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看起来有些矮矮胖胖,还有些肥头大耳,顶平额宽的肖斌,是丰城市里最大的国家一级企业——凯丰实业有限公司的一名副总,也是众所周知的一位极有魄力的企业家。他曾经在很短的时间内,让多家频临倒闭的中小型企业,不仅扭亏为盈,还跻身为全市综合排名五十强,二十强,甚至十强,在丰城市创下了一个个别人难以企及的行业神话。不过,此是题外话,此处暂且不予赘述。
因为肖斌脸盘子比较大,嘴唇比较厚实,鼻梁高挺,耳廓下垂,皮肤又白净,多肉,还有些爱笑,眼里始终深藏着一丝或浓或淡的笑意,一笑眼睛就会不由自主地眯成一条缝,嘴角还会涌现出两个若有若无的小酒窝。他的相貌看起来就显得有些不平凡,很有些福如东海,寿比南山的意思。
不论在哪,负责什么工作,肖斌的运气似乎总是出奇的好,从没听到过说有哪些人爱和他唱反调的,就没听说过有那样的事。他周围的同事们都非常乐意接受他的安排,服从他的领导,都非常乐意心甘情愿和他在一起为企业刻苦创业,努力打拼。
也不管到哪,是去找什么人,还是去办什么事,无能大小远近,亲疏难易,对肖斌而言,几乎都显得额外的顺利,从没遇到过一般人心目中所认为的那些难以逾越的所谓障碍或鸿沟。
即使偶尔遇到一些困难,在别人或许早已打退堂鼓了。他们无功而返时,就常常不得不无师自通地自圆其说,或自作聪明地七拼八凑,到处寻找这样那样的借口,还感觉似乎非常顺其自然理所当然甚至理直气壮。因而他们做这一切也就自然表现得非常心安理得心地坦然,而且心平气和,心里毫无愧疚之感。
然而在肖斌看来,那都不过是种种托词、借口而已,所遇到的也大都不过是一点点小小的麻烦,或属于意料之中的一些个小小波折,一般也都不是很难缠的,不是很难解决的。他工作中似乎从来就没遇到过什么解决不了的问题或矛盾,他总是有办法大事化小,小事化了,逢凶化吉,遇难成祥。
一次,肖斌亲自到某局去送一份重要材料。由于人家办事员是新来的,根基还不稳,又不熟悉实际的工作情况,只知一味图表现,想要在工作中尽快树立自己的权威,于是就按教条框框办事,自然也就相当苛刻,显得非常“认真,仔细”,甚至都到了机械重复,无原则地乱讲原则的地步。
又因为也还不认识肖斌,不知道肖斌是何方神圣,就班门弄斧地在材料里面挑毛病,说这里应该怎样怎样,那里又应该如何如何,临了,非要退回去,让肖斌重新做一份材料再送上来不可。
肖斌最看不惯的就是这种拉大旗作虎皮,狐假虎威的角色。他也没多说什么,他知道小鬼难缠,多说无益,他是用不着去做过多解释的,只是微微笑笑着,说借办公室电话用用,就从从容容拨了一个号码,把话筒递给了那个办事员,示意他接听一下。
那个办事员一脸疑惑地拿起话筒,放在耳边,边听边不住的点头,嘴里还不时发出一连串的“是,是,是”的应答声,然后自然就极有礼貌地收了肖斌的材料,还客客气气的把肖斌送出房门。
肖斌这人头脑灵活,反应敏捷,聪明机智,风趣幽默,性格也很随和,为人显得非常优秀,特点很鲜明,的确非常的难能可贵,简直就没什么二话可说。套用几句现成的词儿,那一定就是什么“心胸开阔”啊,“光明磊落”啊,“不拘小节”啊,“严于律己”啊,“热心助人”啊等等之类的成语套话,不一而足。
因为肖斌的人格特征非常鲜明,所以一下子就能给人留下非常深刻的印象,让那些认识或者初次和他打交道,还不太认识他的人,熟悉或者刚刚和他有过接触,还不太熟悉他的人,往往都忍不住竖起大拇指,佩服得了不得。
虽贵为公司高管,一人之下,万人之上,肖斌可是绝对的一个一掷千金,一言九鼎,重诚守诺的性情中人,在过去冷兵器时代,那就是骑马翼刀,扬刀立马,扬名立万,气吞万里如虎之类的主。
然而,在他身上,却决看不到当今社会上一般暴发户所具有的那种高高在上,目中无人的神态,那种可怜而复可笑的模样,那种“天下之大,舍我其谁”,好像天上他要占一半,天下他占全,一切都属于他,别人都不过是可有可无无足轻重供他驱使任他宰割的某种陪衬或装饰,都得围着他转,那种纯粹自我中心主义的做派。
在他身上,也绝没有那种“小子得志便猖狂”的所谓“自大狂”式的令人生厌的面孔。无论何时何地,面对别人,他从不摆那个什么臭“官架子”,他对人总是具有绵绵不绝无穷无尽的亲和力。
肖斌说话有几个非常明显的特点,一是喜欢咬文嚼字,喜欢字斟句酌,(可能是因为学中文出身吧,他可是某名牌大学中文系的高材生呢),因而常常显得有些条慢条斯理,条分缕析,而又从容不迫,滴水不漏。
他说话从不高声大嗓,而总是善于倾听,善于思考。由于他思维缜密,富含逻辑,自然一下子就直接说在了点子上,让人不得不信服,不得不惊叹。很难想象他和人争得面红耳赤时,声嘶力竭,气急败坏的样子,那将会是一副什么模样。
再就是他记忆力特别好,又非常喜欢阅读,兴趣非常广泛,知识面非常宽广,知道的东西很多,古今中外,天上地下,没有他不晓得的,是全公司公认的一部百科全书式的活词典。别人有什么不明白,不了解的,找到他,总能在他那里得到合理的答案。
因而他说话自然也就喜欢引经据典,喜欢旁征博引,诸子百家,子曰诗云,一套套,一套套的,既有理论分析,又有经验总结,系统,全面,实用,高效,具有很强的针对性和指导性。
他说话还喜欢荤素搭配,常常夹杂一些带启发性的笑话段子,老少皆宜的民间俗语,名人名言,来引人发笑,活跃气氛。往往那里有他,那里就常常笑声不断,不仅气氛融洽,还饱含机智,更能令人深思,催人奋进,引发共鸣。
二
作为公司内一名实力派老总,肖斌自然是业务能力超强,而且胆识超群,气魄惊人,气场宏大,因而也广有人脉。每逢他休假在家,那些上门拜访他的人,不知怎么就有那么多,真如过江之鲫,川流不息,络绎不绝,一浪高过一浪,简直就是层出不穷。
按乡下农村的俗话来说,就连”鬼“都主动上门和他交朋友。嗨,还别说,还真的有”鬼“时常主动上门来打点肖斌呢。因为肖斌有一门绝活,那就是他精通阴阳术数,擅长麻衣神相,能掐会算,能未卜先知。
有一次,公司内一位副总,要出差到外地去办事,车票都买好了。临行前,恰好遇到肖斌,就想问问此行的吉凶祸福如何。肖斌盯着他看了好一下,然后就对他说:“你赶快去把票退了,改乘下一趟车,还来得及,否则恐怕就要误事了。”
那位副总虽然半信半疑,但看肖斌说的那么认真,那么一本正经,不像是开玩笑的样子,就仍然照着肖斌的意思做了。结果那趟车在半路出了故障,抛锚了,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耽误了好长一段时间,比下一趟车足足晚到好几个小时。
