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桃园兄弟 第五章 扶贫送羊车子翻 村民救死又扶伤
信息来源:本站发布    作者:签约作家 何开纯    阅读次数:20779    发布时间:2021-07-13

一天下午,一辆方圆车(小货车)开进桃花村,车子刚过村委会,人就像是坐在摇篮里一样。原来,泥石路面坑坑洼洼,说公路吧,靠山壁没有边沟,这里一个包,那里一个拱。说不是公路吧,人行道又没这么宽,到处是车辙印,整个路基肋骨嶙峋,像一条烂死蛇曲蜷在山腰。方圆车左颠右簸爬过一道坡,又簸过一个拐,正在艰难行驶时,天空突然乌云密布,像一口黑锅倒扣下来。

天空中,雷公像是肇势者,它追着闪电、闪电追着风、风追着雨、雨反追打着风。风和雨又联合起来不断反击着乌云,雷声越打越响,闪电越闪越亮。乌云也不是等闲之辈,使出浑身解数,不断搏击风和雨,连鬓胡子一天刮三遍,你不让我露脸,我不让你出头。瞬间,豆大的雨点劈头盖脸砸下来,马路遍地开花。车窗呢,狂风卷着成串的雨点,像条鞭子,狠命地抽打着玻璃。

小货车驾驶室坐着两个年轻人,敞篷车厢里套着两只白山羊。两只白山羊像一对讲究的新郎新娘,颈上有一圈黑毛,黑毛规整得像套着一个黑圈,仿佛各自戴着一条乌金项链。

坐在副驾驶位置的年轻人,看了一眼天色,双牙紧咬,腮帮鼓突,眼睛瞪得像两只大鸡蛋。他双手撑着车台,在雷声中大声说:“哥哥,慢点!要不然干脆把车停下来。”

驾驶员双手紧紧握住方向盘,鼓着眼睛不停地左搬右拉,两手潮湿,鼻尖冒汗,心里像一张拉满的弓,连大气都不敢出。

副驾驶室年轻人见驾驶员没说话,头伸出车窗门,扭头往车厢望了望两只山羊,心想:今天千万别出事啊,这两只山羊是岳父从外国选购来的波尔种羊,这是贾半仙发财的命根子啊!

雷在一边响,雨在一边下。雷声中,两只山羊一会向左冲,一会向右闯,惊恐得“咩、咩”直叫。要不是因为车厢四周有竹栏杆,两只羊之间又有竹栏杆隔着,还有羊绳拴着,羊恐怕早就冲出车外逃之夭夭了。

眼睛就是观宝珠,心头有个小九九。年轻人盯着车厢和羊绳,心里放心地说:不怕,车顶有竹栏杆,车内有栏杆和羊绳,羊跑不掉。

事有凑巧,物有偶然。就在年轻人放心地转过头坐稳时,只听见“轰隆”一声,车头撞在石壁上,整个车身像一个急发性的偏瘫病人,一动不动侧躺在公路上。

这时的小货车,车窗破裂,驾驶室两个年轻人满脸血肉。车厢里的两只山羊呢,随着车子的撞击声,像是要被拉上杀场一样,使出浑身的逃生本领,不停地想挣脱缰绳。

驾驶员抹了一把脸上的血,对坐在侧边的年轻人说:“赵四方,快!快去拉住你的山羊,别让山羊跑了。”

驾驶员声音显得很低微。原来,车上两位年轻人是干兄弟,赵四方寄拜给驾驶员的爸爸,驾驶员是赵四方的干哥哥,叫王勇。赵四方的爸爸和王勇的爸爸是好朋友、铁哥们,又是干亲家。兄弟俩这次是专程用专车为贾半仙送种羊而来。赵四方由于撞车时,双手往前一撑,结果左右手腕同时脱臼,眼里直冒金花,满脑子一片空白。

疼痛中的赵四方,经哥哥提醒,看了一眼双眉紧锁的哥哥,他顾不上这么多,牙齿咬得咯咯作响,用胳膊顶开车门,双脚往地上一跳,转眼盯着车厢。

不巧,赵四方正在定睛收缩时,只见有一只山羊就在他下车的瞬间挣脱缰绳一路连跑带跳,“咩咩”直叫,逃之夭夭。还有一只山羊呢,四蹄成八字形蹬着,羊角不停地挽扭着缰绳在车厢壁上磨来擦去。赵四方说时迟,那时快,心里只有一个想法,不能让剩下一只山羊磨断羊绳跑掉。

赵四方上前用身子死死顶住车顶仅存的两段隔羊的竹杆,不停呵斥山羊。羊子呢,因为有竹杆隔着,有主人在身边训斥,加之身体体力消耗过大,终于停止了挣扎,倒卧在车厢里。

赵四方手痛、头痛、心慌,酱油铺倒了货架,五味俱全。赵四方的哥哥呢,在驾驶室里不停地呻吟,不停地小声问:“赵四方,羊子怎么样了,你伤到哪儿没有?”

