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村很静,出奇的静。
村子里一栋栋新建的民居,向人们展示着农民富了,农村变了,只是少了一些声音,少了人的喧闹,偶尔几声狗叫,打破了夜的宁静。
务工收入是村里的主要经济来源,前几年,年轻人外出务工成风,留在村里的只有妇女、小孩和老人,人们俗称“386199”部队,这几年,或跟谁外出务工,或进城送孩子读书,留在村里的“386199”部队也越来越少。麻幺和杏草是留在村子的青壮年代表。
六月的山村很热,火辣辣的热,男人都光着膀子,只穿一条没膝的短裤劳作在山野间,既自在又凉爽;女人穿一件单薄的衬衣,穿梭在田间地头,一般不穿城里人那些胸罩呀什么的,在地里劳动时才放得开。
杏草家的母猪下崽了,村里的人都会在母猪下崽后挂一瓶水在猪圈门上面,说那样猪崽才会有吃不完的奶水,才会平安长大。
杏草站在凳子上向猪圈门上挂水瓶时,麻幺去薅秧路过。猪圈门上方的钉子定得很高,杏草一连几次都没有挂得着,看到麻幺路过,就说:“孩子他叔,帮个忙,帮我挂上去要得不?”男人不在家,女人需要帮忙的地方多。
麻幺走过来,杏草还站在凳子上向上挂水瓶,麻幺在地上,杏草比麻幺要高出许多,这一高不要紧,可是杏草只穿了一件单薄的衬衣,麻幺看到了杏草洁白的肚皮,再向上看,就看到了杏草肚皮上方的两个“葫芦”在左右摆动。麻幺的女人打工两年多了,好久没有见过活灵活现的那东西了,全身火燎燎的,生命之根发怒似的挺了起来。
麻幺让杏草下来,他站在凳子上挂水瓶,杏草一眼就看到了麻幺裤裆处突起的小山坡,就知道麻幺刚才肯定是看到了自己的奶子,一下子羞红了脸,自己的男人外出务工好几年了,还是两年前回来过,虽然每月都给她寄钱回来,不断满足她的物质需求,可那事两年多没有解决过了,顿时充满向往。
麻幺挂好水瓶,显得有些不好意思地走了。杏草此刻也忘记了说声谢谢。
山村的最后一缕阳光不见了,夜规律性地到来。杏草家的电话响了,是男人打来的,杏草拿起电话微笑着说:“你又打来干什么吗,一天一个电话,不要电话费呀。”
男人在电话里说:“工友们出去了,我怕花钱,在工棚睡觉,无聊。”
杏草笑着说:“不要怕花钱,趁年轻多出去逛逛,也去见识一下城里的花花世界,不然老了不得行哟。”这是杏草经常爱给老公说的话,一来借电话调哈情,二来提醒丈夫自己的存在,别去偷腥。
男人咯咯地笑了几声,说:“那事我都戒两年了,不想。”
他们的谈话很快就回到了主题上来,男人说:“马上宽宽就九年级毕业了,考上高中要花钱,趁还年轻多存点,万一孩子能考上大学不吃力。”
杏草说:“退耕还林的补助款,我领来了,全部存在银行的。”
男人说:“要是差钱就取来用,吃好点,穿好点。少干点农活,女人不经老。”
杏草说:“我知道,你要注意身体。”
男人说:“我想你。”
杏草说:“你还好意思说,出去两年都不回来一次。”
男人说他给她买了一件衣服,想给她寄回来。
杏草说:“买衣服干啥,我有衣服穿。”
男人说:“你想要什么?我给你寄来。”
杏草放低声音说:“要是能把你那东西寄来就好了。”男人再次咯咯地笑,说杏草不正经。还让杏草管好自己的裤子,他做好记号才出来的。杏草也笑,笑得很寂寞。
男人说让二儿子敞敞接电话,杏草幺儿幺儿地喊,可没有听到回答,就对男人说敞敞在书房做作业,喊不答应,改天打来。