那位副总如果不是正好遇到肖斌,或者,只当肖斌说的话是一句玩笑话,左耳进,右耳出,听过即完,完全不当一回事,姑妄听之,听之任之,坚持不退票,执意乘前一趟车出发,肯定要迟到不说,耽误的也绝不仅仅是几个小时的功夫。
因为事情比较紧急,比较重要,如果不能在规定的时间内,及时办妥,就会给公司带来极大的不必要的麻烦,而且还会给公司带来许多不良的后续影响,那可就是一系列无可估量的损失发生相应的连锁反应的结果,估计任谁都会吃不了兜着走。
年轻时,肖斌就是当地一位有名的风水先生,阴阳大师。那时有谁家失了猪,走了牛,不管丢掉了什么物品,贵重与否,只要找到他,他随便卜一卦,掐指算一算,就能够说出个子丑寅卯来。虽然有时也不十分精准,但往往也八九不离十。
失者根据他的指点,常常就能轻而易举,轻车熟路,驾轻就熟,直接追讨回丢失的东西。直到现在,谁家有娶亲嫁女,驱邪丧葬,请神建房之类的红白喜事,时常都还要请他坐上宾席,帮着选日子,看风水,辩阴阳。
他还曾经登台作法,让一个频临死亡边缘的八十多岁高龄的老太婆(医院都发了病危告知单,通知家属,马上准备后事吧,都拒绝给予治疗了),不仅脱离了生命危险,活了过来,还奇迹般的生活了七年,引起了极大的轰动效应。
老太婆姓金,家住在邻村,早年死了丈夫,不知是因为什么原因,可能是家庭生活条件太差了,又或许是个人性格太要强了吧,总之就是一直没有再嫁,一个人既当妈又当爹的,独自抚育着两男一女三个孩子,自然是非常辛苦。好在孩子们都很有出息。
大儿子在省城,是省农业银行货币信贷处的一个什么处长,据说权力大得很,金钱更是多得无数。他们村里搞建设,譬如道路硬化,修村委会,修学校,办企业,像畜牧水产养殖,办扎花厂,打米厂,炼油厂,木板厂,药厂,自来水厂之类,一投资就是好几千万人民币。
小儿子是留洋博士,娶的是洋媳妇,定居在美国,据说是美国一个什么名牌大学的知名教授,享受着美国政府的特殊津贴,还兼任着当地一个什么研究所的所长,一年光研究经费就是好几百万美元,挣的钱估计这辈子是怎么花也花不完的。
金老太婆住过省城,还住过美国,可老人家有一个固执的毛病,就是特别恋旧,硬是不习惯省城里的高楼大厦和灯红酒绿,不习惯外国的洋风俗与洋气候,老是丢不下家乡的粗茶淡饭,熟山熟水,眼前人与眼前事。
“出门都找不到东南西北,遇到的都是陌生的面孔,想说句把话都不方便,那地方住着,真感觉浑身不舒坦,心里憋得慌,还是熟地方住着好。”老人家如是说。儿女们出于孝心,也不好强迫老人做什么,不做什么,只好随她。
那次金老太婆不知是因为什么一激动,就中了风,还休克了,在医院躺了半个多月,都还没醒过来,医生都没耐心,没办法了。家属找到肖斌,陈述了他们作为子女的一片孝心,希望老人家能醒过来,对子女能多少有个交代。要是还能活个一年半载的,那就烧高香了,因为老人家一生实在是太辛苦了。
肖斌就提着自己的一身行头,随家属来到老人家身边。先望了望老人家的脸色,又闭眼沉思默想了一会,再围着老人家病床转了几圈,然后又出门到屋前屋后转了几转,便吩咐准备高桌子低板凳,树棒门板之类的物件,搭起了一座简易灵台。
灵台当中供上老人家早年死去的丈夫的灵位,两边还供上诸如玉皇大帝啊,太上老君啊,观音大士啊,地藏大仙啊,等等诸多神仙菩萨的各种牌位,前面两侧则摇摇晃晃地竖立着阎王判官啊,黑白无常啊,牛头马面啊之类的纸人儿。
又吩咐拿来红黄白纸,香蜡炮仗等物。灵台周围圆圆的点燃十盏油灯,灵前燃着三炷香,冒出缕缕青烟,飘飘渺渺,灵台下一口破大锅里,哔哔啵啵焚烧着一叠叠纸钱。把一座灵台布置得鬼气森森,阴森恐怖,望之,令人脊背忍不住直冒冷汗。
一切妥当之后,只见肖斌身披法衣,头戴法帽,手执法器,手舞足蹈。身形时而摇曳似风摆柳,雪弄松,时而敏捷迅疾如驯鹿跳涧,猕猴摘桃。嘴里还一边时时不停地或哼哼唱唱,或念念有词,抑扬顿挫,高低起伏,唱词飞奔如流水,迸溅似撞钟。足足忙活了整整两个时辰之久。
只见老人家喉头轻轻颤动了一下,接着微微发出一声轻叹,然后便是一口长气,自老人家嘴里倏然吐出,金老太婆居然就这样睁开了眼睛,醒过来了。而且此后一直都无病无痛,无灾无难,舒舒服服,自由自在,清清白白,灵灵醒醒的生活了七年光阴。此事作为一件奇事,在当地曾经引起过不小的轰动,因而肖斌也被传颂为神仙一般的人物。
肖斌还有一门绝活,那就是精通电脑。不管是谁的电脑,也不管是软件还是硬件,不管出了什么故障,在他手中都成了一碟小菜。他只要抬眼看一看,或是侧耳听一听,就会知道问题出在哪里,就能够迅速作出正确的判断,拿出正确的解决方案,然后稍微动动手指,或者指导别人自己动动手指,不一会问题就圆满解决了。简直就像玩魔术一样,看得周围人无不眼花缭乱,直感觉热闹非凡,热血沸腾,不得不纷纷叹为观止,深表佩服。
三
陈鹏是凯丰实业有限公司的一名高级业务员,今年还不到三十岁,未婚,是全公司最年轻的副总助理之一。这陈鹏生得仪表堂堂,器宇轩昂。个子高高的,眼睛大大的,眉毛浓浓的,永远的神采奕奕,永远的心明眼亮。真的是要才有才,要貌有貌,才貌双全,品貌俱佳,是众多女孩子们的心中偶像。
公司很多女孩子也都很喜欢陈鹏,他们有事没事总喜欢和陈鹏呆在一起,说说话,散散步,吃吃饭,喝喝茶,打打牌,唱唱歌,送个小礼物,开个小玩笑什么的。他们之中有些甚至还久久暗恋着陈鹏,做梦都想着让陈鹏做她的男朋友。
而陈鹏对那些想和他好的女孩子似乎都没什么兴趣,都很理性地保持着一定的距离,表现得也都不是很积极主动,甚至可以说是很冷淡,总是能推则推,能躲则躲,总是客客气气地敬而远之。这自然很伤那些女孩子们的心,让那些多情女孩子们心下着实可恼了一阵子,却又对他无可奈何,无计可施。
因为陈鹏为人沉稳,干练,办事准确,可靠可信,又雷厉风行,自然就深得公司领导层的赏识与器重。公司把很多重要业务,都交由他办理,而他每次也都能不辱使命,完成得漂漂亮亮的。这不,公司现在就有一笔重要业务,特派他和副总肖斌,这样的强强组合出来,一同办理。
由于有了神秘的肖斌作伴,一同办事,陈鹏心里自然很是太平,而且总是相信,冥冥中,也许真的是“举头三尺有神明”在保佑吧。他们意料之中,同时又深感出乎意外的顺利,简直就是顺风顺水,畅通无阻,一路绿灯下去,业务很快就办完了,没有耽误一点时间,效率出奇的高。
陈鹏把手臂从驾驶盘上抬起来,掀腕看了看表,离他们返程回公司,应该还有大把大把的时间,他可不愿意让这些时间无声无息地静静流过。都白白浪费掉了,那该是多么可惜的一件事啊。他正在考虑应该怎么去实现它们的效益的最大化,应该怎么去好好享受享受这难得的清闲以及成功办事的乐趣。
“还有什么节目没有啊?”看到陈鹏一副沉思默想的样子,都忘了打开钥匙发车了,坐在副驾驶座位上的肖斌转过头,笑着问陈鹏。
