挑炕烟煤
新的知青生活经过了一阵子的狂热,热烈的温度慢慢地冷确了下来。在现实的劳动生活中,我们的头脑也开始冷静了下来。每天起来,吃喝拉撒的事一件不能少,按时出工到时收工的规律不会变,我们除了有一道是毛主席派来的光环外,其他的都与普通农民没有什么两样。农民还有个家,我们的家不在这里。生活的艰辛,慢慢地显露在我们的面前。
眼下正是炕烤烟的季节,炕烤烟需要煤炭去炕,在普通老百姓眼里这是一个极平常的道理,可是我们知青就不同了,真不知道炕烤烟是怎么一回事。生产队炕烤烟分派我们四个男知青跟着一个叫易二哥的炕烟师付,到一个叫谢家山的煤窑去挑炕烤烟的煤炭。接到这个活大家还高兴了一阵子,因从小在家看见父母烧煤炭取暖,真不知道这煤炭是怎么来的。这下子可以亲自去煤窑看一看怎么出煤的,所以才高兴呢。
从知青点到谢家山,有十几里山地。通往谢家山的路是一条平缓较宽的老山路,解放前就是山民上县城的大路。山路两面一块连着一块的土丘层叠层地形成梯状,一直延伸到坡顶。土丘里有的长着半人高的烤烟,绿油油的一片连着一片,看着让人很是悦目。有的种着玉米,快成熟的玉米棒子挂满了地里,让人看了好喜爱。没有庄稼的山丘上长满青郁的松树,深绿色地覆盖着山丘的坡头,一丘连着一丘,一直漫延到山的尽头。
在通往谢家山的路上,我们高兴地跟着易师付去挑煤炭,一路上有说有笑气氛非常地融洽和谐。我们路途中不时地问易师付一些炕烤烟的事,比如炕烤烟怎么炕呀,用什么去炕呀,炕出来的烤烟干啥用呀。一路上许多山民看见易师付挑着装煤的蔑担子,就知道是去谢家山挑煤炭,忙着跟他打招呼。又看到从来没见过的四个大小孩挑着粪桶,就有些发愣了,不知用粪桶去挑什么,还不清楚我们是知青。有个山民指着最小最矮的我说,你们看那小孩就比粪桶高出一个头,担起粪桶三爷子一样高就去挑东西了。说得大家望着我笑,我也跟着笑了起来。
走了快二个小时的路程,我们来到了谢家山煤窑。座落在一处山坳间的煤窑,只有一个洞井。煤窑前面左侧有一座简易的木草房,房壁用直立的木板钉成,上面黑黑地粘着许多煤尘,与黝黑的煤洞很和色。房顶用稻草盖成,非常地简陋。木草房是挖煤师付临时休息的地方,里面有一排用树筒搭成的简易床铺,床铺上铺着厚厚的稻草,有几破烂发黑地麻袋放在稻草上面,没有看见被子之类的东西,因为这些师付不在这里过夜。
木草房的前面有一块较宽的小坝,上面堆着从煤洞里拖出来的煤炭,有块煤和散煤分开各堆各的。煤堆的旁边放着一把发黑的磅称,专门用来卖煤的。磅称上的花星也粘满了煤尘,不大看得清楚称星了,卖煤师付却一目了然卖起煤炭来非常地熟悉。坝子里堆放的煤炭不多,块煤散煤各有千把斤,煤炭很紧俏基本上挖煤师付拖出来的煤炭马上就被买光了,来晚了的人还买不着。在我们前面已经先来了十多人,因而要等到轮号才能买着。挑煤炭的山民很讲信誉先到先买,不象城里人买东西需要排队,这里该谁的轮号一清二楚,大家不用去挤。
我们利用这段等候的时间,守在煤窑洞口看挖煤师付拖煤出来的情景。煤窑的洞口不高,就象大山张开的一张黑黑地小嘴一样,到处都是乌黑的。煤窑的洞壁用不规则松木架着,洞顶橫架树筒,洞底用坚硬小树棍橫嵌着,一尺左右一步,一层一层地延伸到煤洞的底部,被山民们戏称为土轨道。挖煤师付就是靠这些土轨道,一步一步地匍着身子从洞底用竹蔑编成的煤船把煤炭一船船地拖出来的。
突然间我们听见洞里传来微弱的响声,便目不转睛盯着洞口。一团小小的火苗在煤洞上方闪着,这是拖煤师付头上的矿灯在闪,越来越大逐渐地能看见人了。煤窑口呈一个四十多度的斜坡,拖煤师付先用脚蹬在身下的橫棍上,然后用力一蹬身体便直直的匍在土轨道上,装满煤炭的煤船就借势向前滑进一段,就是这样一蹬一拖吃力地把煤船拖出了洞口。紧接着煤船被拖到埋在地下的磅称上过磅,每船可以拉三四百斤重的煤炭。拖煤师付只穿一条短裤,全身被煤尘都染得黑黑的,只能看见转动的眼仁是白的。我们亲眼目睹挖煤师付劳动的艰辛,才知道煤炭就是这样从地里挖出来的,一块一粒真是来之不易。
