肃静的女子
信息来源：原创    作者：黄洋    阅读次数：10665    发布时间：2013-09-05

在灯火通明的大礼礼堂开会，我坐在第五排。虽然会议早已开始，但我的注意力却集中在那个穿着浅黑色丝光袜、黑短裙、荷叶领的黑色夏衫、一头黑发烫得两鬓弯曲的女子身上。主席台的两边各有一个身姿与穿着相同的女子，貌容与笑意也没两样。虽然天气尚在寒冷之中，肃立于门边暗处的女子，却静静地站着，一动不动，宛若一幅美妙动人的剪影。会场里虽然有空调，可两边的门是敞开着的。在左边，一只黑色的小蜘蛛悄然向那个女子的鬓发靠近，我心里一惊，眼盯盯地看着她，看她有什么反映应？可她那清澈的眼神，还是朝着前方，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什么。也许是挨近她空调的热气，让她宁神静气的肃立着。如果会场是一张大大的宣纸,两个女子，就是各镇于宣纸一角的婷婷玉立的玉石。

台上坐着一排领导，背景是左右各五面分岔而斜立红旗。领导的讲话回荡在上千平方米的大厅里。翻阅稿子的声音细微而清晰。而在我眼里，最动人的是那一身黑的女子，那么沉静地站立着。我仿佛感到她是一尊定力非凡的佛，有着一种非常自信的精神。冥冥之中，我似乎听到她呼吸的均匀，察觉到她面对如此会场而能身心肃静的极致。真是一位内心与外表极度统一的纯朴高雅的女子。我突然感到她好像来自天外，而非凡人。两个黑衣女子的存在，对于会场，以及会场里所有的人，像是一种衬托、一种映照、一种对比。

仿佛这两个黑色的女子，是会场里以不经意的方式特意安排的一种点缀。又仿佛她与会场无关，只是静静地看着眼前的一切，像一个彻悟的仙子，任凭红尘的喧嚣与嘈杂，她们的心，依然纯净而超然。她们的表情，有时让人觉得她们是那样的专心致志；有时让人感到她们微笑的面容又是那样的丰富；有时又让人觉得她们是训练有素的女特工，地位虽然平凡得毫不引人注目，却有着极其特殊的高贵身份。

不少拍摄的镁光灯寻找着闪光的镜头，并不时的闪灼，那是为了报道宣传的需要。对于黑衣女子，这些镁光灯与她们无缘。左边的黑衣女子，站在发言席上鲜蓊遮挡的阴影里，毫不起眼地肃立着。会场里发生的一切，在她眼里，仿佛风过碧湖，虽然波涛轻荡，却难留下一丝痕迹。