“节目嘛,刚刚饭吃过了,茶也喝过了。我们不如找个地方去休息一下,捶捶背,轻松轻松,慰劳慰劳一下自己,怎样?”陈鹏建议道。
作为公司内的一颗颗小小棋子,一个个螺丝钉,一块块零部件,他们都长期办公室里呆着,电脑桌前坐着,手指时刻不停地敲击着键盘,目光则不断地在一本本厚厚的资料、报表和电脑显示屏幕上往来穿梭。
外面那些不明就里的人看他们,都以为他们一定会是很清闲,很舒服的。其实,“鞋子舒不舒服,只有脚指头知道”,他们当中有哪个不曾腰酸背痛腿抽筋?是水滴石穿的劳累坚忍不拔,一分钟,一秒钟,一天天,一年年,长年累月,锈刀子割肉,慢慢磨的。
而且一不小心,往往就会落下个肩周炎啊,坐骨神经炎啊,腰腿疼痛啊,腰椎间盘突出啊,骨质增生啊,之类的什么病症,给身体带来莫大的痛苦,也给生活带来极大的不方便。
特别是前几个月,公司领导要求他们准备近三年三评合一迎省检的材料,基本上每天都加班到深夜,时不时还要夜以继日,日以继夜,披星戴月,通宵达旦,寒来暑往,风里来雨里去的,确实够辛苦的了,就算潇洒一下,也应该无可厚非吧。
“好啊,你的这个建议很好。只是千万要注意,一定要到正规的地方去,可不能往斜处去啊。”肖斌小心关照着陈鹏说。
“当然,不干净的地方,我们自然不能去,我们都不是搞斜事的人,是吧。肖总知不知道丰城都有哪些正规的地方,介绍一下吧。”陈鹏笑着虚心向肖斌请教。
“嗯,刘清源那里不错,特别是那里的那个21号,还有一个19号,手法都很细腻,技术都相当到位,什么时候该轻,什么时候该重,也都拿捏的相当准确,要不要去见识一下?”肖斌给陈鹏提建议说。
“行啊!没问题,那我们就到刘清源那里去好了。”陈鹏对肖斌的建议,表示十二分的支持与响应。
“也不是我们都去那里,就你去那里好了,玩得开心一点,我到新阳光去。”
看陈鹏面上露出一丝疑惑的表情,肖斌进一步解释说,“为了安全起见,我们还是要尽量缩小目标。化整为零,单独行动,比我们统一行动,效果要好一些。虽说是正规场所,但也难免鱼龙混杂,鱼目混珠,是吧。出入那样的地方,我们要小心谨慎,要注意时时手机保持畅通,万一出现什么状况,也好相互有个照应。”
“嗯,那倒是,我还真没有想到这一层呢。”陈鹏心里不得不佩服肖斌的心细如发,考虑问题的严谨周密和周全。
“不怕一万,只怕万一,小心使得万年船嘛。特别是出门在外,一定要处处留意,多长几个心眼,是不?”肖斌望着陈鹏细细叮嘱说。
陈鹏点头称是,随即扭转车钥匙,启动发动机,脚踏油门,驱车直奔丰城而去。
四
最近几天,气温老是高,天空老是晴,晴得都似乎要冒火了。这不,今天,从早晨开始,黄色的天空,就始终没有一丝儿云彩,就一直艳阳高照。
现在的气候真是越来越怪了,恶劣天气是越来越常见了。常常不是旱,就是涝,再就是台风,冰雹,泥石流,地震,海啸,核泄露,把人们的心都搞迷糊了,搞混乱了,也搞虚火了。人们只要遇到一点点稍不正常的气候因素,都会没来由的产生极大的心理负担,感觉天似乎马上就要塌下来了。
面对日益恶劣的气候环境,人们不能不胆战心惊,不能不心生敬畏,即使心生迷茫,没了主张,也只能保持瞬间的失落,然后就要以一副远古杞人忧天的悲怜心肠,去大肆宣讲,去广为传播,以个人的一言一行,警醒世人。人们虽然在自然面前很渺小,拿自然没办法,但也不能只龟宿一隅,色厉内荏,在嘴里啰啰嗦嗦,喳喳不休。
今年的气候尤其怪,感觉温暖的春天,似乎根本就没有存在过。时令还在三、四月间,正是春夏相交季节,太阳一出来,天道一放晴,气温却马上就飙升到了三十好几度,好像一下子就提前进入了严酷的夏季,热得个要死。
人们不得不早早的脱下了厚厚的棉衣,穿起了薄薄的单夹衣或衬衫。这倒是乐坏了那些喜欢漂亮爱臭美的风骚女子,她们一个个像越过了长长冬眠期的花蝴蝶,正赶着这个真正的酷暑来临之前的黄金季节,憋着一肚子劲,相互比赛似的,怎么鲜艳怎么穿,怎么暴露怎么穿,怎么新潮怎么穿。
她们一个个或撑着小阳伞,或戴着小花帽,都打扮得花枝招展的,风中杨柳似的婀娜多姿,纷呈精彩,名正言顺地在太阳下大张旗鼓地尽情展示着她们作为女性的特有魅力,而丝毫不担心受到阳光的苛责。
此时正下午一两点钟的时候,正是一天中太阳最厉害的时候,灼热的阳光,让周围的空气里都熠熠燃烧着一种火的气息。抬头看道路前方远处,感觉路面似乎都已被熔化了,熔化在火里面了,那不断闪烁着的亮晶晶的一片片白光,正此起彼伏,此消彼长,像一锅锅沸腾的铁水。
陈鹏脚踩油门,把车速调到高速,让小车在四周扑面而来的热风热浪里串行,不一会就来到了丰城。他先把肖斌送到新阳光,然后独自驾车来到刘清源养生馆门前。
咦,门前宽大的广场上居然都没有了停车的地方,车位都被别人占满了。陈鹏抬头四下观望,终于在前方不远处发现一个空的停车位。他连忙把车开过去,占好位置停稳,熄了火,拔出车钥匙,打开车门,下了车,然后又关闭好车门,按了一下保险按钮。随着车险灯及时的闪烁了一下,随即又愉快地发出“嘟”的一声低啸,陈鹏早已转身迈步向大门走去。
上台阶,掀门帘,进入大门,立即就有一股股清凉的空气迎面扑来。陈鹏的第一感觉就是,门里门外,真的是两个截然不同的世界。从门外的炎热,烦躁,进入门里的清新,凉快,一个字就是“爽”,简直就是“爽”极了,“爽”呆了,“爽”死了。
陈鹏正沉浸在那种无可言喻,简直就是妙不可言的舒爽感觉里,几声轻盈的“欢迎光临!”“欢迎光临!”“请,请,这边请!”的招呼声,不依不饶,欢欢快快地飘进了他的耳鼓,他转头看到门内两侧身着旗袍的礼仪小姐正弯腰鞠躬,双手优雅的在身前画着弧线,满面春风地作着亲切的手势,为他指引着进入的路径。
顺着礼仪小姐温柔舒缓的手势的导引,陈鹏迈步来到一个宽敞的大厅。
“先生,请往这边来。”又一个小姐大大方方地迎上前来,伸出一只手,非常自然得体的挽着陈鹏的一条手臂,另一只手引向前方,把他带到一个明亮的房间。
房间里只有一张单人床,床上铺着一床洁白如雪的床单,床的一侧摆着一套同样白色的真皮沙发,沙发的前面是一张洁净的玻璃茶几。
“先生,请坐,”小姐指了指沙发。
“谢谢!”沙发看上去很柔软,很厚实,陈鹏一屁股坐在上面,整个人差不多就全陷了进去,“噢,真舒服!”陈鹏忍不住在心里暗暗发出一声感叹。
“先生,请喝茶,”陈鹏刚刚坐下,小姐就手脚麻利地把一杯刚刚泡好的茶放到了他面前的茶几上。
“嗯,谢谢!”陈鹏欠起身,坐直身子,伸手端起茶杯,张嘴喝了一小口,一股清新甘冽圆润醇厚的茶香扑鼻而来,瞬间泌人心脾,自内而外,就连全身的每一个毛孔都感觉通泰无比。
“好茶!真是好茶!”他禁不住大声叫好,“是上好的铁观音吧?”