杏草家两个儿子,大儿子宽宽,读九年级,住在学校,成绩不错,老师说考高中没有问题,二儿子敞敞读五年级。由于夫妻两都没有多少文化,夫妻俩对孩子寄予了很高的希望,还专门为孩子修了一间书房,这是农村孩子很难享受的待遇。
杏草挂了电话,来到书房,门开着,敞敞爬在桌子上睡着了,还掉下了长长的梦口水。杏草刚才和男人聊天的那份喜悦和温柔早也不见了,走过去揪了揪敞敞耳朵,敞敞抬起头,作业本上一个字也没有写,对与错杏草看不懂,但没有做她是能看懂的。
敞敞看着母亲在生气,调皮地做了一个鬼脸,杏草愈发生气了,抄起敞敞书桌上的尺子就准备打他,敞敞看到情况不对,撒腿就往门外跑。杏草丢下尺子换了扫帚就追,追了一段,她担心天黑敞敞看不见路摔倒,就在后面喊:“敞敞,你别跑,你回来做完作业,我不打你。”敞敞边跑边说:“我不信你的鬼话,就是要跑,跑出去不回来了,等你一个人在家心慌。”她知道敞敞一般都会跑到麻幺家去和麻幺的儿子蹦蹦玩,她跺了跺脚,不再理会,放下扫帚开始整理家务。
该睡觉了,敞敞还没有回来,杏草来麻幺家找,麻幺正在看电视,敞敞和蹦蹦正在玩,看到母亲来,怕杏草打他就跑到麻幺的身后,让麻幺保他,杏草本来要生气的,可在麻幺家不好发作,她说:“他叔,你看看这孩子,整天和你家蹦蹦在一起胡闹,他俩是班上成绩最差的,你要多管管啊。”麻幺正被电视里的镜头吸引住了,杏草和她说话,他也没有听见。杏草只有强拉敞敞回家,敞敞在麻幺的身后对母亲白了白眼说:“你回去不打我,我就回去,要不然我就在这里和蹦蹦一起睡。”杏草说回去我不打你,敞敞又要她保证,说要是打他,以后他就不回家了,杏草很无奈,又保证了。
杏草睡在床上还是想了一会儿和男人的那事,才迷迷糊糊睡着了。
杏草梦见男人了,梦见自己和男人都光着身子睡在一起,男人好像比原来瘦了许多,可下身那东西很大,男人用手轻轻揉搓她的双乳,用舌头添她的嘴唇,杏草感觉全身正在舒展,感觉体内有一股热火正需要点燃,压抑的身体欲望在不断外溢,全身骨头正在酥软,感觉有千万只蚂蚁在体内窸窸窣窣,她渴望男人赶快给她挠痒,她催促男人快点进入她的身体。男人猛烈地撞击她的肉体,她发出微微的呻吟,那久违的感觉使她飘飘欲仙、醉生梦死,直至四肢散架。男人没有做完就走了,杏草醒了,才知道刚才的事是在梦中,不过很满足。她发觉自己的双手正按着自己的乳房,额上的汗珠不停地冒,内裤湿漉漉的。她翻了个身,嘴里说了句:该死的,怎么这么不正经。这一夜,杏草再也没有睡着了。
麻幺正准备烧火做下午饭时,老马爷流着泪找到他,凭麻幺的直觉,老马爷肯定遇到了什么难处。
老马爷70多岁,有一个儿子和一个女儿,女儿外出打工嫁到了外省,很少回家。儿子和儿媳常年在外打工,刚开始把孙子交给他们带,由于年纪大,手脚不方便把孙子的腿给摔断了,儿子儿媳一直都说他们故意的,后来就把孩子带走了,好几年没有信,也没有电话。
老马爷和老伴相依为命,日子很艰难,家里唯一的家产就是两只母鸡和一头公羊,除了政府的低保金,母鸡囊括了老马爷家的日常支出,母鸡不下蛋,盐巴就成问题。公羊是政府一工作人员一对一帮扶他家时给他买的,说他们喂大后换点零用钱,现在公羊有100多斤了,老马爷说那羊通人性,不舍得卖。