“哥哥,我没事,你能忍受吗?羊子刚才跑了一只,看来这只跑不了啦!”

“快打电话!”王勇忍受着来自头部、颈部、胸部、腰部、腿部,可以说来自全身的疼痛,提醒赵四方。

这时的公路上,装羊的车和兄弟俩像是被装在急风暴雨的魔袋中。

赵四方心里清楚地知道,远水救不了近火,如果像城里一样报120,这里肯定不管用。因为,一是乡卫生院离这儿有二十公里。二是乡卫生院根本就没有救护车。他觉得告诉贾村长是最佳选择,他人熟、地熟。县官不如现管,事情只有他出面才好解决。

赵四方十分艰难地从衣兜里摸出手机,他想:话怎么说呢?这里是在哪儿?叫什么地名,他一概不知。他只知道,这里是一条通向贾半仙家的通组公路,这里离贾半仙家大约还有两公里。他到任助理村长,走得最多的就是这条路,去过村长家,村长家离出事地点可能不到一公里,翻一坳,走一湾就会到,如果村长这时在家就好了。

“村长,不好!送羊的车子翻啦!”赵四方话语显得急促而颤抖。

贾村长听到赵四方惊吓得抖动的声音,犹如晴天霹雳,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连忙问:“四方!真的吗?车在哪儿出事啦!快说,地点在哪儿?人伤得如何?”

“离你家不远的大岩壁公路上,我哥还卡在车里,羊跑了一只。”

“好!知道了!别急!我马上就通知人来,现在我正在桃溪组修通组公路现场,正在召开村组干部会议,一会就到!”

桃溪组离车祸地点大约十公里。贾村长想:等我带人去肯定晚了,不如就近想办法。他又一想:近处只有两户人家,一户人家里躺着病人。一户人家只有一个有病,一个带残疾的一对老夫妻。再有最近的就只有贾半仙,贾半仙肯定在家,今天已经通知他,叫他在家等候接收扶贫种羊。目前靠谱的还是贾半仙,贾半仙时常为人接骨疗伤,见过世面,他应该派得上用场。贾村长冥思苦想一会,觉得单靠贾半仙也不行,路毕竟远了,人的死活就是三五几分钟的事,不能刀尖上翻筋头,拿命闹着玩。干脆两户人家一起通知。

桃花村是省级贫困村,乡各机关单位和部门都倾斜帮扶桃花村。乡计划生育协会针对留守老人、留守儿童发放了一台应急呼叫手机。手机功能简单,只能绑定帮扶人和村组干部电话号码打进打出,目的是作应急呼叫,费用由计生协会统一缴纳。

贾村长眉头一皱,先后拨通了贾半仙的手机和一户人家的应急呼叫手机,他像战斗中的首长一样发出抢救命令。

贾半仙想:这人怎么就福薄命浅,今天赵村长把外国种羊送来,明明是吃罢黄莲喝糖水,苦尽甜来,竟然在路上翻了车。明明是两只一公一母的良种羊,却偏偏阴差阳错跑了一只,公母不配。真是:衣食足,礼义兴,没得钱,光扯筋。

他反回又一想:少一只就少一只,坏事可以变成好事,这只可以喂一段时把它杀掉卖肉,换几十斤酒钱。要说养羊我本身就是闹着玩的,他们还当真!你看,近几年扶贫办送了这么多羊,村里能看得见多少只羊呢?就连养羊专业户都没几头羊?还不是卖的卖,杀的杀。我一个千家门上的客,今天走东家,明天串西家,那有时间喂羊啊!除非羊也能喝酒,出门给它半斤八两白酒,让它在家喝着等我。

贾半仙觉得,送羊是一码,救人是一码。事到而今眼目下,救人才是头等大事。他断定大岩壁翻车,肯定是鸡啄嘴,那儿公路成S”形,靠左是大岩壁,靠右是万丈悬崖。外地驾驶员没把车翻下悬崖算是不幸中的万幸了,看来这车毕竟是扶贫车,天佑好人。

接到贾村长电话的另一家是留守老人住着两夫妇,双双年过花甲,丈夫姓张,排行老二,人称张二爷。这人长期患肺气肿,走路、说话上气不接下气,似乎每时每刻都要找人出气。他能吃,不能劳动,绰号喘气包。