“嗯,先生真是行家。但先生不只是来品茶的吧,请问先生还需要什么服务呢?”
“噢,对了,听说你们这里的21号技术很不错,手法很到位,就让她到这里来一下吧,我是慕名而来的呢。”
“嗯,好的,先生请坐,请稍等片刻,21号马上就到。”小姐说着说着,就站起身来,又大大方方地朝陈鹏鞠了个躬,转身掩门而去。
陈鹏坐在沙发上,边喝茶,边抬眼打量了一下周围的环境。整个房间不大,大概也就十几个平方吧,因为床铺、沙发、茶几之类家具的摆放很有讲究,很有条理,因而房间虽然很小,很紧凑,却并不显得闭塞,拥挤,反而给人一种温馨安宁,自然亲切,好像到家一样的感觉。
房间四周的墙壁,以及顶棚上的天花板都用仿瓷涂料涮得洁白洁白的,连窗帘都像是用牛奶洗过一样,没有一点杂色,和床上的被单、旁边的沙发浑然一体。房间的照明显然用的也是白色的日关灯管,被匠心独运地嵌进了天花板四周用白色石膏打磨成的凹槽里,只见其发出的白光,却不见其形状。
天花板四周石膏凹槽里发出的白光映照着白色的墙壁和天花板,又发出一簇簇白色的反光,辉映在白色的床单和沙发上,使得整个房间看起来显得更加洁白无瑕,更加洁净明亮。人进到里面,就恍惚进入了一个白色的童话世界,梦幻中的白色宫殿,一种对白雪公主就要降临的美好期盼,就忍不住在陈鹏心中牢牢的潜滋暗长起来。
“先生,您好,我是21号,很荣幸能为您服务。”陈鹏正在打量着整个房间时,房门从外面被扭开了,一个小姐已经进到房间,并顺手关好房门,来到了他的面前。
陈鹏抬起头来,看向那位小姐,他们四目相对,只见他面前的女孩,亭亭玉立,大概有1米6、7吧,一张瓜子型的脸面,白里透红的肤色,高高挺立的鼻梁,上面是一双水灵灵的眼睛,两弯会传情的蛾眉,下面是一副薄薄的玲珑巧嘴,嘴角还有两粒芝麻大小的朱砂痣,若明若暗,若隐若现。
咦,眼前的女孩,怎么看起来那么面熟?不是他那美丽漂亮的小英子师妹又会是谁?
“小英子!是你!”陈鹏情不自禁,脱口而出,并且随即站起身来,伸出双手,张开双臂,打开怀抱,准备迎接小英子师妹的相认。
“师哥!是你?真的是你?”小姐也认出了陈鹏,一下子就泪花飞溅,就和身扑进了陈鹏的怀里,陈鹏双手抱着他的小英子师妹的双肩,他的小英子师妹也双手环抱在陈鹏的腰际,他们长时间拥抱在一起。
陈鹏他那小英子师妹还在他怀里断断续续地不停抽泣着,泪水不一会就湿透了他胸前的衣襟。
五
陈鹏不见他的师妹小英子已经有几年了。
八年前,那时陈鹏才刚刚大学毕业,刚刚参加工作。公司领导为了让他们能够迅速成长起来,尽快熟悉公司业务,成为能够独当一面的“机械手”,也就是能够尽快进入工作角色的熟手,要求他们在公司内主动去拜师学艺,花上少则三、五个月,多则一到两年的时间,直到他们具备相应的工作能力,熟练掌握相应的工作技能,能够独立担负起自己的工作责任为止。
能成为他们的师傅的,当然首先必须得是公司内技术素质超好,业务能力超强,每个月的工作业绩也都超前的前辈。而且既然是当他们的师傅,还必须得担上师傅的责任,必须得一对一,面对面的耐心细致教他们,使他们能日益进步,使他们的进步能有目共睹。并且给他们当师傅,讲求的是一种精神上的满足,一种荣誉的肯定,就是说,当他们的师傅,纯粹是尽义务,在公司内,是没有报酬的。
那时他们的拜师学艺,实行的是双向选择制,他们选择师傅,同时师傅也选择他们,他们公司内师徒关系一般都不是固定的。某人今天是某人的师傅,明天或一段时间过后,师徒关系也许就不再存在了,师傅或许就成了别人的师傅,徒弟或许也成了别人的徒弟。所以一个师傅同时教几个徒弟,或一个徒弟同时拜几个师傅,这都很正常。
但陈鹏和他师傅的师徒关系却一直牢牢地维持着,即使他后来成了工作中的熟手,公司内的业务骨干,业绩已经远远超过当初他的师傅,他们的师徒关系一直都在。工作生活中不管遇到什么问题,陈鹏都会第一时间想到他师傅,和他师傅商量,讨论。他师傅也不管多忙,任务多繁重,也总会放下手头工作,耐心细致的给他分析,出谋划策。几年来,这在他们都已成为一种习惯。
陈鹏的师傅姓赵,人称赵师傅,赵师傅是陈鹏进入公司最先认识的人之一,也是在公司引领他成长起来的第一人。陈鹏还记得来公司报到的第一天,人事股管工作分配的同志看了陈鹏递给他们的资料袋,里面有陈鹏的履历表,陈鹏在学校的现实表现,学校的推介信,还有其他相关资料,就直接把陈鹏带到赵师傅的面前。
“赵师傅,这是陈鹏,某某大学的高材生,就让他跟着你干吧。”人事股的同志向赵师傅介绍陈鹏说。
“欢迎!欢迎!”赵师傅热情的伸出双手,紧紧握住陈鹏的手说,“革命不分先后,我们以后就是同一个战壕的战友了,有什么不方便,不习惯的,尽管提出来,千万不要讲什么客气啊!”
“那是,一定!”陈鹏一下子就被赵师傅的豪气所感染,感觉赵师傅真是非一般的热情有趣和和蔼可亲。
赵师傅身高个大,大概有一米七、八的样子,手长脚长的,看起来因高而显瘦。实际上,赵师傅并不瘦弱。由于长期坚持冬天洗冷水澡,冬泳,又一直都是公司篮球队的主力中锋,赵师傅的身体素质一向很好,很结实。
陈鹏第一次和赵师傅正式的单独见面,是在认识赵师傅几天后,在赵师傅的办公室。那天,陈鹏抱着自己新近赶做的一大叠资料,轻轻推开赵师傅办公室的房门,来到赵师傅的办公桌前,叫了一声“师傅”。
赵师傅抬起头来,看见是陈鹏,马上停止了手头正在做的工作,热情的招呼陈鹏到他的身边坐下,顺手拿起陈鹏做的一本本资料,边细细翻看,边详细的加以点评,至于具体说了一些什么,陈鹏现在已经记得不太清楚了,只知道好像是既肯定了成绩,又指出了很多不足,使陈鹏当时茅塞顿开,获益良多。
赵师傅是他们凯丰实业有限公司内公认的业务能手,次次业务能力考核都是第一,每个月的业绩统计也都名列前茅。陈鹏曾经询问过赵师傅是不是有什么秘诀,赵师傅瞪了陈鹏一眼,告诫陈鹏说,“哪有什么秘诀?要真说有的话,那就是,用尽精力,做好你该做的每一件事情!”