老马爷来找麻幺,是因为蹦蹦和敞敞杀了他家的鸡。蹦蹦和敞敞在一起玩时,敞敞说:“昨天我在电视里看到‘楚留香’在竹林里烤鸡吃,看样子味道很美。”蹦蹦提议说:“我们也去哪里弄个烤鸡吃吃。”两人一拍即合,随即商量到哪里弄鸡,敞敞说他不敢弄自己家的,母亲回来他会挨打的,蹦蹦也说不敢弄自己家的,他爹更凶。两人一致达成协议去捉老马爷家的鸡。两人捉到鸡后,跑到敞敞家屋后的竹林里,可怜那只正在下蛋的母鸡,还没有反应过来怎么回事时,就魂丢竹林了。杀了鸡,拔掉毛,然后从家里弄来盐和辣椒,学着在电视里看到的样子,架起木架开始烤鸡,连鸡肚子里的东西都没有挖出来。老马爷回来时,鸡已经熟了,两人正准备分吃,老马爷看到地上的鸡毛,就知道一定是他家的鸡了,那可是他家的固定资产呀,老马爷当时几乎晕倒,可他没有骂孩子,更没有打孩子,径直来到麻幺家。
麻幺把两个孩子喊回来时,敞敞和蹦蹦已经吃完了鸡,满嘴油腻腻的,一副玩世不恭的模样。麻幺很生气,大吼一声“跪下”,蹦蹦吓得腿直啰嗦,跪倒在地上,可敞敞怎么也不跪,麻幺让他跪下,他理都没有理,说麻幺没有资格管他。杏草来了,她让敞敞跪下,敞敞却大声说:“老师说男儿膝下有黄金,打死我也不跪。”杏草就拿起木棒往敞敞屁股上使劲打,敞敞没有哭出声音,留了几颗眼泪,咬咬牙,心里很不服气的样子,杏草更生气,打断了一根又换了一根木棍,老马爷看着心里又不是滋味,就说:“杏草算了,就当那只鸡死了,别打坏了孩子。”敞敞哪里知道老马爷的心疼,只觉得自己屁股都要开花了,瞥了一眼老马爷,心里在想:“你告状又求情,未免太虚伪了,一只鸡有什么了不起,我以后还要收拾你。”
麻幺也让杏草别打了,她对老马爷说:“这样吧大爷,我家有几只正在下蛋的母鸡,你随便挑一只抱去。”老马爷没有推辞,下蛋母鸡是他家的经济支柱,从麻幺家选了一只下蛋母鸡抱走了。
山村离镇上很远,村里的人买点农用物资什么的都必须到镇上,这天麻幺赶场遇到了小妮儿,小妮儿前几年嫁到了外省,可是嫁过去两年就离婚了,听别人说,小妮儿的男人吸毒,还常常打她,变态性地蹂躏她,她一气之下就离了婚,离婚的女人在村里总让人看不起,她就在县城一家洗脚城做了技师。
正确的称呼是技师,农村的男人都说是洗脚妹,还有的说成妹儿或小姐,小妮儿做小姐的事是街上牛贩子嘎三告诉麻幺的,嘎三因为贩牛找了些小钱,却是老光棍,也是有名的牛皮大王,他说他不喜欢结婚,结婚是累赘,还说他虽然没有结婚,睡的女人却可以装一火车,他告诉麻幺,小妮儿的洗脚城不光是洗脚,还可以在里面玩妹儿,包括玩小妮儿。这几年他经常找小妮儿洗脚,还找她睡觉,嘎三还说,这年头有了钱,搞个女人就像买件衣服那么简单。麻幺不信,嘎三说他马上就可以把小妮儿叫过来睡觉。还说只要麻幺舍得出钱,也可以和小妮儿睡。麻幺嘴上说不信,可心里泛起一阵阵涟漪,有想试试的冲动。
那天在街上,麻幺看到小妮儿穿得很少,粉红的低领的T恤,像一汪清水般的乳沟,几乎透明的雪白的裤子,连内裤的花纹也清晰可见,性感的屁股和大腿轮廓分明,亮得可以做镜子的高跟皮鞋,有节奏地迈着小步,风情万种。
麻幺和小妮儿从小一起放过牛,一起玩过猫猫,还抱过,麻幺比小妮儿要大两岁,抱小妮儿时不但她是干瘪的身体,麻幺也还不懂什么是什么。如今,小妮儿那高耸的胸脯,耀眼的乳沟足以让麻幺神魂颠倒、喘不过气来。麻幺和小妮儿打了声招呼,小妮儿说她也要回趟老家看望父母,要麻幺和她一起回家,给她背点东西。
