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年前的那个四月,老胡被人打了。
老胡在县城包了个小工程,然后领着二十多位民工上班。工资提前讲过,上工每天五十块钱,小工三十五块钱。
三个月后楼房主体完成,民工们来到老胡家领工资,老胡却忽然变卦。
老胡说:“大包他妈的跑啦,钱没给够,上工只能每天开三十五,小工开二十五。”
大伙无奈,边骂着大包边结账走人。
一星期后,老胡去赶集,半路上被五六个民工围住。老胡急忙下了摩托车。有人飞起一脚把摩托车踹进路旁地下渠里,五六个人像看见仇人也不吱声,拳脚呼呼带风,踢打在他头上、身上……把他打的头破血流,不住地呻吟。
老胡在家躺了半月。半月后他在麦场旁的水塘前安装好水泵,把水塘抽干,雇了台挖掘机把水塘挖深,开始养鲶鱼。
鲶鱼生长迅速,是一种杂食性动物,喜食小鱼虾和动物尸体。
老胡开始养鱼时,几乎天天赶集买些小鱼虾,捡些鸡肠子鸡屎包子带回来喂鱼。买小鱼虾也要花钱,花钱多了老胡就心疼。
后来,他去县城买了数十个长短不一的地笼,把十多米长的地笼埋在河边,把四米、六米的地笼下在地下渠入口处,这样,地笼天天逮鱼、泥鳅、鳝鱼、蛇……。
他把较大的鱼留着自己吃,小鱼、青蛙和蛇喂鲶鱼,泥鳅和鳝鱼卖钱。每天都有收入,再加上秋季卖鲶鱼和种地的收入,日子过得红红火火,使我们羡慕不已。
雨天,下午。我和棋友们正下棋时,老胡拿着两盒“红将军”推门而入。他把两盒烟放在茶几上,问我:“现在有空吗?”
小诸葛一边拿起烟盒拆着一边笑着说:“老胡这个铁公鸡,今天咋舍得拿烟啦?”
我说:“有空”。说完把另一盒烟拆开,递给身旁的烟鬼们。
“走,冠军,你也给我帮点忙吧!”老胡望着冠军说。
我俩也不好推迟,跟着老胡向院外走去。院门外停着辆摩托三轮,车箱里摆着两个马扎和一根拇指粗的绳子。
老胡指指车箱说,“你俩坐马扎,跟我去装两头猪……”
老胡开车带着我们来到排灌站后的地下渠边。水面漂着两头死猪。因为在水里浸泡时间过长,两头死猪像牛犊子一样大。一股尸臭味飘来,“哇、哇、哇……”我和冠军一阵阵翻江搅海,把午饭全吐出来。
“你、你的烟吸不起啊!”冠军皱着眉头说。
老胡却习以为常。他拿起车上的绳子说:“我下水去把猪腿绑住,你们在岸上拉绳子,把猪拉上来装到车里就行……这两头死猪可是鲶鱼的美餐啊!”
我们按他的吩咐拉上两头死猪,装进摩托三轮车,然后步行回家。从那以后,我和所有棋友们一样,再也不吃鲶鱼。
冠军去丰县看望战友被留下喝酒,他骑摩托车返回时,已经是晚上十点钟。为省时间,他过了东鱼河桥后直接扭转车把上了惠河堤路。骑行一段时间后,停下摩托车解裤子方便。不远处的老林(坟)地,传出一个人的话音:“老三啊,老三,你这熊货活着爱开玩笑,死后还爱开玩笑。你赶紧把我送走,不然我明天弄几个桃木钉砸在你的坟上……”
冠军大声喊:“老胡叔,是老胡叔吗?”
老胡立刻回答说:“是我、是我!”
老胡从老林地走到河堤上,擦擦脸上的汗说,“我晚上到河滩看看地笼,竟然遇到老三,他喊我到家去坐坐,结果把我领到老林地,我在这里一直转圈圈,才想起老三死了半年,今晚遇到鬼打墙啦!”
“你天天下地笼,逮小鱼虾、蛇喂鲶鱼,该停啦!”冠军看着老胡坐上摩托,劝他。
“不行啊!”老胡叹口气,“俺两个孙子都该考大学了,儿子一个人打工供他们读书忒累,我能帮多少帮多少吧……”
一个闷热的秋夜里,老胡拿着化肥袋去河里倒地笼。倒完河里的地笼,远方传来一阵阵雷声。他不愿停留,把化肥袋口系紧,疾步走到河堤跨上摩托车返回家里。刚把摩托车推到走廊里,豆大的雨点“噼噼啪啪”砸下来。老胡拿了身干净衣服和毛巾,换了拖鞋走进洗澡间。
雨停了。“汪汪、汪汪汪、汪汪汪……”院里的黑子一阵阵狂叫着。老胡推开媳妇,穿着短裤离开卧室打开门灯,接着打开屋门。院子里,大大小小的蛇乱爬着。黑子像遇到鬼一样守在堂屋门前,凄厉地狂叫着。一条红花蛇昂着头,吐着红信子向老胡望着……“啊!”老胡惊呼一声晕倒在地。
过了两天,老胡卖完鲶鱼,买了几只山羊,当起了“羊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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