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过中年（外一首）
信息来源：本站发布    作者：程志强    阅读次数：2760    发布时间：2014-04-23

午后，人过中年。

搀着母亲、父亲的胳膊，牵着女儿的手。

妻子紧随左右。生活过得七零八落。

即使我掏心撕肺地呼喊，

在局外人看来，仍是卑微的喃喃自语。

不敢再上时间的发条，

稍一用劲儿，皮肤上的铁锈就掉落一堆。

夜晚从此也不再和白天平分。

牙刷中藏满了语言的污渍。

我因为沉默寡言而如释重负。

不再有什么红色的奢望。

偶尔遇到街边的一双臭烘烘的破鞋，

也欣然接受。对酩酊大醉的车辆，

能绕就绕。街道不是什么亡灵或盗贼。

发生梗塞的，是人心。毕竟，

灯光可以假作黎明，幕布可以营造黄昏。

警钟越聚越多，耳朵便会在进化中

萎缩。我不赶趁着跑到路的尽头，

充当过来人、资深专家，

也不在同龄事物面前，傅粉描眉

扮小装嫩。我盯着午后，

刚刚人过中年。开始不动荤腥，

把抻出去的五指和掌心收回，

把贪念打包，把刀子封存。

让皱纹锁住前半生欠下的税赋。

顺便揭掉爱慕虚荣的面孔，

一如，对苍凉的悸动说声对不起。

集大成者

集大成者，无非是积了一身的病。

这和集腋成裘区别不大。

母亲把积攒了大半辈子的尘土

搬进了城里。我反而觉得很清新。

不敢问路，就用重度骨质增生的双腿

追赶车轮。关节响亮地打着节拍，

化解沿途反锁在轿车中的硬度。

结果腿脚，和城市的生活一样臃肿。

路牌最没良心，尽是欺负母亲般不识字的人。

高楼天天板着面孔，典型的喜怒不形于色。

让母亲长时间凝望的目光愤慨，

让血压沿着楼层一再升高，

让门窗的呼吸，上气不接下气。

母亲用日渐枯萎的心脏担心，

城里熬夜的失眠者，

会不会轻微地挪动一下，也像自己那样

头晕目眩。夜里，母亲和老家的姐姐打电话，

纠结于没有人时，路灯会浪费多少度电。

但当说起自己的病，

母亲扳着不太听话的指头，

心平气和，如数家珍，

像是沉重的积淀，还颇有引以为荣的味道。

【编辑：黄先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