妻子从小患小儿麻痹症,右脚走路划“八”字形,姓瘳,排行在五,大家敬称她廖五孃。廖五孃好在左脚有力,身体无病,屋里屋外一把手。两夫妇有个智障儿,外出十年杳无音讯。

“送羊车翻了关我屁事,该送羊的不送,不该送羊的偏要送!”男人说。

“国家扶贫政策好才送羊,一头羊至少要管一千儿八百,有哪点不好,又不叫你农民拿钱。”

“我家这么穷,为什么不送一只羊给我。贾半仙成天一个酒醉鬼,还送羊给他,难道让羊跟他一起喝酒?”

“人家无儿无女,是精准扶贫对象。村长说我们家虽然没有钱,房子破烂,但是有儿可以养老送终,不符合条件。”

“有儿还不如没有儿,外出十年球钱没得一百,说不定现在已经死在哪旮旯头去了。”

“走!去看看!人家贾村长说了,赵村长是上头派下来的好人,说他正在想办法把我们桃花村帮富裕,让农民富起来。”

“要去你去,我累得很。他是不是好人谁说得清楚。这几年来了一批又一批帮扶干部,哪个不是牛八哥的嘴巴,会说不会做。”

“救人一命,如造七级浮屠。上辈子你就是好事做少了,这辈子才遭来这种报应,你今天不去,肯定下辈子还是个喘气包包。是匠不是匠,手头拿三样,还是各人拿两样东西。”

说归说,男人戴着斗笠,一步一喘,一步一咳,跟在妻子后边。

公路上,风像是从山洞里吹出来的妖风,龀牙咧嘴,怪声怪调,山野一片凄迷。雨呢,跟瓢泼没有两样,整个桃花村看不见天,看不见地。张二爷两夫妇头上戴着的斗笠由于风太大,早就被吹得不知去向,就只剩下手里拿着的短钢钎和手锤。

廖五孃看见地上躺着一个年轻人,她用手在鼻孔上拭了拭,对张二爷说:“这人没死,快把他背到大哥家里去。”

廖五孃说的大哥家,是在翻车公路路坎下边,离出事地点不到200米,这家农户的房屋又矮又小,不易被人发现。廖五孃的大哥已外出打工,屋子空着,廖五孃是想让受伤的年轻人到屋里暂时避一避风雨,等到村长来了再想办法。

廖五孃说完走到驾驶室门前,看见驾驶员像死人一样被困在驾驶室,脸上满是鲜血。她伸出手去拉车门,车门像铁板一块,拉不开。她随即拿起带来的短钢钎开始撬门,好在她有力气,一下子把门撬开了。这时的她,一心想把张二爷叫来和她一起把驾驶员拉出驾驶室。正当廖五孃回头看时,张二爷已经背着年轻人一步一喘,一步一跌,一步一歇直往房子走。

廖五孃心里一急,不顾一切拉人。驾驶员个子虽然不大,也不很胖,可是他没有知觉配合,一拉,人没动。又一拉,人动了一动,再一拉,只见身子被方向盘卡住,头像没有生在脖子上一样,斜掉着。她意识到事情不妙,开始用手锤拍打方向盘,把钢钎往驾驶员座位后撬。还好,这一撬,座位移动了,驾驶员身子松动了,她将后背往驾驶员一靠,把双手搂住驾驶员的腰,用力一拉,这一拉由于用力过猛,驾驶员失去知觉,身子一下子扑倒在廖五孃背上。廖五孃由于受到意外猛然一压,加之腿脚不方便,她和驾驶员一起倒在地上。廖五孃犯难了,地上的驾驶员,她拉他爬背,他无法爬背,拉他的手,双手皮是皮,骨是骨,根本不听使唤。她坐在地上,拉,拉不动;抱,又抱不起,眼睁睁望着驾驶员,累得直喘气。

这时的驾驶员,脸色青黑,头上的雨水一股股往下流,衣服像是从水里捞起来一样,与落汤鸡没有两样。

廖五孃知道,在这荒山野岭,喊完全没有用,埋怨也无济于事,只怪自己是个女人,是个小儿麻痹症患者,她欲哭无泪。真是喊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八十老翁吹喇叭,有气无力。

“别慌,让我来!”贾半仙边喊边疾步如飞跃跑到廖五孃面前。

贾半仙像个业务精通的医生,用手拭鼻、摸脉、捏手、按腿,一遍又一遍上下、左右按压后,说:“别怕,这人死不了。来,你帮忙把他抱在我背上,我把人背到你大哥家再说。”说着,俯下身子……

