糊……

你们是真心的吗?云一字一顿地问。

当然。蓉肯定地说,春说,那时大家太小什么都不懂不知道珍惜。现在长大了,回想起来,才觉得那才是真正的爱情――纯真、美好、芳香……所以,我们要好好把握,把失去的时光找回来。

将来呢?云弱弱地追问。

将来?管它呢。世事这么乱,谁还想那些虚无的东西。只要曾经拥有,哪管天长地久……

蓉热情豪放的话语,听在云耳朵里却非常刺耳,感觉阵阵寒意直袭背脊。她无端地想到了那个素不相识的春的妻子和孩子。

接下来的日子,蓉好像变了一个人,总是神采奕奕。她的脸色,也变得红润起来。她告诉云和春的重逢让她找到了生活的方向,她感觉自己回到了十六岁的那个夏天。但是这次,她要紧紧把春抓在手上,不让他再溜走。她还说春给了她一笔钱,她已跟从前的男友分手,自己开了间小发廊,过得不错。但春说过段时间要来深圳考察下投资个更好的项目让她打理……

云也和春通过电话,在电话中,她很想问春,这次对蓉是不是真心,对自己的家庭打算怎么办……但是她说不出口。她是个谨慎的人,不习惯冒昧地打探别人的隐私。

云的心里很忐忑,她多次劝蓉要理性对待她和春的关系,毕竟大家都是有家庭的成年人。但蓉对云的劝告置之不理,还嘲笑她是见不得她过好日子。

直到有一天,云接到了一个陌生的电话。电话里,一个年轻的女人对她又哭又骂。听了半天,她才弄明白,这个女人是春的老婆,她以为云在和他老公搞婚外情。

同是婚姻内的女人,云自然地同情起这个被老公背叛的女人。她耐心地安抚着这个受伤的女人,一再跟她保证自己和春只是普通的同学关系,对方才止住了哭,半信半疑地挂了电话。

云想了很久,还是打电话告诉了蓉这件事,劝她注意点,最好理清和春的关系,不要为了一时之快毁了别人的生活也牵连到自己。

蓉没有出声。那以后很长时间,蓉没再跟云联系过。

那段时间,正值金融危机,云的小工厂在风口浪尖下岌岌可危。云全身心地操持着自己的小工厂,也没精力去操蓉的闲心。

快过年的时候,云想起好久没和蓉联系了。她拔打蓉的小灵通,却提示已停机。她到蓉以前租住的出租屋,听说蓉在大半年前就搬走了。云在附近找了下,没打听到蓉的发廊。因为蓉没告诉过她发廊的名字和具体位置,深圳如此之大,云又到哪里去寻找一个刻意躲藏的人呢。

春节,云回了老家,并专程去了蓉的娘家,见到蓉的嫂嫂。听嫂嫂说,蓉和春的事后来被春的老婆知道了,春老婆找到蓉婆家吵闹。蓉的老公平得到消息,向春逼问蓉的下落,春抵不过拳脚的招呼,告诉了蓉在深圳的住处。平找到深圳跟蓉要钱,蓉说离婚,平涨价二十万才肯离。蓉不同意,两人就大打了一场,还砸了蓉的发廊,最后平被派出所拘留了一段时间。此后,蓉搬了家,谁也没联系过,包括春、包括她的哥嫂和儿子。

云默默地来到当年她们常玩耍的学校后山。

听说蓉的儿子已经上初中,就在这所当年她们就读的学校。学校已被翻修一新,不是当年模样。现在正是年假期间,从山上望去,学校空荡荡的很是寂静。

后山也种满了各种药材,再也看不到漫山衰草。站在山头,朝蓉老家的方向望去,已不见华和蓉的黑瓦房,只见一排排灰色的建筑物在早春的雾霾中矗立。北风呼呼地吹过,云粟色的卷发在风中狂乱的飘舞起来,遮住了双眼,云撩开头发,听见儿子在身后喊,妈妈,快回家吧,这里好冷!

云转过身,看到儿子缩着脖子,小脸被冻得通红。云弯下腰,心疼地把帽子给儿子戴上,然后牵起手,缓缓地向山下走去……

 

【编辑:杨汝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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