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经意地看了看他,像丁香花开一样无声地笑了笑。
此后的好多天里,章若宁都没敢跟她说一句话,也没敢正眼看她一下,只是从她作业本的封面上见到她的名字叫“顾馨怡”,如同她的性格:恬静,温馨,怡情。
他之所以没敢与她接触,是因为他觉得实在无法开口。在他的心里,她就是圣洁的女神,是美的化身。而自己是从闭塞的乡村来的,身上散发着土气、呆气和傻气,与她有着天壤之别,再加上他与生俱来的内向、沉默、木讷的性格,更是不敢与她交往,生怕她瞧不起自己。
但是,内向的人表面上沉默寡言,而内心却波涛汹涌。章若宁虽然敬畏地与顾馨怡保持着心理的距离,但他喜欢坐在她身边,哪怕从不与她讲一句话。他喜欢闻她身上飘来的淡淡清香,喜欢偷偷地看她清爽的辫子,清秀的脸庞,清澈的眼眸,还有那由内而外散发出的清新自然的气息,如同一幅清美的画卷。
顾馨怡也是安静内敛的人,不像其他同学那样嘻嘻哈哈、打打闹闹,总是面露纯净温厚的表情独处一隅。但她也决不冷漠孤傲,距人千里。下课时,她经常静静地坐在自己的座位上,看着同学们兴高采烈地欢跳,有时见到有趣的场面,也会露出会心的一笑。经常的情形是:章若宁和顾馨怡总是一起坐在座位上,很少在教室里跑来窜去,像是有什么默契,又像是在享受着某种精神的约会。
当时的初中,没有正规的文化教育,有些课程连课本也没有,经常参加一些农村劳动,更多的时间是搞文艺演出。
章若宁在农村小学读书时,教书的父母比较注重对他文艺特长的培养,也算有些底子。进入初中后,文艺细胞得到唤醒和激发,慢慢增强了与同学们大胆相处的信心。这种毫无压力又多彩的学习生活,使本来小有才气的章若宁渐渐适应下来,并悄悄地由融入其中,焕发出春草般的生气和活力,与街上的这些同学相比,自怨自卑之感逐渐消失。
其实,章若宁以前的自卑是过分的不自信,仅从外表看,虽没有完全发育成熟,但身材已如春笋一样笔挺,乌黑光亮的头发,小麦色的皮肤,刀削的眉毛,直挺的鼻梁,薄薄却紧抿的嘴唇,一身永远干净整洁的土布衣服掩不住卓尔不群的帅气,根本不像是从乡野里走出来的少年。尤其是那双明亮的眼珠,清澈的目光不含一丝杂念,温柔得似乎能包容一切,就像春阳下荡漾着微波的清清湖水,真能让女孩子忍不住浸润其中。这一气质,足以让章若宁在同学们中间脱颖而出。
在一次在排练电影《冰山上的来客》中的插曲《花儿为什么这样红》时,需要一男一女站前排领唱,已确定顾馨怡为女声领唱,但男声领唱者试了几个都不太满意,不是曲调不准,就是情绪不够。这时,顾馨怡突然建议:“让章若宁试试吧。”
也许是同桌的顾馨怡对他的嗓音有些熟悉。章若宁一时有些不知所措,脸“腾”地红了起来。看着顾馨怡鼓励的眼神,他别无退路,再推辞下去太丢人,会被顾馨怡瞧不起。
他暗暗鼓劲,其实也没什么可怕的,小学的时候也经常前台领唱,有这个底气。于是,他侧身用坚定自信的眼神投向顾馨怡,仿佛眼前有无数张顾馨怡的殷殷笑脸像粉红色的花儿在期盼着他,汇聚成暖心的气息。
于是,他挺起胸腔,目光轻柔,满面情深,一股暖暖的气流在胸腔涌动,沿血脉蒸腾而上在后脑回旋,于口腔发出共鸣,随即脱口而出:“花儿为什么这样红,为什么这样红?哎——”歌声婉转悠扬,娓娓动听,如林籁泉韵,风拂林木,泉石相激,演绎出优美抒情、真切感人的爱情故事。
刚唱完这几句,站一侧的顾馨怡兴奋地向他伸出大拇指,随即带头拍起巴掌,其他老师和同学们也同时鼓起掌来。
望着与平时判若两人的章若宁,有的同学在私下里嘀咕:“这家伙从哪儿冒出来的?”
一旁的女指导老师陈璞是武汉下放的知青,见过大世面,也望着章若宁惊讶不已,用汉腔连声称赞:“可得!可得!”陈璞哪里知道,章若宁小学的文艺指导老师,正是与她一同下乡的女同学景雅斌。当时的章若宁是景雅斌最喜爱的学生,常常把他当小弟弟一样牵着、搂着,教他说普通话,拉着他跳《天鹅湖》。后来,章若宁离开小学到关山中学读书时,让景雅斌无比失落,拉着章若宁的手泪水涟涟;“你别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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