回家的路上,小妮儿问麻幺为什么不出去打工,麻幺就告诉她,女人在家办不来庄稼,也管不好孩子,早些年自己出去也没找到钱,女人在电子厂工资很高,让女人出去很划算。小妮儿说男人在家既当爹又当妈不容易。麻幺也想说不容易,想说一个人的被窝很荒凉,想说没有女人那块地耕种,锄头都要生锈了。可他没有说出口,毕竟那太露骨。他心里一直在揣摩嘎三的话是不是真的,是不是真的拿钱就可以睡小妮儿。可他不敢直接问,只有侧面说了些挑逗性的语言,可小妮儿没有反应。
回家的路要经过一片松林,那松树是飞播的种子,密密麻麻,地上早也堆积厚厚的松针,踩上去软绵绵的,常常有许多青年男女在这里约会。小妮儿走累了,让麻幺也息一会再走,两人坐在路边的松针上,麻幺对着小妮儿,隐约可见她红色的胸罩,坚挺硕大的乳房直勾勾地对着麻幺的眼睛。麻幺感觉全身都着了火,先从生命之根开始,一直蔓延在全身,感觉稍不留神就会点燃地上的松针,这把火烧了他整整八百多个日夜,从女人走后就在不断地燃大、燃旺,不断地蔓延。麻幺彻底被体内的大火烧糊涂了,烧疯了,烧失去理智了。他向小妮儿挨了过去,没等小妮儿反应过来就双手按住了小妮儿的乳房,那软绵绵的乳房在麻幺的脑海里是何等的神奇,何等的美妙,他的生命之根更加坚挺,更加有力,更加愤怒,更加灼热,他把小妮儿按在松针上,一只手揉搓她的乳房,一只手去脱她的裤子,嘴里不停地喊:“小妮儿,我要,我给钱,我给双倍的钱。”此刻的麻幺完全忘记了那是路边,是白天的大路边,也忘了征求小妮儿的意见。小妮儿给麻幺一记耳光,狠狠的,打得麻幺眼冒金花。他才知道了此刻他在做什么,脸很痛,钻心的痛,后悔万分,欲火逐渐减弱,他平时不是这样的人,他在村里是非常稳重的大哥,还是村民组长。
麻幺坐回了原来的位置,还是小妮儿的对面,小妮儿了理了理乱了的头发,又整了整被麻幺扯错位的胸罩,麻幺看到小妮儿的乳房在没有胸罩的约束下更大,更性感,更放肆。可此时的麻幺也没了冲动,身体的某些部分安分地维持常态,他不敢正眼看小妮儿。小妮儿没有发火,只见泪珠不停地滚,麻幺很难过,又不知道说什么,就在那干坐着,还是小妮儿先说话。小妮儿说她不是人们说的小姐,她只是一个技师,正正规规的技师,她只是一个遭遇了不幸婚姻的女人,而不是可以为了钱就随便上男人床的女人。麻幺接连道歉,说都是自己的错,也是小妮儿穿得太露了,他才没有控制住自己的底线,他说他不该相信嘎三的话,还自己打了两个嘴巴。小妮儿看着麻幺的样子,她知道他是因为女人出去时间太长的缘故,她说她穿得那样少,是因为生意,哪个男人不喜欢看到性感的女人,在城里找钱也不容易,只有能跟上时代潮流才可以立足。还说以后麻幺到县城去,她给麻幺找一个小姐。
麻幺把小妮儿送到了家门口,放下小妮儿的东西,径直回到了家。看到老婆寄钱回来买的电视、电话,还有那些存款,又想起刚才发生的事,有一种莫名其妙的伤感。空空的,怪怪的。
