杏花朵朵映池塘,春风徐徐醉酒肆。
在此一座酒肆,不树醒目招牌,只在门前竖两竿一黄一白的酒旗,随风招展。酒肆的楼上楼下,各铺排十来张食案桌几,整个店堂内颇有点附庸风雅,于隔梁的粉墙上点缀悬挂着一幅幅青山绿水的帛画。
跑堂伙计摆放好菜肴,一一给吕不韦和霍无疾斟满觞中酒,然后回身,端着空木盘快步走下楼去。
吕不韦热情地举起酒觞,道:“多亏霍兄鼎力帮忙,方使不韦免除灾祸。还有更喜,非常有幸拜见了廉大将军,甚谢甚谢。霍兄,不韦当先敬你一觞。”
霍无疾赶紧拿起酒觞,憨厚一笑:“哈,先生何以言谢,是你大智灵敏,无疾可是提心吊胆啊。先生,昨日你真害得我时不时一阵冷汗一阵热汗的,心都悬到嗓子眼啦。”
吕不韦连忙赔罪,一个弯身低下头:“让霍兄受惊了,请恕不韦之罪。”
霍无疾头往后稍仰了一下,慌忙摇手:“先生,不能不能,何谈之罪……无疾敬佩先生还来不及呢。”他回直头,坐挺腰,真挚地称赞道,“真没想到,你我交往多年,今日又发现先生的胆略过人,那一番伶牙俐齿,理直气壮,让无疾大开眼界了。无疾以为,先生之将来必是一个成就大业的人。”边说着,他边拿起酒觞回敬吕不韦,“请让无疾为先生的无量前程干一觞!”
吕不韦甚是受用不浅,但仍故作谦虚地:“霍兄谬奖,霍兄谬奖,不韦无地自容了。我乃一商贾之人,只为多赚些钱罢了,何来甚么大业呵。倒是霍兄每日亲聆廉大将军的教诲,又得宠信,当大有作为,更可成大业也。来,还是请让不韦敬霍兄一觞吧!”
霍无疾瞬间脸红耳赤,急急摆手:“先生此言差矣,实让无疾羞愧。无疾乃一介武夫,冲锋陷阵尚可,韬晦谋略不行,至多没有辱没武门之英名,如何能及先生。恐先生能一朝得道,驰名天下,不仅光耀门庭,更能传扬后世。”
久藏心思无意间被霍无疾一语点破,吕不韦一下子感到以前隐藏的朦朦胧胧,现在豁然开朗了,一种潜心的欲望顿然升腾而起,然到了嘴上却说的那样无所作为:“霍兄过言了,不韦全然无此等福份,更无此奢想。我自有自知之明,地位卑贱,能获取霍兄看重,已是万幸,感激不尽了,哪还有其它非分之想,更别说勃勃野心了。”
霍无疾只是一个劲地摇头:“先生,无疾虽无周武王识姜太公之能事,然凭我见人识事,尚可预言一二。”他似玩笑又似认真地,诡秘一笑,“只恐届时先生不认我,亦就枉让无疾真心待之于先生啦。”
吕不韦一听,慌忙急速起身,非常冤枉地真诚道白道:“霍兄,霍兄,千万不能如此说,不韦难不成了十恶不赦之人!不韦结交霍兄,亦同于霍兄真心实意待我一样也。况不韦身为贱民,岂敢奢望显贵高权,更何来你我之绝情呵?倘若如此,不韦该死,不韦真该死。”说着说着,他便离座朝霍无疾“通”地一个单腿下跪。
霍无疾被这突如其来的下跪楞傻了,一时不知如何是好。只须臾,他亦慌乱地站起身来,跑出坐榻,往前两三步,急急蹲下,忙搀住吕不韦手,想扶他起来。
吕不韦没动,根本不肯动。
霍无疾这下更是急了,嗓音哽哽地道:“先生,这……先生,这……是无疾言过了,无疾不该,不该说这般绝情的话语……先生,我是随便那么一说……先生当真了,无疾真该死……先生,我等朋友还得做下去……永远……先生,我明白,你重情义,容不得半点砂子掺和……唉,怪我,怪我,都怪我……”他亦动了真感情,眼眶潮湿,语言相当恳切,“先生请起,快快请起,否则无疾亦跪下了。”说着,他真跪下了,“通”地一声,是双腿跪在了地板上。
吕不韦顺势亦跪下了另一条腿,猛地用双手一下搂抱住了霍无疾的后脑勺,眼眶已是一汪的湿漉漉。
霍无疾情不自禁,顺势双手搂住了吕不韦的后腰。
俩人情动无声地相拥了片刻时辰,还是吕不韦慢慢松开双手下来,一把抓住霍无疾的双臂,用了一点力将他搀扶了起来。
泪涟朦朦,四目相对,俩人渐渐分离开来,各自无言地坐回到了坐榻上。
沉默,好一阵沉默,只有纯情流露充盈在俩人晶莹的眼眶中,又半刻不到,便是霍无疾率先抑制住情绪,缓缓开口言道:“先生,明日我就要上长平关前线了。”
相关新闻
版权所有:西南作家网
国家工业信息化部备案/许可证:黔ICP备18010760号 贵公网安备52010202002708号
合作支持单位:贵州纪实文学学会 四川省文学艺术发展促进会 云南省高原文学研究会 重庆市巴蜀文化研究中心
投稿邮箱:guizhouzuojia@126.com QQ1群:598539260(已满) QQ2群:1042303485