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次尝试肉体上的痛苦,是在那个炎热的夏日。
我和几个穷笔友受生活所迫,不得不头顶大火球,脚踏灼热的石板地,在那偏僻的野外山地贩运木柴。我们一摞一摞地将木柴装上车,浑身上下汗水如雨般湿透我们的衣裤,饥渴交加。屋漏偏遇连雨天,运柴车在狭窄的山道上接连翻车,我们一个个犹如泄气的皮球,然而就在此刻,我的腹部却一阵赛过一阵地疼痛。我以为是过度劳累所致,不料躺在地上仍泥鳅般的疼的直打滚,腰似虾弓根本无法伸展。同伴把我送往医院,医生诊断为急性阑尾炎,得赶紧动手术。
卧在手术台上,四肢无奈地被捆绑,尽管背脊骨注入了麻醉药,可腹部灼烧,小肠被扯依旧很痛。看着铮亮大大小小的手术刀和武装严实的医生,我心中有种说不出的滋味。剧痛有增无减,医生一再叮嘱我不可乱动,否则肠子粘连就麻烦大了。接连几天我躺在病床上,疼痛难忍,口渴无奈,护士只好将棉球蘸一点水在我嘴唇边轻轻擦拭。躺在病床上,又疼又渴,没有自由,没有快乐,当时很想抱起茶缸痛快的喝个底朝天。给人的感觉是窒息的无奈和忧伤,抱病卧床,整日看那点滴慢慢流进我的躯体。往日的欢笑与自由离我而去,孤独噬我。第一次体验肉体上的痛苦,是那般的难受。
蓦然,我想到了此刻在大街上自由行走的人该是多么的幸福,肩负重荷登山而上的人同样也快乐。往日我们被幸福淹没着却熟视无睹。
这一次,我真真切切地感受到了什么是幸福,我们每天都在不断地给自己创造幸福,每一次劳作,每写一个字,每说一句话,每一个灿烂的笑容……无时无刻不在幸福之中。我懂得了幸福是点滴的体现,幸福是要用心来慢慢的咀嚼。人生身心健康,便是幸福。只有历经痛苦磨炼的人,才能读懂幸福。
又到橘花烂漫时
乡村的五月,满目都是一片葱绿的橘林,每一株橘树,翠绿的枝芽儿上,叶腋里到处挤满了一簇簇洁白的橘花。那繁星般的橘花,洁如玉,剔透的美,幽幽的清香,不知醉倒了多少痴情的蜜蜂和蝴蝶。我的家乡——美丽的橘乡酒城龙泉,迷醉在这无边的花海里。
每次,我从学校回家小憩,人尚未进家门,便被那沁人心脾的橘香所浸润,真让我领悟到“遥知不是雪,惟有暗香来”的意境来。
又到了橘花溢香的日子。田野里,溪水旁,屋前宅后,所有的橘树绽放着自己最绚丽的光彩。沿着屋旁一条弯弯的碎石小径攀爬而上,我便来到了当年父亲与我亲手栽培的橘园里,橘树如今已成橘园中一代挂果精英。伫足放眼望去,目之所及,到处银装素裹,好一派迷人的银色世界!
思绪又回到了儿时的记忆里,记忆最清晰,最深刻的便是那柑橘花苦涩的味儿……
那时,正值吃“大锅饭”的年代,农村还属集体制,农家个人是不准许栽植私人苗木的,水果对农村的孩子来说,那简直就是“天鹅肉”。一个偶然的机会,我发现生产队的田坎上有一株橘树正吐艳争芳,清新的风夹着一股馨香直钻我的鼻孔,怎按捺住我的欲望,我偷偷地从橘树上掐下一个五瓣花骨朵儿,倏地,我惊喜地发现那橘花深处,居然还躺着一个紫青色的“小宝宝”,我如获至宝,便将其丢入口中。谁料,那青色的东西又苦又涩,惹得我的口水涩溜溜地从喉管里直往外涌,至今忆起,嘴中不免还生发出涩涩的味儿来。
父亲见我那么喜欢吃橘果,便在我家门口道场坎上栽了几棵橘树,几年后的金秋,我贴在绿阴下,眯着眼睛数着那状如小灯笼的累累桔果,像是仰卧在夏夜凉席上数着银河中眨着诡秘眼的星星,数着数着……我入了梦乡。梦中我变成了一只小鸟,飞上了蓝天,摘取一颗星星,我倏地丢入口里,啊好香好甜。潺潺的果汁渗入舌根,一直流进了我那幼小的心田里。我的童年,从此多了一份甜美,再也不会为“天鹅肉”发愁了。
然而好景不长,突然来了几个彪形大汉,硬说这是资本主义的尾巴,把我家门前的几棵桔树给砍了。年幼的我迷惑地问父亲:“爹,尾巴能长出这么多好吃的果子吗?”眼见一棵棵尾巴都成了光秃秃的了,我一个劲地哭喊:“还我尾巴,”我要尾巴!父亲捡起被砍掉的“尾巴”,眼角湿润了。
蜜蜂的嗡嗡打断了我的苦涩回忆。眼前的橘花一串连一串,像是用花朵编织的银项链,有的星星点点,像是扎在小姑娘头上的蝴蝶结。风乍起,橘枝摇曳,橘花香袅袅,绿叶簇着白花,宛如亭亭玉立的少女,翩翩起舞,朵朵溢香。下雪了吗?只见那粹小的花骨朵随风散落一地,整个乡村成了银白的世界。风中还夹着淡淡的清香,淡雅的味儿,目睹这些媲美的橘花,我想今天的灿烂不正是明日的辉煌!
仔细瞧那橘树枝头,一个个青色的小疙瘩静谧地躺在绿叶丛中。看着这些小疙瘩,忽然,我的眼前幻化出沉甸甸的累累橘果,一种甜甜的、香香的感觉倏地一下滑过我的心田。
【编辑:黄先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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