那天晚上,麻幺女人打来电话,说今晚不加班,打电话聊聊。女人问他今年的苞谷怎样,问他田里的谷子怎样,田里都装满水没有,不要断了水,她知道自家的稻田都是水源不好的田,麻幺说让她放心,不会缺水,女人咯咯地笑,问麻幺想那事不,麻幺就说想得心慌,他田里的水都流了几次,女人又笑,说别流进别人的田里,那可惜。麻幺很无奈,说他想给她留起,可留不住,他让女人好好保护她那块田,他还要耕种几十年。女人就说她保护得很好,每天都冲凉。本来没有想那事了,女人又偏偏提起,他想起白天的事,又是一阵懊悔。女人告诉麻幺,下学期他把孩子带起到她那里,她找人联系好了学校,他们都可以到厂里上班,比在家里种庄稼挣钱,麻幺说早就有那个想法,没有女人的家庭不完整,男人缺乏滋润,孩子缺乏母爱,就连一天三顿饭也没有规律,生活质量太低。
天微黑,凉风扑面,寂静的山村格外清晰。麻幺去找蹦蹦回家的时候,遇到了老马爷,老马爷挑着半桶水,佝偻的身子在微风中左右摇摆,弓着背,像一把镰刀在劳作,老伴在后面拿着水瓢,老马爷微笑着不停地和老伴说话,走上几步就喘不过起来,不得不停下来,最后扔一桶在路上,先抬一桶回家,老马爷拿起扁担,把自己肩上的那截放得很近,这样可以减轻老伴身上的重量。麻幺看到了,觉得很奇怪,不是有自来水吗,干吗要挑水。老马爷告诉麻幺,自己家的自来水管子多年了,都断成了好几段,前段时间还可以接上用,可这几天又不来水了,可能是堵了,两老找了一下午什么地方堵了,没找到,只好挑了。麻幺给老马爷把水送回了家,老马爷说不尽的感激话。
敞敞和蹦蹦正在慌慌张张地跑,被麻幺撞上了,以为他俩又做了什么坏事,大声叫住了两孩子询问,两人支支吾吾都不说,麻幺就装着生气的样子,敞敞飞似的跑回家了,蹦蹦才告诉麻幺,说敞敞的哥哥宽宽正按住柳丫丫亲嘴哩,麻幺心底咯噔一声。
柳丫丫也是九年级学生,父母生了两个女儿,一直想生一个儿子,常年在外躲避计划生育的责罚,留她一人在家,她家周围没有其他的住户,每周周末柳丫丫都回来,常常担惊受怕地睡一夜,假期也是她一人守着偌大的房子,父母每月都给她寄钱回来,并且还有点多,由于缺乏正确的管教,柳丫丫刚上初中就懂得打扮,整天花枝招展,妖里妖气,原来成绩还可以,现在却在直线下滑。听其他学生说,她在学校掀起了一浪一浪的早恋风波,老师提起她就直叹可惜。
麻幺来到柳丫丫家,门没有关,宽宽和丫丫坐在地上,宽宽的手正停在柳丫丫的胸前游走,嘴正对着丫丫的嘴,宽宽慌忙站了起来,柳丫丫正准备跑,麻幺拉住了她,本以为柳丫丫会害怕,可她并没有畏惧,若无其事的样子,倒是宽宽,脸上露出些许惧色。
杏草也听敞敞说了,来到丫丫家,宽宽低着头,他感觉自己做了一件特大的坏事,毕竟在学校自己是老师心中的乖娃娃,成绩也可以,谈恋爱是他在老师面前不敢想的,可是身体的发育伴随着社会的影响,一个中学生难免会犯错误,刚才和柳丫丫大胆的举动,使他全身舒服,让他感受到了男人身上不具备的某种元素是那样的不可思议。可他知道接下来的责骂是不可避免的,父母的期望和老师的苦口婆心,使他停止了叛离的想法。他准备着时刻接受批评,甚至挨打。
杏草没有骂他们,让柳丫丫端来一条凳子,杏草和麻幺坐在凳子上,两个孩子站在面前,像是在公堂上的钦差和犯人。杏草问什么时候开始的,柳丫丫说不关宽宽的事;是她追的宽宽,她喜欢宽宽。杏草不知道怎样来回答她的话,麻幺说他读初中时也谈恋爱,还和女孩谈得很深,老师说的话一句也听不进去,以至于后来成绩下降,自己没有考上高中,不得不在农村守住那一亩三分地,那恋爱之花自然就没有结果,如今家庭经济不宽裕,不得不忍受着失落与孤独,肩挑农村的多重角色在土里刨食,还时常忍饥挨饿。麻幺说得淋漓尽致、语重心长。