菜农张少奇家在新舟水巷子开了一家猪血旺子铺,一角钱一碗。人们走到场口,远远就能闻到一股特别的幽香。那感觉,比今天中心城区的牛肉粉、羊肉粉还要好些。
天不见亮,张少奇和他老婆就忙碌起来。他先给老婆把煤火呼噜呼噜的发好,再去食品站的杀坊担两挑水,然后才去食品站上班。张少奇上班的岗位是杀坊,他的工作就是杀猪,他上班期间所用的工具也很简单,就是一把杀猪刀。其它的,就是七八个接猪血的盆子,还有一大包盐巴。
随着猪们一声声惨叫,白刀子进红刀子出,一股黑红黑红的猪血就猖了出来。张少奇一边摁住不断抽搐的、奄奄一息的死猪,一边用脚调整血盆的位置,目的就是滴血不漏。等猪彻底死了,就趁猪血尚热的时候,抓两把盐巴,接一瓢冷水在血盆里搅拌。最后举起一双血淋淋的手,往他家水巷子口口的旺子铺端去。
回到杀坊,淋上涨水,刨下猪毛,破开猪身子,清理内脏,切开猪肉,过了秤,肉交给站长,重量交給会计。不管人家反对不反对,每天都是他带头割下一块,拿到他的旺子铺,交给老婆打理。
那些年月的猪肉,多半都是食品站从农民手上收上来的、熟饲料喂的黑猪肉,即使是生的,也能闻到一股浓郁的鲜肉香味。旺子铺里,老婆往沸水里加一瓢猪油,丢两把新舟特产的花椒,切一大碗油叽叽的新鲜的肥肉丢进锅煮起。客人一来,他老婆也跟他一样,摊开血淋淋的手板,扬起寒光闪闪的菜刀,猪血旺子们,就像一只只红色的蝴蝶那样飞进锅里,伴着涨水,欢天喜地的雀跃起来。
旺子舀进碗里,加一瓢旺子汤,撒几片葱花和蒜苗端上来,顾客一看,其中的固形物比现在的羊肉粉还多,碗里添加的猪肉大块大块的,远比现在的羊肉粉、牛肉粉里的羊肉片儿或牛肉颗儿量大。他们的心里,感到一种特别的满足。
桌子上的盐巴、椒面、煳海椒,根据自己的需要随意放。味精,是没有的。酒,更是没有。要想用猪血旺子下酒的人,留下押金,自己端起碗到供销社那边自理,免得他们站着他的桌子,不让别人位子。
每天,张少奇家的猪血旺子铺从早到晚都是热气腾腾的,食客盈门,摆了三张桌子,晚来的人们,就很难坐得下。特别是赶场天,把整整一条狭长的水巷子都堵死了。
新舟猪血旺子,当年是我们老家一道特色美食之一。现在回想起来,也是回味无穷。纯天然的、有机的食材遇上张少奇家独特的技艺,不酸,不甜,不辣,不浓,不淡,不腻,麻辣味适中,鲜肉香味绵长。这道美食不选择消费者,受众面广,深得大众欢迎。
上周回老家新舟,镇上还有一家在卖。当然不再是路边的摊点,而在一间干净整洁的店里卖。现在的价钱是5块钱一碗,当然不算贵,味道呢?也是我童年时候后的味道。
(编辑:黔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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