六
赵师傅不吸烟,爱喝一口小酒。认识赵师傅以前,陈鹏本来是吸烟的,并且吸得很凶,一天两包烟,还常常收早工。对于陈鹏吸烟,赵师傅并不显得非常厌恶,只是时常关照陈鹏,要他少抽点,要注意身体之类。开始陈鹏也没在意,后来听赵师傅说得次数多了,又见赵师傅不抽烟,便下决心戒了。
以陈鹏的经历,他觉得戒烟其实也没什么太大的不适,因为吸烟毕竟没有吃饭喝水那么重要。一个人不吃饭不喝水,肯定会有生命危险,但不吸烟绝对不会危及生命。相反,不吸烟只会对身体有益而无害。“吸烟有害健康”,那可是经过科学证实了的。
常常遇到有些人,说自己烟瘾大,戒不了,或者昨天刚刚宣布戒烟,今天又开始抽烟了,陈鹏就很不以为然,总觉得他们不是戒不了,只是自己心中还存在着对烟的那么一种固有的依赖感,没有打破,没有下定决心去戒而已。
赵师傅酒量很好,陈鹏就从来没见赵师傅醉过酒,真是一件怪事。赵师傅喝酒很有节制,从不和人斗酒,也不劝别人喝酒,自己喝好了,把杯子翻过来,口朝下,盖在桌子上,说不喝就不喝了,无论别人怎么劝酒,他都坚决不会再喝。
赵师傅最看不起那些表面爱酒,实际却不懂酒,喝酒时假装豪爽,不会控制自己,拼命乱喝一气,酒后要么像一滩烂泥一样,人事不醒,要么装疯卖傻,以酒作斜,或者哭天抢地,吐的昏天黑地的所谓酒徒,他把他们称为真正的酒囊饭袋,盛酒的容器。
赵师傅总是认为,酒是粮食酿制的,是粮食的精华,应该要好好珍惜,不可以随便浪费,不可以暴殄天物。喝酒要细咽慢品,要适可而止。“水能载舟亦能覆舟,喝酒也是这个道理。”他常常对人这样说。
陈鹏也喜欢喝酒,以前总是一喝就醉,很少有不喝醉的时候。认识赵师傅后,自然常常和赵师傅在一起喝酒,却也从来都没喝醉过,也应该算作是怪事一件吧。
一次,有朋友送给赵师傅一只大大壮壮的山鸡,有四斤多重吧。赵师傅让赵师母炖了一大钵,又弄来一大筐青菜,拿出了自己珍藏多年的好酒,邀陈鹏来喝酒。他们都很有酒兴,边喝边聊,真是无话不谈。
说的是一些什么话,陈鹏现在也都不太记得了,只知道他们从中午太阳当顶一直喝到傍晚太阳下山。晚餐时,赵师母又炒了一大盘猪肉,他们又接着喝到深更半夜,桌子边空酒瓶堆了一大堆,喝得很尽兴,居然都没喝醉。
赵师傅和赵师母的感情很好,无论何时何地,从没看见他们因为什么事什么理而红过脸。赵师傅会毫不犹豫的就和别人吹胡子,瞪眼睛,甚至在上级领导面前还不惜拍桌打椅,据理力争,维独对赵师母说话,却从不态声恶气,恶语相向,总是轻言细语。
赵师母话语不多,决不像那种整天嘴里啰里叭嗦,喜欢到处搬弄是非惹是生非的女人。赵师母说话很风趣,很有水平,喜欢正话反说,反话正说,而且时常未语人先笑,高度体现了丰富多彩的生活语言智慧。
赵师母还非常爱干净,爱整洁,具备了较强的能把自己的小日子过的非常精细精致的那种令人不得不羡慕,又深感自叹不如的那种本事。那种本事应该无关学习,那应该是一种天分,是与生俱来的一种特质,很多人是一辈子都不会具备那种本事的。
不管什么时候到赵师傅家里去看,屋里屋外,灶前灶后,赵师母都会收拾的妥里妥帖,桌椅板凳柜台之类的家具上,窗台上也都是干干净净,不染纤尘,摆放得也是井然有序。家庭布置显得凌而不乱,错落有致,很有那么一种艺术的品位。
赵师傅一般不下馆子,来客也都在家里招待。赵师母的厨艺非常好,在厨房随便一操作,就是满满一桌子,色香味俱全。以前,也曾有人看上了赵师母的厨艺,想请赵师母去下厨,或者和赵师母合伙开餐馆,赵师傅都没答应,一是在外面做事太劳累,怕赵师母太辛苦了,再就是舍不得赵师母做的一口饭菜。
陈鹏就最喜欢吃赵师母炒的猪肉片,黄橙橙的,半精半肥,吃在嘴里,油而不腻,真香!每次到赵师傅家里去,赵师母都会炒一大盘,放在陈鹏面前,吃得陈鹏肚子圆鼓鼓的,怎么吃都不会厌,更不会吃坏肚子。
七
赵英是赵师傅与赵师母的独生女,是陈鹏的“小英子”师妹,赵英人长得很漂亮,性格也非常活泼,每次遇到陈鹏总是“师哥”长“师哥”短的叫的很是亲热,叫得陈鹏心里暖暖的,热乎乎的,就像装了一轮小太阳。
那时,赵英还在学校读书,赵英人很聪明,很勤奋,很爱学习,还经常问陈鹏题目,成绩也挺棒的,每期都能拿回来好几张奖状。
一次,陈鹏到赵师傅家里去玩,正赶上赵英从学校回来,在家休假,赵英便让陈鹏陪她去赶集。
赵师傅家离集镇有二十多里,去时他们坐着中巴车,开始车上稀稀朗郎的没什么人,陈鹏就随随便便坐在车子窗户边靠里的位子上,赵英就挨着陈鹏坐在旁边。
不一会儿,陈鹏就感觉到赵英在朝他的身边挤,而且感觉到她似乎很不自然,很不舒服的样子。陈鹏抬起头来,这才发现,不知什么时候,车上已经坐满了人,连走廊都被挤得水泄不通。而且令人气愤的是,赵英的另一边坐着一个男人,假装在打瞌睡,头和身子居然都靠在赵英身上。
陈鹏火了,一下子腾地站起身来,准备跳过去,大声叫醒那个男人,然后狠狠地揍他一顿出出气。赵英急忙用目光制止了陈鹏的冲动,示意他赶快坐下,意思是说,别人又没把她怎么样,她也只是稍感不适而已。千万不要为了她而惹是生非,闹出什么乱子来就不好了。
陈鹏坚持和赵英调换了座位,那男人再靠过来,陈鹏就用肩膀狠狠地顶他。顶了几次后,大约也把他顶痛了吧,那男人转过头来,漠然的望了他们一眼,又假装正儿八经的去打他的瞌睡,只是身子再也不往他们这边靠了。
到了集市,一下车,他们就发现,集市上到处都是人。背背篓的,挑箩筐的,推鸡公车的,牵小孩的,还有光脚光手什么也不带的,男男女女,来来往往,摩肩接踵,简直就是人山人海,人如潮涌。
集市上卖的东西品种可真多。吃的,穿的,用的,玩的,各类商品五花八门,琳琅满目,真是令人眼花缭乱,目不暇接。“师哥,快!看这!”“师哥,快!看那!”赵英显得很开心,拉着陈鹏,不停地奔跑着,从一个摊位奔向另一个摊位,时常跑的比兔子还欢快。
陈鹏则高度紧张,一刻也不敢放松,生怕什么时候一不小心,就把赵英弄丢了,或者和赵英跑散了。在那么多人中间再去找回来可不是件容易的事情呢,只好紧紧抓着赵英的一只手,就那样任由赵英拉着,满集市疯跑。
一直到下午三四点钟的时候,集市上的人才逐渐稀薄起来,集市也眼看就要收场了。陈鹏提着他们选购的几件衣服,两双鞋子,还有几本书及若干零食,正在和赵英一起等中巴车,准备乘车回家。
等了一会,见车还没到,赵英突然提出想要步行回家。
“还是不要吧,有二十几里路,远着呢,”陈鹏看着赵英稍显瘦弱的身体,有些怕赵英会受不了那个累,吃不消。
“哼,小瞧人家了是吧,人家才不是温室里长大的呢,是你自己害怕走路才是真的啊。”赵英轻笑着,扬了扬额上的一缕头发,又用眼角的余光扫了陈鹏一下。
“都这时候了,时间不早了呢,“陈鹏又抬眼看了看天空,说:”要是天黑前,我们不能及时回家的话,师傅师母他们应该会担心的吧。”陈鹏试图以此来打消赵英步行回家的念头。
“不会,不会,和师哥你在一起,他们有什么好担心的呢?”赵英连续摇了几下脑袋,“再说,我们有这个!”赵英把手从背后突然伸到陈鹏的面前,像变魔法似的,手掌心里不知何时,竟然多了一把亮晶晶的小手电。
“那行!”陈鹏还真想和赵英一同走回家。
其实,每个男人在潜意识里都应该是有一种要和女人在一起的愿望的吧,都具有在女人面前想要好好表现自己,好好展示自己的本能的吧,都想要使女人更好地认识到自己完全具备能够好好保护她们的能力与责任的吧,特别是对自己喜欢的女人。陈鹏当然也不例外。
八
一路上,看到赵英那么活跃,那么开心,时不时摸一摸身旁的小树,看一看田边的小草,闻一闻路旁的野花,脸上始终荡漾着一圈圈满意而欣喜的笑容,在逐渐西斜的阳光照耀下,色彩绚丽如一朵鲜艳的芙蓉花,嘴里还不时小声哼着一支支欢快的小曲。陈鹏竟时时常不自觉地发起呆来,都不知说什么好,只一味傻笑。
开始,赵英也没怎么在意,后来看陈鹏都不怎么说话,只一直呆呆傻傻的笑,就有些恼了,盯着陈鹏说,“师哥,你是不是笑我太幼稚,太天真了啊?”