宽宽听着麻幺的话,眼泪不自觉地流了下来,他也向往老师口中常常提到的城市生活,都市风情。他很想对杏草和麻幺说什么,可还是没有开口。柳丫丫却开口了,好似嘶声裂肺,她说:“我知道你们平时都不喜欢我,都说我是坏孩子,我承认,可你们知道吗,我怕孤独,每个周末,我一个人守着这么大的房子,我读小学时就必须学会做饭,学会洗衣服,学会怎样和邻居相处,学会一个人当家,好像因为我和妹妹都是女孩就是我们的错,根本就不知道,我还需要父亲的关心,需要母亲的宠爱,这几年,我没有得到过,我只想打扮漂亮一点,从别人的身上换取一缕关怀,换取一丝温暖,可这却成为了错误,成了眼中的‘坏’。”柳丫丫好久没有在大人面前这样倾诉过了,说得很大胆,虽然坐在面前的不是父母,但感觉这口气都洒在了父母的身上。麻幺和杏草都一时没有了语言,觉得没有父母在身边的孩子是要成熟得早些,只是这种成熟有点让人害怕。
宽宽被杏草带回家时,柳丫丫哭了,很伤心的样子,回家又问宽宽,问他们的事老师知道不,宽宽告诉杏草,他和柳丫丫的关系开始不久,别人谈恋爱,他想尝尝那种爱的滋味,他确实是同情柳丫丫的孤独和无助,他想帮助柳丫丫,只是没有找到更合适的方法,宽宽说得恳切,说得认真。
最后杏草和柳丫丫商量,杏草要柳丫丫叫她干妈妈,她认柳丫丫做干女儿。其实这事是柳丫丫不能做主的,还要她的父母同意,可柳丫丫太需要家庭的温暖了,杏草也要为两个孩子的将来着想,就背着柳丫丫的父母决定了,柳丫丫周末到杏草家住,父母寄来的钱杏草按需发给她,用不完的就存在杏草家。宽宽和柳丫丫的关系一下变成了兄妹,开始还无法转变角色,可随着时间的推移,亲情的递增,两个孩子都听话了不少,原来那种朦胧的关系不见了,后来柳丫丫也考上了高中。
农历七月,本该是一个收获的季节,可是今年一直闹旱灾,玉米树上的玉米一个个耷拉着脑袋,有气无力地蜷缩在玉米壳内,羞于见人。不管怎样,人们还是要把她们收割进来,毕竟这是一年辛苦劳作的结果。
太阳火辣辣地照着大地,也火辣辣地晒着地理劳作的人们,麻幺家的地少,他力气又大,早早就收完了,只要玉米到了家里就不慌了,人们都担心天下雨,把玉米烂在了地里,杏草家的地要多些,也离家要远些,虽然孩子们都是假期,敞敞是不干农活的,那孩子太懒,况且也帮助不了多少,宽宽和柳丫丫在地里掰,杏草一个人背,甩一把汗又一把汗,结实的玉米棒子压得她喘不过气来,湿了一张手帕又一张。
杏草想请麻幺帮一天忙,把离家远的那部分收回来,近的再自己慢慢收。麻幺同意了,他们背着玉米在路上的时候也聊天,杏草说不知什么时候才能改变着用人力背玉米的命,把公路修进每一块土,像外面那些地方一样用车运,麻幺说那很快,现在国家政策好,中央对老百姓的投入力度很大,不久一定会实现。杏草说那样大家都不出去打工了,就在家里种庄稼搞养殖。麻幺说今年在家辛苦一年没意思,因为旱灾,比去年减产了三分之二,明年不种了,带着孩子去媳妇那里打工。杏草也说减产了很多,下学期宽宽要上高中了,明年也不种了,进城送孩子读书。
老马爷和老伴也在忙着收玉米,虽然种的不多,可他们收得慢,老马爷弯着身子近似匍匐在地上,背篼里一眼可数的几个玉米不停地来回荡秋千,手里的拐棍随着脚迈动的旋律不停地颤抖。鬓白的头发上直流汗水,他老伴一手住着拐杖,衣兜里兜了几个玉米,苍白的脸上没有露出收割的喜悦,而是焦虑和无助,弱不禁风的身子在老马爷的身后一步一步挪移,麻幺想,“少是夫妻老是伴”,老马爷和他的老伴恐怕是最好的诠释吧。
