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亲不亲,故乡人
信息来源:本站发布    作者:贵州德江 任芳芳    阅读次数:42575    发布时间:2024-03-26

我的家乡坐落在贵州省铜仁市德江县共和镇横石良村顺水坨组,用行政术语一本正经地介绍自己的家乡地址对于本性率真的我来说有着别样的拗口和生硬,浑身上下平添了多少不自在和生疏,所以我更愿意把那个地方随意地称为“顺水坨”,那么就任由我这么叫下去吧——顺水坨。

顺水坨并不是一片富庶之地,良田几亩还有一大半是临寨石槽水的地盘,剩下的薄田也养活不了寨子上的人。稀少的土地还夹杂着不少的碎石乱岗,所以封建时代这里没有出现过地主,新时代也没有孕育出富人,祖先们不知从何时起循规蹈矩地繁衍在这贫瘠的土地上,本本分分,安安稳稳。轮到我时也就自然而然地生活在这里,从小到大伙同小伙伴们跑遍了这片土地的每一个犄角旮旯,熟悉每一口井和每一片树林,经历着他的一个又一个春夏秋冬。一起和这里的人演绎了一段又一段故事,使我每回踏上这片土地都有一种无言的亲切感和归属感,无论走到哪里都能被这紧捏的线头攥回来。

提起家乡的人,那一张张亲切的脸庞便如金庸笔下的英雄般一个个在我眼前浮现,使我论不清谁是真英雄。的确,家乡人在我心底都有着同样的分量,没有亲疏之分,只有远近之别。

顺水坨那一寨人,除了自家人外我最先与之建立深厚感情的非大伯任达恩一家莫属。当然这首先要得益于善良的大伯母和我同样善良的母亲,时常听大伯们一家人说我的大伯母因病死于我出生的那一年夏天,我有多少岁大伯母就死了多少年,我其实不太愿意听他们说这样的话,仿佛我的生和大伯母的死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般,但事实就是大伯母确实死于我出生的那一年,无法否认,索性,就让我的生日成为家里人纪念大伯母的标记吧,也算是我冥冥之中为善良的大伯母尽的一份孝心。以前爷爷在世的时候没有打听家族史的意识,等到懂事成人想要了解了,家里的老人已经相继过世,家族史也就无从知晓,因此并不知道我们家和大伯一家到底有无血缘关系。但是在我看来,有无血缘关系并不重要,因为两家之间的情谊已经超出了血缘关系,这一点从母亲与大伯母的关系中就能得到验证。我的母亲和大伯母是一对相处非常融洽的妯娌,所以大伯母们一家总是说当大伯母还因病躺在床上的时候母亲农忙时就会把我放在大伯母身边和她一起睡,言外之意是让她照看我,我与大伯一家的感情就从这位早逝的伯母开始。

1991年夏天,大伯母撒手人寰,留下年幼的三姐任明芬、哥哥任明刚、大姐任明英,自此大伯就开始了他漫长的鳏夫生活,从无再娶,两个姐姐和哥哥失去了母亲,我的家变成了三姊妹的第二个家,我们四个之间开始建立深厚的姊妹情谊。那时我们还在老房子住,据母亲和哥哥姐姐们说,三姊妹是我们家的常客,原因之一是母亲宽厚待人,他们在我们家有归属感,这一点以我现在的理解,是大伯母走后他们三姊妹实际上把我的母亲当母亲为寄托,我的母亲在一定程度上弥补了他们缺失的母爱。原因之二,是因为我,我乖巧可爱,讨人欢喜,他们都爱来逗我。

哥哥任明刚时常把小时候逗我的事情挂在嘴边,他说有一次他站在院坝坎上把我放在手腕里往上抛,抛上去我哈哈大笑,掉下来他双手接住,抛得越高我的笑声越大,如此反复我们玩得不亦乐乎,但是那一次他差点没能接住我,我险些掉到了院坝下面的阳沟里去,那一次他被吓得厉害,以后再玩同样的游戏时他就更小心了些。他还说每次我和他去赶场想要他背时,他不想背我就会放一块石头在脚下往前踢,哄我说等我追到那块石头的时候就背我,但是每次都会在我将要赶上那石头时他趁我不注意又给那石头一脚,石头被踢到了更前面,一路连哄带骗,场就到了……在我的成长历程中他出了不少这样别出心裁的“坏点子”哄我,我们之间的兄妹情谊就在他的“连哄带骗”里日益深厚。现在每每听他说起这些趣事我都能从他的语气里感受到满满的宠溺和爱,心里更加爱这位哥哥。后来哥哥和三姐随南下打工的我的父母亲去了福建打工,我就被留在老家跟爷爷奶奶一起生活,成了留守儿童。

说是和爷爷奶奶一起生活,其实在我的记忆中那几年我更多的是跟大伯家的大姐任明英一起过日子。那时她们家的老木屋还没有拆,我们两姊妹晚上就住在那老木屋的卧室里,大伯独自住在新木屋,白天大伯上山干农活,我去读书,大姐就在家煮饭,等我放学,大伯放活路后一起在土建的厨房里吃饭。据大姐说,每次我放学走到香树凹(地名,是我们放学回家的必经之路,在大伯家对面)时都会喊:“大姐,饭熟了没有?我饿了。”大姐就回应:“熟了,你快点来哇!”大伯和大姐待我视如己出,我在他们家和在自己家没有任何区别,所以每次奶奶来叫我回去的时候我都不去,叫了多次无果后奶奶干脆不叫了,任由我这么无限期的住下去。母亲每次从福建托人给我带新衣服回来时也是直接拿到大伯家,这时大姐就会烧好一锅洗澡水,舀到木盆里给我洗澡,洗得干干净净的再让我穿母亲买回来的新衣服。

大姐是勤劳能干的人,会做各种美食,其中最拿手的是斑鸠蛋豆腐(神仙豆腐)。这是德江人夏天最原始的一道解暑美食,食材取自山里的斑鸠蛋树叶,拌一定数量的温水与柴灰混合,捏碎斑鸠叶,取出树叶残渣,静置冷却后凝固而成。大姐每到夏天就会去树林里找寻很多斑鸠树叶做这道美食,有一次做好了没等我放学就和大伯分吃了这斑鸠蛋豆腐,只给我留了一小碗,等我放学回来吃了没吃够,竟耍起了小性子闹起了脾气,大姐好一阵哄,承诺我赶场天给我多买几只冰棍才把我哄好。这位比我年长16岁的大姐在母亲缺席的时间段里扮演了母亲的角色,给予了我全部的爱与温暖,我在心里依赖着她,只是没过两年,大姐就到了谈婚论嫁的年龄,在同寨孃孃的撮合下与邻村转角村的赵刚哥哥结了婚。他们婚后我还在暑假里被大姐接去他们家呆过很长一段时间,大概大姐舍不得我,就如我舍不得她。大姐婚后秉持了她婚前勤俭节约的秉性,和姐夫琴瑟和鸣,育有子女三个,且用她的勤劳和智慧把小家经营得有声有色,活成了大家都羡慕的样子,我想这也是上天对她善良的奖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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