“哪里,哪里,”陈鹏急忙辩解说,“看到你那么高兴,我也高兴啊!高兴得都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真的啊?”赵英脸上露出一丝不相信的表情。
“当然是真的啊,师哥什么时候骗过你?对吧。”
“嗯,”赵英笑了,“师哥,看!前面!”赵英突然伸手朝前方一指,“那里有一堆干稻草,我们快过去歇息一下,好吧。”说着,拉起陈鹏的一只胳膊,就往前跑。当他们跑到那堆稻草面前时,累得都有些上气不接下气了。
那堆稻草被太阳晒得枯黄枯黄的,很干索,很暖和,里面还洋溢着一股很浓很浓的稻香,好像在吸引着他们快快投进她的怀抱里去似的。赵英身子一矮,一下子就滚进了那堆稻草里。陈鹏也紧挨着赵英,一屁股坐在稻草上。
“累了,是吧,”陈鹏手里拿着一根根稻草,轻轻扫过赵英的头发,身躯,想以此扫除赵英的累,又放在鼻子前闻了闻,那稻香里竟然就有了一股浓浓的属于他的小英子师妹的味道,再伸进嘴里嚼了嚼,算是留住了他的小英子师妹的那股味道,然后用力投向远方。
那根根稻草在空中划下了一道道漂亮的抛物线后,就极不情愿的直直落入前方草丛。
“还行啊,”赵英扭身坐了起来,看陈鹏在有事没事地往外投掷稻草,顿时就来了兴致,顺手也抓了一把稻草,平均分成两束,往陈鹏手里塞了一束。
“师哥,我们比比,看谁投得远些。好吧?”
“好啊!”陈鹏自然是积极响应。对于竞技比赛之类的事情,陈鹏一向都比较热心,不管在哪看电视,他通常也是首选中央电视台第五频道的体育比赛节目。大约男人天性都是这样的爱刺激,喜欢接受挑战的吧。
可是,比赛的结果,却大大出乎陈鹏的意料。不论陈鹏怎么用力去投,每次总要比赵英差一大截,从没赢过赵英一次,真让陈鹏不服气,又百思不得其解。赵英看陈鹏比不过她,更加像个骄傲的公主,从内心到外表,到处写满自豪的表情。
“告诉你吧,”赵英看陈鹏那一副死不服输的样子,心里有些好笑,似乎又有些于心不忍,就教导陈鹏说,“投掷稻草可不像投掷石子那样简单呢,光用力气是不行的,得用巧劲。首先要选料,选杆直,刚劲有力,不易弯折的稻草,投掷时要注意手腕均匀用力,看,就这样。”还边说边给陈鹏做着示范。
陈鹏按照赵英教给的方法,试了几下,嘿,还真是那样,还真有效果,虽然还达不到赵英的那个程度,可比自己先前投掷的可要远多了。看来做任何事情都不能聘力气蛮干,都要掌握正确的方法,采取合理的途径,才能获得较为理想的效果。
他们休息了一会,吃了一点零食,喝了几口水,站起身来,又继续前进。不一会,天就完全黑下来了。路上早已没什么行人,幸亏赵英备有手电,他们的夜行才没遇到什么困难。
一路上,他们不停地打趣,说笑,不时有轻细或者爽朗的笑声,欢快的歌声,在他们中间爆发,在他们头顶上的幽暗夜空盘旋,惊得路旁树丛中的一只只夜鸟,扑棱棱的抖落一串串心动,一串串心灵的悸动,慌忙飞向夜的深处,飞向远方。
赵英对陈鹏说起她们学校的一些趣事,说她最讨厌某某某某,又说某某某某心胸太狭窄,总是喜欢嫉妒她,还说那个谁谁可是她的密友,等以后有机会一定帮陈鹏引荐引荐…………不知什么时候,他们的手已经牢牢地牵在了一起,俨然是一对热恋中的小情侣。
和赵英在一起,还真的就那样时不时常常给陈鹏这种错觉,这种错觉又常常在陈鹏心里产生某种非常强烈以至于难以抑制的冲动。但陈鹏非常清晰地知道,他不能破坏他的小英子师妹的冰清玉洁和高贵神圣。
陈鹏其实也常常如履薄冰,他怕他一时的自私,不经意的疏忽和大意,就会毁了他和他的小英子师妹之间那种发源自生命本真的自然和谐与美好。
直到几年以后,先是赵英考上了某名牌大学,去了外地,然后是赵师傅光荣退休,一次性领了一笔数目还算可观的退休金,还办了移民,也随着赵英,去了外地,陈鹏和赵师傅他们一家子才逐渐少了联系。
九
和中国千千万万个家庭的独生子女一样,赵英虽说是父母的掌上明珠,心头肉,享受着父母的千般呵护,万般宠爱,但她内心深处的那一丝永恒的遗憾,尽管时浓时淡,似断还续,却总是无法根除。特别是当她一个人独处时,那份孤独,那份孤寂,那份孤立无援,岂止是深入骨髓,简直就是无可诉说,难于形容,更难于排遣。
好在有了师哥,师哥刚刚到来时,的确给了赵英心里很大的安慰。师哥不仅长得帅,而且人品也好,最重要的是她能感觉到她的师哥非常喜欢她,就像她也非常喜欢她的师哥一样,他们就像真的兄妹那样相亲相爱着。
那时,她总是喜欢和师哥在一起,让师哥帮她做这做那,让师哥围着她团团转。她总是动不动就喜欢在师哥面前撒娇,使小性子,甚至发小姐脾气。那时,师哥总能憨厚地容忍她,总是能想方设法,满足她的所有要求。
那时,师哥每次到她家里来,也总会亲手送一些小礼物给她,总会带一些意外的小惊喜给她,让她开心的不得了,常常睡觉时都在梦中笑,笑醒了还在笑。那时,她真的好快乐,真的好想快快长大,恨不得一夜之间就长大,好成为师哥独一无二的新娘。
可是,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赵英心里有了一种奇怪的感觉,她感觉到师哥看她的眼神似乎和以前不大相同了。以前,师哥看她的眼神是好专注,好清澈,好透明的,她在师哥的眼神里都能清晰地看到她自己的影子。
不知什么时候,师哥看她的眼神不再那么专注,不再那么清澈,也不再那么透明,而是变得有些躲躲闪闪,有些慌慌张张,还有些飘忽不定,有些犹犹豫豫。常常,赵英分明感觉到师哥在看她,都看得她发热发汗浑身不自在了,可是她就是无法捕捉到师哥那灼热的眼神。
赵英忽然意识到自己已经长大了,变得多愁善感了,以前的那个无忧无虑快乐单纯的小女孩已经不复存在。长大了的赵英再看师哥时,心里也就无缘无故地产生了一种忧虑,还有一种莫名其妙的恐慌,就像怀里揣着一只惊慌失措的小鹿。
