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校园你的爱
信息来源：本站发布    作者：陈勇    阅读次数：6895    发布时间：2014-03-17

那晚我和力躺在床上聊了很多话题，一直到深夜一点多。

其中一个话题是黄敏。这是一个老话题了，但对于力来说，每次他都能够翻陈出新，聊得津津有味。

聊完之后，我问力：“你现在还喜欢黄敏吗？”力幽幽地回答：“喜欢。”回答完，力长长地叹了一口气，不再说话。

一切应该从力高一的作息时间开始说起。

力早上六点半起床，十分钟洗漱（包括上厕所），五分钟收拾，两分钟下楼。力家住在七楼（从七楼到一楼一般人需要五分钟，而力两分钟就够了），再用十八分钟的时间赶往学校。力家离学校比较近，但也不是太近，往往力刚跑到主教学楼楼梯口上课铃就响了。班主任是一位三十岁左右的男老师，谦逊而不失风趣，他在班上要求不住校的同学早到，一定要争分夺秒，抢在他之前进入教室，否则便要被罚值日。幽默的是班主任每次都在上课铃声刚落的时候走上讲台，而更为幽默的是力每次都抢在班主任几步之前进入教室。班主任常常开力的玩笑，说力是“风风火火闯九州”。

那天力像往常一样风驰电掣奔往教室，刚出家属院大门口，差点就撞倒了一个女生。幸亏他当时反应敏捷，眼看要撞到女生，立刻侧过身子，“蹭”一下就过去了。尽管如此，女生还是被碰了几个趔趄。

力惊慌不小，急忙停下来向女生道歉。力虽然表面大大咧咧，内心却十分细腻，仔细询问女生是否受伤。可能是力满脸的真诚加愧疚感动了女生，那女生笑了笑，一手掠刘海，一手朝力摆了摆手，一副很宽容的样子。女生的意思是说：没有关系，你继续走吧，呵呵。

力呆了一会儿，便飞快地朝学校奔去。

那天早上，力破天荒地迟到了。班主任像掌握对手的把柄一样，孩子般欣喜若狂，作为迟到的“惩罚”，他让力擦了一个星期的黑板。

以往受到什么委屈，力总是会“呼天抢地”，面红耳赤地跟班主任“讨价还价”。可是这次不，他心甘情愿地接受了惩罚，没有丝毫怨言。班主任当下锁了锁眉头，百思不得其解，习惯的背逆似乎消减了他平时惩罚同学时那种夸张的快感。

力很简单地喜欢上了那个女生。

起初我没有注意，后来听他反复描述他和那个女生险些相撞的情形，我才感觉事情有些不对劲。其实像我这种粗人，力偶尔描述几次我也听不出什么。退一万步说，就算力经常描述，只要不往里面增添情感色彩太浓的言语我也听不出什么。力错就错在描述的时候太动情，让我听出了一些苗头。比如力讲他向那个女生道歉时这样描述：“她抬起头，看我一眼，脸红一下，一边掠刘海，一边对我说：‘没有关系！没有关系！’说完她对我笑了笑——天！你不知道她笑得有多好看——”还没说完，他自己就先陶醉了。当时人家不过就对他摆了摆手，对他笑了笑，这原本就没有什么大不了的，但在他看来，这一切都满藏爱情的玄机。那女生掠刘海是真的，对他摆手是真的，对他微笑是真的，但力说那女生抬头看他，脸红，并且与之对白，大概属于后期增补的内容。本来挺客观的一件事，经力脑袋能动地反映，便变得十分感性了。说来说去，力的意思只有一个，那就是：那个女生对他有感觉。这种一厢情愿的推测无异于一剂吗啡，兴奋着力正常的神经。

力的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傻子才不知道他想要表达的中心思想是什么。本来出于虚伪客套，我应该对力说：“哇，这个女生一定对你有意思！”可是我这个人有个缺点，就是撒不成谎，天生爱说老实话。于是我没带头脑一样大声武气地说：“哇靠！你喜欢那个女生，对不对？对不对？”我一边说一边用手指着力逼他回答。力满脸不高兴，说：“什么呀？有没有搞错？”力咬牙一口否定。

那天力神秘兮兮地告诉我，他又看到了那个女生。这次他描述得没有上次那样厉害，如果从艺术的角度来说，力这次的描述应该属实，其语言朴实无华，归于平淡。他把我拉到一边，小声地说：“那天中午我回家，在半路看到她正去学校。当时我在这边，她在马路那边，我好想跑过去跟她打个招呼，可是我不敢。”他很激动。我当然没有他那么激动，相反我还有些疲倦，我正想顺便应一句，刚好打了一个呵欠：“啊——”长长的呵欠算是对他的回答。

那个周末，力坐在客厅的窗边看书，他姐姐正给窗台上的花浇水。水却老是溅在力的身上，力不能容忍，大声嚷嚷：“宋慧小姐，你是给花浇水还是我浇水？”他姐姐也不甘示弱，毫不客气地顶了一句：“请问宋力先生，窗台也是看书的地方吗？”力妈在旁边看电视，见如此情景，忍不住插了一句：“大家是不是都想争冠军？”力没有说话，白了他姐姐一眼，合上书站起来准备离开，见他姐姐一副得意样子，他没打算即刻离去，双肘支在窗台上，假装看下面的风景。

