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半夜了,村主任夏怀仁仍不好入睡。从左边到右边,从右边到左边,翻了上百次身,总进不了梦乡。此刻,整个小寨都响起呼噜声;时不时炸开三两声犬吠。寨旁,路坎下,经久不息的山溪一路深谈,一路赶向远方……
怀仁主任之所以失眠,是因为心上有一抹挥之不去的忧虑:几小时前,那道从窗外溜过的黑影,是谁?
那时,村口的二拐正和他密谈着一桩交易。对方每每把声音垫高,又被他压下去。谈到关节处时,怀仁主任突然发现有树叶落地般的脚步声断在窗外,并似乎听到微风一般的呼吸。
“我先去洒泡尿。”说完,怀仁主任迅速站起,轻轻拉门,飘移出去。这时,他隐隐约约看见一缕轻烟向远处掠去。呆了一阵,又回到屋里。
“你屋里不是有厕所吗?”他进屋时,二拐颇奇怪地问。
又用左手轻轻按住茶几上的烟盒,右手拇指与食指熟练地夹出一支“软中华”,怀仁主任用打火机的轻响代替回答。
总算熬到天亮,怀仁主任悻悻起床。生活还得继续,工作还得坚持。虽然,那道黑影仍不离不弃;但一切总算平静,一连几天都没有风吹草动。
有一天黄昏,刚吃晚饭时,屋外突然爆出吵嚷声。怀仁主任出门一看,二拐醉醺醺朝他家跌来。一面跌跌撞撞,一面骂骂咧咧:“还老子的钱来,还老子的一万块钱来!”
“说好把房改指标评给我,你狗日的打熄亮不认账,昧良心评给你侄子……”
“死短命的,你刨死。克膝头硬得过大腿?”他老婆破骂着,一边拉扯一边跟在后边往前走。
怀仁主任一言不发,刚喝了酒的脸像两片猪肝;猪肝上一阵一阵挤出泡沫般的笑容。他心里,再次闪过那道黑影。对二拐他一点不怕,两无对证,还可反告对方诬蔑。
渐渐,左邻右舍都围了过来。有的抱着手看热闹,有的口对口或口对耳窃窃私语,有的七嘴八舌相劝,二拐女人生拉活扯命令回去。二拐打道回府时,还一边走一边威胁:“你跟老子等着……”
不用推理可知,对夏怀仁主任而言,又是一个不眠之夜。
几个月后,人们发现,不知从哪天开始,怀仁主任再没走进过村公所大门。一些眼尖的村民进村公所办事回来,也故作神秘地说,夏怀仁原先那个位置,坐着的已是其他人。
与二拐相遇,怀仁仍然满脸堆笑,并把烟递过去。对二拐,他心里一点也不该隐。他一直放不下的是:那晚上的黑影是鬼还是人?如是人,他是谁?
(编辑:黔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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