在平缓的山路上,担着二百二十斤煤炭的易师付步子迈得很快,我们挑着五六十斤煤炭却怎么也跟不上。易师付个子矮矮的身体却非常地结实,是队里有名的大力士。队里的人告诉我们,一百五六十斤的东西他不用过手腕就能放到肩上去,今天才知道果然名不虚传。我们挑五十斤煤炭的二人,挑六十斤煤炭的二人,四人挑的加起来才有他一个人担的重,却挑着赶不上他。易师付说我们挑的方法不对,挑着不能用手拉着粪桶架子直直地走,要斜橫着走把手儿有幅度地甩起来才对。我们挑着不会换肩,靠一只肩挑没多久就要歇会儿。易师付就教我们如何换肩,示范换肩的要领,这才是最重要的。
迎着普照的艳阳,我们的心情就象向阳的向日葵一样开朗起来,因为我们能象易师付一样迈着坚实的步伐去迎接新的生活。在农村这片广阔的天地里,我们又有了新的收获。
插秧的快乐
农村广阔的天地里,知青要适应自己生存发展的空间,就要能干会干各种农活,这是很重要的。插秧,农活中很重要的一门技术活。有的农民干了一辈子的农活仍然不会插秧,插秧时只会做点挑秧子担坐灰的活,被当地人说成是只会干打杂的活,会被人看不起的。什么是打杂呢,就是俗话说的打杂打杂,什么都得去拿。通俗点说,就是会插秧的人叫你拿什么,你就得去拿什么,谁叫你不会插秧呀。
上山下乡运动中,知青点都会选择在一些人口相对集中的村寨,一些环境条件比较好的地方。这些地方山青水秀,水资源丰富,有着成片成片的稻田。因此水稻成了当地生产队的主要粮食作物,社员群众都望着田里有好收成过日子。
我们下乡的杨家寨到处山秀水美,一条清澈的小河从一片较大地田坝中间穿过,水流虽然不是很大却四季不断,终年流水潺潺鱼虾争游。小河的上游有一座中型水库,保证了小河的水源。小河两岸分布着一块块水汪汪的稻田,一层一层地延伸到山脚,让人看着悦目耀眼很有美感。这些稻田特别是到了夏季,田里的秧禾长到半腰高的时候,一阵拂面地微风吹过,你会看到两岸象绿绸缎一般的秧禾柔浪一波一波地向山脚轻拂过去,绿油油地一片盖过一片,那种景色简直叫人着迷,非常地惹眼喜人,非常地让人陶醉。
我们知青点所在的杨家寨稻田很多,栽种水稻是队里的主要任务,插秧就成了最重要的农活。刚下乡的头年,队里插秧的时候,我们男知青只有打杂的份,不是去给秧田挑秧子传秧把,就是去给秧手们挑插秧用的坐灰,一句话就是为插秧的秧手们服务的。我们几个男知青真有些不甘心,为什么小瞧我们呀。人家老农说怕我们知青插迂头秧,插了迂头秧要当误一年春,全队人吃饭是大事。我们缠着会插秧的队长说理,凭什么说知青就会插迂头秧,不会可以学嘛。最后队里同意拿出一块二分大的田巴儿,让我们学插秧。我们个个认真地学,不时向会插秧的老农请教,半个小时就学会了,而且插得又快又好。
第二天两位女知青也要学插秧,去找队长要求。农村插秧主要是男社员的事,女社员是不准下田插秧的。农村很早就有女人不能下田,下田插秧秧子会不长的陈旧习俗。队长开始有些为难,怕被老一点的社员说破了风俗。我们男女知青分别给他工作,都什么年代了很这么封建,你不怕别人说你是封资修吗。这一招真管用,队长终于想通了,队里再拿出一块半亩地的田给我们学插秧。
两位女知青就不信妇女不能下田插秧这个邪,带着十五位年轻的女社员与我们同时学插秧,打破了妇女不能下田插秧的习俗,一度在当地传为了佳话。学插秧的大田里歌声嘹亮,我们四个男知青在歌声中手把手地教这些女社员插秧,互相又说又笑,没教多久大家都会插秧了,不到一个小时大田里就插满了秧苗。那些老秧手不得不说年轻人就是有朝气,干什么会什么,插秧都比我们这些人快得多。一些学插秧的女社员调侃我们男知青,说这就叫男女搭配干活不累,于是田里的笑声更加地欢快了。