麻幺让老马爷只在地里掰,他说他来给他背,麻幺说他背一次,老马爷也许要背一天,老马爷说不必了,自己慢慢运回家。麻幺和杏草再三说,老马爷才放下了背篼,眼角湿湿的,钻进了玉米林。老马爷让麻幺回家看看他家的羊,他们来时拴在了杏草家后面的竹林里,怕羊绳缠着了,麻幺知道那羊是老马爷的宝贝,也是希望。
麻幺和杏草背回了家,汗水早也沁湿了衣服,杏草打开电风扇说先吹会再去,麻幺脱下上衣,光着膀子吹风扇,杏草说怕吹感冒了;麻幺说都吹习惯了没事。麻幺让杏草坐在风扇旁吹,他抽支烟就走,杏草站在风扇旁边,撩起衣服就檫汗水,平时家里没有男人,孩子又在学校,杏草也偶尔关着门,光着身子图凉快,一时忘了麻幺在身旁。麻幺恰恰回过头看杏草,就又看到了她的那对奶子,眼神刹那间就凝固了,一时无法回过头来,杏草看到了麻幺的眼神,知道自己大意了,脸刷地红了,四目对视的瞬间,两人都波涛汹涌,往往要熬出头的日子是最难熬的,要不是屋后一声羊的惨叫,谁都不知道会发生什么。
麻幺才想起了老马爷家的羊还拴在屋后。来到竹林里,看到眼前的一幕,都惊呆了,老马爷家的羊四肢被捆绑着,牢牢实实地被绑在竹子上,敞敞正有条不紊地在羊身上整理着,蹦蹦在一边递针线,麻幺看到敞敞旁边两团血淋淋的东西,羊的后腿上泊泊直流的血,麻幺不用看就知道,那血肉模糊的肉团一定是羊睾,敞敞和蹦蹦是在学着骟猪匠的样子在骟羊,还一本正经地在缝合羊的伤口。蹦蹦看到麻幺来了,吓得直哆嗦,敞敞因为太专注,还在叫蹦蹦快点,麻幺的心在抽搐,他仿佛又看到了老马爷绝望的眼神。
敞敞也看到了背后的麻幺,仍旧面无惧色,麻幺举起了手,重重地落在敞敞和蹦蹦的脸上,这是他第一次打别人家的孩子,也是第一次对自己的孩子发这么大的火,老马爷的羊,完全会因为失血更多,或因为感染而随时丧命,两个孩子完全没有意识到错误的严重性,哭着跑开了。
给老马爷背回了玉米,老马爷跪在地上,依偎着自家的羊,老泪不停地滚落,麻幺说如果羊死了;他和杏草会照价赔偿,老马爷没有说什么,他什么也听不进去,缓缓地站起身,对羊说:“我们回家吧,你一定要活下来,活着就是希望。”那句“活着就是希望”说得很伤心,但很有力。麻幺和杏草看着那羊一拐一跛地在眼前消失,他们的眼睛都模糊了。
山村的夜,为数不多的几缕灯光,在告诉别人,这个村还存在,这里还有人居住。村里的人都听见有一只羊在不停地叫,那声音凄惨,苍凉。人们都久久不能入睡,在想着什么,渴望着什么。
作者:孟念,笔名续梦,贵州省遵义市作家协会会员,2002年开始小说创作,已在国内多家杂志发表小说20余篇。
【编辑:卓礼黄】
版权所有:西南作家网
国家工业信息化部备案/许可证:黔ICP备18010760号 贵公网安备52010202002708号
合作支持单位:贵州纪实文学学会 四川省文学艺术发展促进会 云南省高原文学研究会 重庆市巴蜀文化研究中心
投稿邮箱:guizhouzuojia@126.com QQ1群:598539260(已满) QQ2群:104230348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