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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
这几天，她总是以泪洗面。
每天早晨醒来，她第一件事就是在手机上看国家卫健委在网上公布的数据。看到死亡的数据一天比一天膨胀，她的心就绞着痛，眼泪禁不住往下流淌。
两年前，她从一所医科大学护士学院毕业。很快，她以优异的成绩考上了这家三甲医院，在医院里做了一名护士。
年前，一场灾难不期而至。
灾难的源头在武汉，一种被医学专家称为“新型冠状病毒”的肺炎病毒神不知鬼不觉地出现在那儿。病毒的传播，疯狂到了难以想象的地步，没几天功夫便席卷全国，许多地方都出现了感染人群，连海外一些国家也有人染上了这种怪病。
她在的这座城市虽然离武汉很远，但也难以幸免，同样出现了感染病人，只是疫情没武汉那么严重。
武汉疫情，牵动着国人的心，人们每天都在关注着武汉。武汉，成了国人心情的风向标。作为医院的一名护士，不用说，她也在关注着武汉。她在想，虽然远隔千里，但都是兄弟姐妹，自己怎样才能为他们助上一臂之力呢？
正当她心里发愁的时候，医院有了行动。院办公室在公告栏贴出通知，说要组织医护人员赴湖北援助武汉。
“倪院长,我报个名!”通知刚贴出，她第一个跑到负责报名的副院长倪红妮办公室。
“好!”
倪红妮从桌子下面抽屉里拿出报名册：“来，你自己填写一下！”
姓名、性别、年龄、职业、家庭成员……填完报名表，她将它交给倪红妮。
“填好了？”倪红妮问她。
“填好了！”她笑着回答。又问，“什么时候走？”
见她迫不及待的样子，倪红妮笑着说她：“又不是去当官上任，你急个啥啊？”
她一脸严肃：“武汉那边在眼巴巴等着我们援助，我觉得这事比当官上任还急！”
“你是第一个来报名的，等会肯定还会有人来。至于说啥时候走，目前院里还没定，我无法告诉你，但我估计应该就在这一两天。”见她这么严肃，倪红妮笑着说她。
她说：“倪院长，那边的兄弟姐妹们好像已经等不及了，我希望能早点过去帮他们一把。”
“好，院里定下来后我马上通知你！”
“倪院长，那您忙着，我先走了。”她跟倪红妮道别。
“等一等！”
刚走出门，她听到倪红妮叫自己，便回转身问：“倪院长，还有事？”
“回来，回来，有件事忘记告诉你了！”
她回到倪红妮办公室：“什么事你说吧，倪院长。”
“昨天高院长说了，报名去武汉的同志从今天起可以不来上班，让大家回家准备准备，同时和家人勾通一下，看他们对你们去援助武汉这事有没有啥子想法，有的话及时反馈给院里，院里也好调剂人。”
“就是这事？”
“嗯，就是这事！”
“那我先回去准备一下。”
“嗯，你去吧！”
出了医院大门，她径直往南大街的家走去。她估计，这事儿家里人可能会出来阻拦，特别是母亲和男友。她在想，万一他们不让去，自己咋个去说服他们呢？
到了家门口，见门是开着的，她知道母亲在家，便朝屋里叫道：“妈，我回来了！”
母亲在择菜准备做饭。见她今天回来得这么早，朝屋外问道：“丫头，今天咋回来得这么早啊，你没上班？”
“没上。”她边换鞋边回答母亲。
进了屋，母亲又问她：“咋不上呢？”
“等会儿我跟您说！”她说母亲。
见父亲没在家，问道：“我爸呢？”
“一早起来就去和那些人下棋去了！”母亲语气里含有些许埋怨。
她安慰母亲：“我爸又没啥事，下就下他的呗！”
她往身上围了匹围腰，来到母亲身边坐下，帮她择菜。她是怕母亲不同意她去武汉，想先跟她套套近乎。
“妈，武汉最近冠状病毒疫情严重，那边医院的人忙不过来，我们医院准备抽派一些人手去援助他们，早上我报名了。”择了会儿菜，她试探着告诉母亲。
“妈听人说那边死了不少人，而且听说有些医生也被感染上了，丫头，你还要去，你就不怕死？”
“正因为这样我才要去。妈，您不晓得，他们那边太缺医生和护士了。我们去了可以帮他们一把，让那儿少死些人。”
“妈劝你还是不要去！”
“我已经报名了。”
“这有啥？去划掉就是！”
“妈，我都已经报名了，您就别拦人家了好不好？”她在母亲面前撒娇。
“你就是说破嘴，妈也不让你去！”母亲脸色严峻。
“妈，您这是为啥嘛？”她嘟着嘴。
“哼，为啥？妈怕到时候……”当母亲的不想说穿。
“到时候咋啦？”她却要追问。
母亲瞪了女儿一眼，不情愿地说：“妈是怕白发人送黑发人！”
她笑了笑：“妈，都有好多医护人员去那儿了，没您说的这么可怕！”
“你觉得不可怕，不等于妈不觉得可怕！”她母亲说，“再说，你和志鹏的婚期不是只有一个月了吗？志鹏会同意你去？他爹他妈会同意你去？”
她说母亲：“志鹏家那边我自己会去说，您不用担心，只要您和我爸同意就行。”
“哼，你去说？你不想想，这种事你去说人家会同意？再说，这事你爸也不会同意的！”母亲说她。
见母亲这么说，她说：“您同意了，我爸不就同意了？至于说志鹏他们家，您就不用管了，他们家真要不同意，大不了我和他贺志鹏分道扬镳！”
“丫头，你咋能说这话？妈警告你，这话哪儿说哪儿丢，千万别漏出去哈！你不想想，志鹏这么好的小伙子，他爹妈官又那么大，家里要钱有钱要势有势，这样的家庭打着灯笼火把市里也找不出几家，你没见想到他们家做儿媳的姑娘排成队站成行？不是妈说你，人家志鹏看得上你，妈都不知道是咋家哪八辈子修来的福，你要爱惜，不要乱说晕话，这话要是让志鹏和他家里人听到，他家这儿媳你可就做不成了哈！”母亲数落了一气。
“做不成就做不成，我又不愁嫁不出去！”她一脸不屑。
母亲说她：“死丫头，我看你就是犟牛脾气！”
“好了，妈，我也不和您争了，不管您咋说，武汉，女儿是去定了！”她知道，再怎么说母亲也是不想让她去武汉的。
“我不会让……”
“声音这么大，你们母女俩在说啥啊？”母亲话没落地，她父亲就从门外走了进来。
“你叫她给你说吧！”她母亲说老伴。
她把刚才的事跟父亲原原本本说了。父亲没说话。他不知道怎么说。
见父亲不说话，她也不说话，她不知道老爸会不会支持她去武汉。
她转到门外给男朋友打电话。她叫他下午来她家一趟，她有重要事情告诉他。
男朋友在电话上问她，你不上班吗？她告诉他，不上。他说她，什么事电话里说不行，非要来趟家里？她说，你不用多问，来就是。
二
下午，男朋友来到她家里。见她和两位老人都在，不知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志鹏，告诉你件事，我要和院里的同事一起去武汉。”她告诉男朋友。
“怎么？你要去武汉？”
抗击疫情的事，她男朋友没一天不在看新闻，武汉天天在死人，情况他比谁都清楚。听说她要去武汉，知道她是去做啥。
他问她：“你真要去那儿？”
她告诉他：“我已经报名了。”
“咋不先跟我商量一下，咋这么冲动？”男朋友质问她。
她说：“我没有冲动。”
“你意思是说，你已经作出决定了？”男朋友盯着她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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