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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二章 忐 忑
2006年2月，安西市委召开第九次党员代表大会，选出了新一届市委班子。何云天当选为安西市委书记，文化局局长叶佩英任市委常委、宣传部长。
杨书记随后在省政协会上当选为政协副主席，亮相机会骤减，权力也大不如前。
失去了杨书记的依靠，刘芳急需新的市委领导认识自己、赏识自己、重用自己，快速建立起相互信任的上下级关系。她倒不担心叶常委，因为大家以前都是处级女干部，市委开会时经常见面，至少面子上过得去。至于新来的何书记，自己一定要争取主动，抢先发声，绝不能让那些无理取闹的家伙影响何书记对自己的看法。
刘芳决定暂时下放宝贵的权力，抽出时间全力攻克市委领导。她把平时紧紧攥在手上的大事小事处理权分配给副手们，每天早早地赶到何书记的秘书办公室门口排队，等待着何书记的接见。
看着办公室满满一房子等待接见的人，刘芳不知道何时才能轮到自己。她使出了善用的小手腕，悄悄塞给何书记的秘书一张健身卡。
小秘书投桃报李，利用自己的小小特权，终于在第三天的下午让刘芳加塞见到了日夜想见的何书记。
何书记表情严肃地听完了刘芳的工作汇报，向刘芳提出工作要求：“刘芳同志，新闻媒体一定要牢牢把握舆论引导的主动权，做好党和人民的喉舌，紧紧围绕市委的中心任务，准确服务改革开放的大局，做到帮忙不添乱。”
刘芳半个屁股悬空、半个屁股坐在沙发边上，认真地在小本子上记录何书记的讲话，不停地点头赞同：“对。对。何书记，请您和市委放心。我们电视台坚决贯彻执行何书记的重要指示，艰苦奋斗，大胆创新，把安西电视台做大做强！”
小心翼翼地退出何书记的办公室，刘芳忽然觉得心里空落落的。何书记一副公事公办的样子，既没有肯定、表扬电视台，也没有提出什么批评意见。他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呢？刘芳一时还真的琢磨不透。
她又来到三楼市委常委、宣传部长叶佩英的办公室。
叶佩英热情地招呼刘芳坐下，亲自给刘芳沏了一杯清茶，一边赞美刘芳会捯饬打扮，年轻漂亮。在谈到工作的时候，叶佩英只是静静地倾听刘芳的陈述，不发表任何意见。
刘芳双手空空而归。她陡然感受到了生存的压力。
刘芳回到电视台，沉吟了许久，打电话叫来吴是非，让去他找巨石分公司要上两箱茅台酒和两件高档羊绒大衣。
到了晚上，刘芳让司机小贾开车拉着自己和茅台酒、羊绒大衣，根据何书记秘书提供的地址，来到了何书记住的小区。
她抚平激动的心情，轻轻敲开了何书记家的门。
碰巧何书记不在家。
何书记的爱人客气地请刘芳进屋坐坐。当看到小贾把茅台酒和羊绒大衣搬进屋，何书记的爱人急忙摆手，坚决不收送来的礼物。她说：“老何早就交代过，不得接受任何人的礼物。这是我们家的铁纪律、死规定。你们不要为难我。把东西拿回去吧。”
刘芳感到很没有面子，悻悻然又来到叶佩英的家。
好像事先排练好的一样，叶佩英虽然在家里，但是她的话和何书记爱人的话如出一辙，怎么着都可以，就是坚决不收礼物。
刘芳假装生气地硬是把羊绒大衣塞到叶佩英的手中，转身跑了出来。她一边下楼，一边嘀咕：这年头怎么了？连礼物都送不出去了。
也许是心神不定，刘芳不小心踏空了台阶，重重地摔倒在楼梯上。
刘芳忍着浑身酸痛，扶着墙壁站了起来。好在无大碍，只是崴了脚脖子、擦破了手背。她呲着牙齿一步一挪地走了下去。
司机小贾看到刘芳一瘸一拐地走出楼，急忙跳下车，小心翼翼地把她扶进车里，送回了家。
第二天一大早，叶佩英派司机把茅台酒和羊绒大衣送到了刘芳的办公室。
何书记也打来电话，严厉批评了刘芳的做法，希望她集中精力做好工作，不要辜负市委市政府的希望和嘱托。
刘芳百思不得其解，何书记和叶常委是官场上的老手了，很清楚送、收礼物的默契和规则。为什么会这样呢？为什么呢？老娘真的遇到刀枪不入的铁人了？
刘芳惴惴不安地度过了春天和夏天，看到市委对电视台没有什么大的动作，也就渐渐安心了。
高考成绩下来，龙龙的成绩比他们计划上的全国重点大学录取分数线低了很多，也就勉勉强强可以上个三本大学。
赵青松盼子成龙，面对儿子不理想的成绩整天唉声叹气。
陈秀芳越来越老，也越来越溺爱孙子了。
刘芳轻蔑地瞄了赵青松母子一眼，懒得和他们多说一句话。
刘芳想依靠梁州的人际关系来解决这个问题。她有个习惯，一旦认定某个人就会抓在手里用个够，直到榨尽对方的最后一滴血。她很快通过林媛，林媛通过梁金彩，梁金彩通过金钱，把龙龙送进了一所在梁州省的全国重点大学。
刘芳逢人就美滋滋夸儿子如何如何聪明、如何如何优秀，靠自己的实力考进了名牌大学。
当人们羡慕地询问龙龙考了多少分的时候，刘芳便开始含糊其辞、转移话题：“喔，大约是700多分吧。哎，你看昨晚的韩国电视剧了吗？女主角多漂亮啊。”
送走了上大学的儿子，刘芳仍旧把重心放在了工作上。她明白，送礼之路阻断之后，只有靠工作业绩来赢得何书记和叶常委的好感了。
一天，组织部长突然找刘芳谈话：“刘台长，你看，你已经在电视台台长这个岗位上干了7年。时间过长，需要轮岗。市委打算安排你到文化局担任局长。请你尽快准备交接工作吧。”
刘芳听罢愣了一会，急忙解释道：“部长，您也许不太了解，电视台是个业务单位，不能按照区县领导的换届模式轮岗。那样会对党的事业、电视台地事业造成巨大的和难以挽回的损失。”
部长坚决地告诉刘芳：“刘台长，这是市委常委会集体研究的决定，不会因个人原因随意改变的。希望你在新的岗位上加强学习，提高理论水平，强化党性原则，取得优异的成绩。”
部长接着说：“谁最合适担任电视台新台长的职务？你可以推荐一下人选。”
刘芳见大势已去，无法违抗，只好随机应变：“吴是非同志吧。他的工作能力强，服从组织安排，讲大局，讲风格，是当台长最适合的人选。”
刘芳心里清楚，按照新闻工作能力和水平来说，曹建华当之无愧地名列首位。但是，拿他和吴是非相比较，吴是非全盘照搬自己路线的概率比较大。刘芳不想失去自己精心打造的帝国。
我一定会回来的。
刘芳一阵心酸之后，默默地告诫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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