秧苗开蔸的时候,田野里换上了绿色的新装,与山间绿树地头草丛绘成了绿色的海洋,非常地美丽。在大片绿色的稻田里,我们插的一大一小两块田里的秧苗,比其他田里的秧苗都要长得好,老农们算是服了,都说还是有文化的人学什么都快,我们才有了次年插秧的资格。望着自己劳动出来的秧苗长得这么油绿茂盛,大伙开心的笑了。
次年的插秧季节,我们成了队里插秧的主力军。经过一年的锻炼,我们个子长高了力气变大了,做农活的窍门基本掌握了。在插秧的田野里,到处都是我们的身影,到处都是我们的笑声,把年轻人的活力展现得淋漓尽致。
在插秧的过程中,我们知青的秧子越插越快越插越好,队里的年轻社员老秧师有些不服气,就想与我们比过高下。插秧子有个习俗,两人一起插秧,插得快的人可以给插得慢的人留下一个秧屁股,让插得慢的人一人慢慢去补,这是很伤自尊心。这些老秧师不光是插秧时与我们你追我赶,还在休息时也要与我们拌手腕一决高下。插秧时我们知青不会输给他们,也不会给别人留下秧屁股图高兴,我们知道互相学习互相帮助很重要,搞好团结很重要。
在一个风和日丽的响午,插了一上午秧的社员们开始聚在树荫下吃午饭,要休息四个小时。为活跃劳动的氛围,满足那些老秧师的要求,我们知青与队里的老秧师开展了插秧比赛。我们出钱买来五包乌江牌香烟作为比赛的奖品,这在当时连县里的科局长也没几人能抽得起乌江牌烟,虽然价值不到两元钱,但对当时劳动一天还挣不到三角钱的农民来说还是很有吸引力的。插秧比赛的规则,在一块有六十多米距离的大田中部比赛,知青与社员各选一名男女秧手,另选男女一名解秧递秧的,秧手比赛时两名解秧的负责把秧子递到秧手的手上,同一时点开始插秧比赛。哪个组的男女秧手插得快,共同先到对岸田坎哪个组就获胜,得到五包乌江牌香烟的奖励。
说好比赛规则,插秧比赛就开始了。知青组派出一位插秧最快的老大哥和一位女知青做秧手,我和另一位女知青负责给他们解秧递秧。社员组由男女两位秧子插得最快的老秧师做秧手,另两位男女社员负责解秧递秧。老队长一声令下,只听见比赛大田里传来哗哗的水响声,全部社员站在大田的田坎上,屏住呼吸全神贯注地看着秧手们的插秧比赛。
秧行的左面,知青组的两位秧手埋头插秧,只见一只手搓分着我和女知青递到手上的秧把,另一只手机械式的快速把秧子插到田里,速度越来越快没人敢伸一下腰杆。秧行的右面,社员组的两位秧手插得一板一眼地速度非常快,一看就是插秧的老把式。赛程过半时,两组人马基本上齐头并进难分高下。
进入下半程,田坎上观看的社员开始沸腾起来了,高喊着加油、加油的助威声。这时四位比赛的秧手已经满头大汗,豆大的汗珠一颗颗地从脸上往下滴,没有人敢去管它,一个劲地插着秧子往前赶。
赛程剰下最后十多米的时候,田坎上助威社员的助威声已叫到了极点,我们在田里只能听见加油声响成一片,连插秧的水响声都听不见了。这时考验体力的时候到了,两组人马插秧的速度开始放慢了下来。
在离终点五米时,社员组的两位秧手加快了速度,慢慢地把知青组拉下一尺多远,越到后面他们越插越快,终点时我们知青组落后了二尺多远。社员组赢了,姜还是老的辣。我们知青组输在最后的体力上,输得心服口服。获得胜利的社员秧手高兴地把乌江烟分发给大家,那份开心劲就别用提啦。
在终身难忘的知青生活中,插秧是一门非常辛苦的农活,我把插秧看成一项娱乐活动来对待,这叫自行乐趣也好,或者叫苦中作乐也吧,总的插秧给我的知青生活带来了无限喜悦,让我的知青生活开心快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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