贾半仙和廖五孃刚到土坝边,只见张二爷倒在地上,旁边是受伤的年轻人。这时的廖五孃不知那来的力气,二话没说,连背带抱把年轻人“弄”进屋里。

廖五孃大哥叫廖勇,48岁,小时因尿多,喜欢随地撒尿,小名尿包包。爱人叫仁小芳,与廖勇同岁,他们俩有一个儿子叫廖刚,儿子性格粗野,不善通情达理,小名廖大蛮。廖勇全家常年外出打工,房子由廖五孃代管。廖勇家一共三间土墙茅屋,一间厨房,一间堂屋,一间卧室。堂屋4米见方,屋里四个人像四只落汤鸡。贾半仙刚放下驾驶员,卧室里突然发出声音:“厨房里有柴,快去抱些柴草烧着烤火,别弄感冒了。雨这么大,衣服打湿没有?人伤得怎么样?我听声音就知道是翻车了,对不对?”说话的声音是女声。两人不知是事情急没有听到问话声,或者是不想回答卧室里的问话声,紧随着又手忙脚乱地把张二爷扶进屋。

按理说,有声音就应该有人,有人就应该出来帮忙,屋里说话的人,是人是鬼我们暂时不去管他。

俗话说,二、四、八月乱穿衣。也就是说,二、四、八月天气变化大,时冷时热;下雨冷,出太阳热。车祸发生时正好是四月,三个大活人浑身湿透了的衣服大家显得冷起来,开始不停颤抖,要不是有紧急事情在处理,大脑处于紧张状态,恐怕人早就感冒了,或者说早就累晕倒在地。

“廖五孃!你赶快去厨房烧水,端盆热水来。张二爷你打起精神,你快去抱些竹块和柴块来,用柴块竹块在屋里烧两堆火,赶快把屋里温度升高,伤员的事由我来处理。”贾半仙忙而不乱,有条不紊地作出安排。

人在紧急情况下,有说不清楚的暴发力。比如抢火,一个人可以抱起一个200斤重的柜子从屋里跑出来,在平时,至少需要两个人。张二爷一个气喘病人,连气都需要别人帮忙出,在平时根本不会背得起年轻人,伸手不能提四两的气喘病人,居然能背起一个至少重120斤的年轻人,真是不可想象。

这时的贾半仙,不知是忘了张二爷是气喘病人,还是事情紧急,容不得任何人有任何迟缓的动作,他带着命令的口气安排张二爷。张二爷呢?像是战场上带伤的士兵,听到首长命令,精神一振,气病一下子烟消云散,跑进厨房……

堂屋里放着一张旧方桌,四条木板凳。桌子上放着一个木箱,木箱大小与医生用的药箱大小差不多。,箱上有条布带,正面有锁扣,板扣没有上锁,一眼看去,整个箱子没有漆过,是木纹本色。除此之外,屋里其他什么东西也没有,如果真要说有东西,还是有,就是还有两扇吊在门枋上的两块木门板,门板看上去旧得不能再旧。

贾半仙安排完张二爷和廖五孃要做的事情后,他不假思索将两手一举,把木方桌往屋角一端,瞬间,四方桌连同桌上的木箱乖乖地靠在墙边。随后,贾半仙将四条木板凳分成两组,板凳一前一后,对应摆开。贾半仙安放好板凳,一个箭步窜到大门口,神迅般取下门板,把两块木门板分别放在对应的板凳上,他用双掌压在木板上拭了拭,反复确认板凳已经安稳,门板在板凳上不会发生梭动方才放手。

张二爷气喘吁吁地抱着一抱柴草,看见贾半仙在屋子中间放门板,他心里疑惑起来:贾半仙你怎么要安放门板,难道地上的两个年轻人已经死了,是要停尸?既然人死了,死尸就不能停在大哥家里。人在野外意外死亡是孤魂野鬼,算八难(八难是抹喉吊颈、岩崩树打、摔岩落水、车祸刀枪、儿卡女塞、雷打火烧、蛇咬兽叼、饿殍服毒等八种死因的统称),这两人是翻车死的,应该是“沟死沟埋,路死路埋,老虎咬去活棺材”。怎么能把尸体停在大哥家里呢?再说,在家中安放门板,是用来停死人,人没死绝对不能停在门板上。难道这两人真的死了?

张二爷想归想,没有说出口,更没有阻止贾半仙。他又想:贾半仙是天、地、人、事都懂的人,如果他不精通天文、不懂地理之事,大家怎么会叫他半仙呢?他这样做肯定有他的道理,随他吧!

