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满山满岭的包谷杆儿,哪些是甜的哪些不是甜的,你怎么分辨?你总不能把满山的包谷杆儿都拔出来,每一根每一根地咬开尝一遍吧?那样固然是最可靠也最稳当的方法,效率也太低了吧?再说,如果是那样,说不定甜的包谷杆儿还没找到几根,“淡出鸟儿”的汁水已经填满你肚子了。
首先,“实践出真知”是必须的。从上山掰包谷的第一天起,我就已经开始摸索。我心里清楚,这里是农村,完全不可能如当今潇洒的大学生们,随时都拿着一瓶上档次的饮料,在他们眼里矿泉水还排不上名,如果让朋友看见你喝的是矿泉水这类低档次的,岂不嫌辱没了身份?但我连矿泉水都甭想,因为父亲给我的财政预算根本不包括饮水这一项。
我的办法还是有的,那就是上山之前把水喝足喝饱。虽然如此,怎奈白晃晃的太阳底下,即使貯存到身体最里层的水,也抵不住太阳的炙烤。刚开始时还是以汗珠儿的方式从额上脸上背上往外冒往下淌,到后来,水份被蒸发得差不多了,身体上被烤出来的便是一层薄薄的油珠儿。
假如这时再没有水份补充,中暑或更往严重方面发展的可能性就会成为现实。于是,求取身体平衡的本能这时也开始展现,用牙齿榨取包谷杆儿的汁水便是本能之一。在这个过程中,我逐渐总结经验,积累归纳,摸索到了一个找到甜包谷杆儿的方法,效果是百分之一百!
我兴奋极了,几天之后的下午我就带上十来根一小捆的甜包谷杆儿回到家里,给姨婆姨公分享之外,又送给陈三娃几根品尝。最初我没有打算给陈三娃,在农村吃根包谷杆儿哪算个什么事儿?但我是为了让陈三娃也分享我的兴奋与快乐。
这里说“吃包谷杆儿”的话,好像不太准确,本地人也有叫“撕包谷杆儿”的,也不准确,也许叫吃包谷杆儿的汁水更确切一些。当然为了尊重劳动人民大众的首创精神,我在这里也就从俗,仍然称为吃包谷杆儿吧?
我请陈三娃吃包谷杆儿,陈三娃欣然接受了。不知道陈三娃有没有出于礼貌的因素,一连串赞叹了好几声“甜!好吃!”。
对于陈三娃的赞叹,我也欣然接受了。然后我就王婆卖瓜,开始自卖自夸了,我自夸的就是如何挑选甜包谷杆儿。在农村,好些人都有一套自己的挑选甜包谷杆儿的方法,但是敢夸口保证挑选到的每一根都是甜的,也就是说,选中率是百分之一百,还是不多的。
所以,陈三娃还没听完我的话就立刻叫起来:“不信!坚决不信!肯定不信!绝对不信!”
许多少年朋友都喜欢抬杠,陈三娃算一个,我也不会例外。争执不下的结果又是要打赌,上次为“洋知了”的事我已经跟陈三娃打过一次赌了,并且是我输了。这一回我有胜券在握,绝不退让,待陈三娃刚开口提出要打赌时,我便一口应允了。
我与陈三娃打赌,依然是没有赌注的,不过,算起来也应该是无形的赌注了。
因为陈三娃承诺,如果他输了,就帮我掰两天包谷,反正他家里也没什么事,至于我输了该怎么办?我们都根本没去想,大概他觉得这回打赌自己都没有底气吧?
有没有底气那是陈三娃心里的事,但说话算话却是纯爷儿们的特点。第二天清晨,陈三娃果然绝早起来,跟我一起上了山。为了让陈三娃输得服气,掰包谷的事我都暂且放在一边,先解决打赌的问题。我把镰刀交给陈三娃,然后带着他在包谷地里到处游走。这会儿,我感觉我就像一个指手画脚的老师,又像一个指挥若定的将军,总之,我颐指气使,我洋洋得意,陈三娃跟在我屁股后面完全只是一个小跟班。
我只须手指一指,陈三娃就冲上去,将我指定的包谷杆儿给上一刀。我的镰刀是开了刃的,陈三娃的刀法也不错,一刀就是一根,大约个把钟头下来,我和陈三娃怀中都抱了一大捆,少说也有四、五十根吧?最重要最关键的是结果,经陈三娃查验,毫无例外,每一根都是甜的!
哈哈!说到这里了,朋友们也许要问,究竟是什么诀窍能达到如此效果呢?能不能透露给大家伙儿呢?
假如我说不能透露,朋友们难免要怀疑我根本就不知道这个诀窍,进一步还要怀疑我前面所讲的到姨公家学艺的真实性,更进一步怀疑我的整个故事都是胡编乱造,甚至还要怀疑我的人品如何如何等等?
假如我郑重其事地要透露呢?我又觉得实在是小题大做了,一种小得不能再小的、挑选甜包谷杆儿的诀窍,于社会发展没有半点儿进步意义,于国计民生也想不出有丁点儿好处,顶多只是普通草民日常生活中的一点儿笑料与调料罢了。再说,这点所谓的小诀窍,还不是如同舞台上表演的小魔术一般,魔术师们在研究的时候,怎么讲都是费了心力的,但是一旦揭穿了,就一钱不值了。
是的,说穿了就一钱不值,诀窍就是看包谷叶子中芯上有一道红线,越浓越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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