每次,遇到师哥,赵英总是不断地给自己打气,想让自己镇定一些,尽可能地镇定一些。她好想和师哥好好说话,好好交流,好好相处。可是一点用处都没有,只要一见到师哥,她的脸就不争气地发烧,心就无来由地发慌,双腿就不由自主地想要往外挪,想要往里逃,一直逃到自己的小房间里,死抱着书本不出来。
每次,遇到师哥,赵英总要匆匆投过去一丝丝一缕缕饱含鼓励的目光。她好想,好希望师哥能主动来追她,用心思追她,无怨无悔永不放弃地紧紧追她,直至追得她无处可逃,逃无可逃,直至追到她充满少女馨香的房间里来,把她牢牢逮住,紧紧守住,然后细细欣赏,好好珍惜。
只需要一个亲吻,一个拥抱,一个眼神,甚至这一切都没有也无所谓,只要师哥能够追到她的房门口,替她打开虚掩的房门,她少女的矜持就会在那一瞬间土崩瓦解,她就会毫不犹豫地飞身扑进师哥的怀抱,不顾一切地要与师哥合二为一,永永远远在一起,永生永世不分离。
可是,令赵英感到疑惑不解的是,师哥好像压根就没打算要追她,或者没想过要追她。在她以优异的成绩考上了理想中的大学时,师哥只是为她高兴,祝福她,并没有追她。在大学期间,别人都在找朋友,谈恋爱,她则因为刻苦攻读,多次获得一等奖学金时,师哥也只是不断地鼓励她,继续努力,还是没有追她。最后她都大学毕业了,参加工作了,师哥还是鱼不动,水不跳的,没看出像要追她的样子。
无数次的希望与失望,无数个日日夜夜的伤心与痛苦,使赵英逐渐认识到,师哥和她之间可能真的是有缘无分,可能真的是造化弄人。可是赵英心里又老是放不下她的师哥,她就是不能放弃,她就是想要逃离,她要逃得远远的,要彻底逃出师哥的视线。
她真的逃离了,彻底逃离了。大学毕业之后,赵英义无反顾地逃离了她的故乡,逃离了她从小到大一直居住着的老屋,逃离了所有关于师哥的记忆。她知道,师哥已不会追她,所以她仍然要逃离,她也知道,师哥一辈子都不会追她,所以她决定了,她要逃离一辈子。
她的这种自欺欺人的固执,不仅苦了她自己,还苦了她的父母,为了她这个宝贝女儿的痛苦抉择,赵师傅不得不提前退休,他们夫妇不得不放弃所有的一切,随她一道移民来到那片人生地不熟的外地,重头开始打拼。
更加不幸的是,就在他们移民不久,百废待兴之时,赵师傅竟查出患有淋巴癌,虽说经过了一年多的住院治疗,还动过了两次手术,仍然没能挽回赵师傅的生命。赵师傅病中以及弥留之际,最放心不下的还是赵英。
“英子,听话,回去吧,啊?回到师哥身边去,陈鹏那小子心眼实,他是不会亏待你的。”赵师傅临终还在这样不停地叮嘱赵英。以泪洗面的赵英,只有不住地点头。
父亲的后事一料理完毕,赵英就遵从父亲的遗愿,带着母亲回来了。好在老屋还在,周围的邻居也都还在,他们以前的关系本来就处理的很融洽,现在回来自然是被热情接纳。又加上赵师傅不在了,周围邻里,他们想到以前赵师傅的好,无不纷纷表示深深的同情,支持与更加诚挚的关怀,这自然给予赵英和她的母亲以极大的安慰。
赵英回来后,本来第一时间就要去找师哥的。她打听到师哥工作很有成绩,很棒,还是公司最受器重的二层骨干之一,关键是师哥也还没找女朋友。她又打消了去找师哥的念头。她要先找到工作,挣很多钱,还清为父亲治病留下的所有欠款,然后风风光光地出现在师哥面前。
于是,她安屯好了母亲,只身来到丰城,进了刘清源养生馆,成了那里面的一名正式职工。她拼命学习,拼命工作,不到一年时间,就成为了那里的第一张王牌,大师傅级的人物,年薪几十万。现在,她不仅化解了家里的所有债务,在银行还有了一笔不大不小的存款。
她想,应该是到了她去找师哥的时候了。几年来,她虽然对师哥有过多次失望,心里却仍时时刻刻都在惦念着她的师哥,她相信她和师哥之间是有一种心电感应的,否则,她不会逃离那么久,那么远,那么彻底。她之所以一直坚持,没有放弃,就是因为她始终相信师哥还在等着她。
这两天她都在考虑,应该怎么去见师哥。她早就在脑中设想了他们见面的若干激动人心的场面,涌现出过各种古今中外稀奇古怪的画面,脑海里出现一个方案,又摇头否决了一个方案。没想到师哥竟然突然就来到了她的面前,真是人算不如天算。
十
“师哥,你知道我在这里,你是来找我的,是不?”赵英抬起头来,一双泪眼可怜兮兮地望着陈鹏说。
“哪里,哪里,你们不是移民了么,你不是在外地工作么,怎么会出现在这里呢?”陈鹏伸手替赵英揩去满眼泪痕,一脸疑惑地问赵英。
“唉,师哥,你怎么都不找我?都不关心关心我?”赵英小声嘀咕着,心里突然就涌出了无数的委屈和悲哀,眼泪又夺眶而出。
“哦,怪我,怪我,都怪我,都怪我太粗心大意了,太自以为是了。我可是一直都固执地以为你会过得很幸福,很快乐,很美好的啊。”陈鹏双手扶着赵英,他们面对面坐在沙发上。
陈鹏继续一脸焦急地对赵英说,“快告诉我,这些年,你都是怎么过来的?师傅师母他们都还好吧,身体都还健康吧?”
当得知师傅已经不在人世,陈鹏的心像被摘去了一样。他强忍着悲痛,把赵英拥抱进怀里,动情地安慰她说,“小英子,你真的受苦了。你放心,以后的事交给我,我决不会再让你受任何的苦,请你务必相信我。”
“嗯!”紧贴着师哥宽广雄厚的胸膛,聆听着师哥强健有力的心跳,赵英小鸟一样依偎在师哥温暖的怀里。她感觉到了一种莫大的幸福,一种被砸得头昏目眩的幸福,她不禁流出了喜悦的泪水。
她顿时觉得自己多年来所受的所有委屈,所有痛苦,所有磨难,都是值得的,都是有意义的。她这么多年来的坚韧付出,终究没有白费,现在终于有了回报,上天真的待她不薄啊!她眼含泪水,偷偷笑了。
“哎呀,我还没开工呢,我应该要开工了。”赵英像突然想起什么似的,从陈鹏的怀里挣出身子,站了起来,伸手从枕头底下拿出一片纸巾,揩干了眼泪和鼻涕,然后用双手一边整理头发一边对陈鹏说,“师哥,你是来消费的,你现在可是我的顾客,让我来为你服务好吗?”
