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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久,隆克光又给隆平山写了一封信:
尊敬的父親大人:您好。
日本天皇已宣布无条件投降,全國抗戰已經結束,共產黨最高領導人在重慶與將介石談判,要全面停止內戰,建立一個和平、民主、團結的國家。我已光榮加入了中國共產黨,我支部組織學生在曾家岩輪班暗中保護桂園公館,我昨晚值夜班到現在才下班,故抽空給您寫了這封信。
父親大人,我多次給你說過,共產黨是講人人平等的,人人有飯吃,人人有衣穿,要建立一個沒有壓迫、沒有剝削的新世界,到處是和平,大家共民主。請您立即把我們家的土地分給那些沒有土地的農民,把衣服分給他們穿,並且決不要與共產黨為敵。我們那裏很偏僻,紅四方面軍走後,還鄉團複了辟,黨的組織一直沒恢復好,您要儘快覺醒,跟上時代步伐。
另外,我的生活費用完了,支部活动也需要钱,請即兌100大洋來。
兒:隆克光敬書
公元1945年9月12日
隆平山接信后,吓得魂不附体。他记得壬申年,通江县来过一支共产党的部队,叫红四方面军,可乙亥年,也就是民国24年就离开通江了呀。十几年来,共产党还是漫延天下。现在,我的儿子居然也加入共产党了,要革老子的命了。
“现在全国都在搞土改,我家的土地,你留十几亩自家耕种,其余的全部分给那些需要的农民,由他们耕种,他们收获。”假期,儿子说的话一直响在他耳边,隆平山当时以为说说而已,还大骂了他一顿:“,败家子,你妈的说得轻巧,我们喝西北风去”。
“我一是待农民好,他们愿意帮我做工,二是我的富裕也是节俭出来的,辛辛苦苦挣下的家业要分给别人,还要我亲手分给别人,这无论如何老子也不干……但是,又可能被共产,难道这个世界的末日真的到了吗?”
儿子都“入党”了 ,隆平山越想越感到害怕,十分害怕,好象拿着刀枪的农民已经到了院坝里,杀声震天,“打土豪,分田地,”要冲进大门来,分妻共产……当晚,隆平山找到一根麻绳,拴在脖子上,把自己挂在屋后的一根歪桐子树上……崭新的一顶尼子礼帽滚到水田沟沟里。
隆平山很反对公历,最终也不肯使用公历。临死时,可能他没注意到,儿子的信尾还是写的公历。
公历纪年,大势所趋,世界潮流,将一直沿用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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解放后,隆家大完就匀给了隆家族下的农民居住了,政府给岳二娘也留了二间,但听说她不会做针线,不会做饭,也不会做地头的事。就回了岳家坝她娘家,是另嫁他人还是被饿死了,不知所终。
隆克光毕业时,受命去广东办事,组织上就留他在湛江外轮供应公司工作。因会讲多种外语,在公司一直是业务骨干。文革期间被打成了又红又专的走资派,就被下放回家劳动改造。那时敬儒表叔刚从部队复原,也被安排住隆平山的老房子,他俩就住在同一个院子里。
因生活无着落,春天,他俩商量着种些烟苗去卖。
在一个雾气迷朦的早晨,隆克光俩叔侄俩,背着烟苗到了三溪乡场上。一个穿着长长的黑尼子礼服,轮廓分明,一个穿着军装,威武雄壮。穿军装的小伙子,用一个考究的烟嘴,装着纸烟抽。他俩坐在街轮石上,用一根谷草将五苗扎成一把,紧紧地排在竹篮里,一分钱一把。这么贱的东西,偏有人买去栽。但看那架式,谁敢买?半天也没有生意来。
这时,三溪公社武装部雷部长昂头摆尾从街道走过,如巡视领地一般,在人群中一眼就发现了隆敬儒、隆克光与众不同——穿着那么好的服装,却卖烟苗,越看越生疑,“主席教导我们,要时刻提高警惕”,就立即把他俩押到公社会议室进行审讯,吊着双手,用檀木条子抽打。但他俩说什么,雷部长都认为是“诡辩”,直打得翻体鳞伤,也没问出新内容。
雷部长去报告了公社张正书书记:“两个狗特务,已被打伤,不能逃跑了,但人名、地址和职业仍然不真。”部长备案全面,分析深刻,正暗自高兴,只等报功邀赏。
张书记来到会议室一看:“哎呀,老弯儿同学”,一句话把雷部长没吓背过气,部长急忙赔礼道歉,连忙放人,每人给了10元钱的医药费,派专人把他俩送回老家。那时,一切都以阶级斗争为纲,只要人跑脱了就行,哪里去讲理。白挨痛,白流血,只怨自己命孬。
他俩回家后首先把礼服、军装都投进火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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