他姐姐“扑哧”一声笑了，说：“我有一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力没有好气：“宋慧小姐但说无妨。”他姐姐说：“我觉得阁下应该到草原锻炼一下胸襟，要不然以后找不到女朋友。”力听了，气不打一处来，半天说不出一句话。瞅着姐姐得胜的表情，力心生一计，他敛住内心的得意，故作惊讶地说：“哎呀！姐姐，卢珊珊来了！”卢珊珊是他姐姐的好朋友，两个人经常耳鬓厮磨。他姐姐果然中计，忙问：“哪里？哪里？我怎么没看见？”力忍住笑，故作认真地说：“咦，在哪里呀，刚才还在大门口，现在已经到楼下了吧？”说这些话的时候，力并没有认真地向外看，他不过随便编编谎话，骗骗姐姐而已。他姐姐却一个劲往楼下看，仔细看了一会儿，说：“什么卢珊珊呀？黄敏——我看有些人视力衰微，赶快去医院看看。”力狐疑地伸出头往下看。这不看不要紧，一看力便开始心跳加速——楼下果然有个女生，那女生不是卢珊珊，却是他一直倾慕的那个女生。“黄敏。”力嘀咕了一句，回过头来，按捺不住内心的喜悦，一会儿便“哈哈哈哈”地笑起来。他姐姐以为力在嘲笑她刚才轻易上当，扬头骂了一句：“白痴！”力妈剜了两姐弟一眼，没有说话，力爸在一旁看报纸，却忍不住呵呵地笑了起来。

星期一早上，学校要检查走读证，力比平常早出发五分钟。刚走出家属院大门口，力便迎面碰上了黄敏。黄敏先对他笑了笑，接着说：“门卫正检查走读证，你带证了吗？”力本来就紧张，黄敏对他说话，他就更显局促了，一时竟不知道回答什么好，只拿出走读证向她晃了晃。黄敏伸出手对他摇了摇，微笑地对他说声“拜拜”便走了。力呆在那里看了黄敏好半天。

那天力好象吃了兴奋剂，异常激动。别人不知道怎么回事，我心里却有谱。果然，放学的时候，力就向我透漏了这个秘密。

力姐下午有到天楼读书的习惯，力则喜欢呆在自己的书房里，他认为读书在书房里即可，完全没有必要到天楼上“招摇撞骗”。那天力上天楼，并不是去读书，而是到姐姐那里拿钥匙，他把钥匙忘在家里，爸爸妈妈又出去散步了，他只好跑到天楼找姐姐。力一到天楼便看见姐姐正和一个女生聊天。那女生便是黄敏。见了力，黄敏首先朝他打了个招呼：“嗨！” 力十分窘迫，笑了笑，向姐姐要了钥匙匆匆回屋了。

那天下午力什么也没做，坐在书房里，满脑子都是黄敏的身影。他很想再去天楼，但他实在找不出什么好的借口。他木讷地坐着，内心情感的机器却“轰隆轰隆”地运转。他一个劲地在纸上写“黄敏”两个字，一会儿便写了满页。力写完便撕碎，一会儿，纸便堆满了角落。

力终于向我“招供”了。他开始像演一部烂片，又把那些老掉牙的情节向我过了一遍，然后抬头盯着天花板叹了一口气。好一会，力说：“我喜欢她。”他说：“可是我又不知道该怎么办。这种感觉既幸福又痛苦，幸福得可以令人眩晕，痛苦得可以令人心碎……”力独自说话，喃喃地。一会儿，我便看见一滴眼泪从他眼眶滑落下来。我吓坏了，忙说：“干什么呀？干什么呀？”他笑了笑，说：“没有什么。”

……

那段时间，力老是做梦——梦见黄敏。梦后每次他都要向我津津有味地描述。

力一次对我说他打探到了关于黄敏的一些消息。他说：“黄敏在高三（6）班——文科班，她现在寄宿在她干姑姑家——你知道，她干姑姑跟我们一个楼。”我说：“其它呢？”力说：“没有了。”我说：“你再想想。”他想了一会儿，又说：“哦，对，她每天早上比我早去学校五分钟。”我说：“不是这个，比如说她家是哪里的，家里都有些什么人，她生日是多少，等等。”力说：“这些我不知道——不过你放心，总有一天我一定会打听到的。”

力当时说得十分坚决，不过到现在他还是没有打听到。

那个时候力念高一，黄敏念高三，而且彼时已是下学期，虽然力还有漫长的在校时间，但黄敏就不一样了——还不等力打听清楚，黄敏就已经毕业了。

黄敏毕业以后，力便再也没能打听到她的消息。

那学期可能力不太集中，成绩直线下降，他爸把他转到了遵义一所重点高中。力在遵义奋战两年，最终上了西北的一所重点大学，而我只吃力地上了一所普通院校。

我跟力姐姐一所学校，我念大一的时候，她已经念大三了。我第一次去学校的时候，还是她到火车站接的我。力跟他姐姐“水火不容”，我就不一样了，虽然说我跟力是好朋友，但这丝毫不影响我跟力姐姐的友谊，我跟她很谈得来。

她第一次去火车站接我的时候，我们就谈了许多话题，其中一个就是黄敏。我不知道当时是怎么提及这个话题的，不管怎么，就是那一次，我从力姐姐口中探出了关于黄敏的很多事情。

那晚，力还丝毫不了解黄敏，他料想不到我已知道黄敏的一些事情。

我想问力：“你想了解黄敏吗？”如果我这样问，力肯定会异常兴奋，马上爬起来摇着我说：“想！你说说！快说说！”于是我会说：“其实黄敏并没有你想象中那么纯洁可爱。从高二到高三，她谈了三个男朋友，其中高二那年，还和一个男朋友同居了两个月……”

不过我什么都没说，我想大家沉默不语一直随夜沉沉睡去，因为我觉得即使我知道很多很多关于一个人的曾经，但对于爱情，其实我并不了解多少。

【编辑：卓礼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