录相镜头变换不同的角度，以百分之九十以上的关注度朝着向台上。台上有些领导想打个呵欠都得忍着，如果一不小心，就会让略有瑕疵的形象“暴光”，那也会让其眉为之一皱。这情况一旦发生，就如暖洋洋的冬天里的屋子里，一丝寒意从门缝里突然侵入，让人为之一颤。台上的人，烟是不能抽的。因为会议要求全场不允许押烟。如果他们抽，他们的话就没人听了，他们的要求就等于水上划拉一棒了。文山会海让他们疲惫，可再疲惫他们也得打起精神支撑下去。台下，在最远处的人，如果感到疲惫，可悄悄的闭目养神而不需要担心什么。当然，爱打鼾的人大意不得，因为一旦睡沉了，鼾声会暴露他们听会的状态，那会引来纠察的录相镜头,让其丢掉小小乌纱的。只有那些身材瘦小的男男女女，只要坐在边缘的地方，当录相镜头扫过一下两下后，你想做什么，只要不出声，保持相应的坐姿，谁也不会管你认不认真听会的问题。就算你是单位领导，要求回到单位还要传达会议精神，你也不用操心。因为你手中发有文件。不过，喝了酒的，最好还是请会假，否则,去了容易失去应有的听会状态,怕被纠察到，丢了乌沙。喝了酒心不由己，会碍事的。这是有先例了，不是好玩的。在黑衣女子的眼里，仿佛这一切都透彻于心，又丝毫不动声色，就像云雾之上的蓝天，任凭风云变换，依然保持着她蓝莹莹的本色。其实，除了作报告的领导外，其他领导可以看报告的形式稍微闭闭眼、养养神，或用手掩着嘴巴，打一个小小的呵欠，解解困。就算上了摄影镜头，搞宣传的人，也会熟练地动用剪辑艺术，塑造和维护领导的形象的。然而，因为媒体暴露了不少领导会议上的不雅形象，让他们知道，拍摄记者中，也有想抢特别新闻镜头的，以便在大多数都想维护领导形象的时候，来个出奇不意，冒回小险，博出点名声来。因为担心有这样的摄影记者，所以，台上的他们，大多正襟危坐，努力地将内心与会议上需要保持的姿态统一起来，以便保持良好的形象。也许，他们一旦回到家中，倒在床上，就不想起来了，更不不要说和家里人交流、亲热。因为他们会后还要赴酒宴，还要以酒为媒，你来我往，将身体作赌注，以更好地混于仕途。他们中的人，在以后的岁月，有再升迁的，也有原地不动的，有同职换位的。有喝酒喝出病来，任任上就走了的。也有喝酒喝到退休，退休了百病缠身，几年就走了的。也有想当官发财，最后发到失去自由，甚至失去生命的。也有因为当官，为儿孙造“福”，儿孙不但享不起“福”，还将万贯家财败光了的。有的会场上正襟危坐，桑拿场却自由享受的。有的表面上正人君子，实际上三妻四妾，二奶、小蜜、小三说不清多少。结果，这样的人，没一个命长的。所以民间有种说法：开会、陪会，不敢打瞌睡。美酒美味，常年累月多伤胃。所以说，当官苦，当苦累”。“白天是人，晚上是鬼，吃喝嫖赌，哪个当官的不会？权力在手，金钱美女都拥有”。这虽不尽全然，却也有一定的概括性。当官做好事，有人拍马屁，说风就是雨，吹牛吹得天花乱坠。这是常理。阳善大加水分，不如阴德对子孙有利。多少无名人，做了好事不留名，阴功积德荫子孙，不知多少辈。老百姓还说：“有权在手，不欺心的少有”。社会的复杂就是因为人们有着太多的欲望，特别是有权的和有钱的。全民信教的仙马，之所以被称为上帝的村庄，那是因为他们那里几乎所有的人，都能一日三省，都有着朴实高尚的信仰。对于有权人，百姓的认识固有其偏差，要是我们有职有权的人也能听听百姓这些有偏差的话，也许是好事。习总说：”……党人要容得下尖锐批评”。开这样那样的会，不如多走在群众中去，听听他们的心声。然而，对于官员，很多群众是不会讲真话的。官本位的思想，不是一次声威并举的运动就能消除的。

那两个双眸明净的黑衣女子,对这会场里的人及其心思,了彻无余。我悄然游动的心思，好像她也了然于心，又不屑于顾。她们的那明澈的眸子,似乎装着整个不断变化的世界。她们的眸子，仿佛就是一部读不完的巨著……

会场中的录相镜头有时也在会场下转一下，不知是扫视会场纪律或是为剪辑会场良好的气氛寻找素材。因为有人曾经因为会议纪律而撤职、降职，所以大家都在以聚精会神的姿态，保持着应有的精神外表。

而我，静静地坐着，听不听报告，谁也无法知晓。我注重我喜欢注重的----那两个一身黑的剪影。这是谁的艺术，左看右看，都让人觉得韵味十足，风姿不凡、表里如一。仿佛一生未遇上过的修养过人而毫不张扬的女子。更难得的是她那一份诗意的静态，让人感到她的神秘与纯正。虽然她所在之处光影有点阴暗，可就是这恰到好处的阴暗，更衬托出她典雅与文静，更显现出她的柔美与单纯，更描绘她的形体的优美与气质的高贵。尚若世人皆如这样的表里如一而又富有灵悟的女子，我们的世界将是一个多么令人向往的世界啊。她们一身的黑色，是她们沉稳的标致；她们飘逸的双鬓，是她们潇洒的心态；健美裤、紧身衣，让她优美的曲线展现无余。

会议结束时，人们潮水般涌向出口的门。而那个肃静的女子，依然平静地肃立着，等待着。她自始自终不说一句话，仿佛她只需要静静的肃立着，就有着特殊的作用。

庙堂里的那些菩萨，永远保持着一个姿态，什么也不说，却引来无数的朝圣者，香火旺盛。两位黑衣女子的肃静，也许有悟于此。

【编辑：杨汝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