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念我的波澜却又平凡的爷爷
七十年的风雨,不过稻子熟了七十次。
又一年的稻花香了,我站在历史的车轮前,仰视着我的祖祖辈辈们,不过是熟了几次稻子。他经历了苦难,却从没让我尝试过苦难,他扛起锄头哺育着我,同样他的汗水哺育着大地,他的肩头能扛起我从未尝试过的力,直到他的力气耗尽,他还责怪自己,是责怪着自己的年迈不堪的身体,却没想过是那片土地带给他的苦难磨砺,他教导着,他解惑着,不应该抱怨土地,人是在这黄泥土中孕育出的生机。
人吃土一生,土吃人一回。
生在这片土地,离开同样也是。他几十年的风雨,就这样漫不经心的走完了。他生在的这片土地,到处是贫瘠;他离开的这片土地,到处是生机。他就这样,一步一步地挪着,挪到最后一刻,他在他耕耘了一辈子的稻田边离去,他难以割舍的是这片能孕育出希望的田地,是哺育着一代又一代的我的土地。他爱这片土地吗?他爱!他为何不能像我一样去憎恨,去敌视,去抛弃对稻子的欣喜,对泥土的爱意。这一次,他吃了一辈子的土,反过来终究是把他吃了,吃干抹净,甚至要抹去他在世间的一切痕迹。错了,我想这片土地错了,它误以为吞噬掉他,就能把他的一切抹去。这边土地是没有智慧的,他不知道人同样也能孕育生机。
稻田里的野草,一茬一茬的长,又一茬一茬被割掉。
一代一代人的离去,又孕育出一代又一代的鸣啼。时光恰同车轮滚滚向前,人是更迭着,被取代着,恰似天上浩瀚之繁星,一明一灭。回看这片土地,为什么年轻人不再扎根,为什么老年人穷尽执着,混沌的看不清到底为什么。
草是锄不尽的,锄一辈子的草,到头来还是坟头上长满了草。
“我躺在爷爷怀里说以后要挣很多很多的钱,现在我跪坐在他的坟头,烧了一张又一张的纸”。常常回忆着点滴岁月,我被他包裹着长大,趴在背上玩耍,好像从来他就是个瘦瘦小小,干干巴巴的小老头,时常夹着一支香烟劳作,扛着锄头从日到夜,从早到晚。终于他就静静地躺在泥土之中,得到永恒的安宁。敲敲打打,人来人往的葬礼,是对他一辈子辛劳的高歌,是对他一辈子哺育子女的肯定。农人,只会感受物候的变化,虽不知天地如何流转,更不知星瀚如何往复,朝代如何更迭,却明了作物年年熟透。
我的手纤细,纤细得不似农人的儿女。
我常带着鄙夷和审视的眼光去看待,看待我到底是个什么玩意。爷爷常常教导我:“你是个农民的孩子,要贴入泥土”。从小读书,长大也读书,却从来没有读过农民这本五千年厚重无比的书本,爷爷常讲工农军商都要学习,平凡的农人不会说出一语道破带有哲学味道的句,只知道在泥土中找寻答案回答自己的子女。是呐,如果我也是个彻头彻尾的农人,我可能连在泥土中总结句子都不会吧,千年的庄稼,不过是黄了又绿。
总是等着岁月换丰收。
总是盼,盼呐盼,盼下雨,盼放晴,盼开穗,盼秋割;总是等,等啊等,等稻熟,等丰收,等过年,等入土。面朝黄土背朝天的干了一辈子,难道他生来就该勾腰,生来就该种地,我大声的向上天呼喊,始终得不到一句上天的回答。终于,在那天,让那大地托着面朝天。他一辈子没有穿金戴银呐,好似他打出生那天起就厌弃,我慢慢的想,慢慢的琢,几万斤的稻子才能换件体面的金银首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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