贾半仙一一抱起年轻人,一块门板放一个。门板上的两位年轻人,像两具死尸,一动不动,任凭贾半仙摆布。贾半仙把两人从头到脚理了理,打开木箱,拿出一把剪刀,开始剪掉两个年轻人的衣裤。剪刀像飞一样从裤脚到裤腰,从袖口到胸襟,一下子一条裤子、一件上衣七零八碎,两具尸体像是法医验尸前的裸尸。

廖五孃端来一大盆热水,看见两个年轻人赤身裸体躺着,眼一转,脸一红,飞也似的一下子跑出大门。

贾半仙不管这么多,他从木箱里拿出一块白毛巾,在热水里浸了浸,对着张二爷说:“你来帮我的忙,我用热水清洗皮肤,你来拉布块,我清洗到哪里,你就把布块拆到哪里,注意不要强拉硬扯。贾半仙边清洗伤员皮肤,边解释说:这湿衣湿裤,湿气会侵入体内,再说不便于正骨、找不准位置……”

张二爷知道贾半仙名堂多,是个怪人,只好依着贾半仙。贾半仙左手轻轻牵着伤者的手和脚,右手不停地擦,确认全身擦完,擦干净,他从木箱中拿出一个酒瓶子,瓶里象是药酒,呈黄色。他轻轻将药酒倒在另一块黄色布块上,把布块微微一捏、一挤,确认药酒在布块上浸湿均匀后,又开始从头到脚,从前胸到后背擦拭。这次擦拭比第一次更细致,边擦带按,边摩带捏、捏中有按、按中有捏。时而推、时而摁、时而掰、时而往后拉、时而往前送。有时贾半仙气喘如牛,有时呼吸如游丝,拉、送间可以听见骨头对按时轻轻的“嚓嚓”声。

贾半仙给两位年轻人擦完药酒,开始对骨位进行点、按、捏、揉、推、拉、掰、送,动作一结束,贾半仙深深吸了几口气,显出极度劳累的样子,身子不由自主地躺倒在地上,双目紧闭,四肢张开,一动不动。

张二爷见贾半仙躺倒在地上,大气不出,脸色十分难看。他走到贾半仙身边,用手拭了拭鼻孔,有气,他放心地轻声说:“贾半仙!我扶你起来,行吗?”他边喘气,边说话,边想伸手去拉。

这时廖五孃抱着一抱衣服走进堂屋,看见贾半仙躺在地上,一下子惊呆了,直愣愣看着三个“死人”。

贾半仙听到了张二爷要扶他的声音,突然双眼一睁,目光如炬,射得张二爷神情恍惚。张二爷慌忙缩回手,站在一旁呆呆地看着贾半仙。

贾半仙躺倒在地上,大约过了五分钟,他双手成一字形往身子两侧一张,手心向上,然后又往上一举,两手心相对,手至头顶翻掌,手心向下,手至肚脐时,右手在上,左手在下,掌心成窝形,紧压肚脐。倾刻间,贾半仙一个鱼跃动作,翻身站起,说:“我没事,刚才我是在调息。”

贾半仙走到两个年轻人面前,右手食指在鼻孔前拭了一拭,在人中穴上一点,这一点,两人开始出大气,赵四方动了动嘴唇,嘴里发出微弱的呻吟声。

“活过来啦!活过来啦!”张二爷高兴得手舞足蹈,撬起大拇指,说:“贾半仙,我该叫你是贾神仙才对,头上点灯,高明。平时有人说你是高人,我不信,因为我没见过你的功夫,今天总算亲眼得见。”

廖五孃抱着衣服,看着门板上停着赤条条的两个年轻男人,心里只有一个念头,不管活人死人,都不能光着身子。她红着脸,塞给张二爷两套衣服,用手一拐,嘴朝门板上一噜,说:“快给他们穿上。”

“不要乱动。”贾半仙边说,边从廖五孃手里夺过两套衣服,分别轻轻搭放在两个年轻人身上。

“贾半仙!你穿这套,赶快换上,别感冒了。”

“张二,你穿这套。这套是我的,你没衣服了。”

廖五孃分别递给贾半仙和张二爷一人一套衣服。

堂屋里两堆柴火燃得正旺,贾半仙和张二爷的衣服直冒气,要不是廖五孃的提醒,他们还真忘了自己穿的是一身湿衣服。

扶贫送羊车子翻,兄弟两人受重伤。

村民急救伤病员,八字先生担重担。

伤势处理怎么样,请看骨伤兄弟俩。

 

 

(编辑:黔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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