在赵英的示意下,陈鹏顺从地脱去了长衣长裤,着短装,乖乖地躺在床上。
赵英顺手拿起床上的一件毛巾被,盖在陈鹏身上,然后坐在陈鹏身边,开始了她紧张有序,忙忙碌碌的工作。
不得不令陈鹏感到非常佩服的是,赵英对待工作的确很投入,就像外面传言的那样,技艺很高超,又很专业,让他感觉异常舒服,心悦诚服。望着一脸专注,在埋头苦干中闪亮发光的赵英,陈鹏心里再也不能平静,他思绪空前活跃,身体急速发热,双眼亮晶晶,里面有一团火在燃烧着。
他情不自禁地伸出手来,轻轻抚摸着赵英。
赵英的脸红了,她迅速拿起陈鹏的手,用力轻轻捏了一下,然后放到一边,小声说,“别闹啊,师哥,我在工作嘛,我工作中可不喜欢被打搅。”
“哦,”陈鹏果然安静了下来,安静了的陈鹏心中对赵英就又满满地多了一份更沉甸甸的好感与尊重。“如果有人非要打搅你,那该怎么办啊?”身处这样的环境,那是完全有可能的,陈鹏禁不住对赵英的处境有些隐隐的担忧。
“那我宁可不做!我不做,会有很多人愿意做,我会让给别人去做。谁愿意做谁做好了,反正我是不会那么没有尊严地去挣钱的。”赵英说的非常坚决。
“嗯,我相信你,”陈鹏点了点头,“但我想,你堂堂名牌大学的高材生,做这事毕竟不是长久之计,这样吧,回头我给你打听打听,重新找一个比较能够适合你的工作,怎么样?”
“好啊,”赵英显得很高兴,也很急迫,“其实,我早就不想做这事了,当初我做这事,也不过是权宜之计,也并不想做长久。以后只要能够和师哥你在一起,让我做什么都没关系。我累了,再也不想在外到处漂泊了。”
”嗯,小英子,你放心好了,有我在,我是再怎么也不会放你在外去漂泊的。”陈鹏伸出双手,用力拥抱了一下赵英,他看见赵英在他怀里轻轻笑了。
十一
等到赵英忙完工作,一有闲暇,陈鹏又有些不老实了。他的心早就非赵英莫属,赵英就是他的晴天,就是他的女神。他坚守这么多年,现在终于艳阳高照,女神降临,他怎么会不牢牢抓住,他怎么会安安静静,老老实实,无动于衷呢?他伸出双手,拥抱着赵英,亲着,吻着,爱抚着,他们一同滚到了床上。
赵英已被陈鹏弄得娇喘嘘嘘,娇笑连连。她虽然心痒难禁,心襟摇荡,但内心依然很是清醒,她非常明确地知道师哥需要她做什么,也十分清楚地知道自己应该为师哥做些什么。这么多年来,她日思夜想的就是要和师哥在一起。
师哥就是她唯一的风帆,是她唯一的航船,师哥就是她一辈子感情的依靠与寄托,是她早已认定的一辈子同呼吸,共患难的唯一侣伴。她不把自己交给师哥,还能交给谁呢?她就是要把自己完完整整的交给她的师哥,她就是要和她的师哥共浴爱河,共同燃烧,共获新生,相互扶持,共同走完属于他们的人生旅程。
她面颊潮红,不胜娇羞地躲在陈鹏的怀抱里,撒娇说,“师哥,你好坏啊……”
“男人不坏,女人不爱嘛。而且,我也只对你坏嘛。”陈鹏紧紧贴着赵英的脸,痞声痞气地说。
“哼,瞧你油腔滑舌的,”赵英伸出一根手指,扭身点了一下陈鹏的额角,然后面朝陈鹏,坐直身子,忽闪忽闪着一双水灵灵的大眼睛,看定陈鹏说,“不过,师哥,说真的,你不可以变心啊,我也不会变心。我们要一辈子开开心心,快快乐乐的相亲相爱,好吗?”
“嗯,好啊,”陈鹏重重地点了一下头。但看到赵英那样一副过于严肃的样子,陈鹏又忍不住开玩笑说,“高贵的公主殿下,尊敬的女王陛下,微臣遵命就是!”
“呵呵,贫嘴,看打!”赵英噗嗤一笑,粉拳早已落在陈鹏肩上。
“啊,救命啊,我受伤了,中枪了。”陈鹏夸张地大叫着,假装极度痛苦的样子,倒在床上。顺手还没忘拉了赵英一下,让赵英压在他的身上。正在他们翻滚打闹的时候,陈鹏的手机响了。
赵英提醒陈鹏说,“师哥,你的电话。”陈鹏极不情愿地拿起手机,接听电话。电话是肖斌打来的,通知他到好运餐馆去吃饭。陈鹏答应一声,放下手机,开始默默收拾自己的衣服。
看到陈鹏一副无情无绪,心有不舍的样子,赵英忍不住摇了摇头,轻声叹息说,“师哥,你真是个孩子,刚刚说过的话就忘记了。”陈鹏突然恍然大悟,他跳下床来,伸手牵着赵英,他们一同走出养生馆的大门,上车,直奔好运餐馆。
他们一赶到好运餐馆,陈鹏就看到肖斌和他们凯丰实业公司人事处的夏总坐在桌子边,正在小声议论着什么。桌子上翻翻滚滚的,炖着两个钵子,一钵土鸡炖香菇,一钵清炖黄姑鱼。
“哦,肖总好,夏总好,夏总什么是时候来的啊?”陈鹏急忙和肖总,夏总他们打着招呼。
“嗯,刚到,刚刚在街上遇到了肖总,就一同过来了,”夏总点了点头。
“这是夏总,这是肖总。”陈鹏给赵英作着介绍说。
“夏总好,肖总好。”赵英大大方方地和两位老总问好。
夏总转过身,望了望赵英,说,“这位小姐好漂亮的啊,小陈,怎么不介绍一下啊,是你女朋友吧?”
“哦,”陈鹏又急忙给夏总,肖斌介绍说,“这是赵英,赵师傅的女儿。”
“哦,赵师傅啊,公司老前辈啊,前几年退了休,现在在家休息吧,身体还好吧?”
陈鹏怀着无比沉痛的心情,告诉肖斌和夏总说,赵师傅已经不在人世了。
对于昔日故人的不幸离去,两位老总都感到非常痛惜。肖斌说,“赵师傅可是我们公司的一面旗帜,对我们公司是有大贡献的,曾经立下过汗马功劳,这都是有据可查,有目共睹的嘛,赵师傅的事,我们公司可不能不管啊!”
夏总接着说,“是啊,是啊,”然后转向赵英,详细询问了他们一家移民后的一些情况,像赵师傅生病,住院治疗以及过世的一些情况,赵师傅走后,她和赵师母的家庭生活情况,又细细了解了赵英自己的学习生活工作情况。
当得知赵英目前正在找工作时,夏总挥了挥手,对陈鹏说,“小陈,赵师傅可是你的师傅,这赵小姐就是你的师妹。这样吧,就让赵小姐跟着你吧,回头你带赵小姐到公司人处事去,把手续办一下,没问题吧?”
“嗯,没问题!”陈鹏高兴地回答说。
“谢谢夏总,谢谢肖总!”赵英嘴里纷纷一连串的表示着自己的感谢。
“别那么客气嘛,这都是应该的嘛,”肖斌摆了摆手臂,继续说,“我们还有一个议程,我们应该要去看望看望赵师母,还应该要去祭拜祭拜赵师傅的在天之灵,大家觉得怎样?”
夏总笑着说,“是啊,是啊,”又吩咐陈鹏说,“小陈,你年轻,就辛苦一趟,一会去公司账上取两万元钱出来,包一个红包,再买点水果花篮之类的礼物什么的,我们饭后一同过去,表示表示公司大家庭的温暖嘛。”
“好嘞,”陈鹏愉快地答应着,回头看看赵英,看到赵英早已是满眼感激和感恩的泪水,一脸幸福和满足的笑容,嘴里除了一个劲的说“谢谢”,“感谢”之外,都不会再说别的什么了,便用力握了握赵英的手,轻轻笑了。
“哈哈,”肖斌拍了一下巴掌,高兴地说,“问题终于获得圆满解决,终于“守得云开见月明”了,终于“待到山花烂漫时,她在丛中笑”了,非常成功啊!实在是好得很,实在难能可贵,值得可喜可贺啊!大家都饿了吧?”然后朝门外,招了招手,大声高叫道,“